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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规律又没什么情面可讲，盲目投资不翻船才怪呢。”
戈新元靠在牛振亚身上说：“有你这么个经济学家在身边，我该不会吃这种亏
吧。”
牛振亚撩拨了一下戈新元的头发笑道：“那也得你肯听我劝才是。你别以为只
有银行存折上的钱才可用来投资获利，世上可用于投资的东西手段多了，看你往哪
儿投罢了。”戈新元明白牛振亚指的是鼓动她跳槽，作为人力资源投资出去，可是
戈新元还不想真的离开九州大学。
四十二
学院领导班子会议上将讨论留校人员名单，这通常是班子成员间最难达成一致
意见的议程。俞道丕为这个议程做了精心准备，这些准备工作百分之九十是针对薛
人杰的。上回俞道丕为了还人情，硬是引进一名由易彬推荐来的女博士，而挤掉了
薛人杰的博士后弟子，按薛人杰的脾气这回肯定要一报还一报的。即使眼下薛人杰
自己没有合适人选要推荐，也难说不会给俞道丕出点难题，至少让俞道丕在通过这
项议程时不能走得太过顺利。
俞道丕想留下自己的女弟子洪俊花。洪俊花资质平平，做学问马马虎虎，但这
个女人有一点最让俞道丕中意的便是死心踏地。俞道丕根本没有想到洪俊花因为被
薛人杰抓住过把柄，已经在上回国际学术会议之后向薛人杰献过忠心。因而当俞道
丕在会上提出洪俊花时，薛人杰也一口赞同，让俞道丕怀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抑
或自己前些日子发烧烧坏了耳朵，出现幻听。
薛人杰一脸真诚：“学院搬迁至新校区后对学生的管理难度增大，各系女生人
数多，留下一位女博士来比较好。可以先当辅导员，以后有了教师编制名额再转正
好了，也算先为学院的管理工作出点力。”
戈新元立刻接口赞同薛人杰的意见，身为女教师，她深知如今的女大学生有多
难管，捧着哄着斥着骂着都不成。管得太松吧，她们一下课便钻进大款私家车不见
了人影，给车展房展当广告女郎算乖的，弄不好就成了人家小蜜二奶。可管得太紧
吧，再来个姜小艳似的从天而降，还不把教师们吓出精神病来。所以戈新元巴不得
多留下几位女博士，充实女辅导员队伍。
俞道丕以为薛人杰会前跟戈新元通过气，要不二人何以配合得天衣无缝。其实
薛人杰赞成将洪俊花留校自有他的打算，洪俊花因为被薛人杰抓住过把柄，才会向
薛人杰告密供出导师俞道丕，以此作为对薛人杰高抬贵手的报答。洪俊花这样的女
人为保护自身利益不惜出卖导师，那么当她有把柄捏在薛人杰手上时，就不敢不对
薛人杰忠心耿耿，关键在于薛人杰怎样掌控这个女人罢了。
洪俊花如愿以偿留在了九州大学，从此走入上海的大街小巷，不再有客居他乡
的感觉。她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上海人，而且她的子子孙孙也有权成为这座城市的
主人。洪俊花从俞道丕口中得知薛人杰曾在院领导会议上投了她一票，还为她讲了
不少有分量的话，洪俊花差点当着俞道丕的面就落下泪来。
洪俊花觉得若是只对薛人杰说几句感谢话远远不够，须得有真格表示才好。她
本来打算为自己买一件长大衣款式的羽绒服，像很多上海年轻女人那样，冬日里羽
绒服领口露出一小片彩色丝巾，既时尚又御寒。现在洪俊花决定取消买羽绒服计划，
她去超市里买了一大盒礼品包装的雀巢咖啡，挑了个时间专门送到薛人杰办公室。
薛人杰很理解洪俊花心情，小地方来的人办事习惯与大城市人不同。不过薛人
杰还是很高兴收下了谢礼，说：“小洪呀，往后我们成了同事，要互相帮助嘛，不
必太客气的。”待洪俊花走后，薛人杰见了戈新元，称这是洪俊花送给戈老师的一
点心意。戈新元虽然跟牛振亚出入过不少回咖啡馆，但品尝咖啡的要求远低于薛人
杰，也就停留在雀巢速溶咖啡水平上。戈新元显得很高兴，“这个小洪还真会做人，
情商比智商高呢。”
戈新元事后碰上洪俊花，轻描淡写地谢了她一声，洪俊花心里一愣，明白是薛
人杰为她做了人情。
洪俊花觉得薛人杰这人真够意思，以德报怨不算，还让她一份礼品赚回两份人
情。
洪俊花几乎天天来向薛人杰汇报工作，而且只汇报薛人杰想听的内容。有时薛
人杰没课不去学校，洪俊花也会挑个合适的时间把电话打到薛副院长家里来，好像
她心目中已不存在俞道丕这位正职院长，唯独薛人杰才是她上司。薛人杰对洪俊花
的用意再清楚不过，他觉得自己白白捡了个耳报神，又不会损失什么，所以并不拒
绝洪俊花诸如此类的汇报。
这天洪俊花报告的情况不能不引起薛人杰重视。洪俊花说：“薛老师，外语学
院搬入新校区以来，女生们多次反映她们中不少人都出现掉头发现象，有些女生还
出皮疹，怀疑是新建的学生宿舍内装修材料及家具含超标有毒成分，这无疑对学生
健康造成很大伤害。曾有学生代表向校基建处和俞道丕院长反映过，却被视为对搬
迁新校区有抵触情绪。现在身体出症状的学生已纷纷去医院做检查，那些学生家长
也专门请环境检测部门来测定宿舍的有毒有害气体，一旦证据到手，很可能会将九
州大学告上法庭。”
薛人杰没等洪俊花说完就火了：“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向俞院长报告，女同
学的情况也可让戈老师知道嘛。光对我一个人说算什么意思，给我出难题吗？ ”
洪俊花慌了，她的本意是想将这份重量级情报当礼物送给薛人杰，处理妥了功
劳不就记在薛人杰的政绩簿上，干吗还不领情。其实洪俊花忽略了一个处理事务的
必要过程，俞道丕是院长，任何事情只有他点头才算数，他若压着不办总有他的道
理，薛人杰是不可能越权处理的。不然的话事情处理好了是学院和俞道丕的功劳，
办坏了脏水得薛人杰一人兜着，薛人杰敢沾手这种事情吗？ 既然俞道丕可以对学生
的反映装聋作哑，薛人杰为什么不可以？ 几名上海籍女生家长组成的上访团将俞道
丕堵在院长办公室里，他们各自的独生女儿因为住进九州大学新校区宿舍，身体均
出现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家长们揪心愤怒的。一个中年女人将
环保部门的检测报告用力甩在俞道丕办公桌上，声泪俱下：“小姑娘养到二十来岁，
做爷娘的吃了多少苦，花费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现在住进这种毒气宿
舍，头发都脱落下来，我们家长心里哪能不痛。”
另一名女生的父亲看来也是个知识分子，尚未开口嘴唇连同眼镜片一块颤抖起
来：“你们学校领导有没有环保意识。宿舍楼刚装修好就强迫孩子们搬进去，等于
天天强迫她们呼吸有毒气体，你们太不负责任，简直伤天害理。”
所有参与上访的家长们异口同声要向九州大学讨个公道，好像他们的女儿不是
住在学生宿舍，而是住进废弃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俞道丕始终赔着笑脸，以少有的耐心倾听家长们的牢骚抱怨和指责，他明白事
情真相远不是家长们所说的那样可怕。环保部门的检测报告也只是称学生宿舍内新
家具可能含有甲醛超标情况，建议放置一段时间后再使用更为安全。至于女生掉头
发出皮疹，医学上并未证明与新宿舍环境有关。来上访的家长有的因为孩子已上大
四，毕业前找工作需花大量时间跑用人单位，住在远郊不方便，所以得找出个冠冕
堂皇的理由来搬出新校区宿舍。俞道丕不想同家长们发生任何语言冲突，不管家长
们有无道理，冲突的最后结果只会是学校失分。因为独生子女是当代社会中最受宠
爱的群体，这类事情一旦处理不好让媒体曝光，俞道丕和九州大学就成了刽子手。
俞道丕用极为温婉的语气安抚各位家长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哪能不理解
家长们的心情。如果确实由于新宿舍环境空气对学生健康有害，我们老师领导能不
着急吗？ 今天家长们既然登门上访，外语学院一定会尽快做出让家长和学生满意的
答复。”
那位知识分子模样的父亲接着俞道丕话头：“现在提倡和谐社会，以人为本，
急事就该急办，我们坐在这里等你们领导的答复。”其余家长同声附和：“不给我
们满意答复我们马上找校长去，找报社电视台去。”
薛人杰戈新元此时都在副院长办公室，没有接到俞道丕救驾指令他们不便主动
出击。俞道丕来到隔壁办公室对他二人说：“看来今天不同意学生搬出宿舍自行租
房，这些做父母的要留在这儿吃晚饭了。”
薛人杰说：“外语学院是全校搬迁试点，我们的工作受到校领导高度赞扬，也
为其他院系带了个好头。现在不过几天时间学生就要搬出去，造成什么影响就难预
料了。”薛人杰的言外之意是，校领导跟前的头功让你俞院长一人抢了，遇上麻烦
倒要我们两个副院长一块来抵挡吗？ 戈新元摇摇头：“搬出去容易再搬回来就难了，
大四搬出去，难说大一大二就安心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宿舍，要是学生
都跟风一块搬走，局面很难收拾。”
俞道丕心里不满两位副手的态度，明摆着在隔岸观火，想看他这个院长下不了
台。于是俞道丕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暂时让这些女生搬出去另行租房，反正校
规上也没有强调非住在学生宿舍不可，这个责任由我来负好了。”
大四女生出了笼的鸟儿一般纷纷搬离学生宿舍，引起的连锁反应是，不少学生
都在宿舍里挂个名占张床位，其实在校外另租了房子，男女生同居的都不少。辅导
员洪俊花明明看在眼里，却学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四十三
英语系四年级女生高娟娟本学期缺课近三分之二，两门必修课考试不及格，按
学校规定单凭无故旷课一条就可除名。偏偏高娟娟本人还不肯低头认错，连补考都
不参加，扬言学校敢开除她就上法院打官司。院领导班子专门开会讨论处理高娟娟
的决定，俞道丕还特意让辅导员洪俊花列席，洪俊花同大四女生接触多，应该对此
事有较为客观的了解和判断。
前些日子洪俊花专门去女生宿舍找高娟娟，自从住校规定解禁，高娟娟便一头
飞出牢笼。听同班学生说，高娟娟在某次车展上当广告小姐认识了个“海归”，那
只颇具经济实力的“龟”因老婆孩子没跟他同游回来，龟巢不免寂寞，高娟娟便当
起了临时“龟太太”，好像还准备为龟巢添只小海龟呢。洪俊花对高娟娟的行为很
恼火，这件事要发生在上海籍女生身上，她感觉还好点，证明上海女人也有犯贱的。
可高娟娟同洪俊花一样从外地来，不就凭空多了桩让上海人瞧不起的具体实例。最
可气的是与高娟娟同班的上海女生用看似善解人意的口气对洪俊花说：“洪老师你
放人家高娟娟一码算了，人家辛辛苦苦想当上海人，又没别的途径，连最原始的本
钱都拿出来投资了，你就高抬贵手吧，君子成人之美嘛。”这话听起来像在替高娟
娟讲情，却实实在在抽了外地女生一耳光。这就是上海女孩的厉害之处，软绵绵的
话语像条鞭子，抽得你脊梁骨发麻都发不出火来，人家脸上的笑意可一直在那儿挂
着噢。所以洪俊花想说服几位院领导对高娟娟用重典，免得以后还有犯贱的女生拿
她做榜样。
俞道丕有意按校规将高娟娟除名，倒不是他对高娟娟的行为有多么不齿，只不
过前一阵学生家长上访让他感觉太失尊严，此时逮住机会就该摆出院长威势来挽回
面子。处理高娟娟再严厉，对俞道丕本人来说也不会有风险，校纪校规在那儿摆着
呢。
不过薛人杰戈新元都觉得俞道丕出手太狠了点，效果未必理想。薛人杰说：
“那男人是海归，想来也是个懂法知法的，做出这样的事就该让他承担责任，单处
理我们的学生有欠公平。”
戈新元也是这个意思，她再次联想到死去的姜小艳和自己女儿，这个年纪的女
孩如同春日阳光下的草本花儿，得细心呵护照料才是，风刮得大些都能刮掉花瓣，
别说开除这样的暴风骤雨。兴许没等你把她连根刮断，她自个就跳楼割腕吃安眠药
什么的了，外语学院经得起再出个姜小艳吗？ 俞道丕觉得自己不仅在学生家长跟前
没了威信，在下属眼里也不像个院长了。只要薛人杰戈新元一联手，随时都可推翻
他的意见，他经常成为班子里的少数派。所以今天俞道丕决意不再退让，他得为自
己的院长尊严较一回劲，不然这顶乌纱帽不要也罢。
俞道丕看了薛人杰戈新元一眼，加重语气说：“和谐社会以人为本也不等于不
要规章制度，否则中国的法律法制何年何月才得以健全呢？ 学生违规就得按校规处
置，这样才显得公平，才能保证校规的严肃性权威性嘛。”
俞道丕的话尚未说完，薛人杰已经举起了胳膊，他本来也不想为一个女生的违
纪行为跟俞道丕费心纠缠，既然俞道丕铁了心要用重典，那就让他用去好了。俞道
丕是院长，处理报告上盖的是外语学院公章，跟他薛人杰没多少利害关系，他尽管
投赞成票。
戈新元也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她从不愿意单独跟俞道丕对立，那样的话有百弊
无一利，薛人杰先撤兵，她干吗死守阵地。不过散会时戈新元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她拉着洪俊花说：“如果校部意见下来了，向学生本人宣布时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世界上很多悲剧的发生都因为走极端，方式方法太重要了。”
洪俊花给戈新元宽心：“戈老师你放心吧，高娟娟这个女生我了解，脸皮厚着
呢，才不会像姜小艳那么脆弱。听说肚子都凸出来了，照样敢回九州大学来找人玩。
当然戈老师你提醒得对，我们做学生工作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方式方法。”洪
俊花的话让戈新元平静了些，她真的再经不起看到第二个姜小艳。
这位留美博士走进薛人杰办公室时，薛人杰有点为女生高娟娟难过，潜意识里
只怕还有些许醋意。
这个谢了顶的男人当高娟娟爹都够了，怎么会有本事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大学生
心甘情愿为他生私孩子呢。
留美博士本来是找俞道丕的，院长不在退而求其次来到副院长办公室，反正找
个管事的就行。薛人杰知道自己躲不掉，总不能将戈新元推出去挡驾吧。留美博士
递过来的名片上赫然印着两个博士头衔，其中之一是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法学博士。
薛人杰立刻觉得自己气短起来，他一个读日本文学出身的，虽说也是海归，可论起
法律条文来斗得过法学博士吗？ 留美博士在薛人杰对面一坐下便摆开货真价实的律
师架势，先自报家门然后对薛人杰说：“正院长不在跟你副院长讲也一样。高娟娟
和我是出于感情需要而发生了性关系，有性关系就有怀孕可能。她腹中孩子是我们
爱情结晶，高尚而纯洁，所以我不明白高娟娟为何会因为怀孕被贵校除名。”
薛人杰盯着律师那张快速开合的嘴巴，勉强挤出一丝嘲讽似的笑意：“婚外恋，
事实上的重婚罪行为难道是高尚而纯洁的吗？ 不要说你从中国大陆出去，即使土生
土长的美国人，背弃妻儿家庭在外诱骗女学生同居乃至怀孕，也谈不上高尚纯洁吧。”
律师听出了薛人杰的嘲讽，嗓门立刻拉高八度：“薛副院长请你注意，我本来
只想状告九州大学剥夺高娟娟受教育的权利，现在可能要连带告你这位知名教授的
诽谤罪了。”
薛人杰苦笑了一下，他想起在日本留学时听到过一句俗话：如果你只是不小心
在进电梯时踩了一个人的脚，不幸的是这只脚恰恰长在某位律师身上，那你就很可
能会收到法院传票。薛人杰不想去踩任何一位律师的脚，他只是外语学院副院长，
犯不着替俞道丕和九州大学遮风挡雨。再说薛人杰知道自己也没有资格在婚外恋问
题上当别人道德导师，他同叶纷飞的暖昧关系本质上与眼前这位律师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他比较低调谨慎，没让叶纷飞轻易结下爱情果实而已，他并不想在此作五十
步笑百步。
薛人杰转开话题，公事公办地说：“学校开除高娟娟并不是因为她的生活行为，
而是她缺课太多，考试成绩不及格，这在校纪校规里有条文可查的。”薛人杰说着
侧过身子打开电脑，很快查到了那儿页校规条例，从打印机里打出一份递给律师。
这位旅美律师确实已经很美国化了，他接过薛人杰手中那几张纸片，顺势将两
条腿搁在身边另一张软椅上，似乎要用这样放荡不羁的形体动作来掩饰内心理亏。
他怀里揣着美国绿卡他怕谁，坐在中国教授办公室里照样可以让办公室主人欣赏他
意大利皮鞋底上的好看花纹。
要是倒退二十年，薛人杰会因为律师这个无礼举动一巴掌将他扇出门去，可现
在那样做反而会让律师小瞧，大凡有实力的男人都该有些气度。于是薛人杰好像很
欣赏大律师那两条腿，也学着他样子把腿搁到办公桌上，比律师的腿搁得更高。这
里是他薛人杰的领地，他爱怎么做都行。薛人杰两只皮鞋离律师身体不足一尺远，
律师也能清楚看到这双名牌皮鞋底上的花纹。皮鞋是美惠子送给丈夫的生日礼物，
价格不会低于十万日元，镇住这位不过在大洋彼岸洗盘子出身的大律师足够了。
果然律师先收回了自己的腿，将纸片放入公文包，站起身来换上职业性的字正
腔圆声调：“薛先生你我时间都宝贵，那就法庭上见吧。”
薛人杰也站起来，抢在律师之前做了个更为潇洒的耸肩动作，迅速将一只手掌
伸向办公室门口送客。薛人杰亲自把律师送到电梯口，很真诚地与之握手道别：
“请转告高娟娟同学保重身体，平安将孩子生下来，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婚生
还是非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