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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还能想着从家里给我带衣服,算你有心,不枉我疼你一场。”周琦不顾长发湿透,惬意地躺在榻上。
素弦愣了愣,回道:“小人不知,来的时候,王府就已经备好了,我还以为是少爷之前留下的。”
周琦的笑意僵在脸上:“是么?”
七月初十那日晚上,周琦都已睡下,半梦半醒间却听到门扉微响,睁眼一看,只见轩辕符手里拎了个酒坛,靠着门框,欲语还休。
周琦坐直身体,蹙眉看他:“深夜造访,王爷有何贵干?”
轩辕符舔舔嘴唇,缓缓道:“前几天因北疆事紧,本王没空来看你。如今大势已定,想着或许有些消息,你会想知道,于是便顺道过来看看你。”
周琦冷笑:“顺道?延宁殿在王府正中,黄华别苑在西角门,从那儿到这里可远远不止两里路,王爷果然是行伍出身,非同一般。”
轩辕符走近几步,最终仍是顿住,在离他数丈处席地而坐。
“本王想说的这些都是好消息,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么?”
周琦瞥了他手中酒坛一眼:“所以王爷带着酒来是想庆祝一番,然后不醉不休?”
径自找了几个酒杯,倒上酒,轩辕符淡淡道:“古人说举杯浇愁愁更愁,本王倒觉得不妨一试。”
未燃烛火,只有月色忽明忽暗,周琦看不清轩辕符的面目,但有几根银丝被月光一映,惨淡的微亮。
怔忪了下,周琦披衣起身,亦在他对面坐下。
轩辕符似乎轻笑一声,递给他一杯酒:“怕你喝不惯,绍兴花雕。”
周琦接过来,抿了一口:“这些年没怎么喝酒,恐怕会醉。”
一饮而尽,轩辕符深深望进他的眼睛,轻声道:“本王已有十年不曾碰过酒杯。”
周琦不做声,轩辕符亦不再多话,两人只对坐饮酒。
酒坛子空了一半的时候,轩辕符道:“前方来报,陛下亲自率军智取赵州,奇袭突厥援军大营。”
周琦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真的?”
轩辕符点头:“本王的这个侄子,能文能武,确实是个英雄。”
周琦端着酒杯,品着香醇美酒,颇有些陶然:“虽不曾在东宫呆过一天,但我知道,能让父兄死心塌地追随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轩辕符看他饮酒,唇角不由上翘,眼角笑出细纹:“不止那些,突厥的可汗金顿被奴仆刺杀,加上援军粮草被焚,突厥已经撤出天启,本王已经派人拦截,如果顺利的话,想必可以趁机夺回甘瓜二州。”
周琦却顿住了,抬眼看他:“被奴仆所杀?怎样的奴仆?”
轩辕符对他的问话有些诧异,但仍耐心答道:“据说是一个其丑无比的贴身下人,在金顿身边十几年了,好像还救过他的命。”
从周琦的角度透过轩窗,正好可以看到月上流云,银河繁星。
他将酒填满,洒到地上,轩辕符只是看他,并不作声。
周琦又斟了一杯,幽幽道:“花雕……花凋……在江南,若是女子云英早殇,家人便开一坛花雕,不仅是祭奠,更多的是哀缅。”
轩辕符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你认得他?”
周琦笑了:“王爷,你从未问过,众目睽睽之下我投湖自尽,到底是如何脱身,又如何去到西蜀的。”
轩辕符只觉得嘴里发苦,口中却道:“你既不想提,本王又何必问?”
周琦似在追忆:“这个你们口中的丑仆真名叫做杨乐远,是东宫的暗桩。陛下把他安插在陇右已有十五年了……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受命前往突厥,因为相貌与胡人有异,便自毁容颜。他的突厥语说的极为流利,我想,大概没有人发觉,他其实是个汉人吧?”
顿了顿,他接着道:“当年我离家之时,二哥曾经交代过我,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便联络此人,由突厥转道,逃离陇右。于是我便想办法修书于他,又串通清商,假死逃入突厥。再由阿拉善翻过贺兰山,入关内道。”
轩辕符静静听到这里,突然插口道:“本王派人到洛京江南都寻过一遍,但都一无所获。你为何会选剑南道?”
酒坛已经空了,周琦晃了晃,最终颓然地把酒坛推到一边:“其实花雕酒王爷这样喝有些暴殄天物了。”
轩辕符不语,眸色在暗夜中显得格外阴沉。
嗅了嗅杯中余香,周琦道:“夏日饮花雕,要加青梅,再用温火慢煮,酒意才能香醇。”
轩辕符兀然笑了:“本王再让人取些来,青梅煮酒,也算是快事。”
“不必了。”
第十一章
轩辕符顿住,半晌轻声道:“也是,都快五更了,你还是好生歇息吧。”
朱门半掩,他的背影映衬着微光,显得格外寂寥。
周琦却起身拍去身上灰尘:“天地浩大,对酒当歌就该登高望远、迎送秋风,何必局促于斗室之内?”
轩辕符似惊又喜,连连点头:“好,本王去安排。”
戎马半生,轩辕符调度的手段还真称得上雷霆万钧。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出行的依仗便已准备停当。
轩辕符站在马车边,低声下气道:“请。”
周琦点点头,径直上了车,安然落座。轩辕符也跟上来,在他对面坐下。
张奎坐在车夫旁,探头进来问道:“王爷,去哪儿?”
轩辕符却不回话,转头看周琦:“你说呢?”
张奎有些咋舌,心中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就听周琦不咸不淡道:“焉支山。”
轩辕符脸色遽变,手指紧紧扣住座下胡床,一言不发。
焉支山的故事,张奎自是知晓,重游故地,无论如何都算不得令人愉悦。张奎迟疑地看向轩辕符,却见轩辕符闭上眼,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向西,在官道上留下两道浅淡车辙。正是三伏暑天,烈日炙烤着九尺黄沙,仿佛立时就要燃起焚天大火。
而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轩辕符脸色冰冷,眉峰紧蹙;周琦气定神闲,笑意讥讽。谁都不开腔,直到马车在一个时辰后停了下来。
“王爷,已到焉支山脚。”张奎垂手站在车外。
轩辕符似乎还在走神,并不回答,周琦却吩咐道:“车停在山脚就好,我与王爷上山。”
轩辕符回过神来,吩咐道:“封山,未经本王首肯,任何人不得擅自上山。”
周琦冷眼看着他从车上拎下食盒酒坛,悠悠道:“若是有牧民或者山民,为了生亟需进山,王爷难道也要把他们硬拦在山下,活活饿死他们么?”
他口气并不和善,张奎等人见轩辕符威严受损,皆有些不忿,轩辕符却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张奎,若是遇到山民牧民要进山,记得贴补他们银两。”
轩辕符长年在陇右领兵,周琦在蒙山做过茶农,加上都是壮年男子,焉支山本就不算奇险,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履平地。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登上峰顶。
轩辕符亲自张罗,找了个阴凉的树荫,铺上竹席,摆上食盒。待他打开酒坛,斟入杯中,周琦才兀然发现他竟然真的事先放入了青梅,似乎还冰镇了不少时辰,酒尚带着寒气。
见周琦诧异,轩辕符解释道:“陇右入夏后便酷热难当,父皇年间,靖王府内设了凌阴,但先前我继位后觉得麻烦,便废止了。”
周琦细斟慢酌,并未在意轩辕符改了称谓:“那王爷为何又突然重开凌阴了?”
轩辕符为他布菜:“陇右与他地不同,茶叶入陇后,因天干气躁,往往难以储存,故而才吩咐下去,让他们重新起个冰窖,到了大旱大暑的灾年,还可以分发下去缓解灾情。”
周琦僵了下,忽而笑道:“我不记得王爷有饮茶的习惯。”
轩辕符深深看他:“你走之后,我便不再饮酒,只品茶了。”
他目光炽热,周琦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视线。
轩辕符继续道:“虽不是风雅之人,但先前派人搜罗天下名茶,凡说的出名的,均已尝过,姑苏洞庭山茶,庐州六安,君山银针,还有……蒙顶甘露。”他苦笑了一下,“真是可笑,先前茶商来兜售时,本王哪里会想到这茶竟是你披星戴月日夜劳作所种,想不到我竟把你逼到这步田地。”
周琦晃了晃杯中花雕,沉声道:“我种我的茶,乃是自食其力、图个温饱,不知道与王爷又有什么干系?”
轩辕符放下酒杯,长跽正色道:“你既然挑了此地,想必今日是想与本王将前尘往事说个清楚吧?”
周琦低头,目光落在面前玉箸上:“其实当日周琦死遁之时,话便已说的非常清楚。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
轩辕符捏住酒杯,嘶声道:“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忘都忘不掉。”
心中纷乱,竟隐隐有几分痛意,周琦赶紧灌了口酒:“那王爷想必清楚我的意思,之后又何必逼我出来?”
轩辕符木然地看着他,猛然狂笑出声:“你袖子一甩,闲云野鹤、安稳涅槃去了。偏生把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统统留给我,最后就留一句珍重?”
他语中带怨,字字都如刀枪一般。周琦被他说的也动了怒气:“王爷这话说的好笑,之前种种折辱我都不与王爷计较,现在王爷还来声讨我的罪责?各为其主,各尽其能。周琦半生所为,对得起东宫,对得起周家,亦对得起王爷!”
说到激动处,周琦猛然起身:“刚刚及冠便入凉州,统领陇右细作,但我自问对王爷所言字字属实,甚至连身份都不曾隐瞒。你我恩怨,不过是阴差阳错加上有人撩拨,王爷糊涂信了,才做下种种悖逆人伦的错事,难道也要怪我么?误会早已冰解冻释,恩怨也该一笔勾销,周琦已死,你我二人充其量不过是见面不识的陌路人,王爷何必苦苦纠结,自寻苦恼?”
轩辕符眼中悲凉:“是啊,你周琦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完人。悖逆人伦的是本王,丧尽天良的是本王,冥顽不灵、死缠烂打的还是本王……可若是论因果报应,本王十年来夜不能寐,日日忧思,之前造下的业也算是还了一半吧?”
周琦涩然道:“不用你还,还是那句话,不管以前有什么瓜葛,就此放手,从此相忘于江湖,不好么?”
轩辕符也缓缓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身与他对视:“之前的太子,如今的陛下当年在陇右曾经与本王谈过此事。”注意到周琦周身一僵,他继续道,“他提出要换你回去,你猜本王怎么回答?”
“我倒是更关心我这条贱命到底值多少,怕是他们开价太少,未让王爷满意吧?”
轩辕符淡淡道:“你哥哥出三十万两,太子就更大方了…他愿意把瓜州拱手相让。”
周琦向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些:“我觉得王爷选错了。”
“是么?”
“我若是王爷,就先要了那三十万两银子修缮王府穷奢极欲,再要了瓜州城。立个王妃,生两个世子,一个日后封在凉州,一个日后封在瓜州。”
轩辕符伸手,从他的角度,他们的影子正交叠在一起,他揽着周琦的肩。
“纵然陛下此刻就站在本王面前,本王还是会说一样的话。”
“除非我死……”
第十二章
周琦默然地看他:“我有一至交,听闻已经皈依了道法,从此无欲无求,内心清净。既然百年之后,你我都化为腐骨,一切恩怨也随之化作尘埃,王爷为何不放下执念,何必自寻烦恼?”
轩辕符道:“佛家道家均讲究随缘,三千世界,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从前年少气盛,本王从不信命,可如今……由不得本王不信。都说天命难违,人心难见,若这番算作情劫,无论是劫是缘,本王只想遵从本心。”
日薄西山,山色慢慢暗沉。天地静谧,归鸟展翅入林之声都清晰可见。
周琦心里莫名安定下来,轻声道:“王爷说的极是,若是周琦早些懂得王爷讲的这个道理,恐怕你我不会到这个田地。”
“你的本心?”轩辕符看他,苦笑道,“先前我做事是霸道暴戾了些,从未顾虑过你的想法。”
长叹一声,轩辕符又道:“洛京给本王透过底,五年之内,朝廷必然要伐突厥。你知道,突厥是本王世仇……”
他没有说完,周琦却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轩辕符并无子嗣,按照本朝律法,他百年后八成朝廷会接管凉州,亦或者另立某个宗世贤德子,最大的可能,是某个皇子。陇右五十年基业,就此断送在他手上,轩辕符心里如何想,周琦大概能猜到。若是轩辕符此刻纳妃生子,其实也并不是来不及,这句话在周琦心里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遍,可偏偏说不出口。
眼看就要天黑了,周琦轻声道:“王爷,咱们该回府了。”
轩辕符拉住周琦的袖子:“只要成功灭掉突厥,我可以立即放弃封邑,你若要回江南,若你愿意,我可以陪你……”
周琦抽出袖子,径直往前走:“我哪里还回得去?”
前方战局如火如荼,周琦却意外地收到顾秉的书信。
轩辕符递给他,脸上神色有些暗昧:“他对你倒真是不错。”
周琦皱眉,打开书信。
看来顾秉真是天生劳碌命,既是中枢要臣还是户部尚书,这个时候,恐怕早已忙得天昏地暗了。这信想是抽空草草而就,字迹很是凌乱潦草。开头先问了问别来近况,之后便单刀直入,说战局已然稳定,要周琦不要屈从靖西王逼迫,他随时都可以派人接应。接着又道,周玦人虽在战场,但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不日或许会修书于他。最后顾秉又洋洋洒洒用数段声讨靖西王不仁不义狼子野心卑鄙无耻龌龊猥琐云云……
周琦看了两遍,合上书信,瞥向轩辕符:“你做什么了,他恨你到这个地步?”
轩辕符漫不经心:“先前朝廷向凉州求援,要本王出兵西蜀,是顾秉修的书。”
周琦的脸色很是难看:“然后呢?你拒绝了?”
轩辕符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本王提了个条件,他没同意。”
周琦已经猜到了八分,冷笑:“将朝事战局当成儿戏,恐怕这种事情,只有王爷才做得出来。简直荒唐至极!”换了口气,他又道:“我若是勉之,我也不会应允你。”
轩辕符深深看他:“其实接到他的回函,本王挺惊讶的。印象里,你们也不过是同科罢了。不过后来想想,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凤仪相交,顾秉一定也是个君子。”
周琦幽幽叹口气:“说起来,已有十余年未见勉之了……他对我如同手足,甚至比我父兄还要关切几分,这些年,劳烦他为我焦心挂虑,我又何曾过意得去。”
轩辕符感慨道:“听闻他十余年来一心扑在朝事上,鞠躬尽瘁克忠职守,入朝以来连休沐都未曾用过一天。不曾成家,无妻无子,听说是陛下第一宠臣,等到黄雍告老,估计中书省的宰相就是他的。”
小心将信收入袖中,周琦想了想:“给他和二哥都回封信吧,免得他们再为我操心。”
轩辕符应了一声,亲自为他铺好宣纸,磨墨润笔。
周琦神色怪异地看他:“王爷不必如此讨好,惹人误会。”
“本王就是要让他们误会。”轩辕符把狼毫递给他,笑了笑。
周琦低头,笔走龙蛇:“我会告知他们,我在陇右做客,让他们不要多虑。”
轩辕符并未答话,只凝神看他挺秀侧脸,一时看的痴痴迷迷,哪里还能想到别的?周琦回来凉州,与他一道用膳饮茶,纵酒闲话,只要能有他在身边,就算一辈子靠不近跟前,能日日为他磨墨斟茶,何尝不是人生快事,心满意足。
周琦顿笔抬首,见轩辕符呆呆看他,眼里似有无尽欣喜,又有无穷苦痛。自己心里也如同细针扎过,泛出一种绵绵不尽的痛意来。
两人对视许久,轩辕符缓缓开口,声音喑哑:“你的焦尾琴,我修好了一直留着,你还要么?”
周琦垂下头,晾凉半干墨迹,“王爷有心,不过周琦疏于练习,早已不会弹琴了。”
轩辕符捉住他的手,感到周琦微微抖了一下,壮着胆子轻轻扣住。
“再陪本王半年,待到腊月十八,若是你依旧执意要走,本王绝不会再强留你。从此天长地远,塞北江南,本王都不会再在你眼前出现。”见周琦神情木然,轩辕符强忍心中酸涩继续道,“朝廷之事,本王亦不会再插手。若你父兄有求,本王亦会倾力相助。”
他的口气谦卑到了极点,诚惶诚恐就怕听到一个“不”字。周琦十指依然纤巧白皙,不过种了十年的茶,指节处已有了层薄茧,不复当年养尊处优的模样。周琦手虽握在他手里,但心却更加空荡起来,总落不到实处。
周琦缓缓抬头,眼神似喜似悲:“王爷这是何苦?”
“本王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若你实在要走,能不能把那柄焦尾留下,让本王当个念想。”
“不是早已送给王爷了么?”
轩辕符松开他的手,目光悠远:“那便好。等本王百年之后,纵你不在,兴许可以带着那琴长眠地下,也算是功德圆满。”
周琦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终还是点点头:“君子一诺。”
轩辕符看他,三魂七魄霎时都落到了实处。
“终生不负。”
第十三章
于是周琦心平静气地在凉州留了下来。
轩辕符依然每日会来找他坐坐,若是得空,甚至可以从早膳一直赖到晚膳。上次摊开谈之后,轩辕符似乎变本加厉地逢迎讨好起他,鞍前马后地跟着,丝毫不避忌旁人眼光。
八月江南荷花都已凋尽的时候,周琦终于等来了洛京的捷报。
王师以二十五万兵力合围幽州,并在十余天后破城,燕王伏诛。
就此,这场牵连二道十州数名权臣的二王之乱终告平息。
已过三伏,凉州城已不似前段时间般酷热。王府后山有一凉亭与中原殊异,从梁柱到地砖竟均是用石块砌成。天气晴好时,周琦常会让素弦准备酒菜香茗在亭子里休憩纳凉。
近日大乱甫定,左右无事,轩辕符便也与他一道早早便在亭子里吹风聊天。
周琦靠着亭子饮茶,很有些心不在焉。
山风极大,他的发鬓都有些散乱,轩辕符伸手想为他梳理,却被他避开。
无奈缩回手,轩辕符看他:“有心事?”
周琦摇头:“天下承平,再好不过。”
轩辕符笑道:“陛下前些日子已然凯旋,回师洛京。令兄想必也已回到府上,他此番可算是立了大功,听说你族妹也要沾光,升为贵妃,可喜可贺。”
他的恭维却未得到回应,周琦眉峰微蹙,似乎有些烦恼。
“怎么了?”轩辕符察言观色。
周琦想了想,问道:“昨日我听王爷说起过,似乎吏部尚书秦大人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了?”
“确有此事。”
周琦又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轩辕符回想了下:“洛京的消息传到凉州,用飞鸽传书也好,八百里加急也好,最快也要三四天。我听到消息是在前日,那么应该是半月前的事情了。”
周琦点头:“那就对了,你不觉得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么?”
被他提醒,轩辕符也思索起来:“凤仪果然思虑甚细。陛下班师未到十日,秦泱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