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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摩过你的几堂课。”
看着雨微迷惑的表情，他笑了：“在学校的闭路系统，你不知道有摄像头对着你吗？”
雨微摇摇头说：“还算好不知道，否则我要紧张的。”
“就象在礼堂那样？”一个下巴尖尖、三十左右的女老师发问。
雨微低着头，坐在了那里。
张组长又说：“那几堂课上得很出色，看到你的档案，我在校长面前说了许多好话！”
雨微向张组长鞠了一躬说：“谢谢前辈提拔。请问，我的工作是？”
“你教高三，每天一节课，一周五节课！”
“我？高三？”
“不行吗？专上高三的英语听力。听力E室是你的专用教室。”
“学校有许多听力教室吗？”
坐在雨微前面的一位女教师转过来，用她那会说话的大眼睛扫了大家一眼说：“组长，让她教E班，是想让她明天就不用来了吧，你心可真黑。”
张组长脸涨得通红，大声嚷嚷说：“那你去教！”
雨微奇怪的看着大家，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只见那位成熟美女腰身一扭走了。
张组长开始解释说：“我们上英语听力的时候把全体高三的学生分成五个等次。他们跑班上课。”
“我懂了，张组长是给我锻炼的机会。我是新老师，能升学的学生交给我教太冒险了，让我先上E班，先学习，是吗？”
张组长讪讪地笑着。
雨微刚推开E班的门，门上的一盆水从天而降。雨微这才明白了E班的真正含意，用手试去脸上的水，站在门口向大家微笑。
“谢谢大家！”雨微笑着说：“大家都知道今天天气很热，现在我真的很凉爽。”
“老师，我们还很热，请把空调温度打低一些，谢谢！”一个男孩子边说边夸张的用手当扇子使劲的扇。
雨微说：“已经二十度了！”
“我们要十七度。”
“可能老师不会用这种空调，我来帮忙！”一位个子小小的男孩子做着鬼脸把教室空调的温度调节到满意为止。
“老师，你的名字怎么写。”
雨微拿起油笔在白磁板上写下了漂亮的三个字——夏雨微。想把笔放回讲抬桌上时，发现笔已经牢牢粘在手上了。
“这帮臭小子！”雨微心里暗暗骂道。悄悄把手放到桌下。脸上还微笑着。“我的英文名字叫HAPPY。可能我小时候太忧郁，我的父亲希望我快乐一些，所以起了这个名字。大家可以叫我HAPPY。”
雨微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用另一只手把笔一点一点撕开，钻心的痛刺着心肺。
下课的铃声响了。雨微冻得两只脚几乎迈不开步了。手上也都是斑斑血迹。就算走出了教室，到底去哪里？去办公室？让其他教师笑话？到医务室？还不知道怎么走。
正在雨微在东想西想，一个胖胖的女孩子进来了。
雨微笑着说：“你是坐第一排的李情。找老师有事吗？”
李情丢下一包东西就跑了。原来是药棉。雨微把它紧紧的捂在胸口。
篮球场上没有人，雨微坐在边上的石阶上，闭起眼睛，把头搁在双膝之间，让阳光洒在背上，静静地回忆教书生涯中的第一天。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雨微抬起头看见有一个人站在跟前，声音听起来有一些耳熟。抬左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原来是哲轩，“你们上篮球课吗？”
“不，同学们在自修。”
“那你怎么不在楼上看书？”
“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来看看。”
“我没事，你回去吧！”
“听说你上E班没事吧？”哲轩关心的说。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雨微在庆幸今天穿的这件衣服碰到水也看不出，真是明智的选择。
“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哲轩望着雨微那湿润的头发感到很奇怪。
遭了，头发会露馅“实在太热，所以我刚洗头了。现在来晾干，我回办公室了，你好好学习。”雨微不想在上班第一天就给同事、学生留话柄。雨微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就走了。
哲轩拉住了雨微的右手：“告诉我，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雨微严肃的说：“请你放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放学了，雨微还是坐在办公室里。感到有些沮丧，一直作为一名好学生，一直读的是好班级，接触的人除了妹妹，也只有婷的家人。面对学习失去信心的学生该怎么教？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雨微漫步出校园。一身西装的骏，身子靠着汽车，脚踢着一块小石子。
“哥！你怎么不进来找我？”雨微跑过去问。
骏开心的笑了：“微，今天好吗？”
雨微在骏面前转了一圈，“你看！丝毫未伤。”
“那手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碰到钉子了。”
“消毒了吗？”
“医务室包来的，你放心吧。”
“那，快上车！”
雨微坐在车上，眼神又变的忧伤了。思绪又开始漫天飞舞。
“微，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要去德国出差，大概二个星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妹妹。”
“我知道了，哥哥自己也要小心。”
骏笑了，笑得如此心满意足。
骏吻了吻雨微的额头，放雨微上楼了。
*********
雨微在阳台上呆坐了许久，望着满屋的绿萝，想着那个送自己绿萝的小男孩说过的话，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雨微的肚子咕噜噜在抗议，早知道刚才和骏一起应该多吃一些，只喝了一杯冰水。现在还得找吃的去。
明明在还有一些方便面的嘛！望着空空的冰箱。还是得跑超市，妹妹白天上学，晚上还要读补习，回来不吃夜宵怎么行？
雨微推着购物车，来到卖方便面的货架跟前。
“喂，这方便面味道不好。”传来了一句冷冷的声音。
听着熟悉的声音，雨微的手一颤，握在手中的方便面掉在了地上。那个黑衣男子拖着雨微就往外走。
“你放手，快放手，齐哲泯！你把我抓痛了。”雨微大声的说。
“你把我的心都刺痛了！你知不知道？”哲泯的声音比雨微更响。
雨微轻轻抚摸着那只包扎着纱布的手。望着哲泯憔悴的脸庞，有一点心痛。
哲泯捧起雨微的手，心疼地说：“怎么了？”他轻轻打开纱布，一片模糊，“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雨微把手抽回来摇摇头：“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你来管。齐哲泯同学，不知你读什么学校？你弟弟现在是我的学生。”她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对哲泯说：“请你记住！我是不会爱上一个比我小的人，况且还是个学生！”
雨微飞快的拦住了一辆的士，任由脸上的泪滴串行，也不愿回头看身后的人是如何在追赶。
雨微两手空空的回家里。望着绿萝，望着那盆长的最好的绿萝。当时它只有小小的两片叶子，现在它也有十岁了。望着已经不适合它生长的花盆，给它换个吧！雨微拿来了那只二年前就买来的花盆。雨微总是舍不得换掉旧花盆，看到它，雨微还可以回忆起男孩捧着它的摸样。换了恐怕是要忘了。
雨微望着绿萝，也看见了坐在花园里的哲轩，手上打着绷带的哲轩。
雨微跑下楼，哲轩已经不见了。雨微来到哲轩家，敲敲门没有人答应。“齐哲轩，齐哲轩，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不开，我叫管理员来开了！快开门！”随着最后一句话门开了。
雨微冲了进去。家里黑漆漆的，雨微找到了阳台，哲轩坐在摇椅微微摇晃着，眼睛注视着地上的绿萝。
“你为什么不开灯？”雨微按亮了阳台的灯。“你怎么了？”
哲轩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小虫子飞进眼睛了。”
“你家的绿萝长得真不错。你也喜欢它吗？”
“是呀！我看你家阳台上的绿萝也长得很好。”
“是呀，我很用心在养它，哦！对了，你的手怎么回事，哎呀，你的脸上怎么也有伤痕？”
“我走路摔的。”哲轩轻轻的说。
“没想到也有人和我一样，走路时还会做梦。”雨微边说边打开房内所有的灯“我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很整齐。拿支笔，老师把家里的电话写给你。”
“咕噜噜，咕噜噜！”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两个人的肚子都饿了。
雨微脸颊变得绯红，“齐哲轩你没吃晚饭吗？”
“你也没有过吃吗？我这里还有方便面，我去烧吧。”
“还是老师来吧。”
哲轩的厨房很整齐，东西也很全。雨微笑着问：“齐哲轩，你很能干，把家打扫的这么整洁。”
“因为我的家人都在美国。所以我要很独立，才能让爸爸妈妈和哥哥放心。”
“他们在美国？”
“是呀，爸爸一直在国外做生意，妈妈是我在读国中的时候出去的。”
“那你哥哥？”
“哥哥参加联考失败了，所以他在去年也出国了。”
雨微感到很迷惑，哲泯明明在国内，为什么骗弟弟出国了？
“你哥哥去年参加联考，你怎么今年还在的高三？”
“因为小时候生病，在家休学了一年。”
“是吗？”
哲轩望着碗里的面，又望了望雨微碗里，“你怎么没有荷包蛋？”
“我就煎了两只。”
“那一人一只。”哲轩边说边用笨拙的左手夹起荷包蛋往雨微碗里送，雨微用手盖住碗口，“不行，我不想发胖。”
“你是太瘦了。”
雨微有一些恼火了，“你再夹给我，我就不吃了！”
两人都是右手受伤，两人都不是左撇子，现在他们的左手正在和面条进行大战。雨微好不容易夹起了两根没等送入嘴巴，面条一下子又溜回了家。
哲轩深情地看着雨微说：“你不是我的老师该多好呀！你知道吗？我两星期前搬到这里的。搬来第一晚就看到你在阳台上浇花。”哲轩停顿了一下，苍白的脸庞渐渐变红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天你就深深的吸引了我。”
“你要再讲这样的话，我不再把你当朋友了！”雨微思索了一下说：“我看我们还是师生关系比较好。我走了，希望下次碰到能叫我夏老师。再见！”
第六章
出租车把雨微带到了“BLUEPUB”。雨微在门口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进去，华姐推门走了出来。“小姐；我们打烊了，我们每天凌晨三点打烊。怎么是你？找哲泯？”
雨微点点头说：“他已经走了吗？”
“进来坐一会儿吧，我想和你谈谈。”
雨微坐在吧台前，昏暗的灯光下，酒红的纯酿在温润的玻璃的器皿中折射出媚人的光，这时，音乐缓缓响起，低沉的BLUES，寂寞而忧伤。雨微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头卷曲的长发半遮面，纤细的手指轻弹着烟灰。
华姐用她那沙哑的声线缓缓道来：“我十九岁的时候谈恋爱，回想那时可真纯呀！一切都是为了爱，每天心里想的都是他，你可能想不到，我那时在读大学，他却是一个小混混，每天在街上和人打架。他为了我的虚荣心，为了让我有美丽的衣服，高级的化装品，他不惜用生命作代价，和别人飙车。”泪滴从她那妩媚的脸上滑落。“第一眼看到颓废、不羁的哲泯，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你想知道我在哪里看见哲泯的吗，在地下拳场！他有一个同胞弟弟，有着很严重的心脏病，为了可以给弟弟做心脏手术，他在拚命赚钱。”
“他的父母不是在国外吗？”
“他父亲生意失败自杀了，他妈妈为了小儿子的病改嫁了。可他们的继父认为他们已经成年，不该由他负责。哲泯去年考上了T大，可他把通知书藏起来了，骗弟弟出国了，他是不想让弟弟难过。”
泪流满面的雨微紧紧地抓住华姐：“他在哪里，带我去好吗？
华姐把雨微带到了一家工厂，指了指角落里的仓库说：“你真想进去吗？”
雨微点点头，华姐打了一个电话，马上有一个又矮又胖长满落腮胡子的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哈哈！是华姐，今天这么有空？来看你的小情人的？”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妹妹，她从来没来过，带她去见识见识。”
“华姐的妹子，就是我妹子。妹子跟大哥走。”
绕过一堆废弃物钻过一扇底矮的门，里面传来了轰鸣声。
落腮胡子带着雨微挤过人群，来到前面，原来这里是一家地下拳击场。雨微四处张望，四周没有哲泯的影子，身边一个穿着黑裹胸，黑短裙、黑皮靴的女孩拼命在喊：“泯哥，加油！泯哥，揍他！”
雨微抬头望去，台上那个卷曲着身子让对方的拳向雨滴一样落在身上，他是哲泯，真是他！哲泯的眼角发青，嘴角在流血，已经站立不起了。雨微脸色发白，冲到护栏前，雨微发疯私的大喊：“哲泯，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了，不要打了！”
哨子声、哄叫声骤然响起，二个彪汉把雨微架出了人群。扔在了工厂外的马路上。
人群散了，路过雨微身边指指点点，雨微只是执拙的在等待。
一辆黑色的机车出现在马路上，车上坐着两个穿着黑色的人，那个曾站在雨微边上的女孩子正紧紧的抱着前面的男孩。车子停在了雨微跟前。
带着头盔的男孩开口说：“齐哲泯，被送回家去了，你快去吧！喝了这么多酒，怎么会不被人打死！还是劝他快去医院吧！”
雨微忍住眼泪，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门。哲泯躺在床上，凌乱的头发，发青的脸庞，微笑的嘴角。“微，是你？对吗？”
望着他那肿起的眉角，雨微难过的哭泣着，“微，对不起，我刚刚没载你回来。”雨微捂住了哲泯的嘴，拼命地摇着头，抽泣着：“别说了，请你别说了。我们去医院吧！‘
“傻瓜，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会不知道，只是有一点累。但我的心是快乐的，你听它在唱歌。”
雨微轻轻地把头靠在哲泯的胸口：“泯，我都知道了，华姐全告诉我了，你不要再去打黑拳了好吗？”
“可还差很多钱。”
“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希望你平平安安，你不是说过要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吗？把你当成依靠吗？如果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
雨微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学校，全校的男生、女生全往田径场上跑，雨微好奇的跟了过去。学生们看见是老师；就主动让了一条路。
哲轩和一个头上打着绷带的学生——雨微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班上那个翘着二郎腿发言的学生，两个人正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在跑步。旁边有学生主动解释说：“夏老师，他们两个昨天放学时在校外打架，现在罚跑十五圈。”
旁边有女生尖叫起来：“天哪！那不是要跑一万两千米吗？”
雨微看着哲轩越来越苍白的脸庞，心情越来越沉重。她跑到他们跟前，伸出了手臂当住了两个人：“跟我回办公室。”
哲轩感到呼吸沉重起来，捂住了胸口，慢慢摔倒在地。
雨微望着洁白的床单下那张静谧而苍白的脸。回响着医生的话：“要尽快动手术，他的心脏越来越弱了，快支撑不起他的机体了。”
“你怎么哭了？雨微，你是水做的吗？”哲轩已经醒来，睁着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我想坐起来。”
雨微把哲轩扶起，在他的背后垫了两只枕头：“你感觉好些了吗？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休学一年，怎么样？”
哲轩摇头说：“不，我想快些毕业，如果我不是高中生，我就可以追你了。你等我一年，好吗？”
“你叫我姐姐吧！”
“我不需要姐姐，我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只比我出生早两分钟的哥哥。”
雨微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何告诉他自己爱的是哲泯，但医生说过因为打架和跑步已经让哲轩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创伤了。
“可你现在还是我的学生，叫姐姐还是老师你自己看着办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哲轩听后万分惊喜，“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希望？”
雨微望着他那期待的目光无言语对，逃离出了病房。她坐在石凳上，凝望着眼前的景色，医院的白色大楼在阳光下显得过于耀眼，花园里有几个病人在护士的搀扶下在树影下散步。真是一家浪漫的医院，朵朵玫瑰在花园中竟相开放，太阳映耀着朵朵玫瑰的馨香，把它的精彩散播得四野皆是。可是雨微的心充满着矛盾，无心欣赏四周的风景。
雨微赶回学校上到了最后一节课，今天学生们很安静，竟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只是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的在看小说，有的看着窗外，让思绪在游离。有的看着雨微，脸上却是毫无表情，雨微关闭了总控台、空调、拉开了窗帘。学生们吃惊地望着他们的老师。
落日的余辉洒入教室，每个人的脸上都渡了一层金边。雨微看着夕阳，莫名感到了忧伤，满载着感情说：“难道你们不想抓住什么吗？就让生命象这夕阳一样慢慢消尽吗？”雨微再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她不想檫去脸上的泪，让它们肆无忌惮的滑落。
“老师，我们不是不想好好学，只是所有的老师，包括父母都对我们失去信心，批评我们时就象骂一堆废物，你教我们也是白搭，没有用的。”头上打着绷带的崔涌青这回是端端正正站着说的。
望着美丽的老师流着泪，大家都觉得不好受。他们不希望把善解人意的夏老师气走。
李情站了起来，用哽咽的声音说：“夏老师，我们会好好学的，你上课吧！”随后同学们纷纷站起来表示会好好学习。
雨微含着泪笑了，“只要大家对自己有信心，我对大家更有信心，让我们把手握在一起，大声跟着老师说我能行。”
这一句“我能行”震动了天，震动了地，震动了每个人的心扉。
下课了，雨微那起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