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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堆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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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还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再往深一层想,刚才出丑的是自己,重提旧事的话,只有更难应对。

杜青云很得体地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他年纪竟与我相约,看样子是白手兴家的,在香港大学毕业后,赴美深造多年,被美国极具盛名的电脑公司罗致旗下三年,才回港发展,一直在大机构任主管之职。

我好奇地问:“能在美国发展不是很好的事吗你任事的电脑公司又名重江湖,为什么买棹归来”

我以为答案会千篇一律,说什么回到中国人的社会服务会安乐点之类。谁知不然。

杜青云非常爽快地答:“在美国的发迹机会,今时今日,黄皮肤的人仍然要输人一皮。何必拿我有可能赚到的钱贴补花旗大国的人”

杜青云稍停,未说先笑,样子更平和:“更不足留恋的原因是,美国很多规模相当的电脑公司,都有一条以重金买起极标青人才,但求他在行业内起不了创新作用的经营手腕!”

我有点不明所以。

“他们罗致最佳电脑专业人士,发展各种电脑计划,但崭新的产品,未必能及时推出市面,为免跟自己在市场内风行的贷式抢生意,自己斗垮自己,但又怕人才流失到中小型电脑机构去,异军突起,出产了突破性品种,影响大阿哥垄断市场的威力,于是宁愿养兵千日,未必一定用于一朝,旨在拿钱玩死或拖慢好多科技上的好主意!”

“你就是那要被拖慢脚步的目标之一吗”

杜青云的傻笑更添了一点稚气,很令人看得舒服。

商场如战场,放在首位的一定是集团利益,而非人类福利。这后者如无底深潭,需求不竭,予以适当控制,也未可厚非。

跟这杜青云短短的一席话,又学到了一些知识。

他的出现与谈吐,如许地令人神往。

我开始对他有了一点点不能自主的好感。

又想,利通能舔一员猛将,做头头的,有一点委屈,有何相干

雨过天睛,我毫不牵强地堆满笑容,送杜青云走出主席室。

程太随即问我:“你还饿吗”

都醒不起来,中午饭还没有着落。

“不,少吃一餐不碍事,算节食好了!”

“你那么瘦!”

“胖起来穿衣服不好看!”

“提起衣服,服装店刚来电话,你订的几袭晚装运到了,请他们送上来好不好”

我想了想,答道:

“不,很想到外头走走,我去试穿好了!”

中环的高贵服装店,全靠我们这起有钱找地方花的人支撑着。故而一脚踏进去,受到的欢迎讨好,较之在利通银行还多。

父亲去世已满了七七,很多推却不了的社交应酬,都要赴会了,衣著方面可还是要挑素色来穿。于是,嘱咐服装店从法国和意大利订了好几件深蓝与黑色的晚装应付。这名店的经理是位姓方的小姐,四十刚出头的样子,补养得极好,看上去不比我老,穿着更具品味,是个活灵灵的生招牌。

每逢有贵客到访,方小姐一定亲自招呼!一件名牌贵价货穿在身上,给方小姐品评一下,或建议加多一点饰物配衬,就更见出色。客人无不欢喜她的服务。

“江小姐穿这批晚装时,戴不戴首饰”

“你看呢:”

“大孝仍在身,本来不应添什么饰物的,然,一件首饰也不配戴的话,未免太素了!我看,就挑珍珠和白金比较适。”我点点头,记住了。

跑到更衣室去穿回常服时,听见这方小姐又在招呼别个客人。

“朱太太,你订的那件水红色晚服,法国没有现货,改穿别个颜色好不好”

“不好!外子对水红色有偏爱!”

哈哈!又是一个靠丈夫作长期饭票的女儿!

“朱太太,你已有太多水红色的衣服了,换一换口味,朱先生可能更欢喜!我实话实说了,其实你的肤色配米白更显高贵!”

“我听人家说过,最高贵的女人是身旁有个得体的护花使者,方小姐,可同意这句说话了女为悦己者容,我其实很明白,晓得真正欣赏女人衣服品味的多是同性,然,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赶忙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看看这位朱太太!

面熟得很,想是在什么社交应酬场合碰过面!香江之内,能有多大了来来去去是那一撮的名媛!

名嫒之中晓得说刚才那番话的也不多见。

那位朱太太温柔地对住我微笑打招呼,叫了一声:

“江小姐,你好:”

“你好!”

我回应着,细细地打量她,皮肤一点不细致,太多的化妆,太着意的一身红。然,浑身洋溢着一种舒服与祥和,竟不觉得过分伧俗。

幸福的女人是不是这个样子了

我向镜前一站,分明地比那朱太太清秀、年轻,好看。

然而,我显得那么苍白,一对乌亮的眼睛转动着,在搜索什么似的,有微微不知所措的惶恐。像不像那些在原野中奔跑着,既要猎食,遍寻温饱,又怕被敌人追击的野鹿,老带着凄然迷惘的眼神,不得安稳

我一手拿起了手袋,头也不回地昂步走出服装店。

方小姐在后头嚷:“我这就把衣服送到利通银行去了!  ”

心头因新衣而感染的一份喜悦,被那朱太太的出现洗刷得干干净净。

谁个女人不喜欢成为所有场合的皇后自觉彼人家比了下去,心上有气!

今日的江福慧,无需面对魔镜,问:“谁是香江之内最富有的女人”

或者甚至不需要问:“谁是才具色相都属上上之选的人材”

我对自己之所有,极具信心。

然:“魔镜魔镜,谁是香江之内最幸福的女人了”

大抵问上一千一万次,都未必轮到我!

单是那朱太太,在她心目中,一定认为嫁不掉的富家小姐,最是可怜!

无情白事地在人前跌这一跤,不是不心痛的!

父亲老说我是个敏感而情绪化的孩子,谁个女人不是了

小时候,遇上一丁点儿的不快意,就要父亲哄个没完没了。

现今,父亲去世了,谁来哄我疼我

恨得牙痒痒的,下了班,一整个黄昏躲在睡房中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想着想着,一手把床头的书都扫落在地。

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  黄金屋我有好多好多间,偏就生成没有金屋藏娇、解愁去闷的福分。也别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了,越念得多书越难找匹配自己的人!



第三章 

怕只怕我偷了粤语残片的桥,乔装银行的清洁女工去认识个理想情人,一开腔的谈吐,就出卖了思想,流露了背景,后果跟目前还不是一样

我看着放在床上的那一袭深蓝色舞衣发呆。

直至瑞心姨姨跑进房里来催促我。

“快别这样!心情不好还是要赴会的!你今年多大了父亲不在,更要奋发做人!江家除了你支撑局面,还有谁”

我支撑江家,谁来支撑我了!真气人!

苦苦地启程赴那见鬼的名流晚宴去!

主人家是工业界巨于黄德生,名下的德生企业差不多垄断了香港的玩具业,成为承接欧美出名玩具厂订单的主力供应商,厂房的发展岂只雄霸香江,老早率先在中国内陆以至菲律宾、泰国都设了分厂!

利通银行是德生企业光顾的主要银行,难得有如此稳阵的商务客户,非努力维持良好关系不可!于是,我的情绪再不好,也只能勉力赴会!

黄家是在九龙塘区内的一间占地万多英尺的花园洋房。隔篱左右尽都变了时钟公寓,如假包换的一个高级红灯区,也亏黄德生还死守在这大宅不肯搬!

听说这是黄家发迹之地,风水好之故!

香江风云变幻,巨富们拥抱着既得的利益不肯放,眼前又委实太多动荡,太多不稳定,人们只好以种种迷信去加强信念与斗志。

黄德生跟他的儿子黄启杰一齐出迎。

黄启杰是黄德生的独生子,比我年长三岁左右。我们从小相识,他还是我第一个舞伴,算是世交了。然,长大卮,我跟他合不来,不单是性情不相投,严格来说,很有点心病!

事情发生在多年前,我自外国学成回港,刚出道,父亲即让我在利通银行行走学习。

刚好那年利通在泰国新设一个办事处。东南亚的各个劳工市场,泰国的潜力决不比菲律宾逊色。父亲说香港年内就必须放弃劳工密集的特色,让中国大陆与东南亚专美,转为发展高科技企业,而大陆市场因各种关系,未必能尽情吸收香港的制造业订单,就会让东南亚分一杯羹,故此菲、泰两地的工商业财务生意,是银行拓展的对象。

利通于是继菲律宾之后,也在曼谷开设办事处,联络当地客户,也方便自港往泰发展工业的厂家。

父亲带我一同到曼谷去主持办事处的开幕仪式,很多位有商业关系的好友,都在被邀之列,黄德生父子当然地榜上有名。只是黄德生有公事要留港办理,便派了儿子做代表前往祝贺。

开幕酒会办得头头是道,开设的虽非分行而只是办事处,倒也真真官绅云集,泰国有名望的银行家都捧场十足,除了到海外公干的,没有一个缺席。  

初出茅庐的我,被这种公式应酬,闷得发慌。现场最熟络的除了父亲,就只得黄启杰!老想找机会把启杰叫在一起开小差去!

小时候,我们还算合得来的。十六岁那年,父亲仿西例给我在深水湾的大宅开了个社交派对,官式舞伴就是启杰,正正是双方家长在我俩同意之下安排的。

那个晚上,我的一条粉红色薄纱裙子满场飞动,自觉出尽风头,很不失礼身旁的黄家大少爷。(缺了一页,不过不致影响内容)  这张照片,压在银包下留于抽屠内,想也是黄先生之物!”

我拿过照片一看,妖妖艳艳地一个泰国少女,穿一件低胸T恤,两只奶子差点要跌出来似的,低格得可以!最可耻的还是,上书:送给难忘的黄启杰先生。没得叫人恶心!

蓦地,脑里掠过了鸡尾酒会内黄启杰跟那泰国女侍应生款款而谈的画面,耳畔又响起了今早回应我摇至黄启杰房间电话的女声。

我不期然地问跟前那侍役:

“你们酒店雇用女的房间清洁员工吗”

“我们用的多是男工。有什么事吗”

“我今早到泳池游泳时,朋友打电话到酒店来找我,投诉说房里接听电话的女侍役十分不礼貌。”

“不,不会的,小姐,一定是一场小误会,就算是本酒店的女侍役,也断不会接听电话,这是酒店的规矩,以免发生  些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换言之,黄启杰今儿个早上把名泰国女子收在房间内鬼混,是证据确凿了。

怎么可能如此地坏

不是学贯五车、出身世家的人吗犯得着活得像条公狗似的,碰到了可以上床的异性就扑上去,我莫名其妙地生气!

气黄启杰在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要我接受一个清纯童年朋友的转变。

也许还气自己下意识地被黄启杰看低了。连一个低三下四的泰国妹,都比我吸引千百万倍。

当时,我脑子里乱成一片。

一脚踏入机场,碰面就是等着我们的黄启杰,我连银包带相片,闷声不响地塞到他手上去。

那情景,回想起来,很有点像负气斗气的情侣似的,真真过分一点了。

启杰当时的脸涨得紫红!

往后,轮到我浑身滚烫不安!刚才自己那冲动肉紧情切的表现,必会惹起对方的疑惑!如果黄启杰以为我因喜爱他而生妒意,也是太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蓦然发觉自己哑子吃黄连,心上自苦,无辞以对。

总不成理直气壮地跑到他跟前说;

“黄启杰,你休妄想我江福慧会把你放在心上,以为我对你有半点期望我只不过看在我俩半斤八两的家势,以及你还真真捞到过一两个正统学位的份上,觉得你如斯作贱自己,可惜,可惜!”

香江之内,像他这般人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认真细数,也总不下有几十人!他黄启杰算老几然,一时情急、冲动、幼稚,所造成的尴尬后果,我是无法不承担的。

涉世日深,方才渐渐发觉,商场之内,有哪个男人未曾试过这种无媒苟合,沾花惹草呢

莫道是旅途寂寞,就算天天在闹哄哄的中环,开了一整个上午紧张搏杀的会议,男人们利用午膳时间,跑到一流大酒店之内,享受一顿异乎平常的“午餐”,慷慨地津贴一下旅游至港的东南亚佳丽,也是等闲之事!

怕只怕连正经如我父亲,也有逢场作戏之举!

男人们齐齐把这上床遣兴的玩意儿看似打一场高尔夫球,旁人又岂能妄议

连他们的妻,都要为了适应这种行为而设法修正传统道德观念,以图适应,以求安乐,我凭什么身分与资格表示不满了今时今日,商场上可以谴责的是作奸犯科,已经足够卫道之士忙个汗流浃背!谁还有余情剩力去批判这等个人嗜好

只怪我江福慧入世未深,其怪自败,于是,惹得后患无穷。不是吗日子过下来,我有机会洞悉世故人情,因而淡忘黄启杰的所谓劣迹!然,他对那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误解,反而会因日子有功,而更根深蒂固。

过尽了这么多个年头,每次珠光宝气,衣履风流,形单影只地出席上流社会的盛合,碰到了这位当今誉满香江的钻石王老五,他心里会想些什么,我太清楚了!

除非我身旁出现个出类拔萃的伴侣,才可稍稍减减他的自以为是,才能为我略略重翻这宗冤案!

然,直至目前为止,我的自尊心在黄启杰面前,仍然淌血,表面上,彼此都极力表现得大方,商场上谁个有心病的人不如是

黄德生父子把我迎入了黄家大厅之后,黄启杰陪了我一阵子,怕我多心吧!

倒是我碰到了相熟的朋友,有意无意地把他甩掉算了。彼此的门面功夫做足以后,也就无谓纠缠不息,徒添局促。

江福慧今天还愁站在社交场合中没有伴,也真笑话了。

围在我身边的人的确不少,都是工商企业有名堂的人马。很多生意上头的事,往往在这种杯酒言欢的情况下更易达成。

志豪地产的张坤佑已年近花甲,依然朝气勃勃,跟我连连碰杯之后,就说:“新记最近推出大潭那幢华厦,  ‘六四’之后,反应仍然出奇地好,老郭笑逐颜开,利通银行又帮他赢了漂亮的一仗。”

“是先父的承诺,郭伯的那幅地皮老早以低价购入,他成本轻!”

言下之意是,若非有资格把楼价自动减至二千元以下,反应怕没有一半的好。

“我西贡白抄湾附近的那块地皮,也打算照原定计划发展了。预留两个面海的单位给你好不好不论自用或给利通银行高级职员度假,也派用场呢!”

这两个单位当然不会无情白事地留给我,一定多少有点笼络作用。

我没有问价,张坤佑也没有开价。价钱大抵要看利通能帮他多少忙才能定!

今时今日,我盈手都是赚钱的机会。老实说,唾手而得的这种财富幸运,我还真不希罕。

我希罕的,没有人能给予。

满堂宾客,非富则贵,拥有的财产与快乐是否成正比呢我太有兴趣知道了。

顾盼之间,瞥见了黄启杰站在客厅的中央,团团地围满了人差不多清一色的女人且都是年轻女儿跟围住我的人可大异其趣!在我身旁出现者永远跟利通银行业务或多或少有关系。我突然地感触,如果父亲没有把利通给我,我身边会不会围满人围满的人都是五十开外的生意佬抑或跟我年龄相若、志趣相投的一班同性与异性朋友没有了如今的身分,我会不会立即沦落成围住黄启杰那起女孩子的一员

如果任由我选择的话,无论如何不当公子哥儿身边那趋之若鹜的小脚色!从来都是小富由俭,大富由天!若然天不降福,匍匐人前,也不管用,何必!

女人若以为跟黄启杰这类人有过一手,就会从此飞黄腾达,正位中宫,成为阔太太贵夫人的话,也真是过分天真了!拥有优越条件的人,肯定知道自己的驾势与实力,必会步步为营,小心并只有忌惮别人占自己的便宜,哪会轻易心甘情愿跟别人分甘同味

同一道理引申到我身上来,我的反应不也是大同小异

没有好多男人愿意把自尊心作赌注!

当然,不怕冒齐大非偶恶险的人,也是有的。我就曾碰过一个,如今也在黄家宴会内谈笑风生。

“福慧,瞧,你真的清减了,忧能伤人!”廖醒楠永远一见面就必拉起我的手不放,像把人上了手扣似的,甩也甩不  掉。“赶快养得胖一点,别让我担心呀!”

我使出吃奶的力,才抽出右手。

“几次拨电话到你办公室,你那秘书都推说你在开会,她怎么好像专职离间我俩似的,这人是老姑婆不是,真怀疑她有点心理变态!”我拿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送给你的花收到了没有花店的小姐不知多羡慕崇拜你!老求我讨个人情,到利通银行做桉揭,可不可以作二十年分期,按九成!我说都包在我身上好了!江小姐不会不赏我三分薄面!”

言谈太多的不得体,结果只有忍无可忍,我说:“我本人要向利通借贷,都得循正当手续,由贷款委员会审核条件资格,始行定夺。你未免太抬举人了!”

廖醒楠这种人是正牌的三分颜色上大红。跟我在若干应酬共过席,来电话约会过几次,嘴里就说成跟我是知己。

万一我不慎答允他单独吃上一次半次晚饭,怕他要宣扬我已跟他上过床,利遁银行的所有信贷都已由他操纵了。如果当众掌掴他人不算失仪,我老早就伸手赏这姓廖的两记耳光,廖醒楠是东南亚财阀廖子敬的侄子,在香港挂着个廖家兴发企业董事的职衔。狐假虎威,不学无术,到处招摇。

在行内人心目中,他表面上是豪门巨户的一员,实则只不过是隔了一重肚皮的假皇亲,名副其实挂单的家客而已!两年前开始厚了脸皮,打算以捷径踏上青云之路,以为财色兼收的话,就能出掌利通,连父亲看在眼内都连连冷颤。我就更不在话下。  

择偶之于我,难度之高真是不言而喻了。像黄启杰、像廖醒楠等,都不过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些例子!有趋之若鸯,唯恐不及地争取成为江门娇婿的人,我又完全没有看他们在眼内!也有不堪委屈,不愿受罪的等级齐量之士,只会跟我永远保持距离,敬我而远之!

每逢出席这等所谓高贵的社交宴会,触动我情怀,惹我诸多感慨的人与物,真是俯抬皆是。

才横七竖八地胡思乱想一阵子,回转头来,又看见一团红滟滟的光,映入眼帘,那么面熟不就是在服装店内碰见的那位朱太太

朱太太的身旁正正是名满香江的酒店业巨子朱广桐。朱广桐与他的朱太太!我差点失笑!

从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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