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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会有例外,你的额头真的好烫。”
“我没有。”俞子惑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楚,但态度依然顽固。
“去你的狗屁原则!你跟自己的身体有仇是不是?
下雨也不躲雨,工作忙就不吃饭,还空腹喝咖啡……你要是不想活,怎么不干脆自杀比较快!“玉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只好用骂人来分散心疼的情绪。
“你昨天没买三明治……”
“我来不及买。你以为吃两个三明治就会饱吗?吃顿饭又花不了多少时间。”她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小手探进他西装口袋不知在找什么。
“你做什么?”
“找车钥匙送你回家,再叫医师到你家,才不会违反你的狗屁原则。”玉竹终于在他左边的口袋翻出他的车钥匙,接着拉起他的手扶住自己的肩,想架起他。
“你搬不动我。”
“啰唆,生病的人还这么多话。”她哭腔浓重地啐道,不知哪儿来的神力,竟然独力扶起足足高她一个头的俞子惑,脚步不稳地走向电梯。
好不容易终于将他搬上车,玉竹才发现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我不去医院。”他喃喃呓语道。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她抹去满脸惊惧的泪水,努力稳住情绪,发动车子。
“好烫……”
什么好烫?玉竹一惊,连忙侧身伸手轻触他的额头,怕是他的温度又升高了,但和在办公室时差不多。
“你的眼泪……”他依旧意识不清地呓语。
谁的眼泪好烫?玉竹愣了一下。
应该不是她的吧!她再次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俐落地倒车,踩下油门,驶离停车场。
“不要以为发烧死不了人!要是温度再升高,就一定要送医院。每四个小时吃一次药,暂时不要给病人吃太油腻的东西。还有把他那一身三件式西装脱掉,我光看就觉得热到快发烧。”灰发的老医师临走前嘱咐道。
“好,我知道,您慢走。”
送走医师后,玉竹回到床边倾身帮俞子惑更换覆额的湿毛巾,换好了毛巾,指尖仍在他脸上逗留不走。
她一直都想感觉他,不只是远远看着,而是真实的感觉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让自己知道这些年来并非只是爱上一个虚无的背影。
他的唇……会是什么感觉?玉竹痴痴望着他紧抿的薄唇,缓缓俯下身,却又打住。
唐玉竹,你在想什么?乘人之危吗?她苦笑一声,移开目光,开始动手帮他脱掉身上的西装。
替他除去汗湿的白衬衫,顺便把他身上的汗水擦干后,她的手在他腰际的皮带停住,红着脸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最后决定只帮他把皮带解开,以免他醒来时,暧昧的情况会让双方太尴尬。
玉竹不放心地再次伸手轻触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没有再升高后,才疲倦地伏在床边小息片刻。
俞子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意识还有些昏沉,他望着黑色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注意到他是在自己的公寓里。
“怎么回事?”他低声自问,混沌的脑子还理不清头绪。
早已习惯的黑色天花板此刻却让他备感压迫,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侧过身子,挪开目光,不意竟对上玉竹白净的脸庞。她坐在地板上,侧脸枕着床沿,小小的脸在黑色床单的对比下显得有些苍白。
一看到她,前子惑倏地记起之前发生的事,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公寓?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地址,甚至连在公司工作近三十年的满姨也不清楚。
看着她熟睡的脸,他心中隐约猜出答案,只是他始终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十四年来,每年母亲的忌日,他一定会在墓园遇到她,除去头几年她跟着她母亲来的不算,她几乎每年都是等到他离开才走,不论晴雨。她之所以会知道他公寓的地址,大概也是跟踪他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俞子惑低声问道,始终淡漠的眼眸浮现一丝不解。
玉竹向来浅眠,听到说话的声音便悠悠转醒。她伸伸懒腰,揉了揉眼,眼睛在望见他的脸时倏地瞪大。
“你……你醒了。”她结结巴巴的说,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俞子惑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他不回答废话。
“你的头还会晕吗?”玉竹伸出手要探探他额头的温度,但他冷然的目光却让她退却地收回手,不敢造次。
“你饿了吗?医师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去帮你买点清粥小菜。”她垂下眼睫,不敢注视他的目光。
她一手扶着床边的五斗柜站起身,但没料到脚麻了,身子一软差点跌了下去,慌忙中她伸手一抓,却刚好抓到他光裸的臂膀,她心里一惊,连忙松开手,整个人跟着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的脚麻了。”她狼狈地爬起,低着头,无法面对他眼中笨拙的自己。
俞子惑的薄唇微张,但“你”的音还没发出又会上了。她有没有事都不于他的事,何必问!
“我去帮你买吃的。”王竹爬了爬及肩的头发,一跛一跛地走出房间。
俞子惑注视着她走出房间后,疲倦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买好东西回来,静静坐在角落边,床边的五斗柜上摆着用保丽龙碗盛装的小米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莱。
“快点吃,已经不热了。
他坐起身,暗黑的眸子看着她,一直没动手。
“你不喜欢吃稀饭?
“去客厅拿一个空杯子过来。”
她没问原因,依他的要求到客厅拿了一个空杯子给他。
俞子惑舀了将近一半的小米粥到杯子里,跟着把杯子和一只卫生筷塞进她手里,冷声道:“吃。”
玉竹惊诧地看着他和手里的杯子,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要她一起吃,苍白的小脸浮现一抹浅笑,开心地低头吃起迟来的午餐。
吃完小米粥,俞子惑接着吃下药,没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收拾好保丽龙碗盘,她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俞子惑沉睡的容颜,放任自己眼中的爱意满溢。
玉竹的目光不自觉又游移到他的唇,挣扎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向自己妥协。
“对不起,就让我当一次小人,一次就好。”
她俯下身,轻轻柔柔地吻上他的唇。
当小人会遭天谴!不到两天,玉竹就领略到“天谴”的威力。
“咳!咳!咳!”她以手掩口,侧过脸重重咳了几下,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用力而涨红。
“唐小姐,你感冒得这么严重,有没有去看医师啊?”李士民帮她把资料放上推车,浓眉深锁地看着一脸病容的玉竹,关心之情溢于岂表。
“嗯。”玉竹应道,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才上班没多久……咳咳!怎么好意思请假。”
李士民无奈地点点头,“那倒也是。你怎么会染上感冒?最近天气还不错,应该不会容易染上感冒。”
玉竹的脸一阵发热,连忙重重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困窘。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她是因为乘人之危偷吻了俞子惑,才被他传染到感冒的。
“我……我晚上踢被子,冷气又开得太强,所以就感冒了。”她随口胡诌个籍口。
“这样啊,常吹冷气对身体不太好。”李士民将资料堆好,拾头看着她。“你病这么严重,我帮你把资料送上去好了。”
“不用麻烦你了……咳!我可以自己来,你忙你的事。”玉竹婉拒他的好意,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你确定?”
“嗯。”她用力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推着推车离开资料室。
上了顶楼,她轻敲俞子惑办公室的门,虚弱地说:“副总裁……咳咳!您要的资料。”
“进来。”相较于她的虚弱,俞子惑反倒显得中气十足。
事实上,情况像是俞子惑把病毒传染给她之后,他就康复了。不过才休养了两天,他回到公司又恢复一贯铁人的姿态,根本着不出两天前曾经发烧到昏倒。
“咳……咳咳!”才走进副总裁办公室,玉竹忍不住靠着推车的扶手猛咳了起来。
俞子惑从满桌的公文和报告中抬起头着着她。
“对……对不起……吵到您了。”
“感冒?”他放下笔,双手交叠顶着下巴,两道浓眉略微挑高地瞅着她。
“医师说是。”玉竹心虚地低下头,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飘向他两片形状美好的薄唇。一想起那天的小人行径,她苍白的脸色就泛起红潮。
“怎么会感冒?最近天气还不错。”俞子惑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还有兴致关心她的病情。
“踢……踢被子,就……就着凉了。”她心跳得猛结巴。
她生平第一次希望俞子惑不要关心她,不过他似乎对这个话题相当有兴趣,暂时还不打算结束。
“要请病假回家休养吗?”
“不用,我只是咳得比较严重……咳!如果副总裁没有其他吩咐,我就不打扰您办公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俞子惑有点邪气。同样的发型、同样拘谨的三件式西装,但他的眼神看来就是不太一样,不着平时的淡漠,反而有点……坏。
“以后中午只要我在公司就帮我买个便当。”俞子惑吩咐道,拿起笔又开始看起公文。
他现在看来又和平常一样,大概真是她的错觉吧!
玉竹放松心情,应了声后转身走向门口。
“对了,要小心‘病从口入’。”俞子惑淡然的声音忽地从她身后传来。
玉竹闻言,浑身一僵,但仍力持镇静地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后,她背倚着门板,双手捂着脸,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知道她偷吻他的事!
第三章
自从俞子惑吩咐玉竹每天中午帮他买便当,玉竹干脆也买了自己的份,留在办公室吃午餐,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道墙,“一块”吃起便当。
帮他买了一个多月的便当,她几乎摸透他的饮食习惯,他并不挑食,不过比较偏好海鲜类的食物,一看到苦瓜,那两道浓眉会不自觉皱起。
这些日子以来,李士民不止一次约她一起吃午餐,她都借口要帮俞子惑买午饭而婉拒。她并不是不近人情,或是摆什么架子,只是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她并不迟钝,经过将近两个月的相处,多少可以感觉到他对她有好感。其实李士民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可惜她心上已经有人,没有多余的空位可以收下他的热情。
她明白自己的痴心或许不可能有回应,但她就是无法让自己停止。
玉竹侧过脸看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闭上眼,仿佛可以看见他在里头办公时的专注神情。心里都是他,甚至联想像都成了一种甜蜜与苦涩交错混杂的乐趣。
“唐小姐。”
她闻声回头一看,忽然出现的李士民脸部大特写吓了她一大跳。
李士民露出稚气的笑容,手上拎着便当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帮副总裁买了便当,这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吃午餐了吗?”
玉竹看着他热切的笑脸,迟疑了半晌,还是想不出半个拒绝的理由,最后只得点头说好。
听见她说好,他不禁笑眯了眼,“我帮你把便当送进去,你先把东西收一收,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
他轻敲门板,朗声道:“副总裁,您的便当。”
里头静了一下,似乎对这不寻常的男声感到有些怪异,一会儿才回道:“进来。”
俞子惑抬眼看着送便当进来的李士民,淡淡的问:“资料室现在还兼送便当吗?”
李士民搔着平头,尴尬地笑了笑,“我要上楼,就顺便买了过来。副总裁,借一下您的秘书去吃午饭。这是您的便当,我特别问过员工餐厅唐小姐平常都买什么,应该还会您的胃口。”
“唐小姐要和你去吃午饭?”俞子惑的黑眸不带任何情绪地扫向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玉竹。
她心虚地垂下眼,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嗯,副总裁有事要吩咐吗?”李士民试探地问道,怕好不容易才敲定的午餐的会又因为公事而取消。
俞子惑又看了玉竹一眼,再次埋头看着桌上的报表,冷声说:“你们去吧,午休时间不长。”
“谢谢副总裁。”李土民心中的大石因为他的话而落了地。
“是唐小姐答应的,用不着谢我。”
“那我们先走了。”李士民开心地走出副总裁办公室,拉着玉竹去吃饭。
门板掩上的同时,俞子惑搁下手中的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心中铁幕的裂缝处隐隐有怒火在翻腾。
午餐时间大部分都是李士民在说话,玉竹只要负责微笑和点头就可以,根本不用担心词穷的问题。李土民相当风趣,任何事经过他生动的描述,都变得很有趣,玉竹好几次都被他滑稽的表情逗得快笑出泪。
午餐时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很快就接近尾声,员工餐厅里的人群渐渐散去,玉竹才注意到已经快一点了。
“我得走了,待会得替副总裁送咖啡过去。”
“唐小姐,我可以叫你……玉竹吗?”李土民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玉竹怔了一下,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真的不希望和他有太多牵扯,可是她实在无法对着一张笑脸说不。
“当……当然可以。”
她的回答让李士民笑咧了嘴。“那你以后叫我阿民就可以了。”
“呃,好。”玉竹暗叫不妙,这下子更是牵扯不清了。
“快上去吧。”李士民指着手表提醒她。
“拜拜。”玉竹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意,朝他挥挥手。
回到顶楼,她匆匆走到茶水间煮了咖啡,送进俞子惑的办公室。
“副总裁,您的咖啡。”她将咖啡放在桌上,顺手拿收走搁在桌上的便当,但沉甸的便当似乎连动都没动过。
“副总裁,要我把便当收走吗?”
“嗯。”他应了声。
“可是您还没吃。”玉竹仔细一看,他连包便当的塑胶袋都没解开。
“不饿。”俞子惑的口气比平常还要冷淡几分。
过了一会儿,玉竹依旧站在原地没离开。
俞子惑挑高左眉,扫了她一眼,“还有事吗?”她站在桌前让他没办法专心看那堆“该死”的报表。
“您多少吃一点吧。还是要我再去买个便当?”
“不用。”
“可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俞子惑索性抬起头瞪着她,冷声道:“身为一个秘书,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对呀!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秘书,她是管得太多了。
玉竹强压下心中受伤的感觉,歉然低喃道:“对不起,是我逾越了。不打扰您办公了,如果还有其他吩咐,请叫我。”
俞子惑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掩上的门板后,努力想将注意力再移回桌上的报表,但不管他怎么试,紊乱的思绪怎么也平静不了。
“该死!”他愤然啐道,将手中的笔掷向办公桌,抬头往后靠向椅背。
他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火?该死!真该死到了极点!
之后李士民又陆陆续续约玉竹共进午餐,她尽量想办法拒绝他的邀约,但有几次实在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奇怪的是,每次只要她和李士民一起吃午餐,那天下午俞子惑的火气就会特别大,而且肚子也不会饿,李士民替他买的便当全原封不动的拿去喂警卫室的大狼狗。
玉竹曾幻想他是因为不高兴她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所以火气才会特别大,但这种可笑又天真的幻想只能骗骗自己罢了,俞子惑怎么可能在乎她和谁在一起。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秘书,随时可以换人做。
时间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玉竹低头将俞子惑明天的行程整理成表,看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她不禁心疼地长叹口气。他习惯用工作把时问填补得没有一丝空隙,没有休闲娱乐、没有空闲时间,他似乎把工作视为唯一的生活目标。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她俐落地一手接起电话,一手铺好纸笔。“副总裁办公室。”
“喂,玉竹,我是阿民。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有事吗?”她语气保留地反问。
“最近有部电影不错,我想找你晚上一起去看,应该没问题吧!啊,高姐又再敲我的电脑,就这样了,下班我再上去接你,拜拜。”李士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收钱。
玉竹愣愣地挂上电话,心中对他半强迫的态度有些反感,但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告诉他不去。
不到两秒钟,内线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俞子惑。
“唐小姐,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有困难吗?”他表面上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但冰冷的口气根本不能她拒绝的机会。
“没有。”
“很好。”俞子惑似是颇为满意地挂上电话。
怎么会突然要加班?玉竹翻了翻这周的行事历。这个星期的事情其实并不多,比起前几周忙得人仰马翻的情况可说是轻松根多,大概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吧。
不过坦白说,她倒是满高兴可以加班,最起码有了正当理由可以拒绝李士民的邀约。
她拿起电话,拨了资料室的分机号码。
“喂,李……呃,阿民,我是玉竹。”副总裁吩咐今天晚上要加班,所以没办法跟你去看电影了,不好意思。
“这么巧?”李士民失望地叹了声。“那我们明天晚上去看好了,不差这一天。”
“副总栽说这个星期都要加班。”
“最近有这么忙吗?”
“我也不清楚,大概有突发状况吧。不打扰你了,拜拜。”
但直到晚上八点,玉竹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她连加一个星期的班。从下班时间开始,她就无聊地呆坐在办公桌前,俞子惑一直没叫她做事,她也不敢随便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要她送杯咖啡进去,然后她又继续无聊的呆坐了一个半小时。
玉竹伏在办公桌上,额头贴着微凉的桌面,已经无聊到快睡着。
如果这个星期的加班都像这个样子,她应该带个枕头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