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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听罢，双眼突然睁开，大声斥责傻子B：你这个鸟傻子，我才不会死，我要去救小龙女！
傻子B当然不甘示弱，站起来大叫：你这个鸟阿呆，天天就会意淫，什么小龙女，你还不如去找个做鸡的玩，天天在这里疯，你烦不烦！
阿呆全然愣住，见到傻子B的手势，气得暴跳如雷，脑门上的青筋浮动起来。只见他猛然间挥起拳头直打傻子B的脑袋，我上前阻挡，不想他竟然收不住手，一个拳头重重打在我的脑门上。我眼冒金星，还来不及还手，他的铁拳再一次沉沉地击中我的头部。我睁开眼，鼻血刷的一下就流出来，迷糊之中，看见阿呆正在暴打傻子B，还听他狂喊着：小龙女，小龙女，你别怕，我会打死他们，统统打死……坏蛋，我打死你们，看你们敢欺负小龙女！
我见傻子B已经招架不住，忙冲上去抱住阿呆，喊，傻子B，你先走！这时，我的小腹被阿呆的膝盖猛撞一下，疼得蹲下来，不得不松手。他挣脱开来，对准我的头部猛击，我应声倒在地上，紧紧抱住头部，身子缩在一起。他一边踢我一边笑道，我终于救你啦，我终于救你啦！不久，我又听他哭道：你不要走，你不要做鸡，不要啊！
我的后脑一阵剧痛，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听见耳边反复只有那一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在奔跑，双手夹住小倩的小臂，让她身体腾空移动。我听到她的笑声，她那泉水一般甘甜的笑声。
“你不要走，好吗？”我拥抱着她，“如果你离开，我也不想在厦门呆下去。”
“我不会走的，我怎么舍得你呢？”她伏在我的胸口，“虽然我的爸妈都坚持，但我不会去的。”
“你看，才五月，凤凰花就开得这么灿烂，不会是催人离去的信号吧！”
她突然脱离我的怀抱，在林子里展开双臂，迎接纷纷扬扬飞落的花瓣，叹：“看这花就知道，绚丽的事物不能长久，最美的时候往往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刻吧。人生无不散的宴席啊！”然后，她提着包向我挥手，天色随之黑下来。
我突然见不到她，世界空然无物，唯独剩下我的呼唤。等我从黑暗中恢复光明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小倩，忙伸出手，喊：“小倩”。然而，好多人围上来，我定神一看，发现李护士在我身边，我的手紧抓着她的小臂。
醒了，醒了！大家都在说这一句。
我一听，知道不是小倩，心里涌起一阵悲愤，忍不住流出泪来。
（9）
（9）
我昏迷到傍晚才完全清醒，身边剩下李护士。
她告诉我阿呆因为发疯打人已经被送到重症楼去，打过镇定剂，现在情况比较稳定，不过，傻子B的家人已经投诉到院长那里，坚决要求阿呆转院。我说，他转走可能会更糟糕，恐怕会精神崩溃。李护士点点点头，说她也听说过阿呆的事情，挺可怜的。
我突然想小解，就准备起来，但我发现左手没法动，看到右脚踝上裹着纱布。李护士忙扶住我，说，别动啊，左手打了石膏。我说尿很急，她笑出来，告诉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由她扶我去。我说，这样不太方便，还让傻子王扶我去吧，她摸摸我的额头，说现在是在普通的医院里，哪里来的傻子王？我一看四周，发现病房里只有我这一张床。
站在洗手间的池子边，我紧张得尿不出来。她一手扶住我，一手托住吊瓶，观察着是否有别人要进来。她抱怨，怎么还没有好呢？别人很快就来啦！我一听更加紧张，憋出一身冷汗。
我们回到病房，发现阿文他们几个已经站在里面，桌子上摆满水果。
小李迎上前来，接过李护士手里的吊瓶，悄悄在我耳边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哪，居然有漂亮的护士照顾。我说，你少打她的主意，她可是个好女孩啊！他则满脸堆着坏笑，说，啊，我明白了，朋友妻，不可欺。
阿牛给我切好一个橙子，放到我边上的小方桌上，他说，原本还认为我快要出院了，没想到精神快好了，手脚又弄出毛病。我笑笑，不愿再提下午的事，就转开话题问他，现在“蟑螂之家”一切都好吗？
小李忙抢过话，抱怨说，好什么好！你不在家，阿文死都不陪我去按摩，你也知道，我最近又没有什么猎物，都快憋出病啦。
我太了解眼前这个五大三粗叫小李的男人啦。他性欲极强，说话通常口不遮栏，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面部肌肉发达，四肢肌肉更是不容小视，浓眉大眼，体毛丰茂，据我以前观察不但有胸毛，阴毛也相当可怕，几乎蔓延到肚脐眼上。这种体格无疑是令女生们垂涎的资本，成全过他在大学里得手过五任女友；当然，这些硬件还不是他成为情场浪子的充分条件，更要人命的是他头脑机敏，兼有有网上泡妞几招必杀技。
我依稀记得小李的一些野史，包括他某年某日露天做那种事，某年某月占有那个女生等诸如此类的混账事。他有一句话却让我刻骨铭心，那就是“大被同眠吧，让我以身相许”！
表面看起来，小李丝毫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可是大学的时候，只要他心情不差，看到我躺在床上，就会神经短路。他会扑到我身上，大声地模仿太监腔调：“哎哟，蔡公公，您老还床上呆着呢。这太阳都要照到你屁股的反面了，还不起来噢。来，大被同眠吧，让我以身相许！”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演，大家都觉得很有趣。阿牛甚至还傻傻地问：“什么是屁股的反面？”小李笑得相当得意，伸出鹰爪手直抓我的下体。好在我已有所防范，紧紧护住裆部，没被他占了便宜去。其他的人见状，兴奋得死去活来，纷纷鼓励他继读演下去。可惜这小李也是没什么鲜玩意，每次都是这一两手，而且屡屡没有得手。久之，喝彩的声音就没有了，而他却乐此不疲，发誓不抓到，决不停手！我就这从大一被他折磨到大四，常常梦中见到他的淫笑；直到毕业，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他对偷袭我已经不敢兴趣，而是动员我和阿文一起去按摩店找乐子。
小李的野史中还有一件让我们回味无穷的事情。那就是大二下学期，一个夏天的中午，大家正在午休。宿舍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细细一听，好像有人在喊抓小偷。众人正准备下床看个究竟，一道身影早已窜出。十分种后，小李连拖带拽把小偷捉到宿舍门口，身后跟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男女。
他是一个运动好手，我们班级每年开运动会的时候，就只能靠他在长跑短跑中拿一些名次，其他人完全指望不上。跑步对他来说，简直是与生俱来的才能，所以我们毫不怀疑那个贼是他擒住的。
就在小李正要向我们炫耀他的成果之时，有人做了一件非常善意的事，提醒小李说他还只是穿着内裤！刹时间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那件土蓝底色，而且洗得有些发白的国民党式内裤上。女生们更是像开了眼界，贪婪地在比较崎岖不平的部分看了一阵后，假作不好意思状，依依不舍地逃离现场，据说一个女生忍不住回了好几次头。
当时，小李一不做二不休，即兴向大家介绍他五百米狂奔直击盗贼的心得体会，言语之间尽显豪迈。其人其事亦上了次月的《南薰月刊》，只可惜编辑隐去了那段插曲，让不知情的人读起来，个个肃然起敬。此外，还听说系里搞思想教育的刘辅导员差点想把他列为“入党积极分子”，但是，当他知道那个细节后一切都没有了下文。据此，我们宿舍得出一个结论，中国的英雄只要和“拉链门”有沾边，再伟岸的形象都会在领导们眼里变得暗淡无光。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他的壮举传开后，他一举成为人人传颂和景仰的人物，人称“赤裸英雄”。
我见“赤裸英雄”的眼神不断向李护士偷偷扫描，就再一次对他说，小李同志，不要见到女人就这么把持不住嘛，看你这副德性，眼珠子差点就掉出来啦！
他大笑道，看来你小子真是看上她了，你放心，你放心！哈哈。
李护士显然听到他的话，转头看过来。阿牛马上提示小李，让他闭嘴。阿文则笑呵呵地拿起一个桔子，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他说，李护士，照顾我们蔡头一定很辛苦吧，吃点水果吧。
谢谢，她接过桔子，微笑着对阿文说，你就是阿文吧，疯子蔡常提起你，听说你们俩还一快骑车去过北京，真了不起啊！
哪里哪里，阿文这人脸皮很薄，被女孩子一夸，整个脑袋都红通通，油光发亮。他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那些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啦。
李护士“噗”地一下笑来，说，难道你现在很老吗？
阿文一遇到女孩子就这样口齿不清，要是在宿舍，可以和小李等人论战数十回合！他见李护士笑，似乎轻松一些，调整好情绪后说，我只是认为，以前的身材还没有这么糟糕，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也去不了北京的啦！
是啊，他毕业后才认识到身材的重要性，列出了半年的减肥计划，结果是越减越肥，无可救药到喝开水长脂肪的程度。不过，他虽胖，一副宽宽大大的黑框眼镜后面却有一双和蔼可亲的眯眯眼，生性宽容，与人为善。他头脑相当地理性与客观，比起小李的愤世嫉俗和赤裸裸的色情狂症状，他更多地表现出学者般地温文尔雅，律师般的严谨与冷静。他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活习性不良，这一点为我辈所不耻！
这方面说来话长。不瞒您说，我曾经是也个“模范男人”式的青年，至少大一的时候都保持着爱劳动，爱卫生，讲文明等诸多传统美德。但自从我睡在阿文下铺后，情况渐渐发生变化。你也知道，大学生的宿舍都一样，使用的都是上下两层式的蓝色铁架子床，当时我们宿舍为了避免争议，内部约定上下床每度轮换制，即我大一睡上床，大二就得睡下床，因而，人身安全等种种隐患直到大二才显山露水。只要阿文在上面转一个身，整个床就会颤抖不停；同时，我又会嗅到他放在我床下的臭袜子味。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每次我被臭味熏醒的时候，既不想起床动手去移开他脏物，又考虑到安全因素不能把脸朝着墙的方向，只好咬着牙来一个头尾180度回旋，换个方向继续睡。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连继转了360度或720度之后，发现没有一处的空气可以让我继续入睡，所以常常失眠了事。
事后，我会相当礼貌地先请阿文去洗袜子，一旦他没有进行任何补救的行动，我就将采取“无因管理”的对应方式，把那些脏物偷偷扔到垃圾堆去。所以只要留心观察，阿文上课的时候只穿皮鞋而没穿袜子，后来，这成为他的习惯，阿文至今已经三年多不穿袜子了，包括上班的时候。
当我把阿文的袜子扔掉之后，新的问题又冒出来。我长达半个学期在阿文的脚汗味中入睡，嗅觉已经养成可怕的习惯，没有一点臭味刺激我同样也是会失眠的。因此，我自己的臭袜子渐渐地也就多起来，特别是袜子比较多的时候，几双轮换着穿，竟然打破阿文一个月不洗袜子的记录。还好我后来要和小倩约会，穿袜子的习惯总算保留下来，除此之外，就彻头彻尾成为第二个阿文：不但没有干净的衣裤，也没有这方面的羞耻心。
（10）
（10）
阿文把桔子递给李护士后，紧张得不知该做什么，提起桌上的苹果出去洗，没想到，李护士也追出去，说，让我来吧，我知道水池在哪里。
小李无不羡慕地看着她的身影，说，这死胖子，晚上一定睡不着啦。
阿牛反驳说，看你一脸吃不到葡萄酸劲，我看是你自己睡不好吧！
我向阿牛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然后对小李说，你年纪也不小啦，还是正而八经地找一个结婚吧。
小李则说，人不风流死不休！我打算继续游荡花丛十年，哈哈。
阿牛一向厌恶小李在女人方面的所作所为，立即骂道：你这种人，迟早死在女人手里！他见小李还是一副嘻皮笑脸的表情，很是无奈，直叹：交友不慎！他回过头，问我要不要向阿呆索赔，我说，完全没有必要。
一个礼拜之后，我回到仙岳山上的精神病院。
我听说阿呆真的被转走，傻子B的家人获得五千块的赔偿金。我则接到通知，调到隔壁的房间，和傻子ABC一起住，我占用是阿呆的铺位，傻子王则将取代疯子教授，因为教授已经整理好行李准备离开。我刚刚铺好新床，就前去给教授送行。
我看见教授的妻子正在向主治医生致谢，向护士们点头道别，他跟在后面，一副浴火重生的表情，跟医护人员一一握手。我本想上去和他道别，只见庄护士握他手的时候暗暗掐了他一把，教授的手猛然抽动一下，青筋跳出来。我看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便决定不去参和，而站在一边观望。
道别仪式不紧不慢地结束，教授和他的妻子钻进的士离去，其他医护人员纷纷回办公室准备下班，只有庄护士还在门口站着。我和傻子王一同去食堂吃饭，手里拽着饭卡到人群后排队。今天本该是庄护士值班，在现场指挥我们买饭，可她可能还在门口，所以患者们挤来挤去，乱成一团。傻子王见到别人插队，很恼火，直接跑到前面去抢位子。我没有什么食欲，见到场面如此混乱，索性折回宿舍去。我经过Z楼的大堂才记起李护士下午和我约定到值班室找她的事，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她见到我来，拉我坐下要我趁热把鸡汤喝完。她说，来得这么迟，汤都凉啦，不过还好，我用毛衣裹住杯子，汤还温热。我见她如此热情，越发地不安，说，我都喝了一个星期啦，你以后不要再煮了吧，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
没什么好感谢的，她说，护士照顾病人嘛，应该的。我不懂该怎么跟她说下去，把汤喝完，就决定回去。我站起来，感激地说，这一个星期来，你和阿文轮流照顾我一定很辛苦，你就多休息一下，别再给我煮东西，好吗？你再煮下去，我会觉得欠你太多，都不知到用什么来回报你。
她却说，我一直都没想过你的回报，真的，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像我小弟需要照顾，有时候有像我大哥，能跟我分享一些经历，给我信心，这些都是我的快乐，要说回报，这就是最好的。其实，你有你美丽的感情，我能分享就很高兴，其它的真的不那么重要，你说是吧？
我说，燕燕，你太善良啦，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那一类女人；任何遇见你的人都是幸运的，不论是否是朋友或其它，都会被你的善良打动。而我，自认为是一个比较糟糕的人，生活一团糟，现在又失忆，只不过还有良心吧，生怕受人恩惠没法还。
她不再跟我纠缠那个话题，转而说，疯子蔡，你这人挺有神秘感的，写的东西也很有趣，就是太瘦了，看上去没有安全感。是的，我基本上就是一副骨架贴一层皮的类型。我笑道，小倩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真的以体形为标准，那么阿文最有安全感。她笑着点头，说阿文这人确实还不错，有义气，心很细，是模范丈夫的那种类型。
我同意她的说法，补充说阿文除了不太注意个人卫生之外，其他都好；不过，他要成为一名模范丈夫还不够格，至少他的厨艺就比不上阿牛。
阿牛？她在脑袋里搜索，问道，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个子不高的那边个吗？
我说是的，阿牛是大学里出了名的好同志，事事关心同学，常常借作业给我抄，毕业后成为我们的保姆。每天下班，他毫无怨言地先到湖里市场买菜，然后回家打开厨房，进去时提着菜，出来时揣着盘子，满脸成就感地招呼大家用餐。如果我是个注意实际生活的女人，跟了他一定会感觉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而我要是个忽视柴米油盐只顾追求浪漫的女人，那一定会痛恨他，因为他从来不认为大海和厨房的水池有什么容量以外的差别，也不清楚情人节和三八节及儿童节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反正他去市场从来只买菜，不买花。
实际上，如果仔细看起来，阿牛是四个人中最帅气的，身材没有阿文那样不平凡的曲线，肌肉不如小李那样有棱有角，也不至少像我一样瘦，应该说相当完美的一个男人。可这么优质的资源他偏偏不会利用，也不愿意被女生们开发，每天除上下班，煮煮饭，其它时间全用于读书练字。阿文损他说，你天天练也没看到展进，几年下来，水平好像变得更差劲。他起初还会争辩两句，后来也不以为然，继续干这浪费墨水和报纸的闲事。
难道就没有女孩子对阿牛动心吗？她问。
我说有啊，曾经有两个女生追求过他，好像什么手段都用尽，包括利用色诱，竟没有让他动摇。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对女人没有感觉！后来那两个本是情敌的女生逐成为“失恋战线上的同盟”，公开在人面前说他是“萎哥”。阿牛听这个传闻，骂了一句“自作多情”后依然很超脱地生活下去，直到毕业都没有给女人任何机会。
呵呵，她捂着嘴笑，她说，在“蟑螂之家”住的怎么都是一些不可思议的男孩子啊！
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补充说，“蟑螂之家”这个名字本身就很有意思嘛。
我说，是这样的：
毕业后，我们四个没有工作的小青年在湖里中学边上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屋子，条件极差，连床都没有，我们全打地铺。两个月后，四个人才分别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开始学会自己养活自己。我在公司的仓库实习，每天跟着搬运的工人一起点货，装货，有时还要通宵的集装箱里核对拼箱散货的数量。阿文和阿牛都从事财务相关的工作，经常手工开凭证到手麻脚僵；小李则对财务相当不屑，照他的看法，那是女人干的事，所以找一家私人进出口公司，当业务员。
由于常常加班，我们都很累，每天回到家里往地板一躺就能睡着，连蚊子咬或蟑螂爬到身上都浑然不知。第二天醒来，常常发现草席上被我压死的蟑螂的尸体。这正是我们物质条件方面的窘迫，与此同时，我们的精神也相当贫乏！我们除了上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