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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骜把目光投注在唯一能与王凤抗衡的王商身上。
结果,王商想了半天,也只能苦笑摇头。没办法,这三条理由实在太充分了。说白了,谁让你张放那么能干?此次事件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制,这事还真非你莫属。
刘骜勐然想起,昨日到长乐宫请安,太后就曾反复对他说,要他多听元舅的建议。太后平时没少说这样的话,而且刘骜也确实一向对元舅言听计从,自然唯唯而应。此时想来,似乎当时太后的语气与平日不同,原来……刘骜后背开始出汗。
“此事需听听富平侯的意见。”刘骜定定神,吩咐监殿,“召五官中郎将入见。”
“陛下。”王凤出声提醒,“今日乃北军每月一次的操演,富平侯到平乐监军巡视去了。”
“那么,就等他返回再说吧。”
王凤合袖垂首:“正当如此。”
正要散朝之际,又有急报传来。柯太守称前往夜调停,深入烟瘴之地,不幸中瘴厉,回柯后一病不起,难以履职,请朝廷再派得力干员前来接替。
这一封急报,将西南乱事推向更棘手的局面。
刘骜不得不召集重臣齐聚宣室,商议对策。这次,除了派谁出使这老生常谈之外,又多了一个派谁出任柯太守的伤脑筋议题。
王凤依然坚持派张放出使,而刘骜则以刚才的急报为据,认为西南烟瘴之地,过于凶险,实不宜派大臣前往。张匡是蜀人,常居其地,方得以免。而张放是长安人,生平从未去过南蛮之地,不宜履险。
王凤则举例张放曾多次出塞,深入不毛,便是西极的寒冷亦无奈他何,又何况区区烟瘴乎?
宣室殿里,不时回荡着刘骜与王凤的争辩声。侍守在殿门前的吕齐不禁擦了把汗,自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没见过他如此与大将军意见相左啊……
“陛下,武库令杜钦有奏本。”
“哦,让他把奏本递上来。”
“陛下,杜钦多智,见识广博,常有独到之论,何不让他入见,听其有何建言?”
刘骜哪会不知这杜钦是王凤的智囊,他的奏本多半是支持王凤,本不打算见,但王凤这样说,直接拒绝也不妥。也罢,见一见缓合一下吧。
“臣杜钦拜见陛下。”
杜钦说的拜,也只是做揖而已,而刘骜还得颔首致意。这年头的君臣,远不似后世那般云泥之别。
杜钦呈上奏本,刘骜只扫了一眼前面几个字,本想随手丢在一边,蓦然眼睛一亮,缓缓放下奏本,道:“诸公卿皆在,杜君对夜郎之局有何见解,不妨直言。”
王凤一直盯住刘骜脸色,一见此情形,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难不成……目光如刺,转射向杜钦。
杜钦神态自若,先谢过天子,再向诸臣环揖,从容开口:“夜郎之局,臣之陋见,宜早决断不可拖延。太中大夫匡使和解蛮夷王侯,王侯受诏,已复相攻,轻易汉使,不惮国威,其效可见。即以为不毛之地,亡用之民,圣王不以劳中国,宜罢郡,放弃其民,绝其王侯勿复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堕坏,亦宜因其萌牙,早断绝之,及已成形然后战师,则万姓被害。”
杜钦这话啥意思呢,说白了就是给出两个选择:一、假如认为那是不毛之地无用之民,天子不用因此烦劳中原,就应该停止设置郡国,放弃那里的百姓,与那里的王侯绝交而不再互通往来。二、如果认为先帝所建立的代之功不可毁坏,则应该在此事处于萌芽阶段时,早点扼制住他们不让其发展,到他们形成气候之后再动用军队作战,那么百姓就要遭殃。
要么放弃西南,要么速战速决。这就是杜钦的建言。至于派遣使者,杜钦以张匡之事说明,人家夜郎王根本不把大汉国威放在眼里,不吃这一套。所以,没必要怀柔了。要么弃要么打,陛下你看着办。
刘骜望向王商:“丞相以为如何?”
王商抚髯沉吟一会,点头:“杜君言之有理。”
刘骜再转问王凤:“大将军以为如何?”
王凤郑重道:“弃地容易,守地难矣。兵者,国之大事,陛下不可不察。”
刘骜点点头:“大将军所言极是,待朕回宫,细细思虑,明日再议。”
诸臣鱼贯出宫时,杜钦走近王凤,揖礼告罪。
王凤不咸不淡道:“我倒是忘了,杜君是富平侯的外舅,看来杜君是挺在意这义女啊。”
杜钦深深长揖,无言。
刘骜回到后阁,却发现太后王政君已在坐,皇后许氏正相陪闲话。
刘骜上前请安,母子没闲聊几句就扯到今日朝议。
王政君显然已得到消息,对刘骜的表现很是不豫:“从公而言,大将军老成谋国,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汉室江山;从私而言,他是你的元舅,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皇帝怎可与大将军争执?”
汉以孝治天下,太后不豫,天子再怎么有理,也得请罪。
刘骜惶然赔罪:“母后,我……”
许氏忙打圆场:“陛下后来不是听取杜君的意见了么,大将军、丞相也都认同……”
王政君冷冷道:“宁坏先帝所立累世之功,弃西南之土,亦不愿派遣一能臣前往弭兵。这就是皇帝的决断么?”
刘骜大汗,再请罪:“儿并无此意,只是蛮王桀骜,笃信武力,使臣难服其心。加之西南烟瘴之地,恐坏了大臣性命……”
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了,王政君再坚持,那意图也太明显了,只得悻悻道:“那皇帝是要动用国器了?”
刘骜长叹:“大将军方才也告诫了,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大将军此言可见忠诚,皇帝要好生斟酌。”王政君站起,敲打皇帝一番,目的眼见无望,也该回宫了。
宫外适时传来一声禀报:“陛下,富平侯在宣室殿求见。”
刘骜、王政君、许氏全愣住了。
富平侯!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别人躲还躲不及,他却求见,这是要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请 缨】
刘骜匆匆来到宣室殿,眼前的张放还穿着戎装,风尘仆仆,显然刚从平乐赶回。
刘骜不等张放开口,赶紧安慰:“少子你放心,有关你出使的决议,已经被否决了。幸好有柯太守的急报,还有杜君的奏本……”
张放拱手,却不是致谢,而是询问:“陛下会放弃柯么?”
刘骜犹豫道:“这个……诸将军前议,西南作战,难度很大,战局难料……”
张放再问:“陛下会放弃柯么?”
刘骜拧着眉,盯了张放好一会,眼神怪怪的。看到张放神情不象玩笑,这才慢慢坐下,叹了口气:“累世之业,我当然不甘心就此弃之,但杜钦说得也有道理,若不能战,则不能守……”
张放抚掌而笑:“陛下此言大善!若不能战,则不能守既如此,何妨一战!”
刘骜扬眉:“少子赞成战?”
“对,非战不可,但不要蛮干硬战。”
“少子之意……”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双管齐下,一举诛之。”
“暗渡陈仓我明白,就是暗中调兵,但这明修栈道是何意?”刘骜直勾勾望着张放,眼睛越睁越大,突然抬手指着他,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
张放合手一揖,掷地有声:“臣请出使夜郎!”
……
“噗你说什么?那张放自请出使夜郎?!”
长乐宫,王政君正喝着一碗参汤,闻报后直接喷出来,眼睛瞪得跟刘骜一样大,满脸不可置信。
“是,小奴没听错,千真万确。陛下已经召集大将军、丞相诸公至宣室酌议此事了。”
王政君呆了半响,脸上的笑纹越来越舒展,尖声大笑:“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哈哈哈!来啊,再给本宫盛一碗、不,盛两碗参汤!”
……
“什么?张放自请出使夜郎?你没听错?”
大将军府,王凤的表情与王太后如出一辙真是一家人啊。
“大兄,没错!”报告消息的王立满头大汗,兴奋得满脸红光,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府的,“我正好有事到兰台,见到御史中丞署印诏书。便随口问了句,也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却告之此事,并说诏书请大兄、丞相立即入宣室商议。”
“如此看来,是真的了……这张氏少子,莫非失心疯不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要一头钻进来?”王凤揪着胡子,百思不解,胡子都扯掉几根兀自不知。
王立却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了:“他疯了岂不是更好?就算没疯,他话已说出,再想反悔也不可能了。这趟差使,他去定了!大兄,计得售矣!”
王凤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家奴的禀报:“家主,宫中来使,召家主入见天子。”
王凤双手顺着水滑的长髯向下一抹:“很好,且看看那张家少子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
宣室殿,从天子,到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卫将军、左、右将军、大司农、典属国……等等重量级朝臣俱在座,聆听大汉智士杜钦的平蛮方略。
“……倘因疑惧而不派使臣前往调解,却又坚守和议,而使太守静观其变,事若不谐方才禀报。往来数千里,贻误时机,令南蛮诸王侯得以从容聚集其部众之民,煽动人心,使蛮民反叛之心愈坚。”
诸臣皆点头,确实,现在最挠头的就是消息滞后。柯距长安太远,山重水复,道路崎岖,哪怕是六百里加急驿马,送到也得十来天。等廷议决策,再下达到柯,一两个月都过去了,黄花菜也早凉透了。如此被动,的确是兵家大忌。
御史大夫张忠问:“杜君之策,是当立即发兵诛之?”
杜钦竖起食指摇了摇:“不可。倘如此,诸夷君长自知有罪,难保不萌生狂悖之心,聚乱兵击杀守尉,远遁于温湿毒瘴之地。国朝纵有孙(武)、吴(起)之将,(孟)贲、(夏)育之士,也如入水火之地,往必湮焦,空负智勇,不得施展。”
这回别说诸臣,连刘骜都点头了,征讨西南蛮夷最令人头痛的就是这点你找不着对手。
丞相司直(相当于秘书)何武献策道:“既如此,何不效西域都护府,于柯左近屯田,以校尉监视诸蛮,一旦有异动,即调屯兵击之。”
大司农摇头:“屯田守之,费不可胜量。”
早年曾率军平定乌孙之乱,以陷阵勇锐闻名的左将军辛庆忌也咄道:“诸蛮乱象已显,犹屯田而观望,授敌以柄。实为下策,智者不为。”
何武惶然请罪。
刘骜摆摆手,这等级别的廷议,无论官职大小,都可畅所欲言,献计献策,言者无罪。刘骜将目光移到一脸平静,嘴角含笑的张放身上,笑道:“张卿似有成竹在胸,何不道来?”
张放笑指杜钦:“陛下过誉,真正成竹在胸的,乃是杜君。”
刘骜目光转回杜钦身上,后者忙揖让道:“钦虽有策,却需富平侯施行。钦不过是坐而论,富平侯却要起而行。胸有成竹者,当属富平侯。”
王凤很看不得这对翁婿互捧,强压不爽,淡淡道:“陛下询问,有何良策,杜君不妨道来。”
杜钦心知经过此事,已得罪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不说张放不好惹,便是他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杜、张联合,王氏再强横,也不敢在明面上怎样。就象今次事件一样,只能暗中下手。玩阴的,他杜钦怕过谁来?
杜钦一笑,从容对奏:“宜因其罪恶未成,未疑汉家加诛。阳遣使臣调停,阴敕旁郡守尉练士马,大司农豫调谷积要害处,选任职太守往。以秋凉时入,诛其王侯尤不轨者。”
辛庆忌击案大赞:“好!好一个‘诛其王侯尤不轨者’。如此行径,方合我汉家‘霸王道杂之’之政。”
王商亦抚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富平侯、杜君之策,上中下三管俱下,倘能施行,何愁夜郎不平?”
张放振衣而起,声震殿堂:“夜郎归汉百余年,犹自行其政,自治其民。动辄怨望,屡攻杀守尉,折辱使臣,无视煌汉。其臣服虽有其名,不得其实。臣愿出使夜郎,为大汉犁平西患,将此悬土纳于我汉家治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最佳拍档】
杜钦的建言得到诸臣尤其是大将军的极力赞同,而张放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连一向傲骄的另一位帝师、儒学宗师张禹也大赞不已。
群臣一致通过,天子从善如流,征伐夜郎的计划就此敲定。
这个计划的真正关键人物有两个:一是出使的张放,一是下一任柯太守。张放负责调停,若事不谐,则寻找时机,给汉军进击创造机会,他就相当于一个高级内应。而柯太守则负责军事行动。
新任柯太守的推荐,刘骜交给、且只交给张放,由他指定合适人选。
因为张放是使节,执行明修栈道的计划,而柯太守必须配合他行动,一切以张放号令为准。所以,这位新任的柯太守必须由张放推荐,彼此熟识,能够与他搭档。这样一来,一般情况下,只能由大将军或丞相推荐的二千石太守,罕有的交给一位同样是二千石(真二千石)的五官中郎将推荐。
但下朝后的张放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因为这人选很不好找。
首先,这个人最好是益州人氏,熟悉当地民风民俗,通晓当时语言最起码,不能象上一位柯太守一样,关键时刻中瘴气掉链子吧。当初选张匡为使,也是按这个标准来的。而新任柯太守,标准只会更严苛。
其次,这个人需要一定的军事能力,有指挥过军队作战的经验。就这一点而言,前任柯太守就不合格。西南乱局伊始,这位太守除了不断驿报告急,关闭城门,禁止军民出入,再动员城中大户出人出钱巡守之外,没有什么积极的得力措施。
张放可以肯定,这样的太守,绝对承担不起自己要执行的计划。即使太守不自己引退,他出使之前也会向刘骜要求撤换掉。
再次,这个人,张放最好认识。如果没打过交道,光听别人说怎么好怎么好自己的安全,一半甚至大半皆系于此人之手,怎能道听途说而定?
最后,这个人,绝对不能用王氏门下或与王氏有利益关联之人。张放自荐出使,是出于责任感,并不代表他不知王氏在此事过程中包藏的祸心。他怎能将自己的安全放在政治对手麾下官吏手上?
这四条一划拉,以大汉之人才济济,富平侯人脉之广博,一时间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回府之后,张放立即叫来阿离,让她把所有关于柯所有资料,夜郎、钩町、漏卧资料,以及朝廷益州籍官员名单,全部找出来。同时张放还向刘骜要求,调取天禄阁关于柯及西南诸国图册。
要把这些资料找齐整理出来,绝不是轻松的活。且因事关机密,能使唤的人也不多,除了阿离、夏蓉,就只有班沅君跟苹儿了。四个女人开始跟各种资料较上了劲。
班沅君的政治敏感远较诸女为高,一边找一边担忧地看着皱头紧锁的郎君,若有所感。但她什么也没问,手头工作一刻未停。
正忙乎时,仆人来报说杜钦来访。
张放放下手里的书册,唿了口气:“算算也该来了。阿离你要不要先见见汝父?”
阿离想了想:“还是等郎君与父亲谈过正事之后,阿离再去拜见为好。”
张放点点头,起身净手更衣,步入前堂,与杜钦相见。
见面之后第一件事,张放就是向杜钦请罪:“因放之故,令外舅上弃土之奏疏,说不定要被御史参上一本。而放却未能领外舅之好意,着实惭愧。”
杜钦浑不在意:“若以是往,必不会有事,不过此次开罪大将军,想必弹劾会有的。不过,有今日献策之功,些许弹劾,起不了什么风浪,不必介怀。”
张放颔首,没有再说这个事。
张放也好,杜钦也好,都是极聪明的人,聪明人不用多说话,点到即止。
杜钦抚须不解:“羿啸在平乐监军好好的,为何急切赶回?当此关头,理应避于外才是啊。羿啸不仅赶回,更自荐出使,令王氏之谋得逞,这可不像羿啸为人啊。”
张放深吸口气:“蛮夷之地,危乱之局,王氏用心险恶,放焉能不知?放之所以急切赶回,就是担心陛下若纳外舅弃土之言,只怕外舅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杜钦皱眉:“柯之地,夜郎之土,温湿烟瘴,疫疠流行,更莫说其民悍野,不服王化。如此凶地,国朝悬之百年亦未收之,入手未必有益,弃之未必不可。何谈千古罪人?”
张放知道,跟这时代的人谈领土,哪怕是智者、精英,也未必能真正理解。所以他只能按这时代的理解来说:“柯之地,夜郎以西,都是代先帝与先贤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及无数性命才取得的成果。外舅轻言弃之,一旦陛下纳言,史官记录在册,恐将来难逃口诛笔伐啊。”
杜钦思考一会,缓缓点头:“这一层我也有考虑,因此列为选择,并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堕坏’劝上,想必陛下也会慎重思虑。”
张放目光迥迥:“因此我必须尽快回长安,表明态度,以免陛下思虑有误。”
杜钦长叹:“羿啸既已决意,我也就不多言了。而且时至如今,再说什么也难以挽回,你这趟出使是去定了。是了,天子允你推荐柯太守,可有合意人选?”
张放揖礼:“放正为此头疼,检点再三,满朝良才,竟似无一人可用。尚请外舅指点。”
杜钦沉吟道:“我倒是有几个人选,但难就难在羿啸不认识。”
确实,张放这些年超过一半时间在西域,在长安呆的时间并不多。尽管认识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有能力者,可惜,能符合以上四条的人几乎没有。
杜钦叹道:“其实,甘君况与陈子公都是合适人选。此二君虽不是蜀人,但威名远播,蜀地羌人亦闻其名,深惮之。”
张放心想,还用你说,要是这二位在,我至于这么头疼?咦!等等,好象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