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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还有那么斤斤计较的绑匪。人质就在车上，他们不急着运走，竟然有功夫在加油站为了几百块油钱磨这么久。
程意撕下衣服一角，把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抬头朝汽车离去的方向看去。她在车里听得很清楚，车上就只有三人，除了身为人质的她，另外有一男一女。
绑匪只有两个人。又或者出动抓捕程意的只有两个。
刚刚加油站经理说的话也被程意听了进去。
酒吧里人来人往，最不缺的就是各路八卦和消息。单翅蝴蝶纹身的事情，程意也听说过。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阳间世界里，异能者属于少数，为正常人所不容，有些异能者自小受尽歧视心理早就阴暗扭曲。阴阳两界交战初始，各地隐藏着的不少异能者都开始蠢蠢欲动。
两界交战三年间，世界一度陷入混乱，不少异能者不再甘心隐藏秘密，开始频频冒出，或彰显自己的力量制造一些小麻烦，或凭借纯粹的邪恶本性在交战中欺辱同胞，甚至不惜和阴间鬼怪为伍。
一开始这股力量很分散，除灵者在解决阴间敌人的时候顺便也教训一下这群阳间败类。这股零散的异能者势力很快就瓦解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混乱中出现了一对男女，身上各纹着这种单翅的蝴蝶纹身。这对男女在交战中建立了一个团伙，一个门派，就是今天的翼门。
加油小弟说的没错，翼门某种程度上算是黑色势力，只不过他们的成员一个个都怀有异能。
酒吧里偶尔也来几个伪装过的除灵者，程意听他们提起翼门时除了厌恶还有烦闷和郁结。翼门习惯了两人一伙作案，封闭式的训练让他们技艺高超，偏偏遇上他们的除灵者都比较中低阶，打不过，除不掉。
好几次都成了手下败将。
阴阳两界停战后达成协议，世界恢复了和平，翼门也沉淀下来，洗了个白，表面上做起了正经的生意。而联盟那边一直把翼门列为重点防范对象，明里暗里都在抑制它的扩张。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效果不太理想。
然而，这些跟程意都无关。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林刑天那边不知道恢复实体了没有，陈晓月还等着他放血救命。
日头高悬，高速上车流不算多。
程意走到对面站定，开始招手拦车，这么远的路程她不会天真到准备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
前头，阿建开着车不小心从一块石头上压了过去，车子有小幅度地飞起，又重重落下。
啪。
阿建脑袋上挨了一帽子。
女孩怒道：“怎么开的车你——”声音忽然顿住，后座怎么没有动静……她身体一弯看到后座车厢，只见地上的绳子散落着，隐约还有一些血迹。
车里响起一声暴怒：“回去！立刻给老娘往回开！”
阿建还有些迷糊：“大姐头，怎么——”
女孩反手又是一帽子：“什么怎么！人跑了！”
太大意了，什么时候……一定是刚才加油站的时候。呵，女孩坐下来，嘴一扯，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神情，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老娘送的单还从来没有跑丢货的！
她身体一侧，一脚踩在阿建的脚上。
阿建惨叫：“啊——”
油门飞踩，车子跑得飞快。
路边，程意站了一会儿，有几辆大货车的司机眼神猥琐地摇下车窗，要载她一程，被她冷声拒绝。偷不着美色的司机朝窗外吐了一口口水，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走了。
高速上车子本就不多，私家车就更少。
程意用手遮着阳光看着道路那端，心想要是还不来车她就去加油站打电话，只是想到她能求助的人只有程家人，不由又有些冷然。
要她求程迦勒，还不如上货车对付那些猥琐司机。起码对方的龌龊心思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而程迦勒……
程意觉得自己从来就看不透他。
那端路口冒出一辆汽车，程意闻声眼睛微亮，阳光有些晃眼，等她终于看清楚车子模样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
视线一对焦，程意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跑。
灰色车子的车门被打开，狂风灌进去，把那道女声晕染得更加放肆狂野。
“跑——你跑了，老娘拿什么给vip客人做凭证付剩下的余款！”
什么客人？她是受雇于人来绑架她的？程意不回头地奔跑，只听着背后有人清喝一声，接着是人体滚落的声音，难道……
她忍不住回头一看。
却见一个帽子反戴的女孩阴霾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朝她冲来，嘴里高喊着：“啊啊啊啊——”
012。美女你玩真的啊（）
程意被扑了个正着，她感觉女孩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并且压住了腿？13？？企图控制住她。
女孩的力气不小，程意要动，看见后面的汽车停下来，上面又下来一个健壮的男人。
阿建快步跑过来，“大姐头。”
一个人她打得过，两个人就麻烦了。
程意眼睛垂了垂，干脆放弃挣扎，女孩感受到她不再动作有些诧异。
能从悄然无息从后座车厢逃走的女人，不应该是这么容易屈服的女人。
女孩狐疑地眯起眼睛，程意也在打量着她，年轻，脸生，肤色跟送快递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程意之前没有见过她，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视线往下滑去，果然在锁骨处瞄见那枚让加油站经理忌惮不已的青色纹身。
单翅蝴蝶纹身。
“大姐头果然还是你厉害啊。”阿建笑嘻嘻地拍马屁。
女孩翻一个大白眼：“再废话你就给我滚蛋，快，你帮我按着她，我总觉得她会——”
两人说话间，没发现程意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她朝着外头看去。道路那头开来一亮银色的汽车，程意眼睛一亮，终于等来了一辆私家车。
“好叻，大姐头，你放心吧，我可是金刚臂膀绝对不会让她挣脱——”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女孩和阿建要交接的时候，程意猛地发力推了一把。
女孩倒退了两步，阿建的手还没搭上来，程意便得了空。这短短的空隙足够她逃了。
程意冲了出去。
“哇，大姐头——”阿建叫起来。
女孩怒吼：“叫个屁，还不快去追！”
程意冲到马路上，那辆银色汽车就在她前头几百米处，快速朝她驶来。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来，车子刚刚停稳就被拉开车门。
程意坐了进去，声音依旧冷静只是带了一点焦急：“快开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似笑非笑，扭头看她，“这位美女，你搭车的方式很特别，但——”他接下去的话噎在喉咙里。
程意用手枪顶着他的头，不急不慢催促道：“我再说一次，快开车。”
男人愣了一秒钟，表情因为错愕有些扭曲滑稽。
“喂，兄弟，这是我女朋友，小两口吵架呢，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小情侣，你——”阿建笑嘻嘻地过来说道。
男人拿眼睛瞄程意，程意冷眼和他对视，手指已经按住了扳机。
男人笑了一下，“哎呦呦，美女你玩真的啊。”
“我说，兄弟啊……”外头的阿建还要劝说，被赶过来的女孩狠狠一个白眼，“蠢货！”
她劝说的方式既简单又粗暴，直接抬起脚往车上狠狠一踹。
咣当当。
右视镜被踹断，掉在地上滚了滚。
女孩异常嚣张：“翼门的人办事，不想死的把人交出来，然后给老娘滚——”
驾驶座的男人又笑了，“哎呦呦，外头的小美女也玩真的啊。”
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被威胁，看好戏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阿建在后头帮腔吼道：“对，听我们大姐头的，不想死的话就乖乖把人交出来！兄弟，人生在世日子还长呢，你可要想清楚啊。”
想清楚，呵呵，这个男人也很有意思。
他们刚刚说，自己是翼门的人是么。
有意思。
男人轻轻勾起唇角，然后感觉太阳穴的那把手枪又顶了顶，程意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黑色静谧，声音低得像块冰。
“开车。”
哟哟哟，你叫我开就开啊，小爷我是那么好使唤的人么。
男人笑着正要说话，就听见坐在后座一直不出声的那个人发了话，“阿尧，开车。”
阿尧眉头一扬，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然后对程意状似感叹地说了句：“美女，你今天运气不错，回去买彩票吧。”
程意面无表情，有病。
男人转了钥匙，对着外头的一男一女比了个拜拜的手势。女孩眼睛毒，见状不妙，直接张开双手大字型站在车前：“老娘就不信你们敢——”
唰刺，车子发动起来毫不避讳地冲过去。
“大姐头小心——”
女孩瞪大眼睛，瞳孔里都是银色的车影，卧槽，居然遇上比她更狂的。有人扑出来，把她按到马路一边，打了两个滚后，女孩愤怒地站起来。
车子已经驶远，只剩下一个车屁股。
阿建在边上小心翼翼：“大姐头，现在怎么办？”
女孩气得踹他一脚，竖眉瞪眼：“还能怎么办，从头再来啊——”本来都抓到人了，差一点就可以弄上车，真是……
“哦，我去开车。”阿建转身，屁股上又被踹了一脚。
他脾气暴躁的大姐头怒吼：“让你废话这么多，还兄弟，兄你妈个头啊，直接开车来撞飞那破车啊！”
“大姐头，那是犯法的，而且高速上多危险啊，万一我撞了，别的车过来又撞了我……”
“跟老娘这么久，你觉得你大姐头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吗？遵纪守法能赚到钱吗？滚蛋——”
“我错了，大姐头……别踹了……哎呦！”
阿建跟猴子似得逃窜，惨叫不断。
车子里，气氛静谧。
绑匪一脱离视线，程意就放下了手中的枪。这是刚刚和那女的扭打时，程意从她腰间取回来的。
对，是取，不是偷。
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程意用衣角擦了擦枪管，小心地塞回裤兜里。
“美女，你那枪挺特别啊。”
程意侧头，看见驾驶座开车的男人笑意然然：“哪买的，改天我也去弄一把。”
男人穿着休闲衣服，短头发，很精神。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后座的男人同样衣着休闲，一个外向，一个内敛，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能在枪支面前面不改色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也许是警察，也许是除灵者。
车子拐了一道弯，已经离开了高速，可以看见街道两边行人和店铺都多了起来。
程意说道：“停车。”
阿尧挑眉，“美女，你真的把我当做出租车司机了？如果是那样，送佛送到西，我很乐意把美女送回家。”
“我不是再跟你说话。”
阿尧愣了下：“那你——”
程意回头，对后座安安静静的人说：“我欠你一次。”
那人抬眸，程意看见一张俊秀的脸，皮肤很白，快要跟自己不相上下了。
视线对上时，程意没有感觉到压迫和敌意，对方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移了视线。
“阿尧。”
驾驶座的男人应了一声，程意听到一声轻响，车门锁开了。
“谢谢。”程意转身下车，关门前听到一声淡淡的“不用”。
不用谢，不用她欠他。
程意挑眉，看着车子重新发动驶远，她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她不喜欢欠人，不过对方说了不用，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追着还情。
步行街走过去不远，就是程意租住的小区了。程意记挂昏迷的陈晓月，脚下不由加快。
同一时间，平心静气后林刑天终于搜集到散落的灵气，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他暂时恢复实体给陈晓月放血了。
林刑天睁开眼睛，痞痞笑了一下，起身对漂浮在半空中的陈晓月说道：“美梦该醒了，晓月公主。”
013。原来她早就知道（）
林刑天去客厅取了茶几上的工具，他用针头插进陈晓月的血管，接上输？13？？管，扭转一下后开始放血。
输液袋里呈现处一抹黑红。
林刑天挑了一下眉头，看来被梦魇鬼眼腐蚀得不轻，这血都黑了。
放血是个循循渐进的过程，林刑天根据陈晓月的情况设置了中速，只不过两分钟后输液袋里的黑血比预计中多了一倍。
卧槽，这么快的速度陈晓月吃不消啊。
林刑天抬头去看陈晓月的脸，果然一片惨白颜色如鬼，原本浮肿的四肢仿佛脱了水的腌菜，皱巴巴的没有一丝光泽。
是梦魇鬼眼不想放弃这么好的食物来源，还是陈晓月的潜意识拒绝身体苏醒？
林刑天没工夫做判断，直接上手调整放血的速度，只是他旋转了多次，那输血管的小转头似乎失去了功能，随着他的动作黑血反而更多了。
转眼间就积累了半袋。
他尝试着拔掉针头，只见陈晓月的手腕血管处干干净净，连个扎针痕迹都没有。
林刑天浓眉抖了抖。
放血，速度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把血放光，就算神仙也救不了陈晓月。
不放，任由她这么沉溺梦境，用不了多久她会被梦魇鬼眼蛊惑，产生越来越多的欲望，而这欲望不仅可以喂养心魔，最终还会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林刑天抓了抓头发，这要怎么办？
蹬蹬蹬，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林刑天侧头，看见门口的高挑身影，程意来了。
“你来了，正好。你看看能不能劝劝你室友。”林刑天刚刚被困在卧室里出不去，不知道程意被绑架的事情，而他一恢复实体就去客厅拿工具，没看到程意以为她等得不耐烦出去了。
她去哪里林刑天管不着，回来能帮上忙就好。
程意稍微缓了缓气，抬眸看去：“怎么回事。”
林刑天动了动下巴，指着输液袋说道：“放血遇到阻碍了，我猜是你室友意识里非常抗拒，她不想我们成功，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被迫醒来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
程意看向输液袋，那里面的黑红液体让她愣了一下，晓月的血……
“黑色的，正常。”林刑天在边上解释说：“这个不是问题，放血结束后把血液净化一下，就可以重新输回去。你快看看，能不能安抚你室友的情绪。”
程意有异能，大概是一种能穿透别人身体，进入对方意识的一种能力。
哦，还能捕捉到在魂体和实体之间摇摆不定的他。
林刑天摸着下巴，眼睛看向程意，忽然眉头动了一下，走过来握起她的手：“你手怎么了——”
他只抓到一角布料，就被程意侧身抽了回去。
程意的眼神冰冷疏离，看着林刑天：“不关你的事。”
又来了，林刑天真想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简直就是一堵冰墙。
他看着程意站上床，把手搭在陈晓月的手腕上，说了一句：“记住，要‘安抚’，别把她惹毛了，情绪越激动对她越不好。”
程意眉头一蹙，林刑天下意识住嘴。
我在怕这个女人？
开什么玩笑。
老子才不怕她。林刑天眼神坚定，对，老子这是绅士风度，绝对不是认怂。
程意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脑袋里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她就进入了陈晓月的意识。
这一次，世界是灰蒙蒙的，没那么黑暗，只是这乌云一般的颜色让人不觉感到一阵压抑。
程意谨慎地走着，没多久面前冒出一团灰烟，陈晓月的身影在里面影影绰绰。
“晓月，你跟我回去。”
林刑天在外头听不见程意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她那张明艳的脸不带一丝情绪，能猜到她一定在理智地“规劝”室友。
林刑天响起自己被古板的长老训话的场景，不由有些想笑。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个女人估计想也不想采用第二种吧。
程意的确这样做了，她冷静地跟陈晓月讲道理。
“你才22岁，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梦境里。”
灰烟散去，陈晓月的脸露出来，她看了程意一眼，忽然笑了出来。
嗤。
“你以为我在做梦？”陈晓月露出神秘的笑容，“小意，我不是。”才不是为了做美梦。
“我有更大的目标。”
“如果你的目标是改变命运，我劝你早点收手。”程意说道。
陈晓月眼睛里闪过一丝吃惊，她居然能看透她的目的，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程意这个人，向来很聪明。
又漂亮又聪明。
即使住在同一个平价小区里，成为室友3年，陈晓月还是免不了嫉妒。
“为什么我要收手呢。”
陈晓月轻轻问。
为什么，因为这是愚蠢至极的事情。
程意眼眸微抬：“你不会成功，这就是原因。”
逆天改命，哪有这么容易，不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把整个人生都彻底颠覆，不从头到尾由里到外甚至五脏六腑都翻个遍……
你连命运的尾巴角都抓不到。
程意觉得陈晓月太过天真，天真又一意孤行的人是最愚蠢的。
陈晓月又轻轻笑了起来，她走近，两人面对面站着。潜意识的世界里，陈晓月舒展的面容自信，骄傲，就像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女王。
只是眼底多了一分阴邪。
程意怀疑自己之前看错了，陈晓月一点也不恐惧，甚至带着挑衅踮起脚尖，嘴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我要听一个母亲做情妇，自己又是寄生虫的私生女的话呢？”
寄生虫，私生女。
原来她知道。
程意眼眸闪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怎么，你不开心了么？”陈晓月退回去，状若天真地眨眼，忽然又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呢，好了好了，回去就回去嘛。”
她亲昵的勾住程意的手臂，感觉到程意的僵硬。
她无辜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