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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将手中的卷宗递向张九龄道:“你看看,能不能瞧出一点问题来。”
张九龄接过一看,却是关于瓜州都督的私密卷宗,以及他上任前后瓜州境内的匪患。
“这……”张九龄看着卷宗,脸色渐渐变得吃重。
裴旻若有所思的道:“瓜州都督耿侯是从一个小兵卒,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的功绩多是通过剿匪得来,他在为担任都督之前,有过诸多战绩,但境内匪患不止。他当了都督之后,功绩少了,匪患却也跟着少了,甚至消失不见。是马匪怕了他?还是?”
**********
伊吾军军营!
一直习惯“伊吾王”身份的乐奇,今时今日终于体会到了有一点,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林甫左一个裴帅令,右一个裴帅令,将狐假虎威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林甫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手,历史上他就利用李隆基的信任,权倾朝野,甚至让李隆基动了将天下大权交给他的念头。
如今在这河西,裴旻的地位最高。
仗着裴旻的势,李林甫那是一个横行无忌。
“乐将军,久闻伊吾军也是河西强兵,此来在下奉裴帅之命,负责伊吾、大斗两军的合练,还有身负检阅军队的任务。都督也知道裴帅的性格,咱们这些做属下的,不依照他的脾性来,受训斥是小事,万一他怒由心生,将我们如同苏武、曹英杰一般,可就遭殃了。还请立刻擂鼓聚兵聚将,免得在下不好向裴帅交待。”
他是一口一个“裴帅”,直将乐奇说的额上青筋直跳。
就连折虎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折虎臣是那种直肠子的猛士,向来不喜欢李林甫这样卖弄权术的“小人”。
不过现在他对裴旻异常敬服,在临行前裴旻强调他此行他只负责练兵,其他一切琐事皆由李林甫负责,他也不好帮腔,就在一旁如木头一样站着,微微闭着眼睛,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李林甫更不将两个武夫的想法看在眼里了,他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势,名声什么的于他而言就是浮云。
在长安,他是一个小小的千牛直长,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看门的,处处看人眼色。
而今他却是两镇节度使裴旻幕府里的佐官,幕僚心腹之一,一个个三品都督、刺史见着他都要礼敬三分。
他知道这种差别待遇皆是因为裴旻这个人,自己今日的一切荣耀都是裴旻给的,他只要顾及裴旻的感受就行,其他人怎么看都无所谓。
对于裴旻给他的任务,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完成。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现实,是李林甫最大的优点长处。
“擂鼓聚将!”
乐奇虽知道不能依照李林甫的节奏走,但是他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微微一笑道:“我这就去安排!”
李林甫却看破了乐奇的打算,一把拉着他道:“哪有擂鼓需要特别安排的?”
说着,强行拉着他道:“都督可是主人,您不带路,我们又哪里知道校场在何处?”
乐奇被逼无奈,只能对自己的副手使了一个眼色。
李林甫注意到了,却也不以为意,乐奇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心虚,心里有鬼。
心里有鬼,等于抓到了他的痛处……
第六十二章 慢军之罪()
咚咚咚!
震天的军鼓响起!
战鼓的声音是极有讲究的,有集合的聚将鼓,聚兵鼓,也有冲锋、死战、固守各种指令战鼓。
李林甫要求敲响的正是集合的聚兵鼓。
不论是聚兵聚将,鼓声一响,即开始计时,超过一定的时间,将会受到军法严惩。
聚将鼓时间稍短,但惩处力度会相对轻一些,而聚兵鼓,则不同。聚兵鼓时间略长,但更加严苛,一般用于战事,或者征战演习,以实战为标准。
闻讯集结的兵士纷纷涌向校场。
这战鼓敲的突然,伊吾军的兵士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平时疏于这方面的训练,就算乐奇的副将匆匆忙忙的提前通知,又能通知多少人?
一部分兵士慌里慌张的,拥簇着赶往校场。
西北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伊吾军的校场建于戈壁之上,占地范围极大,数千慌慌赶来的兵卒杂乱的聚在校场上也不显得拥挤。
李林甫论及洞彻人心,可谓天下一时之选,对于兵事却是一窍不通,一时也看不出好坏。只是见多了陇右军的精锐,对于这些兵卒的表现,露出了几分的蔑视。
至于懂得此道的折虎臣,更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伊吾军并不弱,论及战力在河西诸君中还是排的上号的,只是军中的兵士参差不齐。
有杂胡人、西突厥人、昭武九姓还有汉人,甚至还有在华夏犯了事,贬罚至此的罪犯……
面对如此混杂的种族情况,将帅不在军纪上狠抓一番功夫,很难驯服他们。
乐奇平时注重抓心,对于部下有些放纵,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弊端尽显。
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李林甫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了,变得肃然。
战鼓已经敲过三通了,三通鼓一过,意味着已经超过了时间,面前的诸多兵士还未列好阵型,还有兵卒急急忙忙的向他们这边赶来。
乐奇脸色大窘,大觉丢了颜面。
“折将军,准备刀斧手!”
李林甫猛然高喝一声,“清点人数,一火三人以下,兵卒斩首,三人以上,斩火长。一队两火受罚,斩队正,四火受罚斩旅帅,六火以上株连校尉……”
乐奇脸色瞬间惨白,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笑嘻嘻的文士,竟如此的狠。
校场下原本有些细语喧哗的声音,瞬间寂静,只听到粗糙惊恐的喘气声。
原本对于李林甫有些轻视的折虎臣对这个文弱书生也另眼相看了,也想不到他这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血流成河,军法株连。
他也不迟疑,一声喝令,百名刀斧手,几乎瞬间到位。
乐奇不能不站出来了,任由李林甫斩杀他军中将士,他这个都督的威信将会大减。
“李先生,手下留情。是我治下无方,你要罚,罚我好了!”
李林甫沉声道:“裴帅刚刚颁布‘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中的第二条,都督可知是什么?”
乐奇硬着头皮道:“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那就是了!”李林甫激昂的道:“到了战场,慢军之罪,累死三军。演习即是实战,擂鼓聚兵,既是上阵杀敌,你们如此轻慢,简直将军法军规视为儿戏。”
“乐都督治下不严之罪,定是逃不了的。不过,都督身份远在李某之上,李某无权对都督用刑。你的过错,自有裴帅惩治。但是伊吾军如此无视军规,如此轻慢军法,要是不罚军规何在?”
以李林甫的心机智计,焉能看不出乐奇的用意?
乐奇这是打算以身受刑,为兵卒扛罪,以换取军心,即便抗不下来,也不会有人归罪于他,而是将一切算在裴旻或者自己的身上,借此维护自己的权威。
轻描淡写,李林甫化解了乐奇的这一招。
而折虎臣也没有半点的手软,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机关算尽的李林甫,但是这次他却站在李林甫这边。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并非酷刑,而是严军。
李林甫说的一字一句极有道理,也让折虎臣刮目相看。
其实李林甫压根就不懂得这些,只是他过于聪颖,多看多听多做。
累死三军,是他根据裴旻的“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生搬硬套的……
“演习即是实战……”
“擂鼓聚兵,既是上阵杀敌……”
也是裴旻说过的话……
就是这生搬硬套,任是唬住了折虎臣跟乐奇。
随着台下刀光闪烁,人头遍地乱滚,一腔腔滚烫的颈血直洒在戈壁大地上……
李林甫看着一脸惧色的伊吾军诸兵将,高声道:“你们今日的表现并不比那些人好上多少……”他手一指那一地的尸体,厉声道:“只是运气好,比他们快一步而已……”
听到这里,所有兵将只觉得颈脖凉飕飕的,似乎很快就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现在我重申一遍,裴帅的帅令: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十七条军规,五十四斩!
一字一句从李林甫的口中念出来。
校台下的兵士听的极为认真,有的甚至因为没有听清楚,而惊恐哭丧着脸。
知道最后,李林甫说会让人贴出来,方才松了口气。
乐奇看着校台下大有劫后余生感觉的兵士,心底明白,要不了多久,这些兵卒将不再属于他了。
李林甫已经镇住了三军,接下来他只要让大斗军带着伊吾军训练,让伊吾军习惯了李林甫、折虎臣的指挥,他这个“伊吾王”将会名存实亡。
如果,早知裴旻会先下手为强,早知李林甫的手段如此高明,他绝对会率部造反……
领着兵马北投突骑施,至少在突骑施那里,他是一个能够掌控实权的部落族长。
只是没有如果!
大斗军的存在不是偶然,对方早就防着这一招了!
乐奇心若死灰……
突然,他想到了耿侯、苏武,心底又泛起一股希望,他这里是一败涂地,但是老二、老三还在,还有机会……
尤其是老二,他可是马贼头子的亲弟弟……
第六十三章 无间道 养官自保()
瓜州地处河西走廊西端,东连玉门,西接敦煌,自古以来就是东进西出的交通枢纽,古丝绸之路的商贾重镇。
瓜州县的地况特殊,大致可分为山区、戈壁、冲洪积平原。
戈壁资源短缺,无需多言。
但它的山是祁连大雪山,由于大雪山地处西北气流直下的要冲,高山降水丰富。山脚下有一片丰茂的草地,非常适合畜牧,而冲洪积平原土地肥沃,又非常适合耕种,可谓得天独厚。
因故瓜州农业、畜牧业尤其发达。
周边沙、西、伊三州的粮食物资皆是瓜州供应的。
瓜州算得上是河西最衣食无忧之所。
尤其是近年来,瓜州贼匪踪迹消散,境内百姓更过的安逸舒适。
瓜州都督耿侯乔装打扮,来到了晋昌城东城的一所大宅,拜会了他的兄长耿长青。
宅内满布手下,约有五、六十人,都是善战凶悍之辈。
耿长青一身商贾装束,风霜满脸,脸上有着一道隐约可见的疤痕:“小侯,多年没见了!”
耿侯看着自己的兄长,也有小小的激动,道:“哥三年了,我们三年没见了!”
耿长青上前用力的抱着耿侯,道:“最好是我们兄弟这辈子都不相见,看来是不行了,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情况有了变故?”
耿长青原本是凉州人氏,属于万众寻常百姓的一员。但是受到了地方富商的欺凌,官商勾结下,非但没能求的公道,反而累得家人痛受毒打,一怒之下,杀了官员富商,落草为寇。
耿长青自从选择了这条路,手上开始沾染无数无辜鲜血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跟奸商恶吏一样,等待他的最终只有灭亡。
他不想自己的家人走上这条路,安排耿侯进了瓜州墨离军。
一方面他不断的给耿侯喂功绩,一方面又通过耿侯的内部情报,壮大自己。
这一晃几年,耿侯走上了人生巅峰,出色的战绩让他当上了瓜州都督,而耿长青也成为了河西一地的马贼首领,与西域的狼王楼凡齐名。
耿长青不想跟耿侯有任何的关联,以便耿家能够成为全无污点的将门家族,踏入河西名门。
因故他抹去了自己的一切人生痕迹,甚至改了自己的姓氏,却不想耿侯还是用他们当年分别是留下的特殊联系方式,找上了自己。
耿长青听耿侯说及经过,皱眉道:“此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那个大哥三弟,一个重权,一个贪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裴旻要找也是找他们的麻烦,与你又何干?瓜州是河西少有的太平之地,裴旻又不是蠢蛋,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你的功劳。”
“可是他要剿匪!他要肃清河西所有马贼!”
耿侯看着自己的兄长道:“我明白兄长的良苦用心,但我们是兄弟,让我坐视裴旻对付你,我做不到。裴旻不是简单人物,真要让他控制了河西军,河西有岂有兄长立足之地?”
“哥,您为我与娘付出太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裴旻威胁到你……”
看着斩钉截铁的耿侯,耿长青一声长笑,声含慑人劲气,道:“那我们兄弟就好好会一会那个我朝第一名将,看看他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有真才实学。”
**********
河西姑臧,节度使府。
一只信鸽落在满是青草新绿的堂前,王维小心翼翼的信鸽抓在手中,从飞鸽的脚上轻巧地解下一个绢卷。
王维的双手又白又嫩,掌心细滑,手指细长灵巧,可用纤纤玉手形容。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手,主人却是一个男的,实在让人大煞风景。
尽管手的主人也很漂亮……
王维依照与裴旻的约定,来河西投效任职了。
裴旻如愿以偿的多了一个漂亮养眼的文秘,将一切繁杂的琐碎事务托付。
也如他预料一样,王维人长的如女子,心也如女子般细腻。在琐碎的事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剥丝抽茧的将之整理好。
文秘这一方的能力,王维要甩张九龄、李林甫这些宰相好几条街。
王维轻轻展开绢卷,看了一眼,走向了内堂,道:“裴帅!这是王校尉传来的消息,说耿侯行踪诡异,确实极不寻常。只是对方极为谨慎,每每出行,都会安排后应,预防有人跟踪。他为后应所阻,无法靠近,不知耿侯前往何处。”
王校尉即是王小白,他不擅领兵作战,但长于隐匿追踪,而且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尤其是下盘功夫,翻墙入室,如探囊取物。
王小白的主要任务本是护卫他的安全,但他自信如果真有人伤的了他,王小白在或不在都改变不了情况。
是以裴旻更喜欢用他打探情报。
在了解河西六都督履历的时候,裴旻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耿侯的表现不像是一个会带兵的人,亲士人而蔑视兵士,对于麾下兵将动辄打骂,凶悍暴戾,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任是凭着战功一步步的爬到了都督的高位。
最出奇的是,他官越做越大,匪患却越剿越凶,甚是反常。
给了裴旻养寇自重的感觉,但是又不像!
耿侯当上都督之后,瓜州出奇的安宁,真是养寇自重,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张九龄对此提出了一个猜想。
就在裴旻将耿侯卷宗给他看的时候,张九龄沉思许久说了四个字:“养官自保!”
寇养官,而非官养寇!
这个设想让裴旻瞬间开悟,在第一时间安排王小白去盯着耿侯。
看着如花似玉的王维,裴旻笑问道:“摩诘怎么看?”
王维腼腆应道:“耿侯一介大都督,行踪如此诡异,本就不正常,这也能说明很多东西。”
“不错!”裴旻手指敲着桌面道:“让九龄说中了,这耿侯是让贼人养大的。我一直估摸着有些不正常,马贼行踪飘忽不定很正常,可河西这边的马贼却是压根没有痕迹,原来他们就藏在眼皮子底下,玩着灯下黑的戏码。在都督的庇佑下,穿上衣服就是贼,换了身衣服却是百姓是兵。他们不动瓜州,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就住在瓜州,又哪有劫掠瓜州的道理!”
第六十四 闲情逸致()
确认了耿侯有问题,裴旻手一拍桌,让王维将瓜州的详细地图取来。
王维几乎想都不想,直接从侧屋的架子上,取来了瓜州地图。
换做是张九龄或者他亲自动手,保不定要找多久。
王维的到来,确实帮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分担了很多事情。
拿过地图,裴旻看着瓜州的特殊地形,道:“戈壁可以除去,那里住不得人,潜伏在那里,反而惹人怀疑。冲洪积平原也可以撇去,这里以农耕为上。农耕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有时间去劫掠。这西北沃土奇缺,要是占着茅肯不拉屎,也会惹人注意,剩下的就只有大雪山脚了”
他的手在大雪山脚的那一块畜牧草原,画了一圈,看着圈内,目光落在一个不太起眼,又很重要的地方。
“摩诘,你看看他们会不会藏在这里?”他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望向了王维。
王维到了近处,看着裴旻手指之处,那里写着细小的几个黑字野马河谷。
“野马河谷?相传在汉朝时期,这里野马成群,为了争夺这块地方,伏波将军马援跟羌族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王维展现了他丰富的学识。
“不错!”裴旻点头道:“不只是汉朝,现在也是一样。野马河谷这里地形独特,有着丰富的水草支援,山石耸立,地况复杂,不适合我们人类居住。我们人类不住的地方,自然是野兽的乐园。周边的各种生物都会来这里饮水不只是野马,还有豺狼虎豹之类的凶兽。在这种环境下能够存活的生物都是经过自然优劣考验的佼佼者,这里的野马,匹匹价值千金,是难得的良驹。在这附近,朝廷特别的建造了一个小型的军马场,一方面驯养军马,一方面也募集当地的套马好手,捕捉野马。河西每年进贡的礼品,多是这里出的良驹。”
王维大悟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