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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的冒险-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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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称之为马君。马君身短体胖,像个丑陋的中年妇女,可一旦从事某项工作,跟进攻时的松登那样,速度十分惊人。马君虽是所谓企业内的独特者(Out-sider),又是弱电机制造厂的工程师;可对有关高炉的热处理技术,还取得特别许可。在公司里,只消耗掉他本人很小一点能量;下班铃声一响,马上就向着他头脑中滋生的多种发明,像松登那样低下头哼唱着,向前挺进。在那时,他兴趣所在是把犀吉的公寓改成小型的广播台。每天清晨他在小型载重车上,载满×××弱电机的器材,来到犀吉的公寓,工作到深夜。他的做法常带有狂热性质。他从公司乘来的小型载重车,那司机是个短小身材、神情忧郁的青年,可马君仍然引着这青年,向我们作了介绍。我们大家都学着马君称他阿晓。说来滑稽,凭我的记忆,这是他的姓,还是名,却不甚分明。总之,我们把他叫阿晓,其文字和读音,作为表现他的一个标记,非常贴切。

阿晓以司机兼装卸工的身份,出现在犀吉公寓。他来干两天,第三天就休息。接着,又来两天,休息一天。关于这,鹰子曾问过沉默的马君。

“阿晓是按日工资制在打工的呵;因此,一领到两天工资,大量购买维生素剂一类的药,把这些随便塞进自己的体内,而后,在第三天的二十四小时里,就躺着睡觉。”

“身体哪儿有病?”鹰子随口询问。“阿晓在广岛受到原子弹的辐射,害怕白血球增加哦。”马君一边拧着一个螺丝,一边低着头,简单回答说。

我和犀吉总感到阿晓和金泰之间,有些共同之处。而当马君这样回答时,我和犀吉都想到这同一件事。即金泰和阿晓,都是跟强烈的恐怖感一边作斗争,一边求生的青年wωw奇書网。但在当时,我们并不清楚阿晓自己忍受的恐怖究竟有多严重。我们开始真正理解它,是在金泰失踪之后,阿晓深入到我们的生活以后的事……

金泰在菲律宾比赛之夜,在犀吉夫妇的公寓里,我、雉子彦、马君,还有阿晓会聚一起。阿晓对拳击,根本不关心,可他对装配好的再生装置的功用,却有兴趣。为什么阿晓对再生装置如此倾心,这一秘密,在当时,也还不清楚。那一晚,竟可认为是阿晓工作热情的结果吧,(虽说,他不过用小型载重车运来部件,再把这些搬到公寓顶层)阿晓的态度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开始安装的接收装置,起初,对于我们,除可用以接收来自菲律宾的短波广播外,别无他用,但在比赛前夕,东京的广播台决定增幅转播,结果,我们即使用手提的小型无线电收音机也可收听金泰比赛的实况。尽管如此,由于关心金泰命运的我们,并没有共同援助的办法,心中不安,我们没有独个儿各人闷坐在各人的房间里,面对那像机器人头那样的无线电,都希望会集到犀吉的公寓去。

决定在东京对金泰的比赛作实况转播,是从现场时时传来金泰占有优势的报道的结果;然而,我们受到犀吉暗示带来的无形影响,没有哪个人相信金泰能取胜。在实况转播开始前,为了做好准备除鹰子外,大家都想喝着闷酒去忍受。犀吉的房间里,有从鹰子父亲的酒窖里运来的各种各样丰富的瓶酒一字儿排开,我们可以像开可口可乐瓶子一样,毫不犹豫地打开苏格兰威士忌啦,法国白兰地珍品的新瓶。

深夜,金泰和拉尔里·加马里埃罗的十五回合拳击赛开始了。广播充满着电波的央真和杂音,宛如受到一窝蜜蜂的袭击,还要竭力去辨清其中一只蜜蜂的振翅声。与其说这是从菲律宾,无宁说是从哪里不知名的世界尽头送来的播音。然而对于金泰来说,菲律宾正是充满着恐怖和屈辱的世界尽头呢。总之,第一回合的三十秒左右,金泰勇猛地冲击占了优势。特派的日本人播音员,像发情期的小狗,兴奋得哇哇大叫。除犀吉外,我们所有人也都兴高采烈,在当时,还以怀疑的眼光远望着犀吉。这时若有人到处纠集赌注,则除了犀吉,不论谁,都会以五对一的比例把赌注押在金泰身上的吧。这样,又过了四十秒光景,广播在激烈的噪音中中断了。马君宛如小型坦克似的,向着庞大的接收装置冲去,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恶战苦斗。但是,在东京上空某处,有只像巨大的鸟样的东西展开翅膀,妨碍从菲律宾发射的电波。马君的努力成为泡影,或许那正是被击败时刹那间的金泰,让大鸟展翅飞了起来也未可知……

十分钟后,实况转播恢复,可那已是在第一回合的中间插播金泰败北的消息了。我们默不作声,相互间避开彼此的脸,从犀吉的公寓各面各人的住所。第二天报上登载着下颚受到拉尔果的一击,睁开惊慌的双眼,像祈祷样地支起一膝,乏力地向两边垂下戴着沉重拳击手套的两手,要向后倒下的金泰的照片。它相似于罗伯特·卡伯抓住中弹下倒士兵一刹那间拍摄的照片。真的,尽管是模糊的电传照片,然而,拉尔果的一击,看来也如小枪子弹一样的猛烈。金泰惊慌失措的眼神伤透了我们的心。登在体育报上的另一张照片是金泰全身落在垫子上,像仰泳运动员那样,手足舒展地横着身子,向上仰着。他的眼睛,像在窥探傲然挺立的拉尔果裤衩中什么似的。我当时真难以相信,一个人的全身,居然会表现出那样明显的大败亏输的模样。有张报纸的体育记者以(人造的世界冠军挑战者)为题,责难金泰的脆弱,暗底里讽刺后援会长×××氏即鹰子父亲的那派政治力量。第二天马上有篇署名S·S的投书者写的激烈抗议的文章,载在同一报纸上。信上指出那张报纸的体育记者,几星期前,就曾预测过金泰占优势。并质问道,像金泰那样天才的拳击家,在战后日本最轻最级中可曾出现过?现在,我手头保存的斋木犀吉的文章,印刷成铅字的,仅有这一篇。因而,即使现在再去重读一篇,也仍感到是篇有说服力和坚强信念以及动人主张的好文章。犀吉决不是正义派。有时态度不免圆滑,是个喜用权术对付各种外来事物的人。但是,偶而心血来潮,作为友情斗士的犀吉,也会做出这一类的事。在他的熟人中,对他只有憎恶感,或者轻蔑印象的友人们,归根到底对犀吉的友情发作,自然认为不值一提。

金泰在菲律宾机场跟拳击训练馆老板们分别之后,一个人回到东京。他极其秘密地悄然返回。哪家体育报纸也没登金泰归来的照片和消息。那与其说是新闻界对向世界冠军挑战失败的少年的残酷或冷淡,莫如说是由于金泰自始至终避开这些记者,摄影记者们行动的结果。我本人好久都不知道金泰已回归日本。某天,我去斋木犀吉的公寓(那是夏末的一个傍晚,因为有空调,疲软的蝇子,时时燃起闪光的金色,飞翔在室内暗淡的光线之中,像小型广播台一样的起居室中,只有鹰子在,她把大脸膛,用蛋粉化妆得像白色的满月,坐在籘椅上,看星期周刊杂志。接信装置并没接通电流,可当我跟像假面剧中不幸的女主人公那样,把脸一动不动地埋在蛋粉壳里而沉默着的鹰子一会了面,蝇子嗡嗡作声的小翅声响,从由线圈和无数真空管及插座构成的机械的白蚁巢中,纷纷进入耳鼓,使人茫然不知这是从哪个陌生国家传来的通信似地、想要设法去理一理整流线圈。

“犀吉去哪儿了?”

“在卧室,跟金泰在一起”鹰子尽量不毁坏蛋粉化妆似的,咬紧牙齿,从腹中尖声地说。

“啊,金泰已经回来啦,身体好吗?”

“去看看去?话也该说完啦,有二小时之久,单是他们两个闷坐在里面。”

“去一下行吗?”

“为什么,不行?”这回张开嘴唇,用极普通的说话方式说。那时,干巴巴的蛋粉,像损坏的土壁似的,起了大片皱纹,仅有那大鼻子浮现在由无数裂缝形成的微波的水面上。犀吉跟金泰单独两人,问坐在卧室二小时之间,这位三十五岁的新婚妻子定然是颇为孤独的。我打开卧室门,犀吉和金泰裸露着上半身,并排坐在傍晚时微暗的光线像蜂蜜似的充满着的卧室的床铺上。他们很像兄弟俩。金泰像受人哀怜的幼儿般,把自己的脸,埋在犀吉的肩膀和脖子间,一动不动。他像是被恐怖心的圈套,用五花大绑捆住了手脚。虽则现在他并不在等候那临近的拳赛钟声。我忽而想起,在拉尔果·加巴里埃罗的足下,窥视拉尔果裤衩内侧般倒下的金泰的照片来。拉尔果·加巴里埃罗的一击,也许是扭曲金泰一生中所有细节,是这种扭曲中最坏的一击。

但是,犀吉在自己的肩上仍然扛着金泰的脑袋,很随便地问着我。

“金泰下一回合在次轻级量中决一雌雄哩。据说金泰既然在这回没能取胜,目前暂不愿作为日本冠军上拳击台啦。金泰训练馆的一伙人会反对吧,可我认为金泰以次轻量级出场搏斗是很好的决心哦。从今晚起会有二、三次,金泰在跟我们一起的晚餐会上,至少不会每隔三十分钟,要去呕吐一次了吧。”说时,他声调柔和突出意外。那语声犹如阉割过的家畜之声十分的柔和,不由得使我听了脸红耳赤。4

那年秋天,犀吉、鹰子夫妇和我,坐进深紫色的奔驰,动身作东京—四国的汽车旅行,临时行色匆匆。我们一行原想前去探望濒临死亡的老爷爷的,可我们在途中给四国挂去长途电话,才知老爷爷已经去世。这样,我们的旅行成了出席老爷爷葬礼的奔丧之旅了。坐在车上浑身尘土的犀吉,自始至终啜泣不止。长老的死,使他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对此,鹰子不用说,连我本人也感到困惑。

把奔驰开上宇野—高松间的连络船,我们渡过深夜的濑户内海时,(鹰子在奔驰车里,裹着苏格兰制的金黑两色的格子毛毯,躺着假寐。这毛毯原是犀吉作为给老爷爷的礼品,在出发前,在银座进口洋货店购买的,在阴暗的甲板上,犀吉和我吹着海风交谈着。在这时,好久没大讲话的犀吉,又恢复了他冥想的饶舌劲,独个儿喋喋不休。当我们背靠着船舱外壁,正在说话时,(大海一片漆黑)救生艇的背后,有位少年,是喝醉了酒呢?还是因船的震动晕船呢,发出像生病的小兽般的哀叫声,呕吐着,两膝和两手都抵在毛糙的甲板上。这时,来了个船员,非但不去照料他,反而粗暴地揪着少年后脖劲,硬拖到船舷侧,叫他向海里吐。我们愤慨之至。在这种时刻,犀吉为了警戒一下这船员,叫他后悔莫及,理应挺身而出,和他对抗的,可在这次,是由于老爷爷的死,使他灰心丧气呢?抑或己不是那样好勇斗狠的年龄了呢?也只是生闷气,脸色发黑,在一旁干瞪着眼。他在上船前,洗净了上半身和双足,穿一身麻布夏服,甚至端正地系上了领带,抽起那个佛吉尼亚叶子的金片烟。和鹰子结婚后,他重新有了个纯银的邓希儿打火机,用它来点燃金片烟时,总觉得他眉宇之间已深深地刻上了皱纹,有些难看。在此之前,我和犀吉渡过这海是为参加苏伊士战争义勇军去筹措盘缠的时候,那时,犀吉眉间的皱纹并没有这么深。而且,我也是患麻疹那样笨拙的生理状态的年龄,而老爷爷则仍具有相当的威严,长期生活在峡谷里……

“我忘却了这是日本哪个边远地区的故事呢,还是非洲草原部族的传说。总之读到过这样的故事。一伙人在某处聚族而居,当老人将要死亡时,就把他抬到一个临终者小屋的地方去。这是那地区到处都有的事啊。但是,这伙人还让陪伴老人的陪落的年轻人一起闷坐在小屋里。于是,年轻人可以从将死的老人那里,听得到关于逐渐接近他具体死亡情况的报告,像听棒球的实况转播似的。而且,对老人怎样死去这一过程,他们自然也能亲眼目睹。这就是那伙人的成人教育呐。一定是和平的,厌恶战争的部族习惯。我读到此处,受到某种、强烈的、独特的印象。于是,在长老去世前,我多么想在长老身旁,听到这种谈话呵。啊,长老会以他那种语调,告诉我有关死是如何的一种秘密呢?我们真不该坐奔驰来,该坐喷气机出发的呵!”犀吉这样说,可坚持要坐奔驰访问四国的峡谷的,原犀吉本人。而且,他把夏服和秋天的西服,每种两套,装上奔驰车内,目的在于穿着整齐,驾着奔驰车,出现在峡谷的长老面前。在犀声和鹰子婚后取得的豪华生活中,显示出这样单纯、坦率、自足的模样的,实际并不多见。他对我的老爷爷,是想尝试着作些孩子气的示威游行。

海风吹得喉咙火辣辣地疼痛,我说起在我受到他人恐吓最激烈的时刻,妹妹可怜我,啜泣起来,祖父生气了,便说“我才要死呐!”埋怨起来,一听这,犀吉咬紧牙齿,直哼哼。接着,犀吉沉默不语,一反常态想继续听我说下去,因此,我打算说个笑话。讲到祖父读了我的小说,老和我说“要是没有观察力,是不行的,照这样写小说,你也成功不了!”说到此,犀吉突然兴奋起来,“是的罗,我也那样考虑的哦,观察力比什么都来得要紧!”这叫喊声几乎震撼了这艘联络船。

这样,我总感到有些气馁,关于老爷爷称赞犀吉说,唯有他才是能通过观察思考事物的人的话,也就不想再提了。尽管如此,犀吉一直回忆着有关老爷爷的事,从联络船上小心谨慎地把我们的奔驰卸到码头的作业中,还说了那样的话。“在你创作的戏剧里,能否为我创造一位像长老那样的人物呢?我只须有几十天光吃蔬菜,就会瘦到五十公斤,把胡子留起来,涂上银粉让它发光能演长老的角色哩。因为我完全记得长老的音容笑貌啊!”

本来,我们最初计划作去四国的峡谷汽车旅行时,我们就想把这次旅行作为很快为犀吉和鹰子的新剧场,创作戏曲的前期思想准备。如今犀吉激于演剧活动的热情;他的语言,常常夸夸其谈,但实际难以实现,或者从戏曲构造方面考虑,追求散漫(人们认为那些几乎常常适合于电影而且是非散文的短篇电影)形象,结果,对我来说,在此前,很难发现能满足他要求的片断。于是,我们相互间就有协商的必要了。不管如何,我和犀吉协作,搞一些创作,这次便是最初的机会。斋木犀吉突然间对演剧活动的热中又刺激了我,自己感觉到好像这次是使我从忧郁症的泥沼中脱身的契机似的。最起码,我已经要开始亲自设法克服自己的忧郁症了。我们的汽车旅行可以说,是自下雪天买进大力车以来,我们梦想的实现机会吧!但是,卑弥子已离我们而去,金泰开始了转向次轻量级后第一仗的备战训练,不能参加。不过,倘若金泰有此愿望,则犀吉也会放弃汽车旅行,去陪伴金泰练习的吧。但是,金泰却执拗地主张独个儿训练。这是最近的一件事,据外电报道,当某个美国黑人重量级天才从战后保持时间最长的冠军宝座上被击败下台之后,直到他夺还冠军的复仇赛这段重要时刻,常常自己驾驶私人飞机,去向不明,躲避起来。这使我忆起这一次训练中的金泰。金泰为了从那次致命的“击败”幻影中得到摆脱,不管进行了多少次快捷的步法技巧练习,也仍然徒劳无益。为此,他自己由于恐怖而颤粟,在训练的最困难时刻,就想要远离犀吉了吧。而犀吉,也许正是为了尽可能远离金泰的训练场所,从而计划作四国的汽车旅游的吧。

雉子彦从犀吉夫妇那里借来资金,刚开了一家进口的高级玩具商店。就像出售用正规的汽油引擎疾驰的豹牌赛车型塑料模型等玩具一类的店。那里大致是他工作的洋货店支店,他的职务是销售主任助理,销售额的盈利对他是极为有利的佣金来源,为他个人所得。雉子彦说将陆陆续续归还从犀吉他们借来的资金。雉子彦的店铺繁荣昌盛,他不能把店空关,因此不曾参加我们的旅行。

犀吉向雉子彦的店家订了货,送来捕獾用漂亮的铁圈套,把它装在奔驰车后排座位上。我在旅行之际,自然一直跟捕獾的圈套同坐一起。我们的计划是,访问四国的峡谷,会见长老,捕回已经野性化的我们的猫。

当出发准备大致就绪时,妹妹有电话打到我住所,告知祖父病危。那天深夜,我们匆匆离开东京。在大阪的旅馆里吃饭时,我让犀吉和鹰子留在餐桌,自己起身去打电话,传呼四国峡谷的小村,从快变成为老处女的妹妹那儿传来了祖父去世的消息。我折回桌边,告诉犀吉这不幸的消息时,心中难过极了。犀吉嗓泣声声,鹰子不知所措,一反她仪表堂堂的常态,颇像个寄宿舍的女学生做错了什么事。5

鹰子驾驶的奔驰,进入我村的峡谷时,我立即明白现正进行老爷爷的葬礼,而且据说是在战后十分萧条的情况下,在我的祖辈们中独有的大排场,老爷爷之死当时正值村里原有传统卷土重来之际。我家位于峡谷的深处,由高处可以俯瞰峡谷的部落,我们在秋初的阳光下,驾着奔驰通过干巴巴的铺路石道上,在我家附近,但见各类纸旗迎风招展。铺路石道两侧的民居,家家主人都不在,这村落仿佛被人们遗弃似地成了幽灵之镇。连狗儿也不见在此转悠奔跑。

“莫非是发生了鼠疫之类,人都逃光了?”鹰子敏感地说。“大家都到我家去了哩。参加我爷爷的葬礼。”

“是啊,因为他是长老啊!”犀吉说。

我们在村道的尽头,下了奔驰车,登上只有开始枯萎的夏草的狭细的坡道,道路两侧已有无数的自行车竖在低矮的灌木丛边。逶迤来到我家的高台,那里可说成了诺亚的方舟①。村里的大人、孩子、狗、以及山羊、鸡,把那里糟踏得杂乱无序。宅子内所有的场地上,有大人们站着喝酒的,有孩子们手捧饭团在吃的,吵吵嚷嚷,乱成一团。而且,大家对在仓库和祖父所住正房之间的里院那边举行的葬礼,引起了好奇之心。

 ①诺亚方舟出自圣经创世纪。我们挤过人群,向那里挨近,这时,有位幼儿像驯养的家畜幼仔般亲昵地把头擦着我腹部,动情地低语。“南洲号的木乃伊也要一起掩埋哦!”我还以为就要在里院出殡呢!却原来引起人们好奇心的对象竟是那时已经开始的船舞。犀吉和老爷爷两人看的那个船舞班子再次被邀来。突然间,我不安地寻思,妹妹能否支付出那笔费用。可总之,伴随着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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