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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他,天威无异是呆得像一块木头了,阿清说得对。
但是这个男孩子也的确是长得浮滑了一点,又是富家子弟。
“要小心啊。”我告诉阿清。
阿清狡猾的笑了一笑,“放心,姊姊,我会做的了。”
过了没一个星期,当我与天威在一起的时候,他问我:“阿清的男朋友你见过没有?”
“见过了。”
“长得如何?”
“比所有的电影明星好看,”我笑,“又有钱有势。”
“啊。”
“怎么?你心里没有不高兴吧?”我开玩笑似的问。
“怎么会呢?”他反问:“你也太多心了一点。”
我心里有点不快,我只不过玩笑似的问一句,如何就见得我是多心呢?他这种口气,太不该了。
我的脸就冷了下来,自然我是比不上阿清的,一个阿清要长便长,要短便短的男人,到我这边来便会作威作福,同是父母骨肉,我也太没用。
于是我不出声。我不讲话,他居然也不出声。
我心头的火气便慢慢上来了,但是随即一想,我自觉又何苦与他生气?
好就好,不好就算了,大不了回家去而已,不必动气。
于是我就说:“我有点累了,不如送我回去吧。”
他居然说:“也好。”
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他只是阿清一个人的瘟生。
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是真叫人齿冷的,我默默的想。
当夜他送了我回去,我就决心不与刘天威来往了。
怎么可以与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呢?
没有阿清,我就充数,一见阿清,我就是次货。
这算是什么?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气在那里。
这样的男朋友,不要也算了,想开一点,早免麻烦。
到了家里,我一个晚上不睡眠,心中沉重得很。
但是阿清也一个晚上没有回来。这吓了我一跳。
我看看钟,三点四点的过去,但是阿清一夜未归。
直到天亮,我在洗睑了,阿清才哼着歌开门进来。
我非常的吃惊,因为阿清不错是个不羁的女孩子,但是她还真是不会整夜不归。
于是我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那种目光像挑战似的,一点也不怕。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我问她,“是不是?”
“谁说不要?但是请假一天,也无所谓的。”她说。
“整天请假,丢了工作怎么办?”我责问她说。
“丢了工作,最多另外找一份,找不到,嫁人算数。”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我问她,“这还像话吗?”
“为什么不像话?像你这样,整天在家就正常吗?”
“阿清,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要知道做人的规矩。”
“算了,我也忍受够了,告诉你,我以后不要你管!”
“我是你姊姊!”
“是又怎么样?”她狠狠的问:“谁没有姊姊?”
“阿清,我们两个人是相依为命的。”我告诉她。
“谁要跟你相依为命?你根本心理变态!”她嚷。
“什么?”
“心理变态的老处女,希望每个人都像你!”
我呆住了,“阿清,我是一番好意,你你──”
“我已经很迁就你的了,我很听你的话,但是你妒忌我,你非得阻止我快乐不可,你真黑心!”
“阿清,”我浑身发抖,“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这些是实话,你也不要听!”她仰起了头。
“我要问的,只是你为何一夜不归?你就──”
“满足你吧!”她不耐烦的说:“昨天与彼得在一起!”
“唉,你………”
“我堕落了是不是?”她嘲弄的问:“我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是不是?来,骂我吧!”
“有一天你会知道放荡的结果。”我实在气了。
她仰头狂笑,“是的,我堕落,恐怕你却连堕落的机会都没有吧?”
我的眼泪缓缓的落下来,天,这女孩是我的妹妹?
“那好。我不管你,我什么都不讲你好了。”我说。
“早就应该这样了,你自寻烦恼呢。”她说。
我一夜没睡,换了衣服就去上班了,精神差极。
在五点多下班的当儿,忽然下起雨来了,我又没伞。
雨虽然不大,淋到家里,也叫人够受的,我更不振作。
阿清不在家。
大概是出去了,我有点后悔昨天这样子责骂她。
也难怪她还嘴。人不风流枉少年,她已经廿多岁了。
况且我只是她姊姊,即使是母亲,也管不了廿多岁的女儿。
我真是过份了一点。
我受了刘天威的刺激,心里不开心,难免找她出气。
阿清虽然行为过份,但是这是她的事情了,我管不着。
这种雨天,天又黑,连听唱片的兴致都没有了。
正在闷,忽然之间电话铃就响了,我不想去听。
但是铃声一下跟看一下,很有耐心的继续下去。
我不得不拿起听筒。
“阿洁?”那边是刘天威。
“唔。”
“你在小睡吧?我刚想挂断呢,天下雨了。”他说。
“是的。”雨声很大,落在窗门上,滴滴嗒嗒的。
“你一个人?!”刘天威问:“有没有感到无聊?”
“一个人很好。”我说:“我的确想睡觉呢。”
“我来陪你?”
“不必了。”
“你好像生了我的气,昨天我又把你开罪了吧?”
“没有的事。”听他还么说,我反而不想承认。
“我是个笨人,阿洁,我太不会侍候女孩子了。”
我心想:你笨倒是不笨,只不过不肯侍候我而已。
“我向你郑重道歉,好不好?别再气我了。”他低声说。
我暗自想,怎么办呢?有勇气一点,把电话挂掉吧。
阿清也是这么做的,然后她就铁石心肠似的,以后也绝不再听,把那些男人吓得半死,以后也不敢得罪她。
“你为什么不讲话?你不讲话,我就当你不生气了,我现在马上就来。”
他收了线。
我怔怔的想着。我不会耍花样,希望人家也不要耍我。
如果世界上真有报应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得一个好报。
如果没有好报,至少让我过得去,别让我难受。
我叹了一口气,摆了摆头发。
天这么暗,越暗越不想开灯,这样子,比较自在。
我把上班衣服脱下,换上一件毛衣与长裤子。
渐渐我又原谅了刘天威。可能我是多心了一点。
常常提着他过去的事干什么呢?是我的不当了。
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的就算了,老掘出来,真是自寻烦恼,自作自受。
这个脾气非得改不可,我警戒自己,非改不可。
不久天威就到了,撑着一把伞,西装肩膀湿湿的。
“干么不开灯?”他问。
我笑笑,不出声,替他放好了伞,挂好了衣服。
“我买了一点熟食,我们煮一锅饭,就不必出去了。”
我点点头。
倒亏他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实在不错,乐得这样。
“肚子饿了吧?你太不当心自己的身体。”他说。
我还是不出声。
“我向你保证,以后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他说。
我还是笑笑,他能保证,我也应该心足了,还计较什么呢?我又不是那种人。
“说话好不好?”他蹲在我面前,诚恳的求我。
“说什么?”
“什么都好,昨夜我很后悔,我太不识好歹了。”
“我对你算好吗?我又不能令你快乐。”我说。
“谁讲的?你当然令我快乐,而且非常快乐。”
“是真的便好了。”我笑笑,“记住你自己的话。”
“我会的,你放心。见到你的笑容,已经够了。”
我不响。
他握住了我的手,“阿洁,我们认识的日子虽然不久,但是彼此的认识也够深的,是不是?”
我先缓缓的缩回了手,然后问:“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父母催我结婚。”
我猛地一怔,看着他,他倒对我微微笑。
“是吗?”
“是的,阿洁!”
“慢慢再说这些吧,现在提,实在太早了一点。”
“是的,是的,慢慢再谈不迟。”他站了起来。
“我煮饭去了,你坐一会儿,开了灯看报纸。”
“太享受了,阿洁,这种安详平定的生活。”他说。
我不出声。
在洗米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男人都爱剌激。
这种安定的生活,他们又能有多久的满足呢。唉。
我煮了一锅饭,把腊肠蒸了,又找出了咸鱼鸡蛋。
这一餐晚饭不会太离谱的,我想,菜很丰富。
要是这个真是我与天威的家,倒也好。我依依的想。
我的脸红了一红。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一辈子只想过平庸的生活。
嫁一个人,守住一个普遍的冢,是我一辈子的希望。
我还能够做些什么呢?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知道。
“在厨房里干什么?”刘天威走进来问,“想心事?”
“没有。”我连忙回头笑了”笑,“你干么又跑进来了?”
“看看你。”
我坐下来,觉得客厅的灯光太暗,我不好意思了。
我又跑过去开亮了一枝座地灯。
“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刘天威问我,“做什么?”
我说:“你看报纸不方便。”
于是他不出声。
我们两个人居然有点尴尬,静默了很久,看着对方。
终于天威说:“到现在,我才知道被人重视的滋味。”
我不回答。
“以前我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今天才知道傻。”
我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连呼吸都不好意思大声。
然后他说:“你对我很好,阿洁,我太感激你了。”
我听见厨房里那锅饭滚了。我缓缓的走进厨房。
他马上跟进来。
“阿洁,我想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点点头。
“我会尽力对你好,阿洁,相信我,我不会令你失望。”
我抬起头来,我看到一双诚恳的眼睛,我相信了他。
自从那天起,我努力忘掉刘天威的过去,天威自己也绝口不提以往。
他真的开始对我好,开始一心一意的把心放在我身上。
这一段日子,我是过得愉快的,我没有让他觉得不值。
这样子时间就过去了,而阿清呢,却照旧与那个彼得在一起。
她的恋爱生活,并不怎么如意,看样子她遇到了对手。
以前男孩子对阿清是一面倒的迁就,现在就有点不同。
那个彼得,人长得漂亮,手段也是很辣,我看得出。
有不少次,阿清哭着回来,说他失约迟到,又与她吵嘴。
而且阿清说他另外有女朋友,心不止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阿清是娇纵惯的人,一时间碰到这样的煞星,真是手足无措,竟把以前对付男人的手段忘了一大半。
有时候她也会狠着心两三天不去睬彼得,经不得他软言哄劝,又回心转意。
我冷眼旁观,觉得阿清与彼得的关系实在不寻常。
但是我说过不要去理阿清的闲事,随她怎么去。
不过看见这个彼得,我益发觉得刘天威人好得很。
我与天威都是不会耍花怆的人,大家老实的过日子。
看来我找到的男朋友,还真的算是不错了。
我没有告诉阿清关于我与天威的事情,我不想说。
我们姊妹俩真是越来越隔膜了,我觉得对不起母亲。
她生前是如何嘱咐我们来着,我都没有照她说的去做。
就是这样,好几个月过去了。
一天阿清哭着回来,脸色苍白,脸上也没有化妆。
虽然她最近常常这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忍心。
“阿清,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真是错了!”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阿清嘴里听到“错”字,我觉得新鲜,心软。
“怎么了?你到底遇上什么烦恼了?”我追问。
“我不该认识彼得,他根本没有诚意。”她说。
我想告诉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诚意对人的。
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又何必再讥讽她呢。
“吵吵架总有的,你也太任性了一点,阿清。”
“是的,但是我对他,的确一片真心。”她咬咬牙说。
我说:“那么他也一定会对你好,你何必忧心?”
“我对他好,他就会对我好?姊姊,你太天真了。”
我笑了,“或者是吧,我一向不太懂这些,你知道。”
“你幸福得多了,姊姊。”她叹一口气,“我太自作聪明。”
“既然与他在一起不开心,那么分手也就算了。”
“分手?那么容易?他倒开心!”阿清说。
“不是开心的问题,这样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要死我也要与他一起死,岂能便宜地!”
我吃了一大惊。
“阿清!这样不是办法啊!”我说:“你想想清楚。”
“我没有想的机会了,反正我也是这样的了。”
“阿清!”
“我一定要与他结婚,他想不娶我,我不放过他。”
“阿清,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你想对不对?”
“你别劝我了,反正我跟他干到底!这个没良心的人。”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世界上有报应的话,阿清就遭到报应了,她以前怎么对人,人
也怎么对她。
但是我没有痛快。阿清是我妹妹,我替她担心。
“阿清,这彼得是个坏男人,以前的事不要理它,以后才要紧呢。你何苦折磨自己?”
她不出声。
“你不是说不想那么快嫁吗?干么前言不对后语?”
阿清还是不出声,双眼定定的看着前面墙壁。
“阿清,别这样了,要反目就放弃他算数,别稀罕他。”
但是漂亮有魅力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是没良心的居多数。
一张睑有什么重要呢?比谁长得好看又如何呢?
阿清不出声,我也只好住口。这次她遇到挫折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俗话真是一点说得不错。
这一次之后,阿清又与彼得言归于好,粘在一起。
他们三日两头这样子,我看看也就慢了,没话说。
我担心阿清又有什么用。
我佩服那些慧剑斩情丝的人,拖泥带水,真是麻烦。
爱情并不能勉强一丝一毫。
至于我与天威,唉,我对他实在是有感情的。
我不曾受过感情上的打击,因为在天威之前,我从来没有获得过感情。这也是幸福的一种?
我不知道怎么想才好。
看着阿清的样子,我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但是有一天彼得却上我们家来了。
他还是穿得极其讲究,打扮得时髦标致,样子讨人喜欢。
不过那颗心就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不喜欢他。
阿清与他来到,一进门便说:“跟我姊姊说。”
他笑嘻嘻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有什么关系?”
“你说呀!”阿清催他。
“说什么?”我问。
“告诉姊姊,快!”阿清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看看阿清,又看看彼得,不知道他们搅什么鬼。
“你真是凶,阿清,说就说好了,不要逼我。”
阿清不开口了。
“阿清要结婚。”彼得终于说。
“我要结婚,难道你不要?”阿清责问他,“你说清楚点好吗。”
“你说好了!”
“姊姊,我们要结婚了!”阿清终于说出来。
他们两人,真有点儿戏,怎么忽然之间就结婚了?
我瞪起眼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要结婚了,姊姊,彼得决定的事情。”阿清说。
“什么?我决定的?”彼得冷笑,“我可没有决定过!,”
“谁决定不是一样?”我看不过眼了,“这是大事。”
阿清在一旁,苍白着脸不出声,彼得吊儿郎当的坐着。
我开口:“彼得,你先回去吧!我要跟我妹妹商量一点事情,随后再给你电话。”
彼得马上跳起来,“你姊姊说的,我先走了!”
“不许动!”阿清说:“你倒想脚底擦油!”
“怎么样?”彼得反唇相稽,“你能把我怎么样?”
“让他走!”我说:“阿清,你要冷静一点才行呢。”
彼得独个儿开门走了,头也不回,把门关得很大声。
阿清狠狠的说:“我不怕他飞上天去!”她哭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阿清,这样子的两个人,又怎能成婚呢?”
“他想玩了我就走?”
“那是他的不对,但是你这样子对他,他能不怕?”
阿清只是哭泣。
“错了也算了,只是不要错到底,阿清,你是明白人。”
“但是我恨他,我决不如此罢休。”阿清低声说。
“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是这样年轻,可以从头开始。”
“不行了。“阿清说:“我这一辈子已经完了,完了!”
“阿清,不要说这种傻话,你叫我伤心,我们只有姊妹两个,相依为命。”
“想不到还是你来安慰我,姊姊!”她抱住我大哭。
“把这个人忘了吧,即使勉强结婚,又有什么意思。”
阿清还是哭。
“他长得英俊,自然有比他英俊的人,他家世好,比他家世好的男孩子也多得是,不必为他一个人耿耿于怀,你听我说,绝对不会差,姊姊是爱你的。”
“不不,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做不到。”
“苦了你自己,阿清,你这样任性,没有好处。”
她忽然之间推开我,把房门大声的关上了,加了锁。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的。
事情摆得很明白。阿清这一辈子没用过真清,等她决定全心全意在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把她扔弃了。
阿清也碰上这种事情了。
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原谅她的,她平时的贪玩,任性,虽是不当,也不至于邪恶,遭到这样的报应,似乎过份严重了一点。
第二天,见到了天威,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默默无言。
“你瞧瞧这怎么办?”我问他。
“我怎么知道?”他很沉着的说:“阿清很伤心吧?”
“那自然,我真怕她会做出一些怕人的事情来。”
“你怕她自杀?”天威问。
“是的。”我答。
他很焦急,“难道你没有劝劝她?她是一个冲动的人。”
我看他一眼,“天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
他低下了头,“是的,我忘了,她从不接纳意见。”
“我打算去找那个彼得,他父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