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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感觉,心中起了悲凉,便一把推开萧灵犀:“你到别屋去睡,咱家要独眠。”
萧灵犀心中不满,却又怕惹恼了他,起身披衣出去。
晦夜空旷,马喑人息,渐渐地土司空星中坠。晓风残月,声寂嗅绝之中,一阵马蹄疾敲,由远而近,踏碎了空静,至驿馆前戛然止住。那马大约是被嚼子勒疼了,一声长嘶,店中鼾睡之人都嚯地坐起。店主人点亮前灯,披衣跑出来,月光下见一人官军打扮,店主人一揖:“这位军爷,对不住了,今日小店和镇上的小店都被一家公爷包下了,几百号人,没空处了,屈了您了。”
“几百号人?这位公爷多大年纪,有胡子吗?”
“年纪估不准,几位爷倒是都没胡子……”
“走,带我去见!”
店主心说这是要出事,忙打个躬:“军爷,您是要找人?您找……”
“少废话,带……!”
来人话未说完,门里跳出几个精壮汉子,刀跳鞘:“站住!”
天黑瞧不清面相,但见都是公家装扮,心里便有了八分把握,一抱拳:“下官是内里差来的,有急事要面见中官!”
因来人面朝屋内光亮,背光的几人可看清了:“可是李公公?”
没等来人答话,早听楼上说道:“请差官上来。”
来人随几人上楼来,见魏忠贤正在楼上梯口站着,忙紧趋几步,单膝跪地:“朝钦给干爹请安了!”
“是朝钦!”魏忠贤心中一麻,忙伸手扶住,“快起来!”
李朝钦站起,脸上已是江倾河泻,变了形状:“干爹呀,皇上又下圣旨啦——!”
魏忠贤脏腑全凉了,心知这回算是完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说?”
“……这里……有魏大人的抄件。”李朝钦从怀里抽出一纸公文信封,魏忠贤抖着手接过,已是掩不住惶恐,进屋就着烛光拆看了,虽是许多字不识得,但囫囵能懂,看着看着呼吸就急促起来,及至看完便颓然跌坐椅上,那纸也落了地,刚好萧灵犀推门进来,连忙捡起刚是瞄上一眼,脑顶就轰然作响起来,急急看下去:
朕御极以来,深思治理,而有逆恶魏忠贤,擅窃国柄,蠹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人命,狠如狼虎。本当肆市以雪众冤,姑从轻降发凤阳,岂巨恶不思自改,辄敢将蓄亡命,自带凶刃,不胜其数,环拥随护,势若叛然,朕心甚恶。着锦衣卫即差得当官旗前去扭解,押赴彼处交割明白。所有跟随群奸,即擒拿具奏,勿得纵容。若有疏虞,则有所归。尔兵部马上差官,星驰传示!
良久无声。待魂儿回到身上,妇人心中恨道,这魏良卿竟连片纸只字全无,无非是怕日后授人以柄。老爷子没了,你那废物脑袋还保得住?遂向李朝钦问道:“魏大人可有话说?”
“是,兵部会同锦衣卫天明即到,望善处之。”
萧灵犀更气了,这蠢材毫无招数,只会说模棱话,如何善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即便能留住青山,做个山野村夫,水边结庐,那老爷子也活不下去,何况本就无处遁形,谁又敢违了圣旨?
“兵部拿人?”魏忠贤问了一句,声音已极虚弱。
“是,圣旨是下给兵部的。”
魏忠贤镇静下来,竟也生出佩服,十八岁的娃娃竟有如此思虑,他是怕锦衣卫放跑了咱家!
“朝钦,奉圣夫人怎样了?”
“……夫人……已被……诛戮!”
魏忠贤嘴一咧,哼了两声:“死得好,死得好!”
静了片时,待气喘匀了,便硬起心肠,英雄一世,临了不能叫人看熊了,魏忠贤道:“朝钦,把大家召集了吧。”
整个镇子的大小客栈都被魏忠贤包了,李朝钦安排人分头通知,待人聚齐了,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朝钦扶魏忠贤缓步下楼到院里,魏忠贤在中间坐了,眼光越过众人看向远处,慢声说道:“皇上已下旨,逮治咱家。此次回京,必不生还。诸位跟我一场,没享得几天福,咱家对不住了,就今日散了吧,今后好生在意着。再过个把时辰,锦衣卫和兵部就到,诸位拿了银两,收拾了走吧。”说罢回屋,叫朝钦搬出银子散了。扈从人等听了,哭作一团,但心里都明白,若不走,总是一体擒拿,谁还敢刀头舐血,再跟着作了小鬼儿?也就磕了头,作鸟兽散,只有李朝钦守着,几个女人围着忠贤嘤嘤哭泣。
魏忠贤冲着女人一挥手:“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朝钦见魏忠贤上了怒相,忙连哄带劝将女人们送过别室,又返身回来。
“朝钦,你也走吧。”
李朝钦自知干佬一死,自己必无生理。逃到哪儿,看面相,听嗓音,就知道你是个太监,也得让人报官逮拿了。他没搭腔,扭头喊道:“掌柜的,取上好酒来!”
店主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连打嗝儿的孩子听见名儿都立马止住的“九千岁”!早已吓得半傻,叫伙计搬上来一堆酒坛子:“不知哪种顺爷的口,爷您自己尝吧。”李朝钦满斟了两大碗,魏忠贤接碗在手,忽听得外厢传来一阵歌声: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斟美酒,进羊羔,笙歌聒噪。
如今寂寥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倾听。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衿绸。
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凉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终,鼓咚咚,更锣三声。
梦才成,还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鼓四敲,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嚷嚷,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曲儿已停了半天,魏忠贤才回过神:“谁在唱?”
“掌柜的!”李朝钦喊道。
店主人颠儿颠儿上来。
李朝钦道:“这唱曲儿的是什么人?”
“回……回爷的话,是个姓白的书生,昨日午后来的,昨夜晚就在这唱。”
“多谢了,你下去吧。”魏忠贤明白这一定是自己的哪路冤家,得知消息,赶前一步在这守着为他催命的。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冤魂野鬼要向他索命呢,也许就有刺客在前边等着呢。即使皇上不要他的命,仇家也必要了他的命,终逃不脱一死。
“……这是什么曲儿?”
李朝钦是内书堂读书出身,是太监中的秀才:“似是《挂枝儿》。”
魏忠贤再不答话,两行老泪、一流浊涕就垂了下来,眼角嘴角齐往下拉,再缩回去,喉中啯啯有声,抽动好一阵,才憋出一句:“呈秀误我……!”
待到大天明兵部的人赶到打开房门时,二人早已高悬梁上,肢体冰凉了。
第二天户部员外郎王守履、给事中许可征就当廷上了奏章,再拿崔呈秀开刀,说他是“五虎”之首,应肆市(处斩弃市)。
一时间弹章迭上,都看准了崔呈秀是难逃一死,都怕落了嫌疑,便往死里给崔呈秀加码。
这回崇祯可准了,诏令先行削籍,追夺诰身,三法司会勘定夺。
崔呈秀此时已回家守制,在蓟州家中得知忠贤死讯,自知不免,痛悔不已:若当初依了魏忠贤,也许今日掉脑袋的就是那崇祯小儿!
再进一步说,当初投靠魏忠贤之举,就是大错特错了。
最初他并未想入魏忠贤幕府,东林党把握朝纲之时,呈秀欲延李三才入东林被拒,从此与东林结怨。
天启三年,崔呈秀巡按淮、扬,查出霍丘知县郑延祚贪赃枉法,欲拟本参劾。郑延祚闻知,立马送上一千两银子,崔呈秀便不再拜本。
郑延祚见呈秀易交,又送上一千两足银。崔呈秀便又修本上奏,却是举荐郑延祚。回朝后按例由都御史考核职迹,不想被左都御史高攀龙尽数查出,立行举发。
吏部尚书赵南星拟议按律应谪戍边陲,有旨革职听勘。
崔呈秀大惧,夜访忠贤,叩首涕泣,谓高攀龙、赵南星皆东林党人,挟私陷害。又献珍玩,又认忠贤为父。其时魏忠贤正被东林党交章弹劾,心下大愤,正欲引二三廷臣为助,早闻崔呈秀阴鸷深险,此时又自投怀抱,喜坏了个魏公公,遂授意阉党为呈秀讼冤,再矫旨复呈秀御使职,不二年又进官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
后崔呈秀遭母丧,循例应致仕守制三年。魏忠贤怕失了臂助,奏请皇上下旨,要崔尚书夺情视事,且不必缞服,更加少傅及太子太傅衔。有明一代,无如崔呈秀职重者,可如今是要交出头颅了。
崔呈秀把姬妾叫到一处,又摆出那些贪赃枉法得来的珍宝奇玩,说道:“魏忠贤已死,必是满门抄斩,婴幼不留,我与尔等也将是如此下场。锦衣缇绮不日就到,今日合家一醉,自行了结,免得受辱!”又吩咐家人闭上大门,不许出入。女人们炸了窝,揪住崔呈秀发疯般哭喊,崔呈秀挥手推倒,女人们便撕扯头发衣服,四散跑开。
崔呈秀也不睬,吩咐摆上酒馔,饮尽一卮,摔碎一卮,换过新卮,再饮再摔,一连摔了十几卮。家人跌撞进来说夫人们都吊死了,崔呈秀才起身,将那珍玩一一打碎,也把自己吊上了房梁。
满门抄斩
宣武门内走出三个人,前面那人五十开外,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灰色盘领衣,一身庶人装扮。
后面两个年轻人,平顶巾,皂盘领衫,白褡膊,带锡牌,挎腰刀,皂隶打扮。
前面人转过身,望着身后关闭的城门,心中纳罕,这内城九门白日是从不关的,又抬头望了望青砖城墙,脸上现出戚容,久久不动。
“徐公公,上路吧。”两个皂隶不耐烦了,徐应元这才转身上马。
徐应元再未见到崇祯,一道口谕安置徐应元于显陵。
徐应元好悔!他万想不到皇上如此薄情!
皇上是自己两手捧着长大的,本来是做梦都轮不着的五皇子做了皇上,自己从个王府小太监成了宫中大太监,魏忠贤一倒,自己就是总管太监,就为个替人讨情面的话,就做了人家的陪绑垫背,惹下塌天大祸,下半辈子只与死人做伴说话了!
三人刚走到广宁门,满街的人呼地涌动起来,齐向大明门前的天街卷去。三人刚站下,一个半大小子冷不丁斜刺里冲来,一头撞向马脖子,一个趔趄坐了个墩儿。
那马平白挨了撞,顿时一声嘶鸣,前蹄腾起,就要踏那小子,却把徐应元直翻下来!二皂隶忙下马来扶,愣小子见闯了祸,爬起来拔脚想跑,二皂隶一把扯住。
徐应元见没伤着,拍拍土,问道:“都发了疯地撺掇,女真鞑子进了北京城不成?”
“您还不知?”愣小子见有人问,来了精神,“出大刑,杀钦犯!几十口子呐,还有女人呢!看见过杀女人吗?哈——”说完一溜烟儿失了影儿。
徐应元心中一坠,惊道:“怎就一时杀这许多人?”
“公公真的不知?客、魏两家今儿个要灭门诛族了!”
徐应元惊得差点儿又摔倒:“那,那魏忠贤呢?”
“先是发配凤阳,走到河间又要逮他回京,他就自尽了,身边的人都跑了,只拿到几个妇人和车把式。听说全县的人都去看热闹,把四十辆大车都抢了。”
徐应元暗自摇摇头,这才明白为何大白天闭了宣武门。
他百思不解,潜邸时,这朱由检不疾言,不苟笑,坐不欹椅,目不旁视,沉静内向,温文儒雅,并不过问修齐治平之事,当了皇上怎就像换了副肠子?他才十八岁,就如此滥刑枉杀,今后怎生得了!叹了一声,说了句“赶路吧”,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出了广宁门,再没回头。
京城百姓都知道宣武门是死囚必经之门,早是人头攒动。
将近正午,宣武门轰然大开,两列校尉并马开道,中间是三名监刑官,后面便是长长的囚车队,男女老幼足有七八十口子!再后就是两列红巾红衣的刽子手,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奔了西市口。
魏良卿、侯国兴在前,一人一辆囚车,后面是客、魏两家人丁,五六人塞在一辆车里,那些女眷早都昏死过去。魏良栋还是个二三岁孩童,四处观看,甚觉新鲜好玩。更有叼着奶头的魏鹏翼,尚是盹睡未醒。三通号炮之后,血开红花,头滚黄尘,就是那懵懂婴孩也作了那鬼头刀的奶味儿点心。可怜那八名凸肚宫女,一个个伸了粉颈,也如切瓜般咔嚓了。
第九章 刚刚大权在握,首辅却要辞职
虚与委蛇
转眼已进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但崇祯皇帝对自己的年号却全无振奋之情。
上午行了册后礼,册立元妃周氏为皇后,同时封田、袁二妃为贵妃,但崇祯一直沉着脸,他有一件大心事:他从未见过生母刘氏。
幼时西李康妃的刻薄,东李庄妃的早逝,使他愈来愈思念生母。
刘氏是因光宗听信康妃谗言,屡次寻隙斥责,抑郁而死,光宗将其密葬。崇祯在封王之前就曾问过近侍:“西山可有刘娘娘坟?”
近侍说有,他便多次密令近侍去西山祭祀。
直到做了皇帝,才将刘娘娘坟迁出与光宗合葬。但崇祯至今都不知道生母长得什么样,真是天大的憾事,他常为此暗自垂泪。
崇祯手扶三躔白玉石栏杆,眺望着对面乾清门后远近高低被夕阳涂抹上一层薄金的红墙黄瓦,好似大明江山尽挤于胸间,顶得他腹内翻江倒海。已是崇祯元年了,当了四个月的皇帝,只做了一件事:力除巨憝。再想清理余孽,整肃朝纲,一帮手握重权的大臣却是不捅不动。
“皇上,阁臣和苏茂相、曹思诚、潘士良等大人来了。”王承恩进来禀道。
“叫他们上来!”崇祯低吼一声。
几人战战兢兢上来。听到皇上平台召对,几人就知道要过鬼门关。行过礼,跟着皇上进了屋,垂手拱立。
崇祯坐定道:“客、魏、崔及五虎五彪均罪大恶极,天下皆知,神人共愤。朕要尔等早定爰书,尔等拖拉敷衍,至今一月有余,是要朕亲自写吗?”
“陛下,臣等……已拟好。”刑部尚书苏茂相已事先想到崇祯有此一问,已预备下了,边说边袖中一阵乱翻,然后双手呈上。王承恩接过呈给崇祯,崇祯不看内容,先把名字扫了一遍,眉毛就挑了起来:“那崔呈秀的呢?”
几人你瞪了我,我瞪了你。虽是三法司会勘,但按职守,凡推问狱讼案牍皆移送大理寺,所以最后都看住了大理寺少卿潘士良。
潘士良无法,只得回奏:“直隶府报籍没崔呈秀家产,共得金三百两,银七万两,箱柜三百件,房四千间,田三百顷,显有隐匿,按此数仅十得一二,其余尚勘验未实,故未拟就。”
崇祯不再说什么,翻开爰书看下去,渐渐地,眉头又挤成深壑:“吴淳夫、倪文焕削秩夺诰,田吉、李夔龙革职,田尔耕、许显纯逮论,杨寰、孙云鹤、崔应元削籍,哼!你们如此拟处,是曲意维护,还是要朕当个仁慈之君?五虎五彪委身奸阉,无君无亲,机锋势焰赫突逼人,受指怙威,杀人草菅,幽圉累囚,沉狱莫白,你们不是不知。如此薄惩,其他人等又该如何发落,国法如何得伸?再拟!”
四人唯唯领旨。崇祯已是怒极,一拍御案:“魏忠贤寸磔其尸,悬首河间,崔呈秀尸斩首,客氏尸发净乐堂焚化!魏、客爰书刊布中外,以为奸恶乱政之戒!”
几人明白皇上此举是要将惩处升格,可这几人自身也不干净,几人本意是对逆案骨干从轻惩处如能通过,朝臣自会以为出自圣意,也就懈了劲儿,如果圣意严惩,廷臣必穷追,自身也就难保。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走前一步:“陛下,附阉者有卖身邀宠,以图进身,也有迫于情势,随声而已,并无过恶。如果一意苛求,只怕言官攀比邀功,牵连无辜。”
崇祯和缓了脸色:“说的是。不可枉纵,亦不可冤诬。朕想起一事:山西道御史刘重庆疏揭李永贞、刘若愚、李实受魏忠贤指使诬劾周起元、周顺昌,致二周瘐死。李实疏辩,当初上疏的奏本是魏忠贤从他那取走的空印纸,由李永贞填写的,你们去查验原疏,据实回奏。”
几人说了“是”,唯独黄立极愣在那儿,看看别人,又看看皇上,一脸的不明白。崇祯见他一大把年纪露出一副呆相,笑了起来:“老阁辅有疑问么?”
黄立极赶忙叉手一躬:“老臣未办过案子,不知如何查验原疏,请陛下明示。”
潘士良走上一步,拉了拉黄立极衣角:“这还用问圣上么?先填后印,朱在墨上,先印后填,墨在朱上,细看便知。”
黄立极恍然大悟。崇祯笑道:“原不是要你知道,朕叫你来不为此事。你的乞休折子朕阅了,是为胡焕猷上疏事吧?”
黄立极浑身一震!
山阴监生胡焕猷劾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阉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辞?”
黄立极半天才回过神,已是股栗,赶忙跪倒:“臣德能平庸,忝居魁首,叨邀圣宠,已是有负君恩,如今年已老迈,恐负国家,罪不能赎。只是……只是,从来大臣被论劾,未有为缝掖书生所数如臣等者,负此辱而去,臣等虽身填沟壑终不瞑目啊!”
张瑞图、施凤来也立刻露出哭丧相,齐声附和。
“不必说了,祖制卧碑生员禁言事律,胡焕猷一个监生,竟敢上奏章,朕已将他论杖除名,国事纷纭,东西未靖,正赖卿等竭力劻勷,安心料理,以副朕怀。”
“谢陛下隆恩。”黄立极蹭了半天站不起来。
半日无言的李国突然说话:“陛下,臣请陛下不问胡焕猷。”
“唔?这是为何?”
“胡焕猷劾臣等,乃是为国家大义。”
“卿果然有宰相肚量。不过朕已处置了,你也不必再请了。”崇祯收了笑,“还有一事,陕西那个闹事的王二,压下去没有?”
几人互相看看,就都看了黄立极,黄立极只好回答:“回陛下,贼众以王二、钟光道为首,他们杀死了澄城知县张斗耀,继而相继攻下蒲城孝童村和韩城芝川镇,又西去宜君县,打开监狱,放出囚犯。现在已在洛河以北的山上竖旗立营,尚未压下去。”
“怎么这么点儿贼人几个月了还压不下去?”
“陛下,王二初聚众时不过几百人,现在已经上千人了。”李国道,“陕西连年灾荒,饥民遍野,胡廷宴、张斗耀等不思疏解,反而加紧催逼税赋。据说王二等攻破澄城县时,张斗耀正在坐堂追比'1'。”
崇祯叹口气:“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