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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耳边很低声地说，“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心里一动，也就不挣扎了，倒是很温柔的扭过身去，轻抚他的脸问他，“怎么了？”
“我心情很坏。”他不看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知道嘛，但到底怎么了嘛……”我的口气象太阳底下溶化的巧克力一样软塌塌，男人通常是敌不过女人的嗲功的。
他笑笑，又露出那个招牌小酒窝，不过这次显得很颓废也很勉强，“我输了钱。”
“什么？”我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然后又躺回他怀里，“你赌博？”
他默认。
“你居然赌博？”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难以置信。
这回是他惊讶了，他看了我一眼，“赌博怎么了？”
我无话可说。
是啊，赌博怎么了？
只是在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要做“白骨精”即“白领＋骨干＋精英”的概念，什么不良少年、混混、酗酒、吸毒统统都离我很远。
面前这个看似腼腆羞涩的英俊男人带给我太多次惶恐和不安，我想不诧异都很难。
“在什么地方赌的啊？怎么会一口气输那么多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对于赌博，我完全没有概念。
“在地下赌场赌的……运气不好呗……”他没什么好脸色，输钱的赌徒大抵如此吧。
我再次无言了。
又是这个男人，把什么摇头丸啊，赌博啊，地下赌场这样的词统统带给我了，接下来他还要带给我什么？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掩藏在他英俊的外表、迷人的酒窝和害羞的笑容之下呢？
我不知道。
※※※
忽然之间，我无比惊恐。
背脊里的一阵冷汗，冒得让我心慌意乱。
可我什么也没说，仍旧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睡觉吧。”他伸手关灯。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黑暗里我问他。
“呵，还能怎么办？不就是输了两万多块钱吗？我还输得起。”
他的话让我又冒冷汗，“别告诉我以后你还会去赌。”
“当然不会了。”
“真的假的啊？”我很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不用多说了，更不用劝我。我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但愿你真的知道。”我也的确不想多说了。
他不说话了，手伸过来抚摸我胸部。
天啊，这个时候还会想这个，什么男人啊？！
不过我并不抵触。
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
醒来天已经亮了，透过我家遮光窗帘的缝隙，估计外面是个好天气。
而我依然睡在飞飞的臂弯里。
也真是奇怪，每次我都比他醒得早。
侧头看他，睡梦中，他永远像个孩子那么甜蜜。
叹口气，真希望昨晚的种种是幻觉，他始终是那个害羞腼腆的大男孩没有变。
黑夜如绸缎，遮盖太多的秘密。
白天的你我黑夜的你我，究竟哪个才是真你真我？
只有上帝才知道。
※※※
飞飞来的时候我就不想上班了，打电话到办公室撒谎请了假。
挂掉电话发现飞飞也醒了，他又在微笑，该死的迷人的微笑。
“你不去上班了？”他明知故问。
“是啊。”
“呵，我发现我来了你就没心思上班了。”
“是啊是啊，你魅力大行不行？”
“那我如果一直住在这里你岂不是不要上班了？”他开始大笑，对吸引女孩子的魅力飞飞可从来都是自信满满，英俊男人的优势所在吧。
我笑笑，“也许吧。你还有心思说这个吗？你也不想想你自己。”
一语中的，飞飞笑不出来了，脸色立马阴沉起来，“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然后他下床进浴室洗澡，洗完澡穿衣服走人。
※※※
我懒得理他，不想留他，也不想问他去哪，只是趴在床上。
没理由地厌恶窗外阳光明媚，这种阴森黑暗的房间大概才是吸血鬼该呆的地方。
天花板一片白茫茫，我无意识地又想起沈定坚。
该死的，身边还残留着另外一个男人留下的气味，我的思绪就又跑到五年中的某一天里了……
那五年啊，就是我的一辈子。
我和沈定坚的一辈子。
※※※
朵朵不在的三天，我几乎每晚到夜深时都会接到飞飞的电话，“我在门口，开门。”
然后我开门，就看到飞飞英俊的脸，以及他快速闪进我房间的身影。
简直和地下工作一样让人受不了。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到了门口还打电话干吗？”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怕吵到你的邻居啊，对你影响不好。”
我简直不相信这些话是飞飞说出来的，他这种人也会为别人考虑吗？
※※※
其实飞飞是个很少说话的人。
“为什么你这么不爱说话？”有一天他又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这么问他。
“我哪有不爱说话？是你自己太爱说话了。”他回答得很绝也很妙，然后微微笑一下，伴以招牌式的酒窝。
我只有放弃这个问题，“朵朵快回来了。”
“我知道。”
“她五一会去兰州。”
“我知道。”
“我五一也要出去玩。”
“哦？”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去哪里玩？”
“去苏州。”
“为什么去苏州？苏州有什么好玩的？”
“我喜欢，我高兴。你陪不陪我？”
“陪，当然陪。美女出游不陪怎么行？”飞飞看来心情好些了，居然有闲心开玩笑。
我斜他一眼，“真的假的啊？说的比唱的好听。”
飞飞笑笑，“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想想，好像是没骗过，但好像也没有许诺过什么，所以无谓骗不骗了。
“我五一会去定票。”飞飞接着说，好像真的一样。
“五一定票？呵，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已经买不到票了？”
飞飞不说话了，抿着嘴笑笑。
※※※
我发现他从来不和人争执，不管你说什么，他也只是笑笑。
笑笑而已。
撒旦的微笑通常都有着致命的魔力。
天使的微笑呢？
他究竟是撒旦还是天使？
或者两者都是？
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是撒旦和天使的结合体？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不知什么时候
生活变成一团糨糊
潮湿而粘稠
模糊了一切
模糊了视线
就这么麻木地活着
只有痛苦
那么清晰且明显的痛苦
在每一个撕裂的夜
痛彻肺腑
于是
我缄默
缄默
彼此都缄默……
窗外
一阵风吹过
云淡风清了
擦身而过了
那些花样年华的日子
还有你微笑着的脸……”
※※※
“朵朵今晚就要回来了。”我躺在床上和飞飞说，朵朵去了湖南三、四天了，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她，虽然她在的时候很闹，可她不在的时候我又觉得太冷清，守着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飞飞，闷也要闷死了。
飞飞照例没什么表情。
我也习惯了他的没什么表情，自言自语接着说，“我下午要去城里办事，有便车过去，你要不要搭我的便车进城？”
“方便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提出来了。”
飞飞点点头，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到中午，等我的车在楼下接他的时候，他刚刚洗漱完毕。
“大哥，你真磨蹭，比美女还难出门。”我忍不住要说他，这个男人就是喜欢赖床，喜欢睡觉。
他不响，默默跟我下楼。
※※※
单位的车在楼下等我，开车的是个帅哥司机，我就喜欢坐帅哥司机的车。
“茜茜也要去城里办事，你带她一起去好吗？”帅哥司机问我。
这个司机和学校其他老古板司机不同，他其实不属于我们学校正规编制，只是开着私家车做公家的生意，和学校各部门关系都不错，公家的钱不要太好赚哦。
所以他和我们这些年轻女孩子相处都很好，常常要求多多，我们倒不以为怪，也许这就是帅哥的优势。
“茜茜？”我的脸有点沉，若是别人倒也罢了，为什么偏偏是她？“不太好吧，我还赶着去办事，哪有时间带她去。”其实我是不想带她去。
我来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是丁可，一个家里有钱且骄傲的女孩子。
据她说于茜茜是个心机极深极厉害的女孩，丁可和于茜茜之争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满校皆知。不用说，丁可当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最终还是落败。
可想而知于茜茜的实力了。
但这些我都只是听丁可的片面之词，前因后果并不甚清楚。不过先入为主，我也懒得去了解于茜茜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最后我发现丁可才真的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直至我们交恶，从好朋友变成一般朋友，对于茜茜的印象还是没有改变。
“算了吧，我自己去。”车子里传来于茜茜的声音。
原来她一直坐在车里，隔着黑色的车窗，我没有看清楚。
我有点汗，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她听见了？
不过没有办法，为了飞飞，我只能得罪她了，因为我不想让她看见飞飞。
也许潜意识里，我认为飞飞不足以见人吧，虽然我很喜欢他。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有急事要办，不能带你去了。”我有点歉意地对茜茜说，也许真是先入为主的关系，我一直对茜茜就不很友善，其实她又没得罪我。
这次又这样对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没有关系。”也不知道茜茜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反正她头也不回下了车。
“咳……”我有点尴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飞飞，“上车吧。”我对他说。
※※※
这个时候帅哥司机才发现飞飞，“和你一起走的吗？”
我点点头，那种尴尬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希望他不要再问下去。
可这家伙偏偏很多事，“是你什么人啊？”
我一下子被鸡蛋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呃……”我看看飞飞，他笑笑没什么反应，“表弟……同学……”
“哦，同学啊？！”感觉到司机gg从倒后镜里面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飞飞，我越来越心虚了。
真是佩服他，我自己都没听清我说的究竟是表弟还是同学，他居然听清了，pf啊pf！
“是啊……”只能硬着头皮了。
“大学同学吗？”
“是啊……”继续硬着头皮。
“来找你玩的？”
“嗯……”头皮已经硬成铜墙铁壁，真恨不得能多出一只手来捂住司机gg的嘴，他实在太多事了。大概是平时见到我和男生在一起，偶尔见到一个就忍不住要八卦一番。
但明明是情人却要冒认作表弟或是同学，不知道飞飞心里会怎么想。
不过看他平时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太大关系。我忍不住看一眼他，他也看着我笑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他果然不在乎，我在心里叹息一声。
有时候真的不了解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谜一样的男人，往往比清澈如水的男人更让人着迷。
至少让我着迷。
※※※
一路上飞飞常常会看我一眼，笑一下。
但我就很冷漠，几乎是一直眼睛望着窗外，很少看他，顶多用余光瞥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很喜欢他，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总是冷冷对他，不愿意把热情表露出来。
“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好了。”到了百货大楼的时候，飞飞突然说。
我示意司机靠边停下。
飞飞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只是说，“我走了。”
我点点头，然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群中，那么地飘忽……
※※※
“真是你同学吗？”司机忽然问。
我心不在焉点点头。
“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同学啊？”
“怎么了？”我很好奇为什么司机会这么说。
“呵，看他那个样子，混混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司机透过反光镜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要小心啊，你现在工作这么稳定舒适，小心被混混同学粘上。”
我一下子哑然无语。
想想飞飞，的确不像个适合我的斯文男孩子。
虽然这个年代染发已经不希奇了，我本人也染了稻草色的头发，可是他的发型除了染发还是太时髦，哈韩的凌乱不说，更夸张的是后面一缕头发留成了一个小辫子，难怪我们学校看惯了古板发型的司机会看不惯……
司机gg仍旧在那里喋喋不休，我没有说话，但知道他是一片好心。
在外人看来，我和飞飞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也确实是两个世界……
※※※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车上我会对飞飞如此冷漠了，当我们独处的时候可以抛开很多世俗的观念，但是当外人出现，尤其是我这个世界的人出现，我就变得惶恐，大概是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和这样外形英俊得过分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内涵好像社会混混的男孩子在一起，这对于我而言，实在是不大体面。
人，有时候是很龌龊很自私的动物。
尤其是女人。
尤其是我这种女人。
相信男人也是一样。
相信飞飞也是一样。
如果他那个世界的人出现，他也一定会对我冷酷到底，因为他不想他的朋友知道他和一个和他们生活格格不入爱玩却又玩不起只会假装傲慢和清高的女孩子在一起。
我坚信他会这么做的。
就好像我坚信我自己会这么做。
※※※
不管怎么样，我私底下还是喜欢他的。
我想我是个异类。
尽管白日里我和我的同事一样装作人类的灵魂工程师高人一等，到了夜晚我就褪下道德长袍披上性感黑纱流连于灯红酒绿中……
这就是为什么我热爱飞飞的原因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暗夜情人的原因了。
没有人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
阳光固然美好，可是太刺眼，无法隐藏几乎同样卑微的灵魂和躯壳……
暴露是痛苦的，何况我是一个吸血鬼，暗夜里的吸血鬼……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原来
爱情的欢愉
会等不到清晨便雾气般的消散
原来
爱情的寂寞
还有永无止境的明天需要等待
我在镜子里凝望自己
在反反复复的剧情里
参透前世今生的情节
上一世
我是佛前明灯下的一粒尘埃
这一生
我的微笑昙花一样的苍白”
※※※
“睡醒了吗？”朵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微笑着点头。
其实我早就醒了，一直在闭目养神而已。
咖啡店的沙发不怎么样，让我腰酸背疼的，我真怀念我宿舍里那张宽大柔软的床。
朵朵翻了一个身，“哎哟”了一声，看来也不好受，“美女，今天准备做什么？”朵朵问我。
我拿出手机看看，“才九点不到，能做什么？”其实是我刚刚睡醒，头晕脑涨的，根本不想想问题。
“我出去买点洗漱用品，洗漱完了再说吧。”
我甚至连头都懒得点，爱买啥买啥去，只要不是要我去就成，九点不到就起床，实在还是有点困啊。
※※※
简单洗漱完毕之后，朵朵已经精神奕奕坐在我面前了。
“姐姐，你效率真高。”我依旧睡眼朦胧。
“快点去洗漱一下啦，我等下叫小方过来？”朵朵推我。
“为什么又要叫他过来？”
“快走了，叫他过来陪我们一下嘛。你快点啦。”
我终于有些清醒了，小方要来？会不会飞飞也会来？想到这里，我立刻以光速冲进洗漱间，一头乱稻草的头发总归是要整理整理的。
安安静静地，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有一瞬间闪了神，镜中的陌生女子真的是我吗？或许我已经忘了我是谁……
只是沈定坚呢？一直在我身边的沈定坚呢？
我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却空空如也。
沈定坚呢？我亲爱的沈定坚……
※※※
我从洗漱间出来，就已经听见小方的声音了。
这家伙来得真快，不知道我们家飞飞有没有来，我很有些花痴地想。
拉开包厢门，我只看见小方一个人，略有些失望，“来得真快啊。”我随便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就在另一端的沙发坐下。
“美女们，今天想做什么？”小方好像永远都是这句话，永远都是摇头晃脑的样子。
我不想说话，大概是才睡醒又没吃早饭的缘故。
不知道朵朵和小方说了些什么，我开始魂游天外。
自从沈定坚离开我之后，似乎这已是习惯了。
“飞飞怎么没有来？他去哪里了？”朵朵问小方，但眼睛却瞟着我。
我听见飞飞的名字，才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
“天知道。”小方漫不经心应了一句。
※※※
我忽然觉得有点烦躁，“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找个地方洗脸。”我站了起来，也不理他们的意见，说了一句就算是打招呼了。
“去哪里洗脸啊？”朵朵追问。
“当然是美容院。”我头也没回走了出去，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让我很不舒服，我有呐喊的欲望，但仅仅也只是欲望而已。
“晚上还出来玩吗？”朵朵在我身后喊。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还是没有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