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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宣和遗事》只剩下这两本了。”小姑娘仔细吹拂轻拍掉书皮上的灰尘后,往前递给他。“一本是明末抄本,一本是顺治刻本,字迹都还算清楚,公子要不要看一看?”
从她找书时顺手熟练的程度,他相信她所言不虚了。
“有宋刻本吗?”他试探。
小姑娘微怔,用力眯起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认真地看著他。
干么眯眼睛看他?他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
“抱歉,公子,没有《宣和遗事》这本书的宋刻本。”她半眯的眼专注地定在他脸上,仿佛想从他脸上看清楚什么似的。
“没有《宣和遗事》这本书的宋刻本,意思是有其他书的宋刻本吗?”她终于对他感兴趣了吗?胤禘暗笑,开始觉得这家书铺和这个小姑娘很特别了。
“这……”小姑娘似乎有些为难。“公子,宋刻本极其珍贵,存世已不多,且宋刻本非常昂贵,不是论本算钱,而是论页算——”
“我有钱。”他懒得听她说这些他已经知道的废话。
“也不是有钱就行。”她的表情更加为难了。“公子,我能问问您的出身或是府上哪里吗?”
“怎么,买个书而已,难不成连生辰八字也要一并给你?”他厌烦地瞪她。身分不够便买不到宋刻本吗?没想到她竟也是个势利的人。
“呃,不用、不用……”小姑娘尴尬地笑笑。“我是想知道,公子买宋刻本是为了什么样的用途?”
“高大人来买宋刻本时,你也是这样盘问他吗?”明明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居然如此啰嗦。
“高大人?”小姑娘秀眉微扬。“公子说的可是内阁大学士高大人吗?”
“宋刻本再贵也不是只有朝廷一品大官才能买得起吧?还是你的宋刻本不肯卖给布衣书生?”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也懂得攀权附贵。
“不、不是的。”她笑叹。“我把京本︽春秋左传︾三十卷卖给高大人,也只卖了他十两银子而已呀!”
胤禘吃了一惊。
“才卖十两银子?以宋刻本的价值,就算卖十两黄金都嫌过分便宜了!你的脑袋没有坏吧?”他完全无法置信。
“高大人对我说,这套京本︽春秋左传︾三十卷宋刻本保存得非常完整,十分难能可贵,他无意私人收藏,愿意送交翰林院编修考辨,将这套书无私地奉献给朝廷。有朝廷代为收藏这套宋刻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我才随意卖了十两银子给高大人,我相信高大人会好好保存这套书。倘若公子是个爱书、视书如命之人,即使公子是穷布衣,给我十文钱我也会卖的。”她憨笑道。
胤禘诧异地看著她,脑中立即浮起三个字——书呆子。
“你要如何知道我是不是爱书且视书如命之人呢?”他觉得好笑。
“这也不难,公子请稍待片刻。”她转身朝里面走,低著头在堆满了书的书案上翻找著,眼睛都快贴到桌面上了。
胤禘扶著手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后,四下打量著。
真是可怕的地方啊,到处塞满了旧书,满坑满谷的,要是让他在这里待上一天,他肯定要疯掉。
不过,看到书案上一套砚墨时,他又不得不称赞这小书呆的品味。
“墨要用新安徽墨、砚非端砚不可、藏书以宋刻本为贵,这三样东西在你的‘眉山书坊’里都有,你也真不简单。”
原来一进书铺后闻到的墨香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不过再看到书案旁的矮柜上放著一盘吃剩的窝窝头,他愈来愈觉得这个小书呆很有意思了。
明明那一套卖给高大人的宋刻本可以狠狠敲上一笔黄金白银,她却为了一个书呆子才会在乎的原因,只收了十两银子,心甘情愿地在这间窄小阴暗的书铺里啃窝窝头度日。
“我常常要替人抄写文章,好的砚墨才能芳香四溢,入纸不晕,而且墨迹清晰,历久不褪。”她终于找到她想找的东西,转过身来递给胤禘。“找到了,公子请看。”
“这什么?”他看著簇新的书皮,但书皮上却没有任何文字。
“请打开来看。”她替他翻开书皮。
胤禘疑惑地低眸看一眼,顿时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是……宋刻本?”他凑到眼前仔细看起来,愈看愈感惊异。
“公子如何看得出来?”她眨眨眼。
“纸色苍润、墨气香淡、字体古劲而雅,是宋刻本的特色。”他再翻开几页,发现文章内容均不相同,看起来是将残页合并装订而成的。“前几页和后几页纸质罗纹不同,应该分别是北宋和南宋时期的刻本,而且都是国子监所出的官刻。”
“公子说的一点都不错。”小姑娘双目炯炯,发出异样的光采来。“公子想必是收藏宋刻本的行家。”
胤禘淡淡一笑,真正的收藏行家是他的父皇才对。
由于他自小行动不便,父皇十分疼宠他,并且时常将他召唤到寝殿陪伴,还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在父皇批折或接见大臣时,他就窝在暖炕上把父皇的藏书全看了遍,所以他对宋刻本的认识,全都是来自父皇,他也慢慢对读书培养起了浓厚的兴趣。
当他不能像哥哥们一样骑马狩猎时,唯有读书才能消磨无聊漫长的时光。
“所以……我够资格收藏宋刻本了吗?”他把手中的书还给她。
原来这就是她选择卖不卖宋刻本的方式,也算有她的一套了。
小姑娘尴尬地搔了搔头。“公子请稍待,我开个书单给你。”
“开书单做什么?”他挑眉疑问。
“这个……宋刻本极为珍贵,藏在隐密之处,不能被外人知晓,所以我不能带公子去,只能先开书单给公子挑选,然后请公子过几日再来取书。”她埋头在桌案前,清出一小块地方准备写书单。
“用不著挑选了,你这里有多少宋刻本,我全要了。”他在书案前唯一一张矮凳上坐下,将手杖顺手放在矮凳旁。
“啊?你全要?”小姑娘错愕地抬头看他,双眸又用力眯起。
胤禘这才发现,当她认真看人时的模样都很奇怪。
“公子,宋刻本存世稀少,请恕本书坊不能全都卖给您。一位客人只能买一套,这是本书坊不成文的规矩。”
她略带歉意地说著,一边在砚上添注清水,开始磨墨。
“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吗?”他一手靠在桌沿,懒懒地斜睨她一眼。
“我与公子还不算熟,并不放心将宋刻本全数交给公子收藏。”
她双眸凝视著墨砚,一手握著墨条专心磨著,脑袋愈压愈低。
“意思是,我只要多来上几回,让你跟我熟悉了,你就可以放心了吗?”他低头瞄她一眼,徽墨散放的馥郁清香冲入他的鼻端。
“或许吧……”
小姑娘的脑袋已经压低到快要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了。
“你看东西为什么都要凑得这么近?”他脱口问道。
“啊?”
她抬头看他,手中墨条不小心一滑,滑进墨池里,聚在墨池内的墨汁飞溅而出,正好溅在他的衣袖上!
“喂!你干什么?”
胤禘跳起来怒喊,看著衣袖上溅了好几滴墨汁,简直傻了眼。
“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张地四处摸索,找不到可以擦拭的布巾,想起矮柜上有叠宣纸,她立刻抓起几张,奔过去朝胤禘的衣袖上一阵胡乱按抹,想吸干那几滴墨汁。
“你眼睛在看哪里啊!”看她根本没有对准墨汁溅上的地方擦,他情急地惊抽口气,恼怒地大骂。“墨汁溅到的地方在这里,你没看见吗?你的手碰到墨汁了!你看看你的手!”
小姑娘被他气急败坏的骂声吓傻了,连忙抬起双手凑到眼前一看,不由得一阵魂飞魄散!自己的双手沾了东一片、西一片的墨渍,而他湘色的衣袖上也已经被她抹得一片黑糊糊了!
她对自己又气又恼,居然没有先看仔细就胡乱擦抹一通,把他的衣袖抹黑了一大片。
“公子,我眼睛不好,没看清楚,我真的不是有意弄脏您的衣服……”
她现在双手也都沾染了墨汁,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傻傻地呆站著,不敢再乱碰他。
“你眼睛不好?”胤禘微怔,讶然地盯著她的双眼。
“是……”小姑娘擦了擦额角因紧张而渗出的薄汗。“我自小埋在书堆里看书,不知怎么的,就把眼睛给看坏了。大夫说我得了能近怯远症,只有近在眼前之物才看得见,稍远些就模糊不清了。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了公子的衣裳。不知公子的衣袍在何处裁制?我买一件完好的新衣赔偿给公子。”
“那倒不必了。”一件衣服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他身上的衣服出自江宁织造,仅供给宫廷之用,她想买也买不到,倒是她的眼疾让他很感到好奇。“你的手最好别再往脸上抹了,你的脸……都黑了。”他忍住笑,好意提醒。
小姑娘蓦然张大了嘴,耳朵开始胀红。
“我、我先去把手脸洗干净,公子您先坐会儿!”她匆匆低下头,急急掀起矮柜后头的帘幔钻了进去。
原来她目力不好,难怪老是眯著眼睛看他,目光也时常飘忽没有焦点,很有可能她根本一直没看清过他的长相,也有可能并没有发现他扶著手杖手路吧?胤禘的唇角漾起一抹无奈柔和的浅笑,初次对一个陌生人放下了他心中所有的防备。
帘幔被掀开来,胤禘看见她捧著茶盏走出来。
“怠慢公子了,公子请用茶。”小姑娘歉然地笑说。“小店里没有好茶招待,还请公子别介意。”
她对自己书铺里的环境是熟悉的,每本书、每一样东西的摆放位置她都很清楚,所以她直接绕过矮柜走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胤禘摆在他腿边的手杖,一脚不偏不倚地就踩在了手杖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滑倒!
“啊……啊……”她猛然察觉茶盏往胤禘的方向飞了过去,禁不住失声大叫。
胤禘来不及考虑先接住茶盏还是先接住她,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就是伸手将她接住,双臂架在她的腋下撑住她,等她确定站稳后,他忙不迭地拿开翻倒在他腿上的茶盏,整个人跳了起来。
“烫死了!”他甩动衣袍抖落滚烫的茶水,疼得嘶出细细的喘气声。
“我、我……我烫伤你了?天哪,有没有怎么样?”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在茶水翻倒处胡乱拍抚。
“喂!不要乱摸!你在干什么?”
下腹被一双小手四处拍弄,胤禘狠狠地倒抽一口气,猛然感觉到身体的苏醒,这无关挑逗或是男女之情,纯粹是男人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茶水很烫,你一定烫伤了,要赶紧上药才行!”
她慌张地转过身想去找药膏,但是一步踏出去,又正好踩到横倒在地上的手杖,她全无防备,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仰面颓倒下去,连尖叫都来不及。
“当心!”
胤禘大吼,张臂接住她仰跌的身子,一时间脚下失去重心,蹎踬了一下,撑著她站不稳,两人双双仰倒在地。
当他后脑勺撞到地面,痛得他眼冒金星时,仿佛刹那间跌进了地狱里。
倘若有人告诉他,他会死在这间“眉山书坊”里,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了。
他只是来买宋刻本而已,犯得著要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第二章
胤禘抚着微肿的后脑勺,脸色难看地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公子,您好些了吗?”满脸愧疚的小姑娘眯着眼瞅他,走上前想仔细看一看他的伤势。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别靠近我!”胤禘头疼、大腿也疼,简直是怕了她。
“我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给您找大夫来瞧瞧?”她眨着惊魂未定的眼眸,像个全然无知无助的孩童。
“不用。”
胤禘咬牙瞪着她,还好隔着衣袍和裤子,大腿没有烫得太严重,又还好后脑勺只微微肿起,没有把脑袋摔坏。
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来买个宋刻本也能搞得如此狼狈。
“我怎么会踩到……我刚刚踩到什么东西?”她疑忖着,脑袋低下来想看清楚害她滑倒的究竟是什么?
“你踩到我的脚。”胤禘快她一步,用脚尖把手杖踢到自己身后。
“是吗?那……我应该也踩痛你了……”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你的眼疾到底多严重?这样看得清楚吗?”胤禘站在离她一尺之外,伸出四根手指问她。
“嗯……四个。”小姑娘用力眯了下眼睛看,虽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轮廊依稀还能辨别。
“这都要看那么久,看来你根本看不清我的样子了。”他的心情突然莫名的轻松起来,因为她看不清楚他,他不需要在她面前多做掩饰,反倒是他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公子的长相在我眼里确实是蒙蒙胧胧,除非两人得靠近些我才能看清,不过我知道公子年纪不大。”她尴尬地笑笑。
“年纪大不大从声音也能听得出来吧。”胤禘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宣纸,自行将衣袍上的茶水吸干。
“我对公子实在万分过意不去,公子一定要让我赔您一件新衣才行。”她对他满心愧疚,始终不敢抬眼正视他。
“我说不用了,我的衣袍多得很,不差这一件。你还是快把书单开一开吧,我还想活着离开这里。”他揉着后脑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喔,好。”她羞惭地点点头,回到桌案前提起笔,慢慢地写书单。
胤禘看她压低着头写字的模样,真替她的脖子感到可怜,不过这个小书呆的字一笔一划,端正工整,写得还真是出奇得好。
“眉山……不会是你的名字吧?”他想知道她的名字,绕了个弯问道。
“不是,眉山是我爹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双喜,平双喜。”她边写边答。
平双喜。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开好了,公子请看。”平双喜把墨渍吹干,捧起书单交给他。
胤禘看着她开出的一长串书单,大感惊讶,其中甚至有三套是绝世仅存,难得一见的珍本。
“我本以为数量不多,没想到居然有二十多套书,而你竟记得如此清楚?”
“公子,我记性好,凡读过的书,再看第二遍就能记熟了,记书名对我来说更非难事。”她语气谦虚地解释,并没有自吹自捧的意思。
胤禘惊讶地盯着她看,不敢相信她的记性会好到这般程度。
“《乐府诗集》、南宋国子监刻《尔雅》三卷、《王状元集百家注编年杜陵诗吏》,我要这三套。”他看着她,喃喃念道。
平双喜呆了呆,尴尬地一笑。
“我忘了公子是行家了,果然就看中我爹最珍贵的收藏。可是……我只能卖公子一套……”
“这三套我非要不可。”他知道父皇看到这三套宋刻本时,将会是何等的狂喜。
“这……”她百般为难。
“你的脑袋实在一点都不开窍,为什么非要定下一个客人只能买一套的规矩?倘若你将手中收藏的珍品都以高价出售,你可以富到买下整条廊房四条胡同都没有问题,何苦窝在这间窄小阴暗的旧房子里啃窝窝头,过着呆板无趣、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好意给她建言。
“规矩是我爹订下的,我只是遵从爹的遗命。这间书铺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已经习惯过这样的日子了,就算买下整条廊房四条胡同,我一个人也住不了呀!”她没有过过富人家的日子,对奢华的生活也无从想像。她对食衣住行向来无欲无求,只要有书陪伴,她就能自得其乐。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种呆话。”他嫌恶地皱眉。
“是宋真宗的《励学篇》。”她眼睛一亮,笑道。“这篇文章的每一句对我都是相当受用的呢!”
胤禘感叹地摇了摇头。
“你爹真了不起,养出了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他跟她不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才是他所追求的理想生活。
平双喜红了脸,她就是再呆,也听得出他的语气中贬多于褒。
“你究竟卖不卖?”话题转回宋刻本,他的口气多了几分不耐。
平双喜手足无措地呆呆杵着。
“公子……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好吗?”她实在做不到严词拒绝,只好采拖延战术了。
“我等不了几天,我皇……父亲的大寿就在明天了。”
平双喜怔愕。“公子来买宋刻本,是要做为父亲的寿礼吗?”
“没错,我父亲可算是行家中的行家,在他手中收藏的宋刻本是你‘眉山书坊’的几倍多。”照理说,民间的宋刻本都该网罗进朝廷妥善编撰收藏最好,不过他目前还不打算对她说明身分。
“几倍?”平双喜听得瞠目结舌。“公子的父亲想必是位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才有办法收藏那么多的宋刻本。”
“我父亲今年过六十八岁大寿,这一年,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我来找宋刻本当成贺寿礼,是希望他老人家能欢喜,或许对病情能有帮助。”他说的全是实情,也知道对一个脑袋僵硬的书呆子来说,柔情攻势所向无敌。
“原来……是公子的一片孝心。”平双喜果然被他的心意感动,思索了半晌,便毫不犹豫地打开抽屉拿出一大串钥匙来。“公子,我手边正好有一套《六祖坛经》上、下两卷,是宋太祖年的惠听本,用来当成贺寿礼最为合适。”
她边说边用钥匙打开矮柜,矮柜内尚有一只黑檀木箱,上着几重锁,她一一将锁打开来,珍重地取出木箱内的书册,小心翼翼地捧至胤禘面前。
胤禘将烟黄而又珍贵的书册接过手来,看着封皮上题着《韶州曹溪山六祖师坛经》一行字,整个人震慑住。
“你……肯割爱?”他无法置信地盯着她,这是最早最早的宋刻本,朝廷、坊间都只听说而未曾见过,没想到她的手上竟然会有,还保存得如此完好。
“在我心里,书都是无价的,倘若有人比我更需要它,我便会割爱。”平双喜微笑道。
“你怎会舍得?”他一迳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