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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个交易。”程意目光沉静的看着林刑天。
林刑天只觉得脑袋冒烟，说不清自己是气还是笑，伸出手指指着她，又反过来对着自己：“交易，你和我？”
呵呵，这女人真是——
谁会拿性命做交易。
真是够了。
“我欠你三次。”程意忽然道。
林刑天愣了一下，皱眉：“什么三次。”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双手护在胸前，身体往后仰。
俨然一副美貌被盯上的姿态。
程意的太阳穴抽了抽。
她压下动手的冲动，“我身上的黑气对你们入梦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对吧。”
林刑天眼珠子溜溜转，“孩子他妈，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入梦师自成一派，里面都是青年才俊各个能力高强，就比如说我吧，我入门的晚但也是……”
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程意只觉得心头一股烦闷，眼睛一凛，伸手一甩。
只见有一股黑色烟雾从她细白的手指间射出去，林刑天闪躲及时，侧头一扭，如箭矢的烟雾射到后头的墙上。
滋啦。
冷灰色的墙壁被腐蚀出一个成年人拳头般大小的洞。
林刑天瞪大眼，脸色都白了一个度数。
“我说……大小姐，你……”
程意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能相信刚才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里还蕴藏着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招式？
她以为能窥探别人的意识这一点已经够糟糕了……
“程意，你是个妖怪！”
“离我远一点，你个怪物！”
“妈妈，她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梦，好可怕，妈妈我要回家！”
林刑天见她神情恍惚，伸手在她面前摇晃：“喂，醒醒。”
搞什么，这种情况下还神游啊。
程意回过神，脸色却比林刑天还要难看。
气息微微紊乱，还是压制住混乱的思维，冷静谈判：“三次不够是么，我再加十倍，三十次的机会。这三十次你除了可以借用我身上的黑气，还有我窥探的本事，另外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
她气息渐渐平缓，声音也沉静许多。
目光带着冷意和硬度，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女人的眼神。
“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
这样的女人。
真傻。
林刑天噗嗤一笑，抓抓头发，他头上的发胶早在被蔓藤拖行的时候就毁得差不多了，此时一头黑发恢复了本色，凌乱中带一点野性。
领口的纽扣也被解开，露出一点麦色的胸膛肌肉。
这才是真正的林刑天。
一个身上带着痞气的入梦师。
什么插科打诨，漫不经心，唧唧哇哇，都只是迷惑别人的表象。（。）
142。大哥我都看到了（）
“诶，我说孩子他妈。”林刑天痞痞笑着，“你真的要救他？据我所知，你不是挺讨厌程家以及程家人的吗？”
听到他称呼自己为孩子他妈，程意就知道谈判有望。
她收了自己一贯不近人情的表情，淡淡说：“我是讨厌，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小孩子才讲喜欢不喜欢，成年人只论利弊。”
林刑天一愣，继而爽朗大笑：“哈哈哈，说得好。”
笑完了，脸一收，把衬衫的袖子往上捋了捋：“孩子他妈，你让一下。”
程意起身走到一边。
林刑天从台阶上站起来，脸色白了白。
程意看到他一边走，一边不时用手撑着腹部，不由皱眉：“你受伤了？”
哟，还学会关心人了。
林刑天脸上带笑，正要逞一下英雄，谁知道程意下一句话就是：“你受伤身上的灵气是不是有影响，那动手的事实会出现差错么？”
林刑天的笑顿时僵住。
这什么人啊。
“你这女人。让开让开。”
林刑天没好气的摆手，肚子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又疼起来。
嘿，这程家人，真是没一个可爱的。
林刑天腹诽着，蹲下来看着昏迷的程迦勒，长得人模狗样的，出手这么黑。
想起初见时程意的快准狠，不由撇嘴。
不愧是兄妹。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都占着一个“程”姓。
也许血脉相传只是一个幌子，真正会传染的是长期接触呢。
程意自然不会知道林刑天肚子一堆牢骚，她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动作。
林刑天做的第一件事是搭上程迦勒的手腕，程意知道这是他入梦的手势，现在看来也是他释放灵气的招牌动作。
手腕一搭，感觉一股阴冷之气通过程迦勒的经脉瞬间就传到自己经脉。
要不是林刑天警惕心高，在传递的一刹那就锁住了自己的经脉，他这只手可就废了。
蔓藤的毒素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刑天皱起眉头，这毒素比他预想的还要厉害。算起来，起码身体里潜藏了十多年，或者更多。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忍受下来的。
他听同门说，蔓藤的毒一旦发作就会迷乱人的意识，醒来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一段期间遇到的所有活的、能喘气的生物必死无疑。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等到宿主的身体逐渐适应毒素之后，就能一定程度的控制，但这也不是说能阻止毒素发作，而是能在发作之时保存一定的自主意识。
不过，杀戮的时候保持清醒，对宿主来说不幸大于幸运吧。
想一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人却无法收手，不能停止，这对身心都是一种折磨。
锁住经脉后，林刑天迅速运行周身的灵气，透过肌肤传递到程迦勒身上。
最多的灵气先送到心肺那边，渐渐的，程迦勒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程意在一边轻声说：“他的脸上开始有血色了。”
的确是这样，程迦勒之前的脸色如同杨秘书或者大堂里被毒晕的职员一样，很深的黑紫，连嘴唇也是。在运行一遍灵气后，气色逐渐恢复，黑紫褪去，嘴唇也变回了原来的樱花淡色。
程迦勒的嘴唇很薄。
据说薄唇的男人生性无情。
程意不知道程迦勒是不是这样的男人。
灵气运转三周后，程迦勒的经脉活络起来，这时候毒素也消退了许多。
这其实不是林刑天的功劳，程迦勒的毒素本来就是深藏体内，此时是被清正的灵气逼退暂时潜藏，而不是彻底清除。
不过目前这情况也不错了。
起码控制住毒素再次扩散。
不错了。
最后一点蔓藤之毒被压制下去，林刑天的灵气去了大半，当下体力不支，单膝跪地撑住身体。
这时候，程迦勒猛地睁开眼。
林刑天正在抹汗，忽然感觉一股逼人的杀气冲过来，再一抬头就被人用力扼住脖颈。
脸色涨红的时候，林刑天满脑子都是脏话。
靠，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心狠手辣的，就不该心软救他……
“大哥，是他救了你。”程意见状及时过来，拉住程迦勒的手。
程迦勒从迷茫之中醒来，警备心最重，此时却看见最惦记的人。
不由神色一缓，手劲也松了。
“咳咳咳。”
林刑天机灵的使用最后一点力气挣脱出身，退后好几步，决心远离他。
“小意。”程迦勒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精英特有的磁性。
林刑天不由抬头看，只见闹腾了许久伤了一打多无辜人的程大少爷，即使被毒素迷乱心智折腾半天，他看上去还是特别的——有气质。
相比之下，自己显得特别狼狈，特别的挫。
呃……
咳咳，胡思乱想什么，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他可是入梦师队伍里出了名的帅哥。
找他入梦的一大半都是冲着他的脸来的呢。
呢……
嗯。即使没人听到自己的腹诽，林刑天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红了红。
“大哥。”程意蹲下来，伸出手。
程迦勒特别自然地把手搭上去，他体温经过灵气的润泽，倒比程意的高一点，微微暖意传递过来，程意觉得心房某处也一暖。
“大哥，他是林刑天。他救了你。”
程意说，她注意到程迦勒的眼神似乎带着一股冷意，听到她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哦，是么。”
林刑天两次载在他手里，对他气息的变换敏感极了。
这家伙，居然还是想杀他灭口。
林刑天不由愤怒的瞪着眼。
“喂，程意，我们可是谈好交易的，你这位——大、哥，似乎每时每秒都想要毁约啊。”
他叫名字时候的那种肆意，那种不经意间的熟稔，让程迦勒眉目中的风霜更甚。
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林刑天顿时被冻得一个激灵。
干脆从墙角站了起来，一瘸一拐上了台阶，走到了消防通道门边，手扒着门身体侧进去，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
“你们好好谈，我先走了。”
程迦勒的掌控欲还是没变，一醒来就想着处理林刑天。
程意知道，这不过是防止程家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可是，怎么办呢，知道秘密的人不止林刑天一个。
“大哥。”程意眼眸低垂，然后又抬起，“大哥，你刚刚的情形我都看见了。”
刚刚，是啊，刚刚他有发作了。
程迦勒星辰般的黑眸动了动，借着她的手起来：“找个地方，我们再谈。”
程意心道，是啊，是该好好谈谈。
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可是这以后——
杏眼里无数的情绪划过，最后只剩下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想要的以后，的确要跟他好好谈谈。（。）
143。喻文他回不来了（）
这消防楼道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大堂的储物室里还塞着十多人，隔壁包厢里还有一个昏迷的杨秘书。
面对着一团待处理事项，习惯了布局统筹的程迦勒显得非常淡定，他打个几个电话，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好像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哦，还有一个麻烦。
“你那位朋友可靠么。”程迦勒问。
程意稍作思考，就知道他指得是先行一步的林刑天。
可靠么。
以个性来说是极其不可靠的，只是程意回想他的行事，每一桩每一件倒都很靠谱。
尤其是几次关键时刻他出现救了自己，从这个方面来讲林刑天……还不错。
程意眉头微动，点头道：“嗯，他是入梦师，我想他有办法让那些人失去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程迦勒面目冷静，略抬了抬下巴：“那样再好不过，我们回住宿酒店去谈。”
程意点头：“好。”
司机小林正在楼下车里待命，下了楼梯程迦勒就不要程意搀扶，自己步伐稍缓的走在前头。
程意在后头看，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大哥背影有些消瘦。
是诅咒的关系吗？
那个浑身被蔓藤包裹的画面闪现眼前，程意的眼眸深了深。
程家的诅咒不可小觑。
“程少爷，程意小姐。”司机小林恭敬道，对程意明显更亲近一点。
程迦勒刚坐进后车厢就闭上了眼睛，低垂着头。
程意知道他需要时间恢复精神和体力，于是淡淡开口：“回去酒店。”
小林嘴角一咧，油门一踩，一个漂亮的转弯：“好咧。”
心悦大酒店门外，救护车的笛声响彻街道。
林刑天在大堂暗处，看着经过自己消除记忆的那些人被救护人员一个个扶出去，慢慢地隐遁了。
走在街上的时候，林刑天忍不住嘀咕。
有钱就是好办事。
这些人明明是被程迦勒的蔓藤毒素毒晕，酒店却要对外说是食物中毒，堂堂的心悦大酒店名声受损也不在乎。
他瞥了一眼人群热闹出，眉头一挑，连电视台的媒体记者都来了一拨，这下酒店的形象要彻底完蛋了吧。
他又嗤一声，比起攀上程家这棵大树，区区一个酒店又算得了什么呢。
六岳酒店。
进了套房，程迦勒端着一杯清茶喝，一边回答程意的疑问。
“出了卫生方面的问题，心悦大酒店的确要受重创。他们炒了当时值班的厨师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程意点头：“嗯。”这是肯定的。
“不过，这都是小事。”
程意抬头，程迦勒修长手指握着清茶微微抿了一口，干涩的嘴唇被茶水浸润后泛着一点水渍的波光，“心悦大酒店已经被程氏买下了。”
买…下…了。
程意无语，还真是程家的作风。利用了人家酒店一把，一般人都会事后补偿，但程迦勒偏不，程大少爷喜欢一切尽在掌握。
酒店么，买。
有什么大不了的。
程意腹诽一阵，觉得这样挺好，起码中毒的那些人不会引起额外的关注了。
“大哥这样处理很好。”程意点点头，说道。
程迦勒抬起头来，目光带了一丝凝视的意味。
看得程意心头一紧。
“我说的不对么？”程意问。
程迦勒狭长眼眸弯了弯，向来不苟言笑的程大少爷居然笑了，程意看得一愣，就听见他问：“程家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多少呢？小意？”
果然来了。
她知道他们要谈，只是没想到程迦勒一开口会这么直接。
“大哥，我……”
程迦勒打断她：“上次你梦游回程家，在书房发生的那一幕想来你那位朋友都告诉你了吧。”
那一次。程意眼睛闪了闪。
的确是这样，那一次的事件林刑天临走前在电脑里写下了文件，基本上的重点都讲述给她听了。
程迦勒居然知道。
呵，他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程意并不怀疑，自己不是程家亲生骨肉的事情他一定早已知道。
秘密，真相，除了它们本身的价值以外，牵扯进去的人各自了解掌握了多少，也是一种资本。
程意点头，随即又摇头：“林刑天只说了一点，很粗略，我其实没太听明白。大哥。”
她抬头直视，目光诚恳执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不知道么，还是早已知道。
程迦勒微凉的视线扫视过去，仿佛雷达一样探测程意每一丝的面部表情。
程意面色冷清，一如他自己。
程迦勒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手指握了握茶杯，用热茶里汲取温度。
“你听过阴…门…死…契么。”
来了。程家的秘密。
程意眼睛很配合的睁大，露出疑惑和惊讶：“大哥，那是什么？”
“那是阳间人和阴间定下契约，以换取所要的东西或者达成心愿。当然任何一种交易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程家的代价就是子子孙孙都要受契约的诅咒，直到最后一点血脉耗尽，否则……这诅咒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多么大的荣耀，就要多么大的牺牲。
这句话应对程家异常贴切。
程意起初惊讶，后面就恢复了冷静，这毕竟符合她原本的性格。
听到这里，她沉吟片刻，问：“大哥，当年喻文喻雪出国，也是因为契约的关系？”
听到那两个双胞胎弟妹，程迦勒静默半响，然后程意听到一声低沉的“嗯”。
果然是这样。
“喻文和喻雪所受的诅咒会在成人以后爆发，父亲和我这些年暗地里一直和联盟的人打交道，除了交换必要的信息以外，联盟还是我们了解契约的渠道。本以为可以拖延几年，没想到喻文还早于喻雪爆发了。”
女孩子的发育向来比男孩子早，程老爷和程迦勒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
“那……喻文呢？”
程意问得有些谨慎。
这个疑问藏在心里很久了，在程喻雪独自一个人回到龙城开始，程意的心中就藏着这个疑问。
因为喻文喻雪的感情很好，一般来说年纪相近的姐弟或者兄妹，从青春期开始就会开始争吵，之后感情会变好一点，但怎么也不会回到少不更事时那种亲密无间。
而喻雪喻文却不是这样，程意小时候还羡慕过他们的形影不离。
在程家，在私立学校，有喻文在的地方一定有喻雪，而追求喻雪的人也时常会讨好喻文，可见两个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喻雪回来了，喻文却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
喻文他，回不来了。（。）
144。帮我调查一个人（）
喻文。
提到弟弟，程迦勒的视线移向别处，“喻文他在欧洲，程家有专人照顾，他很好。”
很好。
那就是说，虽然受了程家的诅咒，但程喻文还活着。
程意心中微微动荡，活着有很多种含义，像程喻雪初回国的时候肆意潇洒和男友飙车夜游，那是一种活法，另外一种就是——仅仅存留一口热气。
程喻文他，是哪一种呢。
看程迦勒不愿多谈的样子，程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哥……”
程意开口。
程迦勒看向她，程意嘴唇微动又摇摇头：“没什么。大哥，你早点休息，我去找找我那位朋友——”
程意转身走。
被程迦勒叫住：“小意。”
程意停住脚步。
后面的声音在半分钟后响起：“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程家亲近不起来。现在又知道了程家的秘密。这个诅咒，喻文有，喻雪有，我也有。”
程意侧头，目光闪亮：“大哥是想说，你们都有，我也逃不过是么？”
程迦勒看着她，樱色的嘴唇轻启：“是，不瞒你说，我之前劝你找点正事做，去龙大旁听课程，都是希望能把你送出去。离开龙城，离开程家。”
也只有程迦勒这种顶级的商人，才能把嫌弃说得那样动听。
他这样一说，好似从头到尾他都在保护她一样。
程意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想，要不要捅破呢。自己不是程家血脉的事实。
她还没做出决定，程迦勒已然有了决断。
“之前的对错我们都不要去追究了。小意，留在程家。”冷漠的凤眼此刻无比深邃，只是程意心里带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