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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挥退了奉茶的侍女,以优雅的姿势坐在案边,抿了一口茶,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还立在窗前的夜;“要不要休息一下,行程快的话,我们再过三天就可以到达朱雀的国都了。”他顿了顿,轻轻地道,“你已经逃出来了。”
“我不是想逃,我只是想回家……”夜茫然地看着窗外,幽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好像有点累了……累了,想……回家。”
冽淡淡地笑笑:“哦,终于想开了,就这样结束这场游戏,说实话,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夜的脸上呈现出浓浓的倦意,低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连他都已经离开我了,我还要……在乎什么呢?”
“很简单啊。”冽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道,“只要你肯原谅他就行了。只是你自己不好,非要他跪下来道歉,像凌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即使是为了你。”
夜骄傲地仰起下颌,深邃的黑眸中流动着飞扬不羁的神采,让憔悴的容颜在那一瞬间如火燃烧:“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不到,所以我才会那么说。他有他的骄傲,我同样也有,即使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中间有一个会输,也绝对不会是我。”
冽的手指抚摩着青瓷茶盏的边沿,盏中的茶水波动不已,泛起丝丝涟漪。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地苦涩地笑了笑:“洛夜,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傻瓜?”
夜撇过脸,避开冽异样的眼神,烦躁不安地绞扭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冽犹豫了一下,很低很低地道,“如果,让你忘记凌,找一个懂得爱你的人,重新开始,你……可否会考虑?”
夜挑了挑秀气的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说如果……”青瓷茶盏中的水微微地溅了出来,“如果那个人是我……”
夜轻轻地笑了,忧伤中揉合着些许嘲讽,就像绽放在午夜的带刺的玫瑰,危险地魅惑着人心:“西翮冽,你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
海潮的声音,淅淅沙沙,像虫子在啃食着落叶。
茶盏中的涟漪渐渐地淡了、静了,仿佛从来没有动荡过。
冽似乎很轻松地笑了起来:“也是,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你。”
“那就好。”夜慢慢地低下头,平静而冷酷地道,“如果你要说你爱我,那就太糟糕了,我现在……最讨厌有人对我说爱我,讨厌极了。”
心,在那个时候很痛,不知道是谁的。
冽出去以后,夜静静地抱着膝头,缩在阴暗的小角落里。
海浪的声音起起伏伏,遥远地,像是在呼唤着彼岸不归的离人。听风起,听浪涌,听心底深处那个轻微地啜泣的声音。
风声依旧,涛声依旧,人却已经变了。
很冷,很冷啊,这个季节,冷得叫人心碎。夜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蜷成一团。
突然,风里有了一丝扭曲的异动。门外,传来守卫极短促的惨叫,然后,归于沉寂。
夜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瞪着门口。
门被打开了,一个挺拔高傲的身影踏了进来。风起处,玄色的长衣飘飘扬扬,他如御风而行,风中,拂动的长发如纯银般清澈,沉静的眼眸如琥珀般浓郁。
心海中有浪涌的声音,此时潮生,彼时潮灭,澎湃不休。
凌的视线接触到夜,那满是风尘的脸上漾起了水波一样的微笑,那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夜没有哭,也不想流泪,只是有一种透明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睛里滑了下来。
凌走近夜,单膝跪在床边,抬眸无声地凝视着夜,他的嘴唇慢慢地贴近夜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吻干那像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水。
“你怎么会来这里?”夜呢喃着,拽紧了手心。
“因为你在这里啊。”凌回答。夜是耀眼的阳光,而他是那一阕不羁的长风,在空旷的苍野上飞翔,就为了追逐阳光而去。想念阳光的颜色、阳光的味道、阳光的温度,所以,用手捧着夜的脸,很认真地说:“回来吧,夜,可以原谅我吗?”
“不!”夜倔强地抿紧了唇。
“别说‘不’。”凌的手指滑到夜的唇际,“别用你的嘴对我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不要这么狠心。”
夜的嘴唇微微地颤了颤,张口咬住了凌的手指,用力地啃下。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透过皮、透过肉,接触到了骨头,“咯咯”地响,仍然使劲地啃着,可是骨头很硬,硬得他的牙齿隐隐生疼,努力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吐出了凌的手指。口中,血的味道其实是很苦的。
凌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用他那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夜:“回来吧,夜,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想你。”
夜的脸庞像雪一样苍白而冰冷,夜的眼睛像火一样浓烈而狂乱;“西翮凌,爱或者恨,不是由你一个人、一句话就可决定的,我不想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像傻瓜一样等着你来安排一切。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他忽然大声地喊道,“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是爱我的,不是吗?”凌固执地重复,“你是爱我的,爱我的。”
“是的,我爱你,可是我更恨你。”夜推开了凌,脸上浮起了残忍的笑意,“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了,因为我恨你,所以我这么做,我恨你,你明白吗?”
凌端正的面孔明显地扭曲了,可是他的动作依旧是那么温柔,像呵护着一片脆弱的水晶琉璃一样拥抱着夜,用轻而缓慢的声音道;“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是你的……”
“啪!”凌的手重重地摔在夜的脸上,将夜掼倒在床上。夜一阵头晕眼花,脸颊火辣辣地疼,他又惊又怒,还未回过神来,领口已被凌一把揪住。
“别再说傻话。”凌的眼中一片浓浓的血色,几乎要将夜淹没,“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个事实!”
“疯子!”在夜的怒喝声中,凌撕开了夜的衣服,露出了剧烈起伏的胸膛,白皙的肌肤着还留着一道月牙般淡青色的伤痕。
“我会抹去被人在你身上留下的污迹。这个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我要在上面留下我的烙印,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烙印。”凌的声音含着情人独有的如水温柔,又含着王者般高高在上的霸道。
夜拼命地挣扎着:“别碰我,脏死了,滚……”
火热的嘴唇覆盖上来,夺走了夜的声音。灼烧的温度像一支箭,从头贯穿到脚,连手指的最末梢都热得发烫、烫得发疼,分不清是爱着,还是恨着,那团火席卷了全身。
夜的衣服被扯成了碎片,在凌的身下,屈辱地分开双腿,被迫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进入。
发不出声音的惨叫。身体像被抛离水面的鱼儿般扑腾着,痛苦地扭曲,却被死死地压住。很疼,不止是身体,还有身体最深处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地方。
最痛苦的拥抱,最绝望的拥抱。紧贴着的肌肤、缠绵着的发丝、交错着的手指,接触着。最亲密的接触,在这最遥远的距离。
无法流泪的哭泣,无法呻吟的疼痛。夜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娃娃,连呼吸都不属于自己。小小的、脆弱的心被狠狠地揉成了一团,丢弃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滴着血,却无人理会。
“我爱你……”凌的声音恍如呜咽。
可是我恨你。
“你是我的……”凌的声音恍如梦呓。
可是我不要成为你的。
第四章
暗暗的烛光被流动的空气绞成了碎碎点点的淡色黄昏,映照着人的容颜,显得有些模糊。
凌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夜,修长的手指拢进夜的发间,留连缠弄着。
夜半闭的眼睛慢慢地睁开,眸中秋水狂乱而迷离,定格在凌的脸上。
海浪之声乍起。
夜猛然伸手推开了凌,挣扎着起身、披衣、下床。
“夜……”一种似心痛又似惶恐的情愫在凌的心里开始蔓延。他想要靠近夜。
“别过来!”夜踉跄了一下,又倔强地挺直了腰,用嘶哑不成调的声音怒喝,“我叫你别过来,听见没有?”
凌迈出的步子顿住了,痴痴地望着夜,忡怔了片刻,涩涩地叹了一口气:“你究竟要我如何?”
夜摇头,向后退却:“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要你走开,滚!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退着,触到了身后的镜台,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小心!”凌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夜摇摇欲坠的身躯。
“别碰我!”夜像是被火烫着一样地想要摆脱凌。
凌黯然推后两步,手指张了又曲、曲了又张,终究不敢碰触到夜,眼眸间隐约又有了一丝血色,似浅似浓,淹没在火一样的波动中。他倏然缩回手,握紧了拳头,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低低地道:“我知道我伤你太深,没有资格再请求你的原谅。可是我很自私,自私到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忘记你。即使你不肯原谅我,我还是不想让你离开。”窒了一窒,他痛苦地吼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可是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闭嘴,我不想听!不想听!”夜仿佛痉挛般地喘息着,如风中的弱柳摇摆不已,他的手在镜台上摸索着,触到了一柄短短的裁纸刀,猛然抓在手中,将尖利的刀锋对准自己的咽喉,“西翮凌,滚开!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胡闹!”凌的脸刷地煞白,作势欲前。
“别过来!”夜声色俱厉地叫喊,刀向前送了几分,刺破了喉头。雪一样的肌肤下渗出了一滴透明的液体,清澈晶莹,宛如泪珠,缀在银白的刀刃上。
凌的身体一震,如闪电的影子掠向前。夜还未及看清楚,刀身已经被凌牢牢地抓在手中。
如此接近的距离,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凝眸,想说的话去说不出口,沉默。
烛泪重重,伤心叠叠。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溅起又碎开,仿佛要撕裂某种东西,把这寂静的空间扯破。
刀刃切入了凌的手掌。银白色的金属慢慢地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绯色,就如同苍白樱唇上那一点胭脂。凌的嘴唇怪异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用力一握,刀断成两截,摊开手,残刃落于地,血流得更急了。
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却流不出红色的血,只有淡淡的、像泪水一样的液体,渗入口中,也是苦的,苦得令他想哭,“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表现得你还在乎我,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会伤害自己,因为……”突然微笑了,泪水却湿透了脸颊,“这是我唯一可以……给你的痛苦。”
浓浓的血的味道,浓浓的喘息的声音,弥漫着,在这昏黄的烛影间。烛影红了、沉了。
凌的手掌扶在青铜镜面上,想要支撑住身体,可是身体还是无法停止颤抖,用力地按住,摇晃中青铜镜不堪重压,渐渐地有了伤裂的痕迹。在“咯咯”声中,镜面裂成了零乱的碎片,凌手上的血沿着镜面淌下,染红了深沉的青铜古色。破碎的镜子流着血,映照出凌的容颜,扭曲得让人无法辨认。
“你……不要逼我!”凌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
“逼你?”夜笑得比哭还难听,“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逼我,是你啊!”
风的声音,浪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镜子里的人在笑,带着血抽搐地笑,映出支离破碎的影子。
温柔的声音平静地诉说着:“好,夜,那你听着,如果你再向南方迈出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如果你再伤害自己一下,我就切掉你的手。没错,我是在逼你,因为我已经被你逼得走投无路了。”
烛的影子,镜的影子,还有,什么东西扭曲的影子。
恍如魔鬼的诅咒般,凌贴在夜的耳边,轻柔如水、坚硬如冰地说着:“记住我的话,想要离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想要伤害你,我就切掉你的手。你可以恨我,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夜的身体慢慢地滑倒,仿佛被抽去所有的力量,再也无法支撑。瑟瑟发抖着蜷在地上,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声嘶力竭地叫着:“走开!西翮凌,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走开!”
凌后退,语音如轻软的羽毛般呢喃:“好,你叫我走我就走,可是,夜,你是我的……是我的……”
一豆残烛将灭,摇曳不定。从破碎的青铜镜中反射着烛的影子,斑驳且朦胧,笼罩着地上的人,如厚厚烟纱、如浓浓水雾。
夜将身体缩成一团,手捂住脸。他并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只有一种宛如流水的东西从指缝间不停地渗出。
有个人踏着缓慢而沉稳的脚步从门口进来,到了夜的身畔,停住了。
男人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怎么又在哭?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夜呆滞地放下手,流着泪静静地仰起脸,水一样的容颜如水一样地苍冷,望着冽,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低语:“你在外面……你一直都在外面,是不是?为什么不进来……”忽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冽的衣服下摆,发了疯似地吼道,“为什么不进来救救我?为什么不?”
风卷起浪的声音,因为遥远了,而模糊了。
冽的脸上浮起温柔得令人心醉的笑容,俯下身,拉住夜的手;“你希望我进来吗?如果刚才我进来的话,你会需要我吗?”他的眸中掠过繁乱的涟漪,刹那时温柔中的狰狞,“你不需要,是吧?”
夜虚弱地抽着气,灰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岸上挣扎的鱼儿,虽然被空气包围着,依旧不能呼吸。
“只要你一句话……”冽不知为何用手遮住了夜的眼睛,夜看不见冽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那仿佛平静的声音,“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可是你根本对我不屑一顾。要求别人给予,而你却总是在拒绝接受,洛夜啊,你实在是个任性的孩子。”
冽的手从夜的眼角滑下,落到唇际,竖起食指,他眯着眼似乎宠溺般地笑,“所以,不要装出你对我的依赖,不要让我心存幻想,因为,我们两个只是在利用彼此而已。”
夜僵硬地平视前方,淡淡的烛影凝固在黑色的眼眸中,看不见光亮了,将要熄灭了,却在昏暗中挣扎,拼命地想要重新燃烧。恍如梦呓般地自言:“不行,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不允许!我恨他,我好恨他,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冽的语调低低软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好了,乖孩子,莫要哭了,我送你一样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黄金发出的光泽华丽而耀眼,掩盖了残烛的余光。略微一转,薄如蝉翼的剑刃幽幽冥冥地泛起一丝深蓝色的影子,像情人羞涩的眼波,一掠而过,隐没在金黄色的光泽下。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虽然是用黄金铸就的,可它确实是再普通不过了。”冽神态自若地将匕首插回鞘,“不普通的是抹在匕首上的毒‘九曲回肠’,这是一种非常珍稀的毒,天下无药可解,只要在皮肤上沾上一点……一点点就够了,中毒之人就会肝肠寸断而死。”他莞尔笑了,“你说,这种死法,会不会比较适合凌?”
残烛的影子在眼眸深处如鬼魅般晃动,带着寒冷的气息,没有温度。夜的身体发着颤,却高傲地抬起头,用清晰无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要我用它……杀了凌?”
“没有。”冽眨了眨眼睛,露出很无辜的表情,“我什么都没说。一切……完全有你自己决定。”他握住夜颤抖不已的手,在冰冷的指尖上轻轻一吻,他的声音涩涩的,就如那已经凉透了的清茶,“由你自己决定,明白吗?洛夜,不要相信任何人,在这世界上,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自己。”
红烛终于熄灭,烛泪流尽,连那浅浅的泪的痕迹都干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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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汐的声音,汹涌着,澎湃着,亘古不知疲倦地咆哮。朦胧月光下的海面,如狰狞的巨兽,在黑暗中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夜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深夜,苍穹的颜色是最深沉的黑,就如他的眼睛,浓浓地,看不见底色。
潮湿的海风从海面吹来,撩起青丝长发,在风中飘拂,那一瞬间,让人也想随风而舞,想要飞,夜张开了双臂,向前倾斜身子,似乎要拥抱这破碎的虚空。
“小心。”男人强健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夜的腰。熟悉的气息从耳鬓处传来,酥酥融融。
夜的身体被往后一带,拥进了那个宽阔的怀抱中,倚在凌的胸膛,在海浪的咆哮声中倾听那清晰的心跳声,静静地问:“你一直都跟在我的身后吗?”
凌低下头,将脸颊贴近夜的脖子,轻轻地磨蹭着,低低哑哑地诉道:“我一直在担心你啊,夜,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肌肤相亲,像羽毛一样轻微,像火焰一样炙热,那种触觉、那种温度,从夜的颈项处渐渐地蔓延开,到指尖、到发梢,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爱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凌重复着呓语,在耳畔,宛如潮汐,生生灭灭。
“放开我。”望着脚下翻腾的海浪,夜只是那样涩涩地道。
凌没有回答,双手将夜环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爱并不能够代替一切,是吧?我是个任性的人,就算爱你,也不可以委屈自己。其实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而你却放弃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不行!”凌粗重地喘息着。
“不行?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夜陡然爆发出凄厉的嘶喊,“你凭什么说这句话?西翮凌,你给我放手!”他像一只负伤后愤怒的小兽,挣扎着,撕打着,想脱离凌的怀抱。
海浪拍打着岩石,让岩石为之震撼。海风里,两个人影纠缠着,在悬崖上摇摇晃晃,快要坠落了,却没有人想到要回头。
云影隐月,苍空越发地暗淡,迷茫的黑色随着空气流淌到天的尽头。
海浪在身后咆哮,而凌的咆哮比海浪更大声:“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一定要抛弃我?错过了难道不可以重来吗?”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夜痛苦地尖叫,“我受不了,放开我吧,算我求你了,放开我吧,我快要发疯了!”
“不放,我死都不放手!”凌固执地叫喊。
“放开我!”
“不!”
“放开!”
“不……”凌的声音倏然凝固住了。
黑暗中的风是透明的苍白色,黑暗中的海是忧郁的深蓝色。黑暗中,除了风的声音,除了海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好安静,这个世界安静得快要沉没了,沉没在风之声中、海之音里。
黄金的匕首深深地插入凌的腹部,血流出来,丝丝缕缕,带着妖异般幽幽淡蓝色的影子。
夜在凌的怀中,手用力地握着匕首,指节都要断了。他的脸埋在凌的胸前,心跳的声音好像停止了,他茫然地问:“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