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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脸见!我绕着圈说,刘星今天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她们一号开学,她明天就得回北京。——你没看见这个寒假她粘我粘得多紧,天天找我出去玩儿,还怕她会瞧不起我怎么的,放心,你会瞧不起我,她都不会瞧不起我!
我妈说,那你自个儿好意思吗?就这么天天在家干呆着呀?
我说,我想出去,你不是不让吗?我想出去的时候你说我不是你闺女,让我滚!结果我滚回来,你又怨我在家干呆着,那你说,你说怎么办吧?
我妈说,你要是我闺女就念书去,我说的那两个专业你喜欢哪个念哪个,反正得念一个,你这么天天溜溜达达,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我说,那行!就电脑那个吧!
我妈说,什么叫电脑那个,那个专业叫电脑绘画,你要学还是学预算吧,等学会了兴许帮得上你爸。
得得,我直摆手,我说,还是别了!刚刚还说喜欢哪个念哪个,说话到底算数吗?
我妈叹口气,说,你自己挑的肯定就能学好是不是?丑话说前面,这回再半道闹妖儿,咱娘俩你可别怪我心狠,我肯定不认你!让叶雨也不认你!让你哭都没人看!
我说,妈你真了解我,我哭的时候最讨厌别人问长问短了。
正经点儿!
挺正经的,捧本经书,马上小尼姑,如假包换!
我妈从头到脚横我一遍,接茬儿说,就为你念高中,你看没看见你妈下了多大功夫啊,我为什么下功夫,我那是知道你们这代人初中文化相当于文盲,那将来到了社会上肯定是吃大便都没人乐意拉,你要清楚社会形势,要珍惜机会,好好把专业学好,俗话说身揣万两金,不如一技之长嘛!
第二章 抚摸灰尘(9)
我听老太太话有破绽,就问她说,妈,你说我又不是没长屁眼儿,那没人乐意拉,我不会自己拉呀?
结果我妈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她说,样儿吧你,你那时候都没得吃了还能拉得出来?公共厕所还收费两毛呢!
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心想这老太太最近五年肯定没去过公共厕所,还两毛钱,早都五毛钱不找三毛了。
我妈见我不吭声,以为我是被镇住了,总结性地说,那就这么定下吧!看你造化等通知吧!
我听着一头雾水,我说,等通知?谁的通知?
我妈不着急,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沙发跟前,吹着热水有条不紊地说,等学校通知呗,我给你报名了,人家学校是收还是不收当然得等通知呀,你以为那是托儿所,随便谁家小孩儿都哄着睡觉,把屎把尿呀?人家学校可是挑资质的,得看你档案,犯没犯过错误,都在哪儿念过书,都念过什么书,接受教育程度……你就没多少挑头儿了,从扎上红领巾就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翻开档案总共初中毕业那么一个本儿,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专和爹妈对着干的冤家……
我一吃惊,有点嗑巴,我说,不是吧妈,你已经报名啦?那你已经报名了还回来跟我商量,我同不同意你都报了名,你这不是侵犯人权强迫执行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专业,不知道就瞎报呀?
我妈慢腾腾喝着热水,一张嘴跟含着弹珠似的说,怎么瞎报,我报的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专业!刚才可都说好了,你自己挑的一定好好学,你自己说话自己记着!
我眉头一拧,“嗖”地站起来。
我妈特得意,热水喝光了又准备去放,拿着空茶杯朝我一捅说,你比妈高,妈知道,让开让开,哎哟,怎么这么渴呢!
我妈中意的那所学校,就是那所封闭式的女校,四天后的下午,从门卫室到教学大楼挨个儿涌入我的眼底,那真叫一个横乱竖乱啊!我妈一走进大门就特兴奋,一直落我一个身位,从点名、填表、体检,直到下午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按号分寝,我妈整整兴奋了一天,而我的肩膀也架上了木枷,从此三年顿时突感遥遥无期,抱着一种死撑硬泡的心理,没精打采地抄着兜跟在我妈后面,回去数日子等待正式开学。
在操场上,我妈和两个不知谁她妈的中年妇女边走边搭话。我妈说,那个谁,你们孩子报得什么专业呀?两个妇女兴致高涨,预备齐说电脑绘画!然后略胖一点的妇女说,你看现在都越来越科技化,将来肯定干什么都得动电脑,这个专业好!好找工作!旁边妇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回问我妈说,哎,大姐,你给孩子报的什么专业呀?我妈的选择得到了两位妈妈的一致认同,她那张脸立马露出高瞻远瞩的自信,朗朗地说,都一样哈,看来咱们想法都一样,我们家这个分在708,你们家那个在几楼宿舍呀……我们露露分在六楼,我们家也分在六楼……
开学前,我妈开始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一天三顿恨不得我吃六顿,就好像菜市场那些鱼虾肉不要钱似的,买得两只手都拎不过来。叶雨也跟着紧张罗,把工作撂下整天陪着我逛街买衣服,买包、书本笔等乱七八糟的,差不多看见什么就买什么。叶雨开了一间花店,生意不错,要知道自从她做起这买卖,自己都没这么大摇大摆地逛过街。我说,姐,你把花店扔下陪我,我真过意不去,要么你回去,我自个儿慢慢买吧!叶雨一副“夸张了、严重了”的表情,她说,姐给你买东西那是应该的,你收下我的东西就得给我使劲念书,还过意不去呢,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过意不去,你只要别再闹妖儿,别再满哪儿跑就行了,呸呸,说好洗心革面,不提过去哈!
我没敢迎上叶雨的笑脸,低下头抿着嘴,看地面。
正式住进学校那天,清早掉了几个雨点,叶雨开着我们家那辆本田吉普拉着我妈,拉着我和我的两大口袋日常用品、闲书、掌上游戏机,还有刚刚买来还没拆下商标的衣帽鞋袜什么的,风雨无阻地朝陵水开去。当然,闲书和游戏机不是我妈让带的,那是我半夜偷偷装进包里,对付死撑硬泡的武器!
陵水是哪儿呢?陵水就是我即将展开死撑硬泡的那所学校坐落的土地,这块土地半城不乡,周边的大小院校指不胜屈,随便从大街上叫来十个人,一准儿九个是学生,反正活动在这一带的人不是学生就是学生家属,剩下那一个,跑不了是老师!
我们学校过去可不是女子学校,估计换了过去,女子学校也根本不吃香,根本没人来。因为一所学校里除了门岗老大爷之外,一水儿都是女的,不知谁嘴巧,把这儿号称“尼姑庵”。到了我们这一茬儿,干脆直呼学校为“尼姑庵”,谁问你们学校多少个人呀,直接反应就回答我们尼姑庵两千余号人,就连门卫老大爷到路口小摊买鸡蛋,摊主说你们尼姑庵下课啦,老大爷都点头说下课了下课了,他也不去纠正。——在陵水,这么叫已经成为衡量众人对该校知根知底的程度,要谁不这么叫,别人才会好好打量他呢!
第二章 抚摸灰尘(10)
叶雨和我妈把我卸在尼姑庵门口,叶雨说,走吧,快进去吧,第一天,学校肯定有好多事儿讲,你别迟到,让老师没个好印象。
我妈惴惴不安,眼圈通红。
我长这么大也就是那个刚刚翻过去的一年离家在外,念高中那阵儿还天天跟家里睡呢,可以说,我是在我妈的眼皮底下长了十七岁,我知道我妈此时的心情,她看着频频回头离开的家长和陆陆续续走进学校的小姑娘,她都快哭出来了。
我说,妈,你跟我姐回去吧,又不是蹲大狱,放假就回家看你了,你这是干嘛呀你。
我妈赶紧抹一把眼,又高兴又担忧地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想想,还有什么没带,我还给你带了几盒感冒药,在包里一个小塑料袋里,你呀按时吃饭,多穿点衣服,你说你要是病了怎么办……你要有什么事儿你就给家里打电话,天天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别光吃零食不吃饭,多打电话跟我通通气……阳啊,这下要好好学习呀,听老师的话,想妈就给妈打电话哈,什么时候回家你提前告诉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宿舍那床,上上下下小心点,别磕着腿……
我妈一时间要说得太多,我一听,这么下去她是说不完走不了了。我把箱子拖着,能背的包全背身上,一边猛点头一边挪着脚步。叶雨适时地把我妈往车里拉,她说,婶子你放心吧,这么近随便哪个礼拜天都能回家,小阳快进去,等姐有时间就来看你!
我妈上了车,又把车玻璃放下来看我,她叫了一声“阳啊……”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说完,但见我一个劲儿朝她挥手就没说。
〈6〉
住进学校的这天晚上,我还真是想我妈了,中午午休的时候我们娘俩通了一遍电话,可天黑下来,我又忍不住要打。我心想,不知道叶雨今晚是不是陪老太太睡在家里,要是叶雨回金州花店岂不是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那没人跟她说话肯定特寂寞,搞不好外面出个什么怪声,再吓着我妈……我越想越担心,就又往家里拨了一遍电话,电话响了一下马上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我说,妈,你是和我姐在家还是自己在家呀?我妈说,我和叶雨在家呢,你怎么样,吃饭没,吃的什么,吃饱了吗?我说,啊,学校伙食挺好的,我都吃撑着了。我妈说,伙食好就好,就害怕不好你吃不饱,本来都瘦得风一吹一跟头,再生病了怎么办!然后我妈说,你是不是有事儿呀?
我说,哪有事儿,没事儿!
我妈说,那你又打电话,你是不是想妈啦?
我说,没呀,你不是让我多打电话通通气吗?
我妈说,哎呀,妈都想你了。
这时候叶雨老大声地说了句什么,但信号不好,突然传音一秒,没大听清。
我说,有什么好想的,这还不到12小时你就想我,啥时是个头儿呀,赶快别想了。
我妈说,这哪由得了人。
我说,那你跟我姐早点睡吧,睡着就不想了,赶紧睡!
我妈说,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狠,想你还想出罪来了,好,我去睡觉!说罢电话挂死。
其实之前我真是特别担心我妈,可电话通了又说不出来,我觉得一直以来在抒发感情方面自己都是话到嘴边吞回去,好像总觉得不好意思,跟生身父母也不好意思,因为不好意思然后退缩着不说。就像我人在沈阳的时候,每回和我妈通电话都显得不耐烦没有好气,其实内心有好多话想说,总是挂上电话之后一天都郁郁寡欢。这种现象按理说不该发生在我身上,欲吐不吐,应该是蔫了吧唧那种人的性格表现才对。但后来看过一本心理辅导书,书上说抑制感情跟性格无关,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在水房里洗了把脸,还给刘星发了两条短信,回寝室一看,大家都开始铺行李了。我们屋算上我一共下榻了十位靓女,眼下各个埋头收拾,没人讲话,那气氛真是比太平间里头还沉闷。我爬到上铺床上,挨个儿床上扫两眼,看着一水儿的白被套,这鼻子似乎都闻到来苏水味儿了。
某个小时,我仿佛跌落谷底,那种感觉就跟常年奔跑在野外的老虎冷不丁给人关在铁笼子里差不太多。本来豁出一切想把音乐玩出名堂,结果又他妈折进学校来了。望着那些白天发到手的书,随便翻开一页,密密麻麻一片字,天呐,头疼!
我倒在床上装死,等再起来看看光剩下自己没套上学校的统一被套和床单了。我继续装死,我是真想死啊,但就在即将睡死过去的时候被吵醒了。
我下铺的那位姐妹儿,我记得我爬上床的时候她在吃着一包什么东西,可能是吃东西嘴忙,这会儿没东西吃了嘴也腾出来了,那真是滔滔不绝啊!
这位姐妹儿说话清清脆脆又大声,先头说些什么我意识朦胧,但之后她的话题在护肤化妆品的柜台上徘徊起来,女生凑在一块儿就爱说些穿衣戴帽打扮的事儿,顿时寝室的气氛一下子欢实升温,你一嘴我一嘴,我想不醒都不行。
第二章 抚摸灰尘(11)
我睡眼惺松地朝下铺望上一眼,结果下方聚着七八个脑袋,再前前后后望望床,就我自己躺在床上。我伏着保护栏使劲朝下铺看,可怎么也看不见说话清脆大声那姐妹儿的脸,她的脸被各种不同发型的脑袋遮了个严实!
这是干嘛呢?原来大家都把化妆品拿去给下铺的姐妹儿考证真假呢!
我听见那姐妹儿说,假的假的,你这是兰蔻呀?十五块钱两瓶,七块五吧?
主人特紧张,说怎么可能,我这滋润霜打完折整整三百六,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那姐妹儿特笃定,说,三百六个大■■啊!他妈不是假的我连霜带瓶一块吃喽,我姐卖化妆品,什么化妆品没见过呀,离十米远,我一眼定真假!
一言道出,主人无语,大家显得更信服,纷纷递上自己的化妆品,抢着说,看看我的,看看我这个。
“袋鼠”,因为经常穿件肚子部位带大兜的套头外套所以叫她袋鼠,事实上,她是我们寝室里最好看的女生。“兰蔻”的主人沮丧回床,下铺姐妹接过袋鼠的化妆品。
你这是美宝莲。
袋鼠连连说,对,对。
你这五十九,多一块钱都冤大头!
啊?我买七十!
大■■啊,你拿七十我再送你一支唇膏!
我看见袋鼠接回一只矮小的玻璃瓶,很是郁闷地回到床上。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下铺的姐妹儿挨个儿打击了除我之外八名视肤如命的少女,她一句话不深不浅,呛得那些化妆品主人的脸都黑了。
大家不欢而散,下铺那姐妹儿首当其冲站起来,见我伏在保护栏上,便朝我肩头一拍说,妹妹,怎么你没化妆品吗?
我看她那精神劲儿就想笑,弄得跟自己是化学家似的。我摇头说,没有。
她倒机灵,拿指头弹弹自己脸蛋说,没有化妆品都皮肤好,因为皮肤好根本用不着化妆品。
坐下来又接着说,其实吧抹不抹那东西都没关系,这年头都是帅哥配恐龙,美女配青蛙,跑龙套的配跑龙套的,金童玉女别人看着好,其实貌合神离。就说姐姐我吧,我喜欢看帅哥但不敢跟那样的人处,总觉着不放心没有安全感,等到我遇见长得让人放心还不影响市容的吧,人家对我还不放心了!
呵呵,顺其自然得好。
嗯,我也这想法。感情的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不是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小鸦片绝对得活出尊严来!反正姑奶奶我是这么想的!那个,你知道苏格拉底让柏拉图摘麦穗砍圣诞树的故事吧?那充分地说明了在爱情和婚姻面前不能拗,当然,更不能迁就,你一拗肯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随随便便吧又太冒险,还有部分人爱较真,他妈总愿意把自己的另一半想得无限完美,结果往往心里想的那一半跟和自己结婚生小孩儿的人天壤之别,就说感情这个东西吧,它不是你唤骡子唤马唤什么来什么,你根本控制不了。
好家伙,满嘴跑火车啊,我听着差点抽过去,我心想,我妈要知道有这么个口若悬河的“化学家”跟自己闺女住在一块儿,动不动就贫情贫爱,还研究抹化妆品,她老人家肯定死的心都有。
呵呵,你真达观。
那是呀!妹妹多大呀?
十七。
吼吼,你还真得喊我姐,我十八!
哦。
妹妹处过对象没呀?
你处过啊?
嘿嘿,我从小就处,一直处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你一生下来就处对象?
啊,怎么不行啊,我们是邻居,离得近,自然认识早哇!
哦。
你去哪儿呀?
到操场走走。
等等我,一块儿,一块儿。
“尼姑庵”的床铺根本不是人睡的,人呆在上面要想活动还得猫着腰,否则稍不留意头碰屋顶,就免不了一个大包,最严重是总感觉呼吸受压迫,因为天棚距离床面实在太近。那些寄宿睡在上铺的同学,一个个怪不得驼背,估计这么下去早晚我也得驼,等我已成形,“背背佳”都白搭!
我披上外套决定出去舒展舒展胸腔,顺便熟悉熟悉环境也好,没想下铺那姐妹儿也跟出来了。
哎,你哪个高中呀?
说了你也不知道,带你去看又太远。你哪个高中呀?
我育明的。敢问大名?
吴小阳,叫我小阳吧!
小样儿,小绵羊儿,嗯,有点意思!
你也挺有意思。
嘿嘿,我叫柳仲,柳树的柳,管仲的仲,睡在一间宿舍,往后就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
柳仲说得很郑重,表情像个西洋武士,但她无剑可挥,就伸出手。我也把手从裤兜拔出来,我们击了一下掌。
第二章 抚摸灰尘(12)
我说,管仲是什么呀?
柳仲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她说,不是吧你,你高中怎么念的,没学过历史呀?
我说,哦,原来是历史人物,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柳仲假装翻白眼,立起大拇指进行佩服和讽刺。
我说,看来你历史学得好哇,高中成绩不错吧?
柳仲马上瘪了气说,他妈成绩好也不会跌进这里,半成品收容站!
说罢我们已经走出宿舍大楼,柳仲在楼下小卖店买了两罐加热饮料,她留一罐,扔一罐给我,我们在几根隔三岔五亮着的路灯下边喝边向操场走去。
一周前初来乍到,一上来就抽了一针管血说是体检。对整个学校的外观了解,我只看到学校门口有两棵歪脖子老树,明明是电动的伸缩门却总半路需要人工推一下,推一下才能完全打开。操场很大,铺得五花六花,但并非塑胶也非彩色砖,确切说左面是沥青,右面是水泥,当中还有红油漆和绿油漆刷成的正方形练操地,而操场周身则是交错在一起的新楼和老楼,谁知道呢,谁也不能胳膊夹着棉棒挨个儿弄清用途。柳仲说得对,只须一天下来,便可看出这里是所半成品收容站,专门收容像我和柳仲这样的半成品,要说遴选,只是形式。
我们走到石板路和沥青路的接头,马上近十个漆皮褪尽的宣传栏立在我们眼前,每个宣传栏里都用彩色腊光纸贴着“欢迎家长、欢迎新生”字样,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操场,因为体检那天这些宣传栏让我印象颇深,我知道它们的位置,只要穿过去,整个操场将尽收眼底。
柳仲一抡胳膊把饮料罐扔得老远,她指着黑咕隆咚的一栋楼问我说,你看那楼,应该是建筑系那帮小民工的教学楼吧?
我说是吧,我也不知道。
柳仲又指着一栋楼,说,那个呢?那是不是咱们白天吃饭的食堂呀?
我说,谁知道,天太黑,看不见。
柳仲说,那天黑还看个大■■啊,白天再摸索,回屋睡觉!
我和柳仲脚前脚后原路返回,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楼是不是白天吃饭的地方,这里的图书馆、体育馆、作品展览馆、开水房、食堂澡堂、医务室以及隔壁学生家属招待所都是在后来的封闭生活中渐渐对上号的。
〈7〉
在尼姑庵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