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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八个苏。〃
〃我比这更值钱。〃
她把大衣放回到床上,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请您再把它叠好。把火炉生上。〃
他没有去管在床上揉成一团的大衣,没有去碰炉子。
〃您画两幅画。您把我选中的一幅送给我。〃
她脱下了安哥拉羊毛套衫。
〃我不要您的八个苏。〃
一个大花领结系着衬衫的领口。两只袖子缩在一件像大衣一名样宽大的赤褐色袍子里,袍子一直拖到大腿上。
列夫向窗户转过身。
〃我更喜欢您看着我。〃她说。〃这更礼貌。〃
他把画架搬回到窗户前,开始准备颜料。
〃您看!我们还会成为好朋友的!〃
袍子由四个贝壳钮扣系着。她把它们解开了。
〃您应该和我说话。这更令人愉快。〃
列夫问:
〃您在阿根廷干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我需要另一个问题。〃
〃您多大了?〃
〃女人不到三十岁就可以回答。我二十八了。〃
袍子也同大衣一起放到了床上。加莱亚用一个大动作解开大花领结,把胳臂从衬衫中抽出来。她穿着一件镶有加来花边的黑缎子连衫衬裙。列夫正在准备画笔。
〃一个女人脱衣服是最好看的时刻,您看见吗,就是当她把胳臂举到头的上面脱衬裙的时候。看着。〃
她交叉两只手,放到衬裙的吊带上,用两个手指把它们拿住,灵巧地提起胳臂。她里面戴着胸罩和吊袜腰带,全都是黑色的,胸罩的前面系着一根丝带。
〃解除胸部的束缚也是某种极其非同寻常的事。这是一种男人不可能理解的获得彻底解放的感觉。我本人不喜欢胸罩箍和胸罩兜。我也不喜欢内衣在身上留下的一条条印子。我的内衣都是高质量的。〃
她把两个手指放到丝带的两端,并停止了动作。
〃现在我提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具有相对性的问题。您希望我全部裸体还是只露一点儿?〃
〃全部。〃列夫回答。
〃为了这个,您最后得把您的八个苏给我。〃
当列夫把手伸到口袋里的时候,她低下头,像对一个孩子那样朝他笑了笑。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是要回答第二个问题:您是喜欢上面比下面先露出来,还是赞成相反的情况?〃
〃随您的便。〃
加莱亚拉了一下丝带。她的乳房不大,乳晕几乎是淡紫色,皮肤稍带琥珀色。
胸罩扔到了床上。
〃我们现在到了最复杂的阶段。〃她说,并用两手抱住肩膀。
〃这是一个纯美学的问题。而现在,我请求您转过身去。〃
列夫服从了。他听到了轻轻的瑟瑟声。
〃没有比一个女人扭曲身子站着脱裤衩更不雅观的了。这,我就不愿意您看见。〃
他听到她的光脚在地上走。几秒钟以后,她对他说,他能够转身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床上仔细叠好的衣服,然后看到她,胳臂垂在身体两侧,直立在墙的前面。她的身材很完美。臀部丰满,脚踝纤细而优美,锁骨微微突出,腹部齐腰处有两个可爱的浅窝。快乐的目光炯炯发亮。
〃现在您可以向我提出您的要求了。〃
他等了片刻。在这对他来说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甚至都害怕自己说出的话。一句蠢话有可能惹得她再次发火,突然降临的怒气会导致她又穿上衣服,她会拒绝现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唯一动作。一支铅笔在他的手里来回转动,他不敢开口说话。
〃您希望我还是坐在这张难看的凳子上吗?〃
〃不。〃他说。
他离开了窗户,向旁边跨了一步,接着说:
〃我只是想让您把手放在肩膀上,以自己为中心向后转。〃
〃然后呢?〃
〃然后再看。〃
她把手放到肩膀上,使身体周围空无一物,向后转了一圈。在左边臀部上方,腰的底部,稍稍高于髓骨的地方,列夫发现一个与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文字图表一模一样的图形。一个刺在皮肤上的嘴巴。
〃看着墙,朝我的方向退着走。〃
他没有向前走。他没看见丰满的臀部和大腿,只看见这个微蓝色的椭圆形,刺得轮廓分明,不比一个硬币宽多少,它不是伤口的痕迹,也不是任何一种疤痕,正是费利克斯胳臂上带有的那个标志,在缓缓流动的鲜血中是不可磨灭的。
〃不要动。〃他说。
他不愿意让她看见他慌乱的神情。
他回到画架后面,笨拙地信手大笔勾出身体的轮廓,丝毫不顾及那些不成形的线条,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刺花纹上。
〃回到墙那边去。〃他命令她。
他还不敢靠近她去细察和抚摸皮肤上的图案。他将从更远处着手。他只能肯定一点:她不是他先后在费利克斯的出租车上和〃熊皮〃拍卖行看见的那个年轻女人。余下的,所有余下的部分都有待继续发现。
〃看着我。〃他说。〃在胸前交叉双手。〃
〃那么您对我的乳房不感兴趣?〃
〃不仅仅是这样。〃
〃我可以向您提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他说。
〃您其他的画都在哪儿?这儿什么都没有……〃
〃都卖掉了。〃
他向她说明,战前他展览过很多画,一些现在还在巴黎的画商经常买他的作品。
她嘲笑地说:
〃每幅八个苏?〃
〃稍多一些。〃
他设下了第一个打算放在她脚下的圈套:
〃开战以来,画价大大下跌。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画画了。〃
〃为什么?〃她问。
〃我入伍了。〃
他期望的一个问题没有提出来。他把圈套的结又拉紧了一些。
〃我受伤了。在圣玛丽一奥米纳。〃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可她没有眨一下眼。他画好了一个蛇形的东西,然后又抬头看她的脸。他补充说:
〃我在一个伪装部队。您在墙上看到的那个动物是这个部队的标志。〃
她想看他,但他命令她:
〃别动!〃
他的目光不再离开她,任凭他的铅笔无目的地胡乱涂划。她已经陷入了圈套。
她看着他却视而不见。他知道,只要他俯身靠向画布,她就会去寻找那些挂着的画。
〃一条变色龙。〃他脱口说出。
他看了一下他用铅笔画的线条,她就转过头来对着墙。
〃我跟您说过不要动。〃
她盯着变色龙看,不关心他对她说了些什么。
〃您看见一条变色龙了?〃
她没有回答。他向她走过去,指了指图画。
〃红底上的金黄色变色龙。〃
但是他看着刺花纹。它是蓝的,近乎黑色,灰黑灰黑的。他们两个都显得很慌乱。列夫超出她向前走了一大步。
〃把交叉的臂放下,侧身坐下来。〃
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帮她坐好。他的掌心感觉到斑纹有些粗糙。
〃这正是刚才我要求您做的:不知所措的神情。您看到了吧,您也会有心神不宁的时候。〃
现在他确信她认识费利克斯。
他回到画架后面。
〃您为什么局促不安?〃
〃这和您没有关系。〃
她冷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奇表情。
他把画笔在浓浓的锅白颜料中蘸了一下,在画布上画了三个圆圈。
〃人们在伪装物的顶部画变色龙,如果敌人攻占了我们的防线,我们就能辨认出那些伪装物。如果伪装物是些树,我们就把它们刻在木头里。因为画得很小,别人注意不到。我们用望远镜可以找到它们。〃
〃我对您的战争回忆不感兴趣。〃她出其不意地说。〃您什么时候能画完?〃
〃我还不知道。〃
〃我想看看您的画。〃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他回答说他从来不给人看一幅未完成的图。
他勾画了其他一些什么都不像的图象、形状。火炉里的几个煤球即将烧尽,已奄奄一息,不久就会冷下来。列夫并不担心当加莱亚发现他的工作成果时作出的反应。她会讽刺他,污辱他,他将把一切都告诉她。
但这次不是他首先又捡起话题。在显得很漫长的几分钟内,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后来她说她认识一个人,现在她记起来这个人被派往的那个部队的标志是一条变色龙。
列夫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她稍稍转过脸朝着他。他没有抱怨她动弹。她回答:
〃他叫费利克斯。〃
她还说出了一个姓。列夫的手指使劲捏着笔杆,因用力过猛而被他折断了。
〃他是干什么的?〃
〃他有很多工作。〃
〃您知道哪些工作?〃
〃当然知道。战争期间他是司机。〃
〃战前呢?〃
她没有回答。
〃他是您的情人?〃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好像他的这个提示没有任何意义似的。列夫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等待着。但是没有什么可等待的:加莱亚没有说一句话来解释她这种情绪的流露。
〃我认识一个费利克斯。〃他承认。〃他是司机。〃
〃那就是同一个。〃
她没有先打招呼就在凳子上坐下了。
〃我的大衣。〃她提出请求。
他把大衣披在她的肩上。他观察着她,不像看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模特,也不像看一个他熟悉得不用再看的女人。而她注视着他,不再像看一个她来会见的画家。
〃在巴黎,费利克斯驾驶一辆出租车。〃他说。
〃有这样的事。〃
〃他常常到这边来……来蒙帕尔纳斯……〃
〃也有这样的事。〃
〃他同我说起过一个女人,说得很多。〃
〃他从来不谈论女人。〃
〃也许和你们不谈,但和我谈。〃
〃我比您对他更了解,时间更长。〃
〃您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您只知道他是司机,但对其他一切您都一无所知。〃
〃您指的是什么?〃
她不回答。列夫强压着心中升起的怒火。他说:
〃这个女人叫玛列娃。〃
〃我不认识什么玛列娃。〃
〃她是棕色头发……〃
〃我不认识什么玛列娃!〃加莱亚几乎叫喊着重复了一遍。
〃这个女人叫玛列娃,〃列夫又说了一遍,〃费利克斯不断地和我说她。〃
他从画架那儿走开。
〃他拖了十一个小时才死去,在这十一个小时中,他在我的耳朵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玛列娃。我需要知道她是谁,她在哪儿。〃
〃那您就找吧。〃加莱亚说。
〃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
〃您撒谎。〃
〃我一贯撒谎。这是一种魁力。〃
她向他转过脸,朝着他微笑。
〃您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费利克斯的?〃他问。
〃认识很长时间了。〃
〃他也去过阿根廷。〃
〃当然。〃
〃您在那儿认识他的吗?〃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科罗韦纳扔下他的画笔。
〃我画完了。〃他说。
〃那么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她又恢复了刚来时的神情。
〃拿着您的衣服,走吧。〃
〃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愿。〃
他伸手掏口袋,拿出八个苏。他把钱扔在床上。
〃我不要。如果有很多钱,我才感兴趣。把您的作品给我看。〃
他犹豫了一刹那,然后怒气冲冲地把画框抓起来,背朝窗户放下。他交叉双臂等待着。加莱亚赤身露体、目瞪口呆地面对着那些线条和图形,但是没有发火。他预料又要开始另一轮吵架,但立即就会停止,因为他不想再吵架,不想再要什么,他输了这一局,只希望她赶快离开,让他安静。
但是她另有所求。她突然面露喜色,爆发出一阵笑声,狂笑声在屋子里长时间地回荡,如同一连串耳光猛烈地抽在列夫·科罗韦纳的脸上,他像吃了败仗一样,两手抽搐着待在那儿,失去了可能的自卫能力。最后,她向他走过来,他往后一直退到窗户,但她还是往前,她没有伸出双臂想去搂抱他,只是像她刚才做的那样用头发蹭他的胸部,她说:
〃请您吻我。〃
几个星期中,他们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去咖啡馆,在她家里睡觉。列夫一刻都不离开她。
他们沉溺于爱河之中,两人的关系表现出一种狂暴的兽性,气力的较量在其中起着主要作用。他抓她,她搔他,他揍她,他啃咬和亲吻刺花纹,她挣脱他,抓住他的手腕让他从前面抱住她、紧紧地搂抱和拥吻她,这使他回忆起始终令他难以承受的另一种激烈情景。她用腿钩住他的胯部,用胳臂紧围住他。他们互撕打。列夫等待着加莱亚最终掉入他的圈套,好只言片语地透露出她的秘密,包括过去的经历、战前的生活和费利克斯。
但是她不任其摆布,只字不露。他诱惑她,用暴力威胁她,她则激他重新提出她已经听到过上百次的问题,却还是给予相同的答案。
费利克斯?一个朋友。
阿根廷?一个国家。
刺花纹?一个刺花纹。
她不断地听任他徘徊在一条她所设计的前途渺茫的道路上,满面春风地凝视着他,以她的圆满胜利和他的注定失败告终。对她而言,这是一种游戏,而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其他人都不喜欢她。阿波利奈尔正在治疗他的肺充血,往来于圣一日耳曼大街他的住宅、医院和弗洛尔咖啡馆之间,只要她一走近他坐的桌子,他就离开。莫迪格利亚尼不同她说话。马克斯·雅各布拿她开玩笑。如果碰巧她坐在他们的旁边,所有人都远远躲开她。
一天晚上在多姆咖啡厅,她喝醉了。克洛埃截住了一张加莱亚传递给一个想讨好她的男人的小卡片,把它递给了列夫,并说:
〃你不能允许这样做。〃
在卡片的背面,有加莱亚写的她的名字和地址。列夫把它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对那个接收卡片的陌生人他并不介意,不过他注意到了反面写着另一个名字和另一个地址。
加莱亚吸了一点儿可卡因,喝了三口高浓度黑啤酒,醉醒醒地低声为自己在唱歌。列夫密切注意着她那叽哩咕啃的声音,心想黑啤酒比可卡因更有用,酒精比白粉更容易使人忘记自我。
〃这个女人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克洛埃低声埋怨。
加莱亚正和一个贪婪地盯视着她并准备动手动脚的休假士兵开玩笑。卡片的接收人傲慢地观察着这个场面。从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传来莫迪的咳嗽声。
〃跟她断了吧。〃克洛埃接着说。〃她丢你的脸。〃
这些话像飘落的枯叶一样轻轻掠过科罗韦纳的耳朵。他把一只手放在克洛埃的手腕上。他那海蓝色的目光越过她向很远的地方看去。他在逃避仍会使他们复归于好的亲密感情。
〃把这个女人赶走。让她走!〃
他更有力地捏紧她的手腕。休假士兵为加莱亚要了两杯啤酒。列夫重重地点一下头表示同意。他自己没有能力如此挥霍。他打算等时机一到,把士兵打发到其他女性阵地上,坐收渔利,享受他慷慨赐予的果实。
〃到我们这边来。〃克洛埃说。〃换个桌子。〃
〃我希望她喝醉。〃科罗韦纳咕呢道。
他自己比平时喝得更多。脸上的表情呆板而僵硬,咧着嘴傻笑。
〃再来一杯啤酒,我就把她带走,我要让她开口。〃
〃你什么也得不到。〃
克洛埃站了起来。隔开两个座位的地方,加莱亚在不停地笑。科罗韦纳不是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这一阵阵的笑声好像是在拿他取乐。他扶着桌面,两手平平地放着,两肘弯成直角,随时准备站起来把她带走。
加莱亚朝他的方向举起酒杯,在眼睛的高度举了几秒钟,然后一饮而尽。她猛地把休假士兵推开,她对他不感兴趣,还是更愿意只接受列夫施加于她身上的压力:为此两个人唇枪舌战、争斗不休。
她移近了一点儿,向列夫伸出手。他没有抓住它。
〃你的朋友不喜欢我。〃她低声抱怨。
她振奋的精神让啤酒的气泡带走了。
〃他们离开我坐的桌子,他们不和我说话,他们生我的气。〃
休假士兵已经走开了。
〃你现在害了我。〃加莱亚用冷冰冰的口气继续说。〃我本想成为模特。格里斯没有把我介绍给别人,而你不会为我做任何事情。〃
她格格地笑起来,同时把手放进一个皮手笼里。
〃你长得漂亮,〃她说,〃这就导致了我们玩的游戏。如果我不想要你,我早就走了。〃
她把脸凑过去。
〃吻我。〃
他闻到了时而使他陶醉时而使他厌烦的紫罗兰香味。他没有动。
〃把我抱在怀里,把你的脸伸过来,我把嘴唇献给你。〃
〃不。〃他说。
〃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因为酒精的作用而醉眼朦胧的目光后面,隐隐约约闪现出前些日子的情景。
〃你什么也不会说。〃列夫说。
他站起来。她想截住他,但他猛烈抖动一下摆脱了她。他在莫迪格利亚届的桌子前经过。德多抓住他的袖子,尖声叫道:
〃一个开窑子的鸨母!〃
列夫挣脱了。他走到大街上,春天的凉爽空气使他平静了下来。他向塞纳河方向走去,卡片在他的手指间转动。他顺着街道一直走到圣一奥古斯特广场。他先沿奥斯曼大街走,然后上了帕斯基埃街,靠右边往前走去。他进了一个门廊,穿过一个黑洞洞的院子,迈上一个小楼梯。在第五层,有一扇门半开着。他推开门。一条狭窄的走廊出现在他眼前。走廊通向一个圆形的门厅,四周半高处有一圈不透明的厚玻璃窗。厚重的帷慢从沿着环形房顶的铜杠垂下来。包着深色丝绒的软长椅沿墙摆放着,上面有很多厚厚的靠垫。这些排列起来的长椅像是一个大床垫。屋子的中间完全是空的。没有方桌子,也没有独脚小圆桌。一块饰有阿拉伯式装饰图案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图案令人联想到赤裸的体形。
一块门帘遮住了一条走廊的起点。帘子突然打开,出现一个穿一身灰衣服的人,她看见列夫站在眼前,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列夫也往后退了几步。他们对视了片刻,不知道选择什么字眼说话,列夫想问的事,其实他自己早已猜出几分,而另一位是想说明这里已经关张。最终他们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互相看着,等待其中一个人先张嘴。
这个妇女完全不像列夫预料在这种场所遇见的人该有的样子。可以说她个子很小,有一定的年纪,穿着一双厚羊毛袜子,一件宽大的工作罩衣,一双破旧的软底鞋。她的手卷弄着一条方头巾的角儿,包住一头望曲白发的头巾奇怪地衬托出狭窄而干瘪的脸。布满青色毛细血管的颧颊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细小的嗓音从两片异常薄的嘴唇中传出来。
〃妓院关门了。〃
列夫问他是否能再来。女人请他重说一遍,他重复了一句。
〃请再说一次。〃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再来。〃
〃请最后再说一遍。〃
他又重复了一遍。女人点了点头说:
〃您从俄国来,也许从罗马尼亚来,依我的看法,两种可能性都有,所以可以说从比萨拉比亚来。〃
〃您怎么知道?〃列夫有些惊讶地问她。
〃口音,年轻人。谁都瞒不过我。如果一切都从头开始,我会去搞语言。〃
她展示了一下被右手摸成一团的抹布。
〃……不至于从早到晚收拾房间,就像现在这样,打扫就是给别人带来好处,让他们看着哪儿都干干净净的,而对于干活的人来说……对我有什么好处,您能跟我说说吗?〃
〃没有任何好处。〃列夫承认。
〃除了钱。〃好心的女人叹息道。
她把手又在腰上,更仔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