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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座上人的担心神情并无维持很久,取而代之的,却是疑惑。让那禀告的将官退下,等门合上後,朝左侧招了招手:「严爱卿,刚才那什么邢卿家……说的是谁啊?」
一壮年男子垂著头,半弯腰答道:
「启禀皇上,邢大人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是皇上的阁臣。皇上数天前才允了他去民间探访。」
「啊……原来如此。」没什么印象,政绩肯定欠佳。罢,这种大学士翰林院多得是可供替换,不差这一个没什么表现的。「别讲这个了,严爱卿,你刚刚说要献给朕的青铜丹炉……」
那姓严的壮年男子专注地听著圣上的交代,敛低的目光闪过一丝快意,唇边更有著霜寒的邪笑。
《明史》列传
之中记载—;—;
邢观月,字乃善,兰溪人。
眉目清秀,自幼聪敏绝伦,十三为诸生。嘉靖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年少奇才,皆有赏识,得拔擢。嘉靖二十四年,拜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
然观月入阁,却隐没,独善其身之姿。
嘉靖二十九年,下乡遇贼遭劫,卒。
第二章
说她的发像火焰?
烧坏的稻草还差不多!
虽是在野外,但祖言真还是将自己惹人注意的红发包起,用囊袋蹲在溪边汲著水,不忘用浅色眼睛的余光瞥视後头那个真的没有逃跑的傻楞子身上。
书呆就是书呆,净会动嘴拽些听来漂亮的文。
这家伙不可能认识她的,当然也不会知道她捉他的理由,那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为什么可以如此一点都不慌乱地在傻笑?
听说他少年天才,年仅十六就中了进士,若朝中那些个大官都像他一样没有危机感,她真怀疑那捞什子的八什么文是不是会让人读坏了脑袋?
右方草丛有点动静,祖言真将装满的水袋收起,放轻动作,抓了把石子在掌中,仔细地找寻目标所在。眸一闪,将硬石弹飞射出,只听一声呜叫,猎物倒地。
她站直身,上前捞起一昏死雉鸡。
「今晚不愁没粮食了。」很快地掏出一把锋利短刀,杀之、去毛、除脏、清洗,拿根木枝将一头削尖刺串,她将晚餐挂上肩膀,走回歇脚处。
因为天色渐黑,她之前就已生好了火,只将那雉鸡搁上火堆旁,就等著肉熟飘香。盘腿坐下,朝旁边睇一眼,冷冰冰地道:
「没你的份。」这鸡。「要吃就自个儿去猎。」
饿他个一天一夜他就知道怕了,不是有人说过,百什么没用是书生,就是看准了他的无能。
邢观月坐在一断裂矮干上,雅逸的气息跟背後荒野山林对比下,突兀又不协调。他缓缓地侧首,倒是不怎么担忧自己会饿死,只道:
「在下与姑娘在今日之前可说是素末谋面,如果不是邢某误会的话……姑娘似乎很讨厌邢某?」不论言语或态度,都充满排斥。
又来了。只要他一开口讲话,她的耳朵就生疼!
「管你什么阁下在下还是地下,你也别姑娘姑娘地穷嚷,我姓祖,叫祖言真。现在只有咱们俩,除非你跟鬼交谈,否则就算不用唤名我也知道你是在同我说话。」就是看他不顺眼,温弱得像花草,踏踩即扁,这种遇到困难就只能等著别人援救的废物,她向来不喜。
「言真……」他忽地喃喃。
她鸡皮疙瘩顿起:「喂!虽然我告诉了你名字,可你也别唤得这么亲密!」
「不。」他亲切淡笑。「在下……邢某并不是在叫祖姑娘,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言真……言真吗?当真是个很有趣的名哪。
「呋,书呆怪癖还真多。」她没忌讳,就当著他的面如是呸道。见鸡肉已半熟,她撕下一腿,将木串转到未熟处再烤。「你难道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和现在的遭遇?我不知你是蠢还是笨。」真个是没药医的傻瓜。将烤腿放置嘴边吃将起来,肉汁四溢,弄脏了手她也没理,只伸出舌舔去。
他望著她豪迈的吃相,思考了一下,才温文道:
「被掳之人,乖乖听话才是上策。」何况对方既然大费周章地将他抓来,想必是因为另有用处,所以暂时倒也还不用担心小命会不保。明亮的眼儿因笑意而眯著,一派牲畜无害。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语气中那怪怪的讽刺意味是她的错觉吗?祖言真哼一声,恫喝道:
「小心我心情不好就真的杀了你!」实在瞧不惯他老神在在的言行,快点求饶或许她还能给他几块烤皮吃吃。
「啊。」邢观月皱起秀丽的眉毛,带点烦恼地道:「你会吗?」
她顿住,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反问。
「我—;—;」不会。
奇怪……不过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有种情势往他那边倾的感觉?祖言真抬眸打量他,还是一拳就可以打死的碍眼样。难道是自己太敏感?
为什么他不双膝跪地,或者求她别宰了他?她将鸡腿骨头丢在地上。
「我警告你,反正你别想玩花样,否则看我这一路上怎么折腾你。」拖在马後面跑,或者不给他食物和水,总之方法多得是。
「嗯……请问祖姑娘想带邢某上哪?」直挑重点。
「你想我会说给你听吗?」她冷冷一笑。「总之那些蠢官兵是没法找到咱们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再扯下一只鸡翅用力地啃。
「祖姑娘未曾见过邢某……不担心我只是个饵,而你抓错了人?」他掩唇,丽目闪烁。
祖言真一怔,随即将木串拿起,大口咬上剩下的鸡肉,表情阴郁。
「若抓错,那我自个儿再想法子就是了。」压低了声,不晓得是因为嘴里在咀嚼东西,还是刻意不想让他听到。
邢观月垂眸,不过倒不是觉得灰心。
「对了……祖姑娘骑乘的那匹马呢?」长袖依旧是遮著唇瓣,飘飘晃晃地透出话声,夜色深浓,随风摇曳的火光照在他面上,看来好似阴晴不定。
「你想抢我的马,然後半夜逃跑吗?别说我没提醒你,火儿的脾气一向暴躁,除了我以外是不可能有人驭得了它的。」火儿是她给黑马的小名,这马伴她多年,极有灵性,她向来不用绳子拴绑著它,所以歇脚时便让它自个儿喝水去了,白天自会返回,若他想把主意打在火儿身上,别被当场踹下地踩死就不错了。
唉。他斯文的笑泛著些许无奈。
「祖姑娘……在下……邢某已经说过,不会趁隙逃跑了……」好像还是不太行,这下……该怎生才好?
「你讲话做啥模糊起来?」她瞠目瞪著他,发现不对劲了。
那眼神,怎么那么水润?简直比女人还娇媚!
「……实不相瞒……邢某……一到日落……便会嗜睡……」所以……一直忍著呵欠找话说……可是……他低敛的长长双睫更濡湿了。
「等、等等……你—;—;」真的要睡?现在?这里?在她这个掳绑他的恶人面前?!
她还没好好地吓唬他,还没给他来个下马威,还没把津津有味的吃相完整表现,还没让他对她摇尾乞怜下跪讨饶—;—;
她是山贼,他是俘虏!
她是厉害的山贼,他是可怜的俘虏!
她是武功高强的山贼,他是听人摆布的俘虏!
她她她……
他他他……
只见邢观月放下了衣袖,倚著身旁的粗干,面容安详恬静,已沉睡而去。
手里拿著的烤鸡还滴著美味的汁液,她不管暴什么天物,一把丢到旁边,从腰间抽出黑色长鞭甩上夜空—;—;
「你—;—;给—;—;我—;—;起—;—;来!」
QQ0
日阳在前方升起,表示他们朝东,走了六天,若从他被绑的地方和这脚程推算起来,这回儿应该是已经到了陕西一带。
一出林子就进村镇吗?这姑娘……真是颇会玩捉迷藏呢。
除了第一天饿著肚子外,他并没遭到什么更惨无人道的待遇,凭藉著这一点,是谁在玩这种卑劣的把戏,就已经呼之欲出……
邢观月察觉後方有人注目,轻慢地偏过首,对上那捧著碗发呆的年轻小弟,微微地一笑。
小弟一吓,赶忙撇开视线吃著桌上的东西,满脸通红地把头埋进碗里。
「一间房?」
「没错,就是一间。」
前头传来对话声,邢观月望去,祖言真正在跟客栈的掌柜要房。
掌柜瞅瞅眼前的人,只见她一斗笠遮住了面貌,嗓音是稍粗了些,但那身段怎么看都合该是个女的。再瞥向她身後那名俊美到他以为自己眼花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你们两位……是夫妻?」有点不像耶。
「关你什么事?」罗嗦死了。「我说要一间房就一间房,你若是不想做生意就说一声!」别在这边多嘴长舌惹人不快。
「是是!」掌柜忙招来小二。「带这两位客倌上楼。」
她哼一声。共住一房是为了便於监视,跟夫妻有啥子关系?
官兵往山里搜查,一定没想到他们会分散逃窜,而且山寨压根儿不是在此地,会在那附近劫人,一方面是消息如此,一方面是为了要误导追捕,大胆混入人多的地方也是料想了官兵搜山的行动。慢慢找吧,就算把山都铲平也只是浪费气力。
她大字是不认识几个,但那并不代表没脑袋。往後睇了睇,幸好书呆没要对她教诲啥男女不亲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又在傻笑什么。
「晚上就让他睡地板。」她暗自打定主意。
「客倌。」伶俐的小二咚咚咚地跑近,将手里的布甩上肩。「两位客倌请这边走。」就要带路。
「大爷!大爷!」一衣著褴褛的妇人忽地哭跑进客栈,慌乱无助地跪在地上。「拜托哪位大爷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啊!」用力地磕著头,像要磕出血来。
邢观月停步,转身看到客栈外一名男子正强拉著个约莫十岁不到的女孩。
「我不要!我不要!」女孩泣不成声,朝她娘拼命地伸出小小的手。「娘!娘!」补丁满满的衣服都要给男子扯坏了。
「……锦衣卫?」邢观月看著那男人衣下的象牙腰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语,一向柔润的眼神霎时间霜冷下来。
掌柜的撇过头,当没瞧见妇人额上已出现瘀血红肿,只挥手道:
「快快!快把那女人赶出去,别让人看到她和咱们这里有瓜葛。」
那些无法无天的锦衣卫平常就靠著自己的身分欺压百姓,兴致一来还强抢民女,尤其喜欢欺侮这种穷苦又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就算告进衙门也不会有人理会,反倒是招致一身腥,这世道,做好人已不再能有好福报了!
「别吵!」男子反手就是个扎实的巴掌,打得那女孩立刻半晕厥过去。「再吵我就打烂你的嘴!」
光天化日之下,却没人对这荒唐的行径来主持个公道。
朝中是如此,没想到就算远离了京师还是如此。邢观月面目陡然阴沉下来,予人一种极为难以靠近之感,才欲跨出,不料身旁的黑影比他更快。
只见祖言真大步上前,取走一旁客人正在使用的竹箸,朝那男人喝道:
「欺负女人和小孩,狗都不如!」运气一扫臂,手中的筷子就像是利箭般飞射出去,精准插中男人的手腕,杀伤力之强大,让人无法相信那刚才还只是用来夹菜的竹筷!
掌柜呆了!小二呆了!客栈里的人呆了!连路过的野狗都夹著尾巴……
邢观月亦对她这突然的一招感到有些讶异。她的忿怒溢於言表,他瞧著,修长的指抚上唇,反而退到了後方。
「啊!」男人吃痛,放开了女孩,瞪著自己流血的手部号叫:「你……你……你敢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我可是锦衣卫!」
「喔。」祖言真冷笑,充满不屑。「真是好令人害怕啊!」探手抽鞭挥出,瞄准了猎物的方向疾击,毫不留情。
察觉冷冽的黑风不留情地来袭,男人大惊失色,忙往旁边滚一圈避过,只见地面被鞭出一条深深的沟子,险差半寸,就能让他的背部皮开肉绽。
她振臂一抖,黑鞭又动了起来,男人吓得赶忙爬开,那鞭却像是她的双手般,灵巧地卷住昏迷女孩的腰部,她举腕再甩,上下一个力道恰好的震波,让那女孩安安稳稳地落入了还跪在门口的妇人怀中。
「快走。」她朝那母女道。
「谢……谢谢你!」妇人抹去额上的血,抱起女儿,跌跌撞撞地离开。
「你你……」男人狼狈得可以,武艺不如人,就只能目睹,却没有胆量阻止,连带把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你还不滚,是要我抽几鞭在你身上吗?」她冷冰冰地道,不是虚张声势的威吓,而是再明白不过的阐述。
「你—;—;你这臭婆娘给我记著!等我带人来找你算帐!」男人恨恨地站起,抱著自己受伤的手咆喊而去。
祖言真收起鞭子,转过身,就见掌柜一脸怒气。
「你……你们两个出去!咱们这儿不让你们这种麻烦住!」指著外面,手都在抖了。
邢观月淡瞥,整个客栈的人都以一种责难的眼神看著他们俩。
祖言真意外地没生气,也没什么表情,挺著背脊就要走出去,一颗吃剩的馒头砸上了她的肩,滚得好远。她顺势睇去,是一个少年。
少年好像有点害怕,但还是恼怒地骂道:
「你……你们这些外地人,别以为这样算是帮了个大忙……算是正义!那些人会回来这儿报仇的!没人管得了他们,你救了那两个人,却害了更多的人!」整个村镇都会被拖下水的!
她望著少年,拳头握得好紧。久久,才跨出客栈,连大街上围观的路人似乎也都在窃窃耳语地指责著。
邢观月跟在她後头,她沉默,他也不出声。走了一段距离後,才听她道:
「啧,还以为今晚可以睡到床呢,这下子要带书呆上哪儿落脚去?」等入夜他又睡倒,她就把他丢在路边,哼。
她的抱怨不是顶大声,隐隐约约地透进邢观月的耳,他先是怔了怔,而後,唇旁挂上一抹莫名的清丽笑意。
「恩……恩人!」刚才的妇人带著已清醒的女儿,在街角边唤著。
祖言真停下,她们母女立刻跪倒,边磕头边道:
「谢谢恩人大恩大德,谢谢!谢谢!」她们什么都没有,除了反覆用言词表达的感谢。
祖言真一楞。「好了好了,你们可别害得我折寿。」年纪大的怎能对年纪小的跪拜磕首?真是。
「啊?」妇人傻住,就被祖言真扶起。
「哪!」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些银子,塞到女孩手中。「这给你跟你娘,快点离村,别待这儿了。」否则那帮家伙来了,第一个就找上她们。
「恩……恩人,您已经帮了许多,咱们不能……」妇人推辞著。
「别婆婆妈妈的,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我的钱。」她挑眉,将笠上的薄纱翻开,用著那异色的瞳眸瞪著她们,面目狰狞道:「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恩人,是个专抢人财物的恶徒,没钱就去打劫,跟那些无赖没什么两样的!」语毕,根本不管那母女会有什么反应,放下帽纱後转身就走。
邢观月望了那母女俩一眼,才移步跟上祖言真。
「……祖姑娘,为什么你要当山贼?」他问道。
她顿住。脑海中闪过掌柜的气忿、少年丢掷的馒头,还有许许多多人的无言控诉,没回头,只寒著声道:
「因为做好人很蠢。」
若是不比坏人更坏,就只能像村里的人一样懦弱而已,她绝对做不到!
「是吗……」邢观月微低首,看到了她紧握的手心。
被留下的妇人先是被祖言真不同於常人的眼睛颜色吓了跳,听到她撂下的那一席话後又不觉发起怔;一旁的女孩则是握著掌中的银子,她的颊边还有著适才被男子殴打的热辣疼痛,盯著那就要远去的背影,一咬唇,抬起手圈放在嘴边,朝著祖言真的方向放声地喊叫:
「谢谢你!恩人!谢谢你!」重复又重复,吸气再吸气;就算脸很疼,就算头很晕,就算其他人都怪恩人做错了事,她还是一定要说:「谢谢恩人!谢—;—;谢—;—;你—;—;」连妇人也回过神来一起喊了。
邢观月瞅著祖言真,在白纱底下寻到了那掩不住的悸动,轻声说道:
「其实……做好人并不会很蠢。」美目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著,倾身朝前。「对吧?祖姑娘。」和她平肩并行了。
没来由地,她笠帽下的蜜色面颊一红,使劲地撇过脸,用力地瞪住他。
「少罗嗦!别以为我没绑著你就得意了!」
「……邢某失礼了。」好抱歉地退下。
「你不要咬文嚼字!」听了就烦!
「……是。」完全没有反抗。
不只做好人不蠢;当俘虏……原来也是挺令人愉悦的。
QQ0
是夜。
明月给厚云遮了住,落下一片昏暗。家家门户紧闭,街上冷冷清清,连打更的也没出来,像是在防些什么似的。
祖言真俯在一房顶上,小心翼翼地观察著村口的风吹草动。
约莫三刻过後,远处逐渐有火光接近。她立刻翻下身,贴近矮墙,定睛细看那来势汹汹的一群人,果然在最前头发现了之前被她整治得灰头土脸的锦衣卫!
「不会吧……」她睁大眼低喃。
真给那家伙说中了啊……
事实上,她和邢观月并没有立刻离开,总之她是想,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得收拾乾净,所以便在附近找了间荒废的破庙,准备丢下碍手碍脚的书呆,自己一个人应战。
不料—;—;
「祖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著。」甩下包袱就要走人。「我现在没空理你,你想逃就逃吧,运气好的话,你还回得去;不过若是被我追上了,那就算你倒楣。」都已经给了这么太好机会,要是最後仍兜在一起,只能怪老天爱开玩笑。
邢观月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笑了一笑,只道:
「你……想打跑那些回来寻仇的人,是不是?」
她睨他一眼。「没错!所以没法带著你了,总之你快点走吧。」回寨里以後她自会再想办法。
步伐还没跨开,又被他叫住:
「祖姑娘,邢某想你现在去还太过於急躁。」他淡淡地道,下一瞬,嗓音开始带著些许深沉:「邢某认为,他们一定是在入夜後才会带人扰民。」
「啥?」她回过头。「你怎么知道?」半仙啊?
他微低首,如丝的黑发缓落,点缀了那白皙的美颈。眼眸轻抬,他笑。
「……我就是知道。」笑容很美,却也……诡异。
她只觉自己的心口被慑了住,一刹那全身竟有种甚为强烈的压制感袭来,迫得人不禁屏息。这……怎么……
他见状,弯眉扬唇,化解了面上的冻人森凝,又恢复成那副文雅飘逸的模样。
「你……」是错觉?可是刚才明明—;—;
他打了断:「祖姑娘似乎喜欢用武力的方式解决事情?」
「……」她没能像他那么快转移重点,看他完全不以为意,多瞧了他一会儿,迟钝下才跟著道:「你是在拐著弯说我野蛮吗?」她就是只会硬碰硬,那又怎地?
「不,邢某并非那个意思。」他微笑制止她咬牙又欲抽鞭的手势。「古时有位用兵名家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啊,这大意是,不用激烈的战斗,就能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