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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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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肮脏的乞丐挣扎转过头来喊:“宇宙,救我,宇宙,救我。” 
“你认识他,张小姐?” 
宇宙本能地吓得往后退,那人身上有强烈酒精及阿摩尼亚味。 
警察把他扭进囚车。 
他把脸逼近车子窗口,嘶声叫:“宇宙,我是关量子。” 
电光石火间,宇宙把他认出来,“慢着。” 
警车已经离去。 
宇宙连忙开车追上去。 
到了派出所,宇宙表明身份,并且联络郭美贞。 
美贞同宇宙说:“宇宙,由我处理此事,你立刻回家。” 
“你几时来?” 
“这不关你事,我会另外请律师处理。” 
宇宙说:“你速来与我会合。”她关上电话。 
“你是关量子亲友?这边来办手续。” 
宇宙看到量子伏在询问室桌子上。 
警员说:“量子是好名字:量子力学,量子基金,不应是流浪汉名字。”他有点感喟。 
宇宙赔笑,“我想保释他。” 
“他是你什么人?” 
这时,律师已气呼呼赶到,“关太太,这里由我说话。” 
警员不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他妻子?” 
“我是他亲人。” 
律师站在宇宙面前,“办手续吧。” 
关量子叫:“宇宙。” 
宇宙蹲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他苦涩地答:“我回来了。” 
“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在街上流浪数天,就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她带着女儿金钱走得影踪全无,我被房东赶出,只得回来,这边又无住所,找不到宏子,只得找你,谁知被警察抓了来。” 
宇宙发呆。 
量子全身脏得起污垢,不知怎地,皮肤溃烂发炎,门牙撞脱,他不断搔痒,形状猥琐可怕。 
警员说得对,说什么,他都不像一个叫关量子的人。 
人性何等脆弱,三日流落街头,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量子忽然说:“宇宙,原来宏子全是对的,他这人真邪,现在我相信了,他料事如神,他是预言家,他一早看到那女人图谋不轨,可怜愚蠢的我一直与他对抗。” 
郭美贞到了。 
“宇宙,我们走吧。”她拉起宇宙手臂。 
宇宙也知道留下无用,黯然跟郭律师离去。 
郭美贞说:“我们去喝一杯。” 
她们走进小小酒馆坐下,叫了冰冻啤酒。 
宇宙茫然问:“发生什么事?” 
“他不是同你说了:人财两失。” 
“怎么会有那样厉害的女人?” 
“那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事事被宏子猜到?” 
“宏子明敏过人,心思密实,又富生活经验,看出但凡这样的人,大抵会做那样的事,三下五除二,很快得到答案。” 
“追那女人归案呀。” 
“到什么地方去追?”郭美贞十分唏嘘,“当日,关量子心甘情愿,我这一生,也曾失去许多十分重要珍贵的东西,但是,当时纯属自愿,又有什么话可说。” 
宇宙恻然。 
“若不是硬与宏子作对,这种悲剧,全可避免。” 
“你是说,他们实现了宏子的预言。” 
郭美贞叹口气,“我觉得非常疲倦,刚才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直想回到黑甜乡去。” 
宇宙问:“量子会怎样?” 
“你放心,宏子自有安排。” 
“譬如说——” 
“找个人照顾他,给他一门小生意,搬往内地转变环境……宏子不会离弃他。” 
宇宙略为放心。 
“首先,当然要把他送进医院检查。” 
“短短一段日子不见,他怎么变成乞丐?” 
“因为他已放弃。” 
宇宙低下头。 
这时有年轻男子过来说:“小姐们,介意聊聊天吗?” 
宇宙与郭美贞看着他们:整齐五官,爽朗笑容,可是,他们实在太年轻太可爱,与她俩心态距离太远。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下次吧,今天实在太累了。” 
郭美贞只想回去继续她的恶梦。 
宇宙也想休息。 
回到家,她忽然呕吐起来。 
把张宇宙放到街上三个月,会变成怎么样? 
面孔先烂起来,然后,牙齿与头发纷纷落下,接着,尽一切能力去换食物裹腹……她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她回到新办公室,情绪略微稳定。 
宇宙穿着雪白衣衭,配着雪白墙壁沙发,看上去令人舒服。 
郭美贞打电话给她:“宏子回来了。” 
“我去接他。” 
“他已经到你门口。” 
宇宙拎着电话出去门口看个究竟,忘记这具电话有地线,一扯,她差点摔跤,同事抢过来扶住她。 
已经来不及,刚巧这个时候关宏子推开门走进,看到她这一副尴尬模样。 
宇宙定定神,站好,轻轻说:“欢迎回家。” 
关宏子诧异问:“电话上是谁,你为什么紧张?” 
“是郭姐说你在门口,我还想去飞机场接你。” 
连宇宙自己都听得出声音中满是回心转意,她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下来。 
关宏子很大方地转过头去,“这两扇木门做得很好,比玻璃门私隐。” 
同事过来解说:“我们开会研究过,决定搞一种会所气氛。” 
“接到第一宗生意没有?” 
同时笑吟吟:“是张文怀夫人。” 
“张太太,”宏子有点意外,“这位夫人著名好品味,低调文雅,系出名门,可是也同样挑剔,她选了什么?” 
“我们有一盏铁芬尼染色玻璃紫藤图案座地灯,她一看就喜欢,叫我们设计一个起坐间。” 
“是什么样的会客室?” 
宇宙微微笑,她很少觉得自己幸福,这时心中却泛起这种感觉:宏子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看她。 
同事答:“张太太希望有一个私人空间与好友打桥牌谈天吃点心。” 
这时两名助手抬出那盏玲珑绮丽的灯来,轻轻开亮。 
连见多识广的关宏子都不禁啊地一声。 
宇宙解释:“张夫人会客室有长窗通往小花园,春季满墙紫藤,正好配这盏灯。” 
他点点头,“我回公司,傍晚再见。” 
宇宙送他到门口,“你可要回家休息?” 
“我在飞机上盹过一觉。” 
“量子回来了。” 
他点头,“我已知道。”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 
他抵'土步'第一件事是来看她,宇宙心里高兴。 
这时另有客人推门进来,一眼看见那盏灯,像被磁铁吸引,不由得走近。 
“这灯贵店自何处得来?” 
助手笑答:“我们希望三百元购自某某旧货摊,可是事实是在苏富比拍卖行处得到。” 
大家都叹口气。 
稍微与众不同一点的事物都已被炒得贵不可言。 
“这位先生请过来这边,我们有一册目录可供参考。” 
宇宙自大柚木橱中取出目录,穿香奈儿套装的漂亮经理出来陪他选焙,人客受宠若惊,他一时没想到,这种排场,也都算在价目上了。 
整天宇宙嘴角都挂着微笑。 
经过一面水晶玻璃镜子,她看到自己,不禁一呆,欢容如此,都不像张宇宙了,可是看仔细一点,弯弯嘴角还是有一丝沧桑。 
什么是沧海桑田?那是指遭遇巨大变化,像宇宙,就是历尽沧桑,嘴角忍不住有一种苦涩。 
她不想再看自己。 
下午,她备了鲜花,到继母处致意,站了好久,直至腿酸。 
司机不放心,过来立在一旁等她。 
宇宙又前往探访丽子,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汩汩而下。 
不知是谁,在这样的幽静地带,用小小收音机播放民歌,忧郁歌声这样唱:“悲哀的命运属于所有女性,她永受控制,永被囚困,我是个贫女,我命运堪怜……” 
宇宙用手掩脸。 
司机静静接她回家。 
接着助手送了账目来,她只得收拾心情细读。 
稍候郭美贞来看她。 
“宇宙你不介意吧,我俩竟成为朋友,我上瘾般渴望来喝杯咖啡说几句话。” 
宇宙笑答:“是我高攀了。” 
“宇宙你前后判若两人。” 
“这是褒是贬?” 
“对你来讲是赞美。” 
“那么说,从前那张宇宙岂非不敢恭维?” 
“少女都是一般任性娇纵。” 
“我是贫女,我命运堪怜。” 
“可是你长得比谁都可爱。” 
“我从不自觉。” 
郭美贞目光移到帐部上,“这门生意倘若赚钱,简直天无眼。” 
“同你赌什么?” 
“我若输了,每次见你都鞠躬叫关太太,哈哈哈。” 
“我不稀罕,你押别的。” 
这时关宏子来了,女佣一开门他便听到银玲似笑声,忙问:“什么事那样高兴?”不知多久没听到欢笑声。 
宇宙忙上前说个究竟。 
听罢,他也笑起来,“越不在乎越会赚钱。” 
半晌,他告诉她们:“我去见过量子。” 
大家静下来。 
“他完全明白了,很平静,说是财散人安乐。” 
郭美贞问:“他有打算没有?” 
“他想到欧洲旅游。” 
“旅游最能开拓心情。” 
宏子忽然问:“为什么我要与他们作对?” 
郭美贞替老板开脱:“因为你不甘心他俩受骗。” 
“我又何必施横手干涉。” 
“弟妹也是你的责任。” 
“可是你看结局,我将终身为丽子内疚。” 
这时,宇宙轻轻说:“丽子一向有病。” 
她走前与宏子紧紧拥抱,两人都落下泪来。 
郭美贞温和地说:“我告辞了。” 
宏子说:“现在我已没有责任。” 
郭美贞在门口转过头来,“你还有整个宇宙。” 
这话说得巧妙,可以指整个宇宙机构,也可以指张宇宙他爱的人。 
这冰雪聪明的女子开门离去。 
宏子斟一杯威士忌加冰,坐到安乐椅上。 
宇宙以为他有话要说,正思考如何开口,也许,他要与她商量婚期。 
可是不,他已累极入睡。 
宇宙替他盏张薄毯子,她到书房用电脑读账部。 
宏子这一觉睡得好长。 
宇宙想到父亲生病卧床那一段时间,她多怕他不再醒来,父亲斯文有礼的同事纷纷来探访,他们都知道他不久人世,可是妇孺仍怀着可怜卑微的希望。 
宏子露在毯子处的手又干又露筋,有点像她父亲双手。 
宇宙叹口气,与助手通了几个电话。 
“是,那张支票已经存入。” 
“傅小姐的设计图明日送去批阅。” 
“我不知道谁介绍伊藤先生来,我们并没有刊登广告。” 
“粉红色大理石暂时缺货。” 
张宇宙真好像有许多事要做的样子。 
关宏子的商人生活简单得多:工作、休息,他受金钱控制,他又拿金钱钳制人。 
第二天早上,司机送他替换的西服衬衫过来。 
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秘书来电:“关太太,他今日上午没有会议约会。” 
“那么让他休息好了。” 
“是关太太。” 
近中午,他蓦然惊醒,“哎呀,”他叫出来:“我迟到了。”口角像爱丽丝梦游仙境开场时那只白兔,它匆匆忙忙赶路,不住取出袋表看时间,生怕迟到。 
宇宙忽然问自己:你是爱丽丝吗? 
嘴里却问:“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宏子看着宇宙清丽的容颜,呵,她主动与他说话,殷殷垂询,他脱口而出:“仙境。” 
宇宙笑了。 
在她面前,宏子时时自惭形秽,上帝在创造张宇宙时特别用心,五官头发皮肤身形手足无一不美,均属精心打造,看了就叫人心折,到今日,宏子只趁她不注意时才贪婪多看几眼。 
他比较矮小,臂与腿都短,靠深色端庄西服遮掩,肤色粗黑,只得时时修饰,家中三兄妹数他最不起眼,所以他用人时特别挑选外型神气的年轻男女,长年吃亏的他知道长得好占便宜。 
客人一到宇宙,看到招呼接待他们的专业人士全体高大俊美斯文,已经印象特加。 
他起来梳洗。 
一照镜,只说:“我像个海盗。” 
他要回家修饰。 
“时间真不经用,我们今晚见。” 
宇宙点点头。 
他离去之后,佣人收拾沙发,他躺得久了,羽绒沙发上有一个人形凹位,伸手去摸,尚余体温,可是,宇宙却没有坐上去的意欲。 
她回公司去。 
一直有人客慕名进来参观,由助手招呼,宇宙躲在一角欣赏街景。 
附近有许多办公室、画廊、咖啡厅,下了一早雨,行人匆匆。 
宇宙坐在一幅染色玻璃后,她看得见人,人看不到她。 
雨渐渐停了。 
一辆黑色房车缓缓沿行人道停下。 
谁,宇宙想,哪个阔太太前来购物。 
车门推开,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下车来,他浓眉大眼,身量高大,手里执一束鲜红色玫瑰花。 
呵,他长得有几分像陈应生,这英俊的男人是谁,花送给什么人? 
宇宙忍不住走到窗前。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飞扑上前,他们两人紧紧拥抱,深深接吻。 
宇宙怔怔凝视。 
那女子欢笑着把鼻子埋进玫瑰花瓣中嗅那花香,两人上车而去。 
短短一幕,不止宇宙看到。 
身后两名女助手轻轻交换意见。 
“你试过那样倾心的热恋没有?” 
“没有适当对象。” 
“也许,不能耐久。” 
“享受过一天也是好的。” 
“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交换?” 
两人想了一想,齐齐低声答:“不惜任何代价。” 
真是,即使爱一个人,也不表示一见他便想热烈为他嘴唇。 
人类越是文明,爱欲越是升华。 
你扶着她手肘走路,她帮你斟一杯热茶,已经几十年过去,谁也没想到男欢女爱。 
宇宙转过头去,又有客人推门进来。 
是张文怀太太。 
助手把设计图展开,建议用极淡色雪青山东丝做沙发面子,料子十分女性化,线条却几何形十分简单明朗。 
张太太像是遇到知己,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立刻签名核准。 
同事们立刻知晓,这也是头号寂寞的一个女子,从来没有知己,也无人了解她,碰到一班知情识趣的设计师,触动她的心思。 
宇宙站在不远之处浅浅微笑。 
她走近:“你是店主张小姐?” 
“不敢当,请叫我宇宙得了。” 
“歌诗慕是拉丁文吧。” 
“我一向还以为是意文。”宇宙意外。 
张太太微笑:“我读过一年拉丁文,十五世纪著名的翡冷翠麦迪西家族其中一个家长叫歌诗慕,所以你以为是意文。” 
“呵,那以你为准。” 
“我的女儿,她也用拉丁文为名,她叫歌诗玛,Glossimar,闪烁的意思。” 
“哗。”宇宙笑。 
张太太也笑,“她比你小一点,几时介绍你俩做朋友。” 
“人一定长得美。” 
“那是不用说了,天使长马歌做到人时只用模子印一印,有时还歪了一点,做歌诗玛时却精雕细琢,专注用心。” 
宇宙一直微笑。 
“只是不大愿意用功读书。” 
宇宙轻轻问:“张太太还有其他需要吗?” 
人客这样回答:“我有许多需要,最好整栋房子重建。” 
“我们在谈什么样的预算?” 
“无限预算。” 
助手立刻上去围住她。 
下午,宇宙抽空去看宏子。 
秘书一见她便笑说:“关太太来得真好,花店刚送这个来,关先生要带回家去。” 
她手里握着一大束鲜红玫瑰花。 
不知怎地,这时,玫瑰花显得俗艳。 
倘若由关宏子亲手握着,她会否扑上去深深印上一吻?大抵也不会,宇宙有点惆怅。 
秘书把花插进瓶子,“关先生正开会,十分钟可以出来。” 
她离开时轻轻关上门。 
宇宙打算耐心等宏子下班。 
她走到桃木大书桌前,忽然看到一只文件夹子,上边写着小小张宇宙三字。 
宇宙诧异,这是什么? 
文件有关她的机密,抑或私隐? 
她忍不住掀开来看。 
宇宙呆住。 
文件总数约三寸厚,全是账单,并无一张例外。 
丹桂路按月日常开销、继母住院及殓葬费用、佣人司机助手的薪水,她个人的零用金。 
全一张张清楚列出。 
到最近新公司开幕,帐(原文)单数目简直接近天文数字,张宇宙三个字好似用铂金打造出来。 
最叫她吃惊的是郭美贞律师所有服务按时收费,每次与宇宙喝咖啡,都收取上庭辩护般酬金,自她出门那一刻计算。 
宇宙受到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 
账单上有宇宙机构会计部印戳、出纳经理签名、以及关宏子的印章。 
宇宙发呆。 
他像是宇宙机构其中一项投资。所有账单齐集之后,可以做收支平衡表,哪几项是赚,又何处是蚀,她的青春肯定每年贬值,渐渐成为负资产。 
到了实在不堪地步,宇宙机构为着顾全大局,利润重要,也许可能将她当坏账那样撇掉。 
宇宙双手发抖。 
账部又厚又重,关宏子的批语:收入光碟方便查阅。 
从此之后,张宇宙化为宇宙机构档案资料一部分,有必要时,供人参阅。 
她怔怔坐下。 
她捧起咖啡杯,冷却的咖啡像一面小小化妆镜,照出她僵硬的脸容。 
门推开,关宏子进来,“咦,宇宙,是你。” 
宇宙抬起头来。 
关宏子看到她紧绷着的五官,不禁叹口气:“宇宙,谁又得罪你,什么事令你不高兴,动辄使小性子的你什么时候才愿意长大。” 
宇宙听到他的责备,不出声,轻轻放下咖啡杯,当是什么也没听见。 
她调整自己表情:不能太假,所以不要立刻就笑,也不能墨黑脸颊,不如装有嗔意。 
她转过头来,“我饿得快要晕厥,真不该穿上束腰。” 
关宏子听得她那样讲,不经释然,立刻叫秘书定位子吃饭。 
“宏子,”她挽起他手臂,“有一种旅行团,专门带着游客四处去吃道地美食。” 
“你想吃什么菜?” 
“宏子,你我均非粤人,我俩祖籍江苏浙江,不如返回家乡,一路吃着走:淮扬小菜,各种糕点,江南人最擅长做糖,嗜甜,故此连声音都糯,我们就挑这条路。” 
宏子被她逗得笑起来,“这不难,吓得我,还以为你要到青藏一带去。” 
“不,我不吃苦,我挨苦的限额已经爆表。” 
“也许年底会有时间。” 
“太冷了,秋季吧,就此约好。” 
这是宇宙才觉得她一向小觑自己,原来她不是不会迁就,不是不懂敷衍。 
一下子把题目扯到十万八千里以外,替自己解围。 
啊,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混饭吃了。 
刚好郭美贞进来招呼,宇宙立刻拉她一起。 
多个人陪,吃饭时说说笑笑,时间易过。 
反正郭律师可以按时收费,呵,可怜天真的张宇宙还以为郭姐是她的朋友,热心真诚,随传随到。 
天下哪有那样好人,当一件事好得不似真的,它大抵也不会是真的。 
忽然之间,宇宙都明白了。 
晚饭她吃了许多,说着读书时趣事,不但叫关宏子听得津津有味,连郭律师也感兴趣,因为张宇宙平时惯于一言不发,专等别人娱乐她。 
回到家,宇宙一关上门,脸就拉下来。 
她累得说不出话,那叠账单!不计利息她生生世世也还不清,从此她得扮一只快乐小鸟,而且还得不停更新演技,时时给她观众意外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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