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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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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痕未干,李素却笑着摇头道:“我们没受苦,真的。孩儿在西州当官呢,当官怎会苦……”

    李道正叹道:“莫诳老子,西州早有军报传回长安,王家老二都跟我说咧,西州守得苦啊,几千守军对几万,杀得城里城外尸山血海,只剩了几百人,最后还是我大唐胜了,听王家老二说了以后,我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外人来家里道贺,恭喜我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为大唐立了大功,我把他们一个个轰出了门……世人只见我儿立了多大的功劳,杀了多少敌人,为国鼎定了多大的疆土,可是……有谁问过我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在鬼门关前来回蹚了几次,这几年饿了吃的什么,冷了穿的什么,受了委屈哭没哭过……”

    李道正哽咽得说不下去,使劲抹了把泪,叹道:“不说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为国征战也算尽了本分,一次两次,够够的咧,以后陛下再召你出征,老子去太极宫撞柱子死给他看!走,都进屋,洗一洗风尘,吃顿家里的饱饭。”

    说完李道正当先走进前堂,李素静静看着老爹的背影,曾经挺拔笔直的身躯,如今竟佝偻得像个迟暮的老人,离家仅仅三年啊,这三年里,他心中的苦楚,有没有人问过?

    夫妻二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李道正的胳膊,李道正挣了几下,瞪着通红的眼,倔强地道:“干啥?我还没到老得走不动的光景,不需要你们扶!”

    李素愈发心酸,强笑道:“好,不扶,爹您正当壮年,身子骨比孩儿都强,当然不需要扶。”

    李道正脚下一顿,叹道:“素儿啊,你当了多大的官,封了多高的爵,爹心里并不看重,爹要看到你一辈子平安活到老,你啊,少年心性,当初若少显摆点本事,多忍一忍是非,也不至于落到差点丧命西州的下场,……咱们住的地方是太平村,为啥叫‘太平村’?先人们就是要告诉后辈处世的道理,人活一世,‘太平’二字,比‘富贵’重要。”

    ****************************************************************

    风尘仆仆回到家,李素与许明珠终于吃到了熟悉的家里的饭菜,饭后撑得不行,打着饱嗝儿在前院里散步消食,然后命人搬了几张摇椅置于前庭,再叫了一壶酒,与老爹坐着聊了一阵,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一丝不漏地跟李道正说了一遍,李道正听到血战西州处时,已然是心惊肉跳,然后连连叹息,再看李素时,已是一脸后怕和庆幸。

    睡在自己熟悉的卧房里,李素总算睡了三年来最踏实的一觉,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打着呵欠伸懒腰时,早早等候在外的丫鬟们赶紧端上水,服侍李素穿好衣裳,李素迷迷糊糊耷拉着眼,木偶般任由丫鬟们在他身上套里衣,圆领长衫,玉带,纱冠等等,穿戴整齐后,又打水给他净面,还将他专用的牙刷洒上细盐,塞进他嘴里进进出出,一直重复这个很流氓的活塞动作……

    直到一切做完,李素这才清醒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封建社会士大夫腐朽堕落的生活,终于回来了!

    既然自己已是侯爷,家里该扩建了,而且还要买一个乐班和一批歌舞伎回来充充门面,李家清心寡欲的寒酸排场,程处默已不止一次吐槽过了,以后定让这些狐朋狗友嗨起来……

    思绪不停发散,然后,李素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实现状……貌似自己刚刚损失了几万贯,家里已没钱了。

    无比幽怨地叹了口气,接着李素的心情忽然火热起来。

    昨日回家时已天黑,来不及去河滩,今日的天气似乎……不错啊。

    想到这里,李素急忙走出卧房,朝门外走去,前院里遇到老爹从田里回来,李素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走了,李道正叫了半天没叫住。

    重重叹了口气,李道正刚跨进前堂,前堂屏风后,一道消瘦的丽影轻悄走出来。

    李道正一愣:“素儿刚刚出门了,你看见了么?”

    许明珠垂睑点头:“看见了。”

    李道正忍不住道:“你知道他去见谁吗?”

    许明珠沉默片刻,道:“知道。”

    “你不生气?”

    许明珠摇摇头,强笑道:“不气,我与夫君,还有……她,说来我才是冒然闯入的人,怎会气她呢?夫君心里有我,便够了,夫君心里也有她,可见她定然有令夫君欢喜的地方,其实……我也很想见见她呢。”

    ***************************************************************

    PS:近日状态不太好,也许因为快过年了吧,心里始终静不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故地重逢() 
相思,整整三年了。

    李素走在去河滩的路上,心里忍不住苦笑,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那么轻盈如风,比以往多了几分沉重。

    以前心里满满被占据的都是东阳,然而,这三年里与许明珠共同扶持,共同患难,赶不走,骂不走,甚至为了他不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挟持玉门关守将出兵,这个傻女人做了这么多,曾经被东阳满满占据的地方,不知不觉为她空出来了一块,然后,她住进了他的心里,从此,李素多了一份牵挂和习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润物无声,如影随行,可是,她住进来了,就是住进来了,赶不走,也不舍得赶。

    走在去河滩的路上,李素不停在拷问自己,心里怀着无尽的愧疚,因为他对东阳的情意已经不纯粹,不完整了。

    可是,他还是想见她。

    于是,脚步尽管迟缓,却仍一步一步朝河滩走去,每一个脚印都深嵌在泥土里,如同他在自己人生里留下的每一个不合时宜的痕迹。

    河滩边仍是一片坑洼的碎石平地,李素踏上河滩,顿觉一阵恍惚,有种隔世的沧桑。

    河滩边空无一人,东阳没在,李素抬头看了看日头,已是午时后,于是笑了笑,找到了那两块熟悉的平整石块。

    两块石头有点特别,比河滩上别的石头更光滑,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显然有人经常拂拭。

    李素掏出一块方巾,细致地擦了擦,然后放心地坐下,静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发呆。

    发呆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静静听着河滩边树林里的蝉鸣,聒噪中带着几分宁静,久违的无聊且惬意的生活,李素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回到了正轨,重新恢复了混吃等死的美好日子,于是李素又开始犯困了,脑袋一耷又一耷,和原来的生活轨迹一样,听着蝉鸣,睡个午觉,醒来再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眼皮快要阖上时,李素的身前出现了一双道士穿的十方鞋,鞋子小巧玲珑,脚型精致如弓,里面穿着雪白的足衣,目光顺着鞋子再往上,一身黑白相间的百衲道袍出现在眼前,李素瞳孔一缩,便看见一张布满了泪痕和浓浓思念的脸,那张脸,三年来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熟悉得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承载着自己的相思。

    “你来晚了,以前都是午时便来的。”李素朝她微笑,眼眶却发红了。

    “我……贫道,贫道清早便来了,一直坐在树林里……”东阳抽泣,不甘被冤枉似的争辩着。

    李素扭头朝不远处的树林看了一眼,含泪笑道:“你见我来了,为何不出来与我相见?”

    东阳垂头,抽泣道:“我……贫道想看看你的背影,一直看着,你离开太久了,我怕出现在我眼前的,仍是一场梦里的虚幻,怕梦会醒,怕是一场空欢喜……”

    李素站起身,拉过她的手,东阳似觉不妥,红着脸挣了几下,力气很小,似拒还迎。

    李素不顾她的挣扎,霸道地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如同拥抱着自己今生最珍贵的珍藏。

    “不是梦,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李素深吸着她发鬓熟悉的清香,梦呓般呢喃。

    东阳被他搂进怀里后,终于不再挣扎,瘦弱的肩膀抽动了几下,忽然放开了戒律和身份,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如此狠心!一别三年,音讯皆无,你当我是什么?闲暇时的消遣么?”

    东阳一边哭一边抡着小拳头,一拳又一拳,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后背上,尽情宣泄着三年来的委屈和愁怨。

    李素仍紧紧抱着她,心中无比疼惜,三年了,她比当年更瘦了,拥在怀里仿佛只剩了一把嶙峋的骨架,如一片柔弱无依的柳叶,一阵风便能将她带去天边。

    不知在他怀里温存了多久,东阳尽情宣泄完久抑的情绪后,终于稍稍平复下来,发觉自己一个出家人竟和男子保持着如此伤风败俗的姿势,不由万分羞涩,急忙推开他。

    “不,不行的,我……贫道,贫道犯戒律了……”东阳红着脸退了一步。

    李素嗤地一笑:“行了,别‘贫道’了,满天下的道士道姑,就数你最富裕了,还好意思称贫道,亏不亏心?真正的贫道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东阳本来满腹伤怀激动,情绪动荡之时,被李素忽如其来的这一句刺激到了,顿时破了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顺带着鼻孔都吹起了一个大鼻涕泡儿。

    李素咦了一声,万分嫌弃地撇嘴。

    东阳气急败坏,抡起小拳头使劲捶他,怒道:“三年不见,你这张嘴越来越坏了!”

    “女人就是没见识,这叫口才,懂啥!”李素笑着一边躲闪一边争辩。

    二人就这样闹成一团,河滩边回荡着阵阵笑声。

    一阵打闹过后,原本些许的陌生感顿时消除,仿佛从未分别一般,又回到了当初无忧无虑的情景。

    …………

    笑累了,闹累了,二人再次坐回石块上,背靠着背,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今日没有沉默,都存了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向对方倾诉。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二人竟异口同声问道。

    问完二人一愣,接着又笑开了,东阳嗔道:“我先问的,你先答我。”

    李素笑道:“我过得不错,真的,西州那地方虽然贫瘠,但你父皇遣我过去是当官的,再贫瘠的地方,当官的总不会太清苦,每日我便在大营里搭一个凉蓬,叫将士们去城里的胡商那里买点西域的时令瓜果,喝着冰凉的葡萄酿,眯着眼睛晒太阳,不夸张的说,如果身边再多几个碧眼胡姬,那日子简直跟神仙没两样了……”

    东阳捶了他一下,嗔道:“莫糟蹋了神仙,哪有中土的神仙搂碧眼胡姬的?也不怕老天降雷劈你。”

    李素笑道:“差点忘了,你已在道教入伙了,以后你是神仙那一边的,听不得别人糟践你的同伙……”

    胳膊又被狠狠掐了一下,东阳气道:“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入伙,什么同伙的,当心道君听到了饶不过你。”

    螓首轻轻靠在李素的肩上,东阳幽幽道:“你只管诳骗我,在我面前只说好的,不说坏的,西州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么?这几年我每日都盯着西域地图,那上面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风便是沙,方圆千里孤立无援,我也遣侍卫找过几个胡商,打听西州的风土,那里……根本是不毛之地,吃的喝的用的俱无,刮一阵风便能将半个城池埋了,似你这般娇惯又爱干净的人,真不知你这几年是如何撑过来的……”

    东阳说着说着,眼中又流下泪来,哽咽道:“……更别说西州还处在群狼环伺之下,半年前从西州传来的军报,我也看了无数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数着看,守城那一战,是我大唐自立国以来最惨烈的一战,看到军报时,尽管我已知西州大捷,你也平安活着,可是仍然偷着哭了好几天,五千守军,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寥寥数百,当时的你,实不知怎样的凶险,艰难,李素……这几年,真苦了你了,我的心,一直为你疼着,直到今日,直到此刻,直到见了活生生的你,我的心还在疼……”

    李素反手举过头顶,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活下来了,挺过了这一关,人生又是一片坦途,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东阳点点头,话题却徒然一变。

    “听说……你的夫人也跟着你去西州了?而且为了你,还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大事?”

    李素点头:“不错,她也是个好姑娘。”

    东阳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跟我说说。”

    李素叹了口气,将许明珠这一路为他付出的点点滴滴娓娓道出,东阳神情先是钦佩,再是惊讶,最后珠泪涟涟,泣不成声。

    “你……你明明是个混帐,何德何能,竟娶如此贤妻……”说完东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狠狠掐了他一下。

    李素苦笑道:“夸她我并不反对,但也没必要为了夸她而狠狠踩我一脚吧?怎么说我也是你父皇赞不绝口的少年英杰啊。”

    东阳擦了擦泪水,嗔道:“英杰都不知藏哪个山洞里去了,才把你这号英杰放出来招摇过市,祸害人间,老天真瞎眼了!”

    幽幽一叹,东阳轻声道:“李素,以后你要好好待你的夫人,她是个好女人,扪心自问,她为你做出的这些事,我都不一定能做得到,老天终究是公平的,拆散了我们的姻缘,却还是补偿了你一段更完美的姻缘,跟她相比,我不如她。”

    李素转过身,搂紧了她,叹道:“你不比她差,你也为我舍命付出过,老天待我不薄,赐给我两个完美的女人,今生但能做到不负你和她,已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

    绵绵的情话,听得东阳面红耳赤,羞得把头埋在他怀里,偷偷的笑,笑靥如春花。(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长安秘辛() 
三年,总有许多物是人非的变化。

    李素自己也变了,说不出具体变在什么地方,经历了惨烈的战争后,李素外表仍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时常没个正经,但只有他最清楚,自己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东阳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改变,李素自己也隐藏得很好,一个从战场下来,手里还攒着无数条人命的人,站在东阳面前甚至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戾气,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混吃等死懒得令人发指的灿烂少年,可是,心中终究多了一股子无法言喻的不同寻常的东西,说它是凶性也好,沧桑也好,终归与当年不同了。

    说起西州经历,李素刻意轻描淡写,只拣一些有趣的好玩的话题说,对于那几次守城之战的惨烈,反倒是寥寥数语带过。

    有情人见了面,东阳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去继续跪在道君像前,有口无心地念诵经文,或许夜深人静时,会想起李素拥抱他的甜蜜时刻,然后把头蒙在被褥里羞红了脸,三年来平静无波的修行,从李素回长安的那一天起,宣告破功。

    修道斩不断凡心,终究不是真正的道门中人。

    …………

    李素也回了家,与东阳只是短暂见一面,来日方长,不争朝夕,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必须见一见王家老二王直。

    王直是李素在长安城埋下的一步暗棋,这颗棋子事实证明很有用处,关键时刻甚至救了自己的命。三年了,李素与王直未通消息,也不知他发展得怎样。

    王直来得很快,李世民昨日命宦官在长安城内众目睽睽之下接连三道圣旨封赏李素,此事已满城皆知,如此风光的封赏,大唐立国以来也无人能及,王直昨日便夹杂在围观的人群里,涨红了脸力竭声嘶地叫好,只是李素没听见,李素进宫后,王直便马上出城回了家,等待李素和大哥回村。

    昨夜李素回家后与家人团聚,王直很识相没去打扰,知道今日李素风风火火要去见东阳,王直还是很识相没打扰,一直到李素与东阳告别,满面春风往回走时,王直终于像社会上的不良少年抢劫放学后的小学生似的,在村口的银杏树下堵到他了。

    李素很吃惊,呆了半晌才确定堵自己的不是仇家,是兄弟,于是快步上前,兄弟二人使劲拥抱了一下,王直嘿嘿笑了两声,接着整张脸便垮了下来。

    “正说要去找你,你便来了,走,找个地方说说话。”李素勾着王直的肩往树林里走。

    王直深深打量了李素一番,叹道:“瘦咧,也比以前黑咧,看来你在西州的日子过得很苦啊……”

    李素在他面前没隐瞒,苦笑道:“命都差点丢了,黑一点瘦一点算个啥……”

    王直眨眨眼:“你咋不问问我大哥为何没和我一起来见你?”

    李素嘁了一声,鄙夷地道:“还用问吗?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说你‘如丧考妣’吧,未免对你爹娘不敬,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你家老大这会子怕是还躺在床上直叫唤吧?”

    王直颇惊讶地道:“你咋知道?”

    李素冷笑:“三年前招呼都不打偷偷从家里跑出去,非要跟我建功立业,三年来音讯全无,这种丈夫虽没有‘人人得而诛之’那么严重,至少也该是人人得而抽之,若家里的婆姨是个温婉可人逆来顺受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婆姨一身盖世武功,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的狠角色,你家老大回去若不挨打,那就没天理了……”

    王直大感敬佩,高山仰止的姿态朝他拱了拱手:“兄长所料丝毫不差。”

    李素悠悠问道:“你家老大被揍得惨吗?几级伤残了?”

    王直挠了挠头,叹道:“昨夜我王家真是鸡飞狗跳……兄长刚一脚跨进门,迎面便见着了家人,我娘还没来得及上前抱头痛哭,兄长便中了我大嫂的暗算,一棍子敲在脑后晕过去了……”

    李素脸颊抽搐了几下,虽然没亲眼见此情景,也能深深体会王桩的痛苦,再看王直一脸戚戚焉的表情,二人都觉得自己后脑不太舒服,很有默契地同时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所以,你家老大一直晕到今日?”李素问道。

    王直叹道:“若能如此轻易事了,倒是兄长的造化了,三年音讯全无,岂是一记闷棍能交代得过去的?我兄长被揍了大半夜啊,大嫂一边哭一边揍,兄长一边惨叫一边挨揍,那光景,啧!”

    王直摇头,露出深深的惊惧之色,叹道:“我家这大嫂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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