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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爱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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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说,小唐啊,你要是闷,就抽烟吧。 
他说,好。他掏出烟,点上火,坐在她妈面前。 
你听见了吗,她妈问。 
唐安说,我听见了。 
她妈说,好多苍蝇啊,它们都不再趴着了,它们都飞着,嗡嗡的。 
小芳的脸在阳光中扭了一下,他从那最突出的位置看到她的肋下,透过那透明的T恤,看见内衣的带子,是深色的,并且一定是蓝色的。 
他没有触及它,但他知道它们维护着胸部的热情。他忽然想哼一哼。 
那嘴唇向前微微地翘着。淡粉色的嘴唇在阳光中亮出了一小块尖顶,凸起,那细嫩的唇上的肉体充满了勃勃生机。 
2 
小芳妈死得很安详。别人都说肝癌病人会有剧痛,但小芳妈没有那么剧烈的反应。那几天阳光的色调和她妈的眼珠子一样。所以,几乎看不到她死前的睛珠的转动。那天上午最后几个朋友来看她。女人们都没有哭,她们走后,她还跟唐安说了几句话,都是关于做菜的。小芳很清楚她妈如果再昏迷的话是无法醒过来了,果然,十点半左右,她离开了他们。 
唐安让小芳坐在 
客厅,里边的事情按商量好的,找朋友们来帮忙。 
小芳妈一死,他就不怎么出汗了。但身体又在向外冒着冷气。 
在小敏赶来之前,唐安已经找来七八个人了,大家都坐在客厅,只有小芳的几个女朋友在里边收拾她妈的衣物。 
夏天准确地到了。这从窗外吹过的风中,似乎能听出来,声音嘶哑,贴着墙。 
小敏跟小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高个子这次没有来,也许他再不会见唐安了。 
唐安坐在那只长沙发的顶头上抽烟,沙发的垫巾十分陈旧,虽洗得干净,却被蹭出了一道道光亮的印子。 
晚上,就在小芳家吃饭。唐安炒了莴笋,还做了红烧肉。客厅里有人买了花圈,那种锈红色在白底的反衬下显得特别强烈。屋内的气氛很好。 
小敏还是坐在唐安边上。 
大家都不让小芳做菜,但她坚持要做。因为她是 
厨师,无论如何要做菜。吃到中间时,大家都遗忘了卧室里的人。 
小芳炒完菜,在唐安边上加了只凳子,当她那沾满油腻的手端起碗时,唐安心里很难过。小敏故意盯着他看。房子里十几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有人把卧室的门打开了,这饭桌正对着床脚。 
小芳吃了几口,就捂住脸,跑到窗户那儿去,小敏把她扶到楼下去了。 
唐安挑了一片猪肝,他很后悔,下午不该去买猪肝。 
他把猪肝嚼碎了,眼睛中的血很烫。那几个他喊来的朋友陆续都告辞了。小敏就没有陪小芳回来了。小芳进门,饭桌边又只剩下唐安一人。 
唐安并不慌。他让小芳吃点东西,小芳不吃。 
唐安就收碗,然后,在厨房里。碗筷要洗完时,他忽然恶心,头快要勾到地下了,接着,他胸闷,又咳不出来,等他站起来,哇地吐了出来。 
一股馊气令人窒息。 
小芳站在厨房门口。 
你怕吗?她问。 
他说,那我怕什么? 
她说,死人。 
他笑着,说,我会怕吗? 
小芳递毛巾给他。他坐到客厅,小芳在厨房收拾。他靠在那张双人沙发上,头后面就是那只最大的花圈,他忽然想到了小芳父亲的死。他指责自己,他大声地喊,小芳,小芳,我想起你爸爸了。 
小芳怔了一下。他听见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芳靠在墙上。脸上死一般的沉寂。他在她边上转了转。 
妈比他多活了七年,她说。 
这时,他坐到地上,蒙住眼睛,他知道时间总是在飞逝,永远是无情的。 
你起来,她说。 
他仰头看了看她。他说,我不起来。 
她看着他低着的头。 
他说,我还可以爬。 
她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拖他,发疯地拖她,哭着,又喊叫,你快起来吧。 
他还是被她拖了起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他眼睛发花,觉得她是飘在空中的,脚离开了地面。他揉了揉眼睛。 
小芳让他走,她要单独陪着她妈。唐安把那些花圈码好,平放在 
客厅拐角,第二天一早殡仪馆会车子来拉。 
那夜,唐安没有睡,一直在抽烟。阳台上先是在十点钟变潮,到凌晨,椅背和阳台沿上都蘸了水,他坐着,看到夜色的变化,跟着它深浅的演变,后来他见到了夜色中的白。 
五点多钟,他就赶到殡仪馆,按电话上约好的,他找到了小卡车。 
从去到回来,并没用多长时间。 
从殡仪馆办完丧事回来时,他首次发现自己轻了,甚至很轻。他再回到小芳家时,有意地跳了一下,他跳得很高。 
小芳说,你能帮我刷房子吗。 
他说,行。 
那你找人去。 
他说,不啦,我来刷。 
小芳的牙齿很漂亮。 
在沙发上,小芳又说起她妈,她说,我妈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从来不织毛衣。 
他很认真地听她讲。 
她捂住了脸。他掰开她的手,他让她不用捂脸,因为你的脸很好,是最好的。 
客厅左侧墙上挂着小芳父母的遗像。唐安在刷墙之前已经习惯于向两位默哀一小会。小芳系着围腰,总是徘徊在厨房那一块。唐安虽然管了几年的刷墙业务,但轮到他自己刷墙时,他感到很艰苦。 
但把那种蓝色刷到墙上,终究是愉快的。 
就像刷在一堵野外的高大的墙上,这墙伸到天里边,跟蓝天一样,融为一体了。 
小敏每天都要打电话给他,说只要抽一个小时到民政局去一趟就可以了。他始终没有去,他对 
离婚是无所谓的,他喜欢在刷墙时拖延时间。 
站在那脚手架上,看着小芳仰头望着的情形,他的身体能获得一丝慰藉。 
小芳总爱看他的传呼,之后,跟他说,小敏又呼你了。 
唐安说,小芳,你喜欢这蓝更稠一些,对吧。 
小芳说,你也喜欢的。 
后来就剩下挂遗像的那堵墙没有刷了,小芳说等到月底就把照片取下来,把这面也刷了。唐安说这堵就不刷了吧,留下一堵墙给他们。 
小芳看着墙上的父母。 
他下来。他想搂着她。 
脚手架在他最后还没踏下来时往这边翻过来,重重地砸在他背上。他就趴到沙发上。小芳为他贴膏药。 
小芳做了许多菜, 
冰箱里冻了鱼和肉,碗柜里也放了不少菜。气温已经升高了,这个夏天将是很热的。 
他摸了摸小芳的肚脐。 
小芳让了让。 
他又去摸。 
小芳就敞开来。 
他说他要倒一些油漆,在她肚脐那。她笑起来,身子都合不扰了。 
小芳问他,你为什么喜欢蓝色? 
你喜欢天?她问, 
他说,是啊,我喜欢。 
她说,那我们天天都能看到它的。 
唐安说,看它我会累,要仰着头,我不喜欢仰头,我怕累,所以我就想。 
她说,你听一听。 
听什么? 
她说,我的肚子。 
他靠近了一些,手指上还夹着烟。 
她说,我有了你的孩子了。 
他的烟头掉到地上。 
他还没有把头碰上去。 
但他能听见那种声音,这里边是我的孩子?他想,是的。 
他告诉自己,我有孩子了。 
看她那圆圆的肚脐,似乎在瞬间鼓起来了。他重新点上一枝烟,眯起眼睛看起来。 
他躺在床上,这墙壁上的蓝色拢住了他。而在屋顶那,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他往远处看,尽管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由于心情的关系,他凶猛地咳嗽,她很害怕,使劲拍他的背,可他咳个不停。她去端盆子,怕他吐。他的脸胀成那种惨白色,她看着他。 
他稍一停息就会喊,小芳啊。 
小芳应着他。 
接着他还是咳,舌头整个吐在外边,下巴抵在床沿上。眼珠子向外挣,她蹲在地上捧着盆子,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他一个劲地点头,可很难说话。 
身体整个蜷着,拖在床边。 
后来,他不咳了,但胸脯一直在喘,舌头挤到唇外边,瞪着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她就坐着看他。 
还有她的父母从墙上走下来看他。 
至少他劳动着,刷了墙。 
他在床上,在混乱的场景中想奔跑起来,他几乎能看见自己那朴实的四肢,直直地支在地上,提起臀部,往前倾斜,他觉得别人都在鼓动他,跑啊,唐安,跑啊,别人都对他好,都是熟悉的人,都喜欢他跑。 
他就跑着。 
她看见他身体在熟睡中扭动,一直挣着,往前。 
她想喊他,可他听不到。 
她不敢去摇晃他。只是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醒来时,小芳歪在他边上。他首先捧住她的手,他无数次看见过她的手背,那是被油腻浸渍得发泡的皮,他没有去揉。这次他又翻开手心,在她睡着时,看那手心,上边的手纹是黑色的,再仔细看,手纹却已不够分明,只是纵横的密密麻麻的线条交织着,在掌上使力的部分渗满了小口子。 
这些小口子往外涌着一种真实的呼吸似的。 
他放下这手。 
他并没有去看肚子,因为他知道孩子还特别小,但终归是自己的。 
他为她盖好被子。 
夏天的早晨,太阳还在东边的云中,他步行到解放路那儿,那儿有许多人在晨练,他站在这些人中间,没有人看见他。 
他趴在石沿上,按按腿,低下头,看见了远处拐角有一只狗。 
他很惊奇。就过去了。狗也往前,他就跟着,他想看一看这狗,当然他知道这是没有意思的,但还是忍不住跟着它。走了好长一段。狗又不在了。 
他去买了些菜。特别是买了鸡蛋。 
3 
下关法院的调解员亲自来找唐安三次,唐安就是不肯轻易在协议书上签字,因为他觉得小敏跟他 
离婚是很无聊的事情,当然小敏在他劳教结束时跟他结婚也是无聊的,而现在他拒绝法院的理由是他不想无聊了。调解员是个秃子,那人告诉唐安无聊是一回事,但手续却是另一回事。 
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二,法庭的人开车子到了公司,他们找李刚谈话,李刚也来劝唐安,说如果再不上法庭,恐怕会惹出事情的。那天当着法院来人的面,小戚讲了唐安的经历。法院的人听着直摇头,他听到别人说,这个人简直不是人。 
到了下关法院的民事庭。小敏已经坐到原告席上,他看下边的位子上坐着少数几个人,高个子男生也在,在屋子里还戴着幅墨镜。 
那个法官唐安以前为公司的事情曾和他打过交道,他觉得这法官还不错。调解员没有露面。在场的人都还没有为离婚跟他有过什么争执。他发现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而听众都是小敏那一方的。 
他决定快点解决问题。 
他在下边说,快开始吧。 
法官对他笑了笑,你不要慌,我们会做一些寻问,然后,可以辩护的。 
他说,我不辩护。 
书记员坐在边上。小敏旁边有个律师,是个很严肃的人。 
对方的律师讲了话,他几乎没有听清楚,全是废话。 
律师讲话时法官一直看着他。他在中间打断了律师的话,法官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请求你让那个听众席里的高个子把墨镜取掉。 
法官看着律师。 
法官没有同意。他自己回头跟那个高个子喊道,你把那破镜子给我取了。 
小敏用她的左手摸她的额头,律师的陈述未免太长了点。 
他想走,这个愿望很强烈。他累,就趴在桌子上。法官让他把头抬起来。他说,我累,我不起来。 
律师在陈述完之后,法官问唐安要讲什么。 
唐安说,还是让小敏讲吧。 
法官说,她有律师帮她说。 
唐安发怒了,叫道,不,难道 
离婚这种事也要别人说,她一定得自己说。 
法官边上的人对唐安说,请注意法庭的严肃性,她不必说的。 
小敏把手从额头那儿拿下来。她看了看头顶上的吊扇,那飞行的叶片形成一片朦胧的界域,灰白地旋着。她张开嘴,却说不出来。她看见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在这过程中,从后门那儿又过来一些旁听的人,他们围在高个子后边,偶尔会挣直了身体,朝唐安这边愤怒地望着。 
你有什么要辩护的吗?别人问。 
唐安说,没有。 
小敏揉了揉眼睛,对着唐安这个方向摇了摇头。他向前倾身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法庭里的气氛顿时不谐调了,旁听者和法官们都很迷惑。 
对方律师想站起来,到他身边发问。 
他对法庭的人说,她最好自己说说理由。 
法庭里沉默了一小会。高个子这时突然站起来,喊,他是条狗。 
他听高个子这么说既没有兴奋,也不愤怒,另几个人也都在下边向法官喊。 
小敏站了起来,律师又把他按回座位上。 
很快就结束了。在出口那儿,他接到一张交费单,是对方的律师费。他掏钱时,高个子站在他边上。 
他问,高个子,你想死了吗? 
小敏和律师在下关法院外边的水泥台阶上等他,律师可能要跟他握手。 
他没有跟律师握手。他觉得自己的手毛绒绒的。阳光温情而又漂亮。地面也在发亮。他的身体又松又轻,然而速度仍是缓慢的。 
高个子把墨镜卡在唐安的眼睛上,颜色很深,他一下子还不适应,有人打了一拳,镜片扎到眉毛上,划了道口子,他揉揉眼睛,眼睛还没坏,但看那阳光,已十分的摇晃了。 
98年的秋天,小芳的肚子已经特别大了,预产期在农历十月。小敏时常在傍晚时来陪小芳散步。唐安跟在她们后边,从后边看,小敏和小芳似乎又很相像。怀孕以后,小芳的脸显得更嫩,里边充满了水似的。 
小敏挽着小芳的手。怀孕了,所以她的衣服反倒比小敏的更大些。 
小敏和小芳坐到路边的石凳子上。唐安站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她们。 
小敏摸着小芳的肚子,说,他在动呢。 
小芳说,在动。 
他走过去,小敏看着他,小芳看着自己的肚子。他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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