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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心蕊从一大早就在门口守候,谁知道一等就是一整天,眼看都日落西山了。
心情从最初的欣喜雀跃,到迫不及待,现在则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三个月前,苍心蕊随苏凤南一起来到无名山,师父和苏凤南闭关,她就在山上采摘药草,炼制各种丹药。
只是她常常心不在焉,有几次放错了药草的分量,将良药炼成了毒药,被罗紫衣好说了一顿,最后干脆只要她采药,不准炼药了。
可是她采药也无法专心,有几次险些从陡坡上跌落下来,吓得雨点死去活来,后来干脆药也不让她采了,就专心打理师父的小药园,这才总算安稳下来。
苍心蕊小时候跟着苏凤南来过无名山,那时候是为了探望她在此治病的娘亲,现在则是为了苏凤南解毒。
所以她对无名山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得这里代表着伤痛。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苏凤南一旦身体好转,就立刻回「白玉京」再去疗养。
但前提是,他能够好转。
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身青衣,发须皆白的清瘦老者含笑站在门口,他看着紧张得发抖的苍心蕊,笑道:「好了。」
好了!
好了?!
只是简单两个字,却让苍心蕊感觉犹如死而复生。
她突然跪倒在老者面前,泪水长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者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傻丫头,进去看看吧,他还在睡,明天清晨就能醒来了。」
这位老者曾经救过她的娘,现在又救了她的丈夫,大恩已经不能言谢。
「老先生,我烧好了热水,您去泡个热水澡吧。」雨点甜笑着对老者道。
「好。」
老者年事已高,这些日子耗尽了心力,确实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
他自称已忘记姓名,因居住在无名山,就被外界送了个号「无名山人」,乃是武林中的一代传奇。
苍心蕊对着他感激地点点头,擦着眼泪走进房里。
苏凤南仰面躺在床上,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面容祥和,眉宇间的梅花印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苍心蕊坐在床沿,默默看着他,想伸手摸摸他的眉心,却在手要触着时停住,只隔空抚摸了两下,就轻轻收了回来。
真好。
他以后再也不用受毒发的痛苦与折磨了。
苍心蕊静静坐着,静静看着他,原本激动的心情沉淀下来,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只要凤能够健健康康的,她就再无他求。
雨点送晚饭过来,她胃口很好便吃了许多,稍后又取了温水为苏凤南擦拭身子,他依然沉睡着,未醒。
一整夜,苍心蕊就守在床前,痴痴看着他,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她才两眼酸涩地睡了一会儿。
当雨点敲门时,她立刻醒了。
「姑爷醒了吗?」雨点端了清水来让她梳洗。
或许是她们的对话声惊醒了沉睡的人,苏凤南缓缓睁开了双眼。
「凤!」苍心蕊惊喜地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要不要先洗个澡?还是想再躺一下?」
她喜不自胜,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左一句右一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凤南目光清澈,望望她,又看看她身后的雨点,皱了皱眉,思考了许久才有些迷惑地问:「对不起,呃。。。。。。请问姑娘你是?」
苍心蕊的笑容僵住了。
雨点手里的布巾差点落在地上。
「我好像病了好久。」苏凤南小心地抽回被她握着的手,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苍心蕊久久说不出话来。
「姑爷,您不记得我家小姐了吗?」雨点忍不住打抱不平,「怎么会这样?您病好了,难道就把自己的娘子忘记了?」
「娘子?」苏凤南狐疑地打量着苍心蕊,眼前的小姑娘顶多十七、八岁,容颜清丽无双,此时却面色苍白,玉牙紧咬着失血的下唇。
他的心莫名隐隐一痛。
可是他依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姑娘,「我很抱歉,可是我不记得我已经成过亲了,真的很抱歉。。。。。。请问姑娘芳名?」
「我不会告诉你的。」苍心蕊声音微小,但坚定地回答。
「啊?」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呃。。。。。。我是。。。。。。我是谁?」苏凤南困扰地皱紧了眉头,越来越头疼,「真的。。。。。。我是谁?」
「这就是你之前坚持不愿意解毒的原因吗?」苍心蕊就算再呆,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解毒没有生命危险,却会让人遗忘过去。
眼前的苏凤南仿佛一个陌生人,记忆大概也是一片空白吧?
他不愿意解毒,就是因为有这个后遗症,他怕遗忘了她,不能再爱她。
她伸手抱住他的颈,「你这个傻瓜!」
他有些困扰。
「我好像真的傻了,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呢?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叫苏凤南,我是你的妻子。」
「我真的已经成亲了?」他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虽然对眼前的女娃儿有莫名的好感,但也确实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和她曾经有过什么亲密关系。
「是,你成亲了,而且还是绑着我成亲的。」苍心蕊喃喃地道。
「咦?难道是我逼迫你?」他大惊,对那个忘记的自己感到万分惊讶。
「不,其实是我逼迫你。。。。。。也不是,我们是真心相爱才成亲的。」
苏凤南越发困惑起来,他推开她,双手按着她的肩头,再次仔细打量她,试图寻找到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可是最后他只能颓然松开双手。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苍心蕊微微感到心酸,但是凤已经脱离病痛折磨的喜悦,让她暂时不想计较这些。
「凤,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妻子。」她再次握住他的手,呢喃低语。
苏凤南微微歪头看着她,她的手很小,只能握住他半个手掌,细软而温暖的小手,天生有些洁癖的他本来想再次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看到她眼中的恳切与哀伤,心一软,停止了甩开的动作,任由她握着自己。
他的妻子?
这么娇小,这么美丽,又这么可爱可怜。
她的眼圈发黑,面容憔悴,可这并未影响到她一丝一毫的美丽,清瘦反而让她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她那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头发凌乱着,让他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却诧异地在乌发中发现了零星的斑白。
他好奇地抽出另一只手,将她盘起的头发解开,撩起长发,发现那下面有更多的银白。
「你的头发白了。」他喃喃地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明明不记得这个小女人,为何会感到心痛?
她看起来年纪好轻,乌黑青丝里却已夹杂了白发。
苍心蕊不介意地笑笑,也学他的样子撩起他的长发。
「你的也是白的呀,这样不正好匹配吗?」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处,他的银白,她的乌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
「凤,我为你梳头。」苍心蕊让雨点取过梳子,细心地为他梳理,他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她。
苍心蕊顿时脸色苍白。
他直觉自己这个动作伤害了他,可他就是不喜欢让人靠近。
「我。。。。。。呃。。。。。。想洗澡。」
虽然他在闭关的时候,每天都会擦拭身体,但依然会觉得不舒服。
「我去准备!」雨点立刻应道。
苍心蕊默默看着他翻身下床,穿好衣裤和靴子,他的身材颀长瘦削,但绝不虚弱,即使这样闭关良久,依然未减那种精悍犀利感。
他还是苏凤南,冷峻的,犀利的,傲然的,不喜欢被他人碰触的苏公子。
他还是苏凤南,只是他不再记得她了。
当男人听到雨点的招呼声,便毫不犹豫地出了门,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苍心蕊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将小脸埋在双手里,无声地呜咽。
想想他刚才有礼但冷淡的双眼,再想想他以前深情的双眸,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生气还是欢喜,只要看到她,他的眼睛就立刻变得深情款款,仿佛要用温柔融化她、包围她一般。
她现在才知道,她曾经是多么的幸福,又是多么的没有好好珍惜。
她总是和他呕气,为了莫须有的吃醋而离家出走,搞什么「选亲大赛」的闹剧,甚至说出「他侮辱她」那样的话刺伤他。
命运是如此的苛待他,让他好了身体却失了记忆。
凤。。。。。。
她慢慢滑落在地板上,心痛得难以承受。
*
罗紫衣进来,看到苍心蕊跌坐在床铺前,趴在床上,肩膀轻轻抽搐抖动。
她皱了皱眉,语气微微不耐,「让开一下。」
苍心蕊蓦然抬头,仓卒地擦擦眼泪,急忙站起来。
「罗姑娘。」
罗紫衣也不应声,只是低头将被褥全部摺叠好,抱着出去了。
今天天气很好,她打算把被褥全部拆洗了。
苍心蕊看着她忙碌,有些无措。
刚到无名山的时候,她曾试图和罗紫衣交好,但是对方虽然有礼,却始终冷冷淡淡的,苍心蕊甚至觉得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女人的直觉很微妙,却很精准,往往在不知道原因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事实的真相。
罗紫衣对苍心蕊有莫名的敌意。
苍心蕊想了半天,那唯一的理由其实很明显,她却一点也不愿相信。
她从小由苏凤南抚养长大,几乎每天都和苏凤南朝夕不离,偶尔苏凤南离开「白玉京」去办事,也会尽快回来,她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罗紫衣。
她小时候跟随父亲来接娘亲,那时候无名山人已经出门云游,她也没见过罗紫衣。
如果罗紫衣喜欢上苏凤南,那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在她出生之前?
那罗紫衣的年龄应该和苏凤南接近?快到不惑之年了?
一名女子到了这年纪却还未婚,这意味着什么?
罗紫衣身材高挑,面容艳丽,因为还是梳着姑娘家才留的辫子,所以年龄显得模糊不清。
她个性冷若冰霜,又不容许陌生人亲近,这一点倒和苏凤南的个性很相似。
苍心蕊不敢多想。
她用清水洗了洗脸,正好雨点进来。
「小姐,吃早饭了。」
「嗯。」
「小姐。」雨点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您要小心那位罗姑娘喔。」
「怎么了?」
「她看姑爷的眼神不太对劲耶!」雨点皱皱小鼻子,「看她忙前忙后的,好像她才是姑爷的老婆一样,拆被子洗衣裳都不让我碰。」
雨点觉得很不高兴。
向来小姐和姑爷的衣物都由她来清洗整理,这不是她奴性深重,而是一家人才有的亲密感。
可是现在那位罗姑娘却亲自浆洗起苏凤南的衣物,还不让她碰一下,说什么小孩子家洗不干净。
雨点真的很生气。
苍心蕊拍拍她的肩膀,「别介意,我们过两天就回『白玉京』了。」
「我恨不得现在就走呢。」
苍心蕊笑道:「没关系,我相信凤。」
就算失去了记忆,就算一切都是空白,她却相信苏凤南还是苏凤南那个会疼她,会爱她,会把她当作世上唯一心爱女子的男人。
他说:「芽芽,记住,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的。」
苍心蕊记住了。
并且深信不疑。
第十章
这一个白天过得漫长而难耐。
苏凤南刚清完体内的余毒,还需要盘膝调息,这一天他几乎都在床上打坐,动也不动。
罗紫衣忙里忙外,拆洗被褥,清洗衣物,最后还纳起了鞋底。
苍心蕊无肋地看着她忙东忙西,好像她才是这一家的主妇,这让苍心蕊惊觉自己距离一个「贤妻」是多么遥远。
从小,苏凤南就很宠她。
那时候,「白玉京」的山上还没有其他女子,她的衣服破了,苏凤南就亲自为她缝补,新衣服则是到山下去购买。
她随着苏凤南住在一起,「凤居」的清洁整理也统统由苏凤南一人负责;三餐饭菜有厨子打理,但是她更喜欢苏凤南亲手做的小吃食,所以他也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
以前是因为她小,所有的事都由苏凤南负责,后来她长大了,却养成了习惯。
她每天除了练武念书,就是跟着七爹爹学习医术,闲暇时还要陪着各家的小萝卜头玩,谁教她是年龄最大的大姊姊呢。
就算是她偶尔兴头大发,想帮苏凤南做做家务,也被他伸手拍开,凤说喜欢她纤细美丽的手,不忍心看那双手因为做家务而变得粗糙。
他把当她公主一样宝贝呵护着,以前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看到罗紫衣为了渺茫无望的爱情而心甘情愿地做着一切杂务,她才惊觉自己真的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体恤他,关怀他,为他亲手缝制衣物,为他洗手做羹汤,这都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本分」吧?
为什么她就从来没想到过呢?
呜呜呜,难怪凤会忘记她,也是因为嫌她不合格了吗?
虽然开始心怀歉意,但是苍心蕊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只好避开罗紫衣,一个人躲到师父的药园里清理杂草。
「小娃娃。」
听到那道慈祥的声音,苍心蕊急忙站起来,看到身着青布儒衫的老者正含笑望着她。
她急忙擦擦眼泪,「师父。」
「凤儿已无大碍,今天休息一天,明日一早你们就可回家了。」
「啊?这么快?」苍心蕊惊讶,更加有点羞窘,「师父不用管我,我。。。。。。我还不懂事,凤老说我还是小孩子。」
她以为师父是体贴她想家的心情了。
老人宠溺地笑笑,摆摆手,「我不光是为你,也为了断绝紫衣那傻丫头的念想。」
苍心蕊的心一沉,老人家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不假。
「凤儿那孩子面冷心热,紫衣当年在雪地里差点冻死,是凤儿把她带进山,交给我教养的。」
苍心蕊惊讶地瞪大眼睛,「紫衣是凤救回来的?」
「嗯,那时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因此造成的孤儿很多,紫衣全家人逃难,最后只剩下她自己活了下来,所以紫衣那孩子一直把凤儿当成她的救命恩人。」
「师父,她是不是觉得无以为报,所以想以身相许?」苍心蕊忍不住嘟起嘴,小声抱怨道。
「哈哈哈。。。。。。」老人大笑,「娃娃,还真被你说对了。」
苍心蕊哼了一声,她最讨厌这种报恩的故事了,人家救你是好心,但没必要从此要救你一辈子吧?好像好心却反而背负上了一个一辈子的大包袱一样。
「只是凤儿只把紫衣当作妹妹。」老人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好笑地说:「凤儿什么脾性我最是清楚,他爱的就爱得死心塌地,不爱的就完全不碰不触,你大可放心。」
「师父。。。。。。」被看穿了心事,苍心蕊脸红了起来。
「凤儿的失去记忆,是无法克服的后遗症。要知道,能够彻底清除余毒已是万分之大幸,如果不是我在西域碰巧采到了一种药草,怕是此生都难解此毒。」
「师父,没关系的,虽然他忘了我,可是我记得他,连他的那份也帮他一起记着。」
老人叹了口气。
「可是你也觉得他对你不如原来体贴是不是?他现在对我这个师父都生分得很,老实说,我也很难过。」
苍心蕊低下头,无法回答什么。
「可是娃娃,人要知足,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好吗?」
苍心蕊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她确实有点伤心难过,但是守护凤一辈子的念头,是丝毫没有动摇过的。
她也和凤的想法一样,不管凤如何,她也会爱他一辈子。
「他可能很快就恢复记忆,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以后凡事随缘,你也切莫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是,我知道了,师父。」
「人活着,这也争那也吵,总觉得事事不完美,不懂得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了,只要心爱的人好端端地活在眼前,已经比一切都强。」
「师父。。。。。。」
「娃娃,你不知道,凤儿的师娘比我整整大了十六岁。」
「啊?」苍心蕊更为惊讶,没想到师父会和她讲起他神秘的身世,师娘比师父大十六岁。。。。。。哇!
世所罕见的老妻少夫配呢!
这世上老夫少妻不希罕,老妻少夫却十分少见。
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也是那样叛逆的热血青年。
「家里人反对我娶她,为此我和家里人闹翻,离家出走,从此就定居在这无名山。」
「这里很好,好像世外桃源一样。」苍心蕊没想到老人家是因此才选择居住这里,她还以为他是为了隐居呢。
「当年她也这么说。。。。。。」老人转身,背手仰望苍天,「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过世这么多年了。。。。。。」
听出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孤独与伤感,苍心蕊黯然。
「我们成亲时她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又不甚好,所以我没有让她生育。凤儿自幼跟随我们,就像我们亲生的孩子一样,她临走之前还惦记着凤儿,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师父,我会一直守护着凤的,他比我大很多,也许。。。。。。也许会比我先去了,但我会像您爱着师娘一样,一直陪着他走到那一天。」
这样的事实真相有点残忍,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凤和她有着近二十年的差距,随着他年龄增长,这种差距会越发明显,他可能会比她早走一步,就因为有这种醒悟,所以她才要抓紧现在的每一份幸福。
没有什么比两人生活在一起更幸福的。
「嗯,这我就放心了。」老人点点头,转身,背着双手离去。「娃娃,去打点一下行囊吧。」
「师父!」苍心蕊忍不住喊道:「以后您就到『白玉京』居住吧?我和凤侍奉您。」
虽然现在他还身强体健,但总会有老的一天,有需要人端茶奉衣的一天,苍心蕊想替苏凤南敬孝心。
「不用啦,有紫衣那丫头陪着我呢,那傻姑娘,我还得费心给她找个好郎君。。。。。。」老人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苍心蕊低头看看手掌上的泥上,暗暗握成了拳头。
老人的言下之意,她都很明白。
劝君怜取眼前人,莫待失去空叹息。
*
夜晚的时候,苍心蕊溜进苏凤南所住的卧室。
他刚洗完澡,浓密的银发披散在背后,还有点湿漉漉的,几缯发丝垂散在额前,发尾的水珠滴落在光裸的胸膛上,沿着强健的肌理滚落。
蜡烛的光晕昏黄,使得男人平素显得冷峻的端正面孔,散发着危险而暧昧的性感气息。
苍心蕊的心微微窒息,很想就这样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他抬头看她,眼神清澈而疏远,还带着淡淡的迷惑。
她勉强压抑下心头的翻涌,微微嘟嘴要求着,「我要和你一起睡。」
苏凤南取过洁白的内衫穿上,皱眉看看她。
「师父去睡了西厢房,我没地方住了。」她拉着自己的衣摆,别扭地解释,「而且我们是夫妻呀,夫妻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我不记得你,这对你不公平。」
在还没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绝对不能轻易冒犯了这可爱的小姑娘。
没有爱意的亲密,对于他来说就是冒犯亵渎了她。
「我记得你!」苍心蕊有些激动地大声道:「只要我记得你就行了,你不理我,不亲近我,不抱我,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苍姑娘。。。。。。」
「叫我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