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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去赂买金人退兵;大家保个太平;也同样是他的利益;熊掌和鱼都能给他好处;两者都要;却不知道这条鱼要咬他的手。
为了这一点性格上的特点;使他和他的朝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当下渊圣准了王孝迪之奏;在他下手诏褒奖李师师以及其他捐输者以后不到一个时辰;又下诏以户部侍郎王时雍兼领开封府;并加派他的娘舅主管殿前司公事的王宗濋协助办理〃抄家之事〃。王宗濋那天在金殿上出了丑;却不曾丢去差使。现在渊圣想起他;让他去协助王孝迪抄家;正符合他的私愿。
这三个姓王的凑在一起;各人都出了一点鬼主意。当下议定只今夜就要动手;除张迪提供抄家的名单以外;各人又想了几个;随意添上;使得抄家对象膨胀到四五十家之多;他们中间多数是三王的仇家;或者是三王的亲戚至好等各种关系人的仇家。活该;他们胆敢得罪新贵以及新贵的关系人;咎由自取。理应抄他们的家;而且二王还要自己动手带队去抄。
还有好几家是自投罗网的;他们昨天兴高采烈地跑到行营司去捐献财帛;受到李纲以下行营司人员的接见奖励。今天就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三王决定动手的当夜恰巧是元宵佳节的正日——正月十五日。一到满月初升(往年此时正是万灯齐明之际);一支规模相当庞大的〃抄家队伍〃;后来又分成几路、十多路、几十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中出现了。
(四)
紫禁烟光一万重;五门金碧射晴空;
梨园羯鼓三千面;陆海鳌山十二峰。
香雾重;月华浓;露台仙仗彩云中;
朱栏画栋金泥幕;卷尽红莲十里风。
五夜都无一日阴;往来车马闹如林;
葆真行列烛初上;丰乐游归夜已深。
人未散;月将沉;更期明日到而今;
归来尚向灯前说;犹恨追游不称心。
这两首《鹧鸪天》词是无名氏的十首《上元词》中的两首;写尽了东京城元宵佳节;灯市如昼;车马喧闹;游人如织的热闹风光。
自从北宋定鼎开封以来;元宵节就成为宋朝的〃国定节日〃;成为一年中最重要的例假日、庆祝日。从正月十四开始;一连三天;东京人民陷入于后人难以想象的狂欢之中。太宗年间;全国统一的形势已成;吴越国王钱俶在杭州割据自雄的一隅之地看来也难于保全了。他跑到东京来贺正;心里惴惴然;唯恐太宗把他扣留起来;不让回去。他一面叫人在杭州西湖宝石山上造了一座〃保俶塔〃;就是希望老天爷保佑他平安回家之意;一面又带来大量金银财宝;企图买通太宗及左右侍从;放他回国。无如宋太宗玩弄政治把戏;也是个斫轮老手;他一再暗示钱俶说:〃率海之滨;莫非王土;朕要的是土地人口;不是财富。你如纳土称臣;财宝自归国家所有;何用你来献上?〃钱俶忽然灵机一动;从没有办法中想出一个办法来;把这笔钱统统献上;说是要〃买〃十七、十八两天之宴;大酺⑤二日;为皇帝助兴添欢;与民同乐。这个名目想得巧妙别致;一时中了太宗之意;太宗果然笑纳了;下诏延长节日两天。
买宴钱既买不回钱氏吴越的江山;保俶塔也保不牢钱俶本人的一条命。他最后还是被太宗鸩死。但是;从此元宵节日从三天延长到五天!东京人又可以多狂欢两天;这却是钱俶留下的遗爱了。
可是狂欢的节日毕竟也有一天到了尽头。几年来;东京人忧心忡忡;难恐有一天大祸倏然降临;大家狂欢不成。这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了。不肯为东京人助兴添欢的金朝二太子斡离不偏偏把他的大军提前十天开到东京城下;把东京城包围起来;霎时间;歌舞升平变作愁云惨雾。
按照太上皇旨意;早在去年十月间就支出内库巨万金帛;搭好了以备观赏的灯楼鳌山;忽然一声令下;全部拆除;算是官方正式表态;今年停止赏灯。老百姓受到战争的威胁;也失去看灯的豪兴;适得一年一度在〃棘盆〃演出的外路百戏杂剧班子也受到战争影响;无法来到京都而辍演。因此今年的元宵节过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黄昏一过;全城戒严;除了防城部队穿梭经过;巡夜的更夫柝声不绝以外;绝少行人通行;偶尔有几个孩子从家里偷一盏灯笼点着了;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番;然后大着胆子冲往街心;也被街道上那番凄清的景象慑住了;急忙熄灭灯烛逃回家里。
这番凄清的景象笼罩着东京城内的家家户户;当然也会感染到镇安坊李师师的家。
醉杏楼中珍藏的奇宝异珍;经折变后早于十四日晚上送往军前。
那几天真够师师忙的;事实上;从邢太医、何老爹前来劝捐的那天开始;师师就和小藂、惊鸿三个忙着整理和出清珍物;这些珍物都是太上皇赏赐的;当时推辞不掉;就把它们锁在后间;十多年中;从未拿出来看看。在师师的内心中;毋宁是把它们看成为盗泉之水;不触动它们;听其自然消失;是一种处理办法。现在捐献出去是更彻底的办法。师师忙着清理;一方而固然为了前线需款孔亟;一方面也希望赶忙把这些污手之物处理掉;好叫自己干净一点。
两年半前;官家因龙舟竞渡失败;迁怨于刘锜;把他逐出京都。这一鲁莽的举动;伤了师师的心。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同意过官家的造访。官家多次派内监颁赐珍宝;请她赏收;都被她回绝了。可是表面上的决裂;还不是真正的恩义两绝。有时;夜深更静;隔院中送来声声金柝;陡然枨触起师师的愁怀;想到官家多年来的柔情蜜意;也使她转侧通宵;不能成眠。只有这一回;官家轻弃社稷逃命南下以后;这个人在师师的心里算是真正地死绝了。这是促使她把珍宝全部捐献的原因之一。
她们准备了两只箩筐;大的一只专放捐献之物;小的一只留下自用的东西。官家赐与的珍宝;当然全部装进大箩筐;就是她自己平日搜集或朋友赠送的古玩字画;也都随手搁进去;最后留在小箩筐里的东西已非常有限;似乎并不想给自己留下多少后路。
珍珠首饰、宝石玛瑙、古玩字画都已清理好;她又把满壁箫笛、一床弦索全都卸下来;搁进大箩筐。其实师师不太了解这些珍宝的物质价值;她一般只能从感情的好恶来衡量它们。譬如官家送她的一幅周昉《仕女图》比她自己喜爱的一只琵琶价值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倍;她却把它们等量齐观;不分轩轻。在这方面;如果让太上皇来做她的顾问;那肯定要比她精明得多。不过有了南下事件以后;即使他愿意;她也不愿再让他来帮助她了。
只有拈起那支玉管凤头箫时;她才有点犹豫。箫还是老师袁绹送的;从十五岁开始学艺用起;她已经吹了十八年。除了自己以外;只让刘锜吹过二三次。她翻弄着这管玉箫;忽然听到一缕呜咽的箫声在她心头飘上来;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也随着呜咽声飘上心头;似乎织成一个怅惘的梦。
很懂得她的心思的小藂乖巧地问;〃娘可记得;这管箫还是刘四厢吹过的?留下也罢!〃
〃娘倒忘了!小藂你且说刘四厢在哪年吹过它?〃
〃就是蔡京播弄是非的那一回;害得刘四厢落了不是;〃小藂切齿痛恨地说;〃周学士也丢了大晟府的官;落魄江南;从此不得回来。〃
〃正是刘四厢一别二年有余;音信杳然;〃师师点点头;陷入凝想中;然后调子深沉起来:〃可惜他生平空负报国之心;未获一当;今天国家正要他效劳;他却远离京师。世上的事就是这等颠倒!〃
〃还有那马宣赞;两年中也不见他来过一次!娘可知道他的行踪?〃
〃马宣赞国事为重;这两年身在前线;忍辱负重;与童贯那伙人;呕了多少气!听邢太医说;好象也施展不开;〃然后她叹口气道;〃如今的事情就是这样;坏人当道;好人呕气。〃
〃如果刘四厢;马宣赞他们都在这里;金人的军马怎到得了汴京城下?娘再抄部莲华经;保佑李右丞休教坏人谗害了他。〃
〃如今朝堂内有不少人要暗害李右丞;他纵有通天本领;怎对付得了四面的敌人?娘怕一部莲华经也保佑不了他长命百岁!〃
一时的感叹过去;师师犹豫了一回;还是把那管凤头箫扔进大筐;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件搁不下的事。
把细软搬走以后;第二天就是元宵正日;师师通夜转侧;犹恨捐献得不够彻底。一清早起来;就督率小藂、惊鸿把一些动用家具、粗细衣服全部搬出来;分门别类地挑选一下;准备继续捐献给行营司。这些家具衣服;又重又笨又多;非比细软;她们流出一身身的大汗;直到黄昏时分;才整理出个头绪。她们把搬来的大柜小桌;坐椅卧铺;还有一箱箱、一箩箩、一包包的粗细衣服;全部堆在院子里;走道上;把家里的通道都堵塞了;暂时断绝交通。
群杏楼早已出得空空的;两侧卧房和下面的厅堂也都出空了。出清得越干净;师师心里越踏实。两个侍儿跟她一样的意思。她们头上冒着汗;心里热腾腾地;所谓元宵佳节的凄凉之感;被她们这一行动冲淡了。
可是隔在箱笼衣柜另一边的李姥姥和她那伙人的心情却大不相同了。她们看见每一件东西从醉杏楼中搬出来;仿佛挖去心头一块肉。官家赏赐师师之物;从表面看来;无论所有权、使用枧都属于师师;除非经过师师同意;李姥才有权使用它们;可是实际上;师师本人的所有权也是属于李姥的;师师所有的东西当然都要作为她本身的附着物一起归李姥所有。加上师师一向对财宝不甚措意;李姥早把一部分珍贵的首饰珠宝收藏起来;其余的也只当作藏在外府;随时可以收回;据为已有;万想不到师师竟会下这等毒手;一声捐献;全部精光。可恨邢倞、何老爹两个辣手辣脚;竟作起师师的主;唆使她捐献;在点交之际;又毫不客情;决不允许她做些手脚;染指半分。从昨日以来;李姥就把这两个不得好死的老头痛骂不休;骂得狗血喷头。由于何老爹、邢倞两个在师师身上发生的影响;李姥本来对他们就没有好感。邢倞还算是个太医;王侯公卿都请他治病;社会上有崇高的地位;没出息的是那何老爹;他枉自在东京混了几十年;混不出个名堂来;至今还是两手沾满靛青的染匠。在李姥的眼晴里岂有一个染匠的地位?往常每当师师出去看了何老爹回来;她就要借端发话;指桑骂槐;教师师心里不舒服半天。
如今事情闹得大了;经过他们两个撺掇;把她一生培养师师的心血酬报都付之东流;她与他们势不两立。这就怪不得她要千刀万剐地骂;骂他们两个是死掉了从棺材里扒出尸体来苍蝇不要叮、黄狗不要啃的臭老头;贼老头。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冲过箱笼衣柜箩筐桌椅砌起来的防线;扯着师师的衣服;又哭又跳地责问起来:〃心肝肉儿呀;你敢是患了失心疯;把家底全部搬光了;连那两只描金漆红的牛皮箱;还是老娘当年嫁妆;也让那何老头搬走。还有这些碗儿、盘儿、碟儿、勺子儿;晚晌前都叫惊鸿搬出去了。咱看索性把灶间里的风炉、锅子、炭篓、风箱全部搬出去吧;咱娘儿四个今后就靠喝西北风过目子。这可完全称了你的心?
〃儿啊!你做事全不思前忖后;想做就做;说做就做;做到哪里是哪里。这全是邢老头、何老头那两个拖牢洞⑥的贼囚徒坑了你的。拨弄得你神不守舍;魂不附体。你倒看看自己嘴脸;蓬头垢发;衣履不整;哪里还象个京师出名的红歌妓!老娘可要跑去;揪住他们;非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李姥来势汹汹;师师也早已胸有成竹;揭穿她的阴私说:〃姥姥休怒!咱捎出去的都是咱自己的东西;姥姥平日收了咱的东西;都算在你姥姥帐上;这个咱也张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不与你姥姥计较。如今咱把自己名下的东西捐了;姥姥可莫见怪。那两只描金皮箱不是好好儿地搁在后间;谁说捐掉了?你那里满箱满箧的造孽钱;都是咱替你挣来;尽够你两辈子吃的;只要下生还投胎为人;也吃着不尽;说什么要喝西北风过日子!在西水门、封邱门、酸枣门上披坚执锐的战士们才喝西北风哩;姥姥去和他们比一比;岂不惭怍?〃
〃儿啊;〃李姥一听师师的回答软里有硬;棉里扎针;知道硬对付不行;顿时见风转舵;说得十分体贴起来;〃娘说的哪一言哪一语是为自己?还不是为你和小藂、惊鸿三个。你把家底一下铲光;连得箫笛琴筝;琵琶檀扳等吃饭家伙都丢了;今后还靠什么过日子?〃
〃姥姥不知;金兵肆虐;都城危在旦夕;一旦沦陷;满城生灵都遭祸殃;那时玉石俱焚;大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如今为儿的毁家纾难;踊跃输将;多捐得一文钱;就让在城头上喝西北风的战士多喝一杯滚水;多吃一块蒸饼;多杀一个敌寇。天可怜见保佑得朝廷退了金兵;大家重振家业。凭着为儿的与惊鸿等三双手;绣花缝衣;谅也不得饿死;姥姥耽什么心事?再说儿久已厌弃了烟花生涯;如得退了金兵;就离开京师;找个僻静处所;安下身子来;靠手艺为生;省得再去陪笑奉承;衣食依人。儿意早决;姥姥休再阻挠。〃
师师的话虽然说得婉转;通情达理;内容却是决绝的。誓与过去的烟花生活决裂;李姥岂甘罢休;她忽然又一声心肝一声肉地哭闹起来;说宝贝心肝儿撇了娘要到外地去找营生;叫娘的下半辈子靠谁?又说你不叫娘活下去;娘也不想再活了;这就去找那两个老头拼命;拼个同归于尽;大家都活不成。
从官家赐顾以来;李姥与师师的关系改变了;逐渐变成为一团粢饭;一块蜜糕;只有到了生死关头;她才彻底暴露出本来面目;不惜以性命相扑;不管师师怎样好说歹说;都无法叫她安静下来。
(五)
李姥姥正在师师的阁子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忽然一个妇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通报说:〃外面来了个王府尹;带着几十名差役闯进门来;说要找李师师说话。〃
这分明是个凶兆;闹得昏头昏脑的李姥却只听说来的是大官儿;顿时转嗔为喜;换上一副准备接客的好看面孔;迎出门去。来人们不理会她这一套;打头的虞侯一把把她推得老远;口中嚷嚷;谁是李师师;快出来听王府尹宣读圣旨。然后;在一派和声中问;板起铁青面孔的王府尹走进房来;他似乎是不用自己的脚而让从人们十只手把他抬进房里的;作为奉圣旨前来抄家的执法官、监督官理应有这样的一副气派。
被人们叫得山响的王府尹原来就是户部侍郎王时雍;为了折价变卖首饰之事;昨天他与李师师还见过面;当时他巴结讨好;一付热络的样子。今天刚奉旨兼了开封府尹;还不到三个时辰;就来执行抄家任务;忽然变得人都不识了;打起官腔要从人问谁是李师师。
做官的要会变;变得越快、越及时越好;王时雍当然是深知其中三昧的;他煞有介事地宣读起文告来:
〃尚书省直取金银指挥奉圣旨。李师师、赵元奴等曾经只应倡优之家并箫管袁绚、武震等逐人家财藉没。若敢徇清隐庇;并转为藏匿之家;许日下自首;如违并行军法。诸人所隐匿之物;一半充赏。〃
他越读越得劲;读到〃如违并行军法〃等语简直是声色俱厉。宣读后;在室内环行一周;东看看;西望塑;不断对自己点头;表示什么都已知道了;然后冷笑一声;对虞侯们道:〃幸是早来一步;哪个耳报神走漏了消息;眼见这里的箱笼衣柜都已整好;马上就要送走。倘非本官早来;岂不耽误了朝廷大事?〃
看到王时雍这股气焰;师师不禁又好笑;又好气;未免要冷冷地刺他一下:
〃王侍郎;你不认得咱李师师;咱倒有幸识荆;只昨天还在户部与你相会;渥承优遇;拜茶赐酒。怎一夕之间;你都忘了?真所谓贵人多忘事。咱倒要问问你王侍郎;你今天这等气派。是那个派你来的?〃
〃本府奉了王相公之命;督率众人前来你李师师家抄籍财物;输送金营。你知趣些;把贵重物事自己先取出来缴与本府收管;省得差役们动手;面子上不好看。〃
师师不跟他多谈财物之事;单单问:
〃哪个王相公?〃又故意挑逗一句道;〃你说的王相公莫非就是那王黼?〃
〃李师师;你休装痴作傻;那个误国的奸贼王黼已奉旨削去在身官爵;长流衡州;你身在京师岂能不知?〃
〃怪了;怪了;这王黼相公前为太宰时;声势垣赫;一时无两;咱分明记得你王侍郎为吏部郎时;曾与他联了宗;认为本家;称作'相父';何等亲热?曾几何时变成误国的奸贼?你就不认这个本家了!官场上的事真是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咱且问你;如今当朝的这位王相公姓王名谁?你可也与他联了宗;认为本家?〃
师师的话充满嘲笑和挑战的意味;王时雍权且忍耐一下道:
〃李师师;你岂不知当朝中书侍郎王孝迪王相公;已奉御派专领簇合犒没大金国金银事;如今簇合金银之事;全由他主管了!〃
〃这个王相公莫非就是都人哄传为'四尽中书'的王孝迪?〃师师哑然笑出来道;〃他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户部早不说;倒教咱胡猜。〃
王时雍忍无可忍;顿时恼羞成怒;他高声吆喝着;叱令差役快快动手。
〃且慢!〃师师一手拦住差役;一手指着王时雍;正色责问道:〃咱李师师一介女流;也知急国家之急;急前线之急;首倡捐献;毁家纾难;上皇所赐及咱自己所有金银珍宝昨已全数送往行营司。昨日你王户部也在场;亲眼目睹;岂有虚假;又何来隐藏之说?如要隐藏了;何必捐献?已经捐献了为什么还要隐藏?其理甚明;咱倒要问问你王户部;你为吏部郎时;专为家乡蜀人说合;纳贿求差;所得不赀;人称'三川牙郎';如今你权领户部;不过浃旬;道路喧传;家赀已逾百万。别的不谈;咱的一只'映月珠环';乃上皇御赐的内府珍品;价值连城;昨日送至户部后;转眼就已失迹。它的来龙去脉;别人犹可诿推;你王户部可是最明白的。如今前线吃紧;严冬酷寒;将士们乘城苦战;大半都穿不上一套棉袄;你王户部枉自生财有道;可有一文钱输往前线?今日反来迫害于咱;岂不是你做了卖官爵的牙郎;犹嫌不足;存心还要做个'卖国牙郎';使我民遭殃;让金贼快意;这样才好叫你心满意足不成?〃
师师一语未了;忽然又有人报道:〃邢郎中来到!〃
这个邢倞本来就是王时雍的死对头。那件映月珠环确是稀世之宝;上皇赏赐后;师师把它搁在箱底;一搁就是十多年;昨日好容易见了天日;送到户部;王时雍是个识宝的波斯胡;一见就把它笼入袖内;然后做个手脚;在清单中一笔抹去;这一切他都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想被师师当面拆穿。这分明是邢老头捣的鬼。他把一腔怒气都栽在邢倞身上;一见他进来;就怒气冲冲地问:!
〃邢郎中来此;有何公干?〃
〃王户部来此;有何公干?〃
〃你问这话干甚?俺奉王相公之命;奉圣旨籍没李师师家财;正待动手查抄;此事与郎中无涉;郎中自便。〃
〃户部差矣!下官奉李枢密之命;传宣圣旨与李师师知道;李枢密还说要加意保护李师师之家;休让宵小惊扰。事关公差;怎说与下官无干?〃
〃这倒奇了;本官刚宣读过王相公抄下籍没李师师等家的圣旨;岂有差错?怎生李枢密处又别有圣旨;莫非其中有诈?〃
〃李师师听着!〃邢倞故意设起香案;摆出排场;从怀中探出渊圣手诏;朗声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