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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已惘然 作者:吴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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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回过头来,朱颜的手死命地握住不锈钢的栏杆,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出来了。
那样的在梦里见过一万遍的眉眼,当年的桀骜不驯已经被岁月磨平了。只有眼神,一如当年对她的宠溺无奈。
朱颜的泪已经流出来了。只是她还是努力张着眼睛,她怕,十年了,除梦里有时能聚的日子,她只怕这一闭眼,醒来时还是一个人坐在自已的床上。
他递过钥匙给她。她还是不动,喝道,“还有。”他又从身上某个袋子里掏出备用钥匙给她。他人却不动,慢慢地说,“你这样子怎么开车?还是你坐副驾吧。”
朱颜紧警惕地盯着他,缓缓地挪到门口,却以不相符的速度跳下车又迅速拉开前面的车门坐上去。
他也没有开车,二个人痴痴地互相望着。他的眼他的眉就在眼前,朱颜伸出手却犹豫了不敢碰他。
他笑了说,“傻丫头,别这样子,我在这里,你不信你咬咬自已。”自已的泪却流下来了。
朱颜拼命地摇头,“不要,每次梦里我都是把自已咬醒的。”她伸出她的手臂给他看,那样深的齿痕。一圈圈深深地映入肉里。
他心中大恸,拉开自已的袖子,同样的齿印,“你看看,这也是你咬的,你还记不记得?”
是我对不起你,我心爱的姑娘,我给了你十年的痛苦悲伤,你蜷成一团,全身抑不住地抖动,哭得这样的伤心,可你为什么哭声里还带着那样一丝满足和希望?
朱颜包里的手机嘀嘀嗒嗒地叫起来了。江一苇趁势说,“你还约了人吧?我送你过去。”
朱颜渐渐地收了哭,拿出了手机按了接听,“我不来了,我和男朋友在家。”她未待对方开口,说了这句话就断然关机。
江一苇怒道,“你疯了!我送你过去。”君隐酒店,本城第一大豪富酒店,我怎么能再次毁掉你的人生?
她随他说什么,都不再顶嘴。刚才的一阵哭似乎已经抽尽了她身上的气力,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一苇,我们回家吧。”
江一苇忍不住伸手,替她揩掉眼角的那一点残泪,终于很困难地说,“朱颜,我已经结婚了。”
她的嘴角浮起的是他熟悉的玩世不恭表情,“那就杀了她,跟我回家。”她看了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放肆地笑,“你反正又不是没杀过人。”又沉吟了说,“不然我去杀她,你不就是嫌弃我没有坐过牢吗?”那样一种咬牙切齿濒临疯狂的状态。
江一苇一掌掴了过去,朱颜的脸上顿时浮起了鲜红的五个指印来。她脸上仍然是那种恍恍惚惚的笑容,笑得江一苇不敢再做任何事,只能顺着她的话,“我们回家,你住在哪里?”
她这才有了一点生气,指着前面的房子说,“开进去吧。”
江一苇心里默默地背着方位。这一段是她最怕的小巷子。又转了个弯,这是当年的小池塘。听着她喊,“到了。”
他下了车,有些恍惚,命运不过是开个玩笑把他们连在一起,她却一定要这样固执地守候着他们共有过的这一点点时光。
她也下了车,摇摇晃晃走了进去。他只有跟上,大理石的大堂里,她的足音清脆,他的脚步稳重。一步一步,恰好踏在她步子的空隙间,一切的一切,仿佛中间的时光都没有经过,他们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在那条不出百米的巷子里。
她住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单位,一厅一室一厨一卫,小小的客厅里一台电视机,一组沙发,一个茶几,再加角落里放了个冰箱。卧室里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他闭着眼乱走都不会撞到,她硬是在这个地方留住了十年。
他站在玄关上,仰了头,用力地咽下了他的眼泪。
她自顾自地说话,“这房子老贵的价,我为了买它,连爸妈的拆迁费都从朱玑手里抢过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在当年,在被宣判的时候,在以后的监狱生活中,他认为他是被老天爷抛弃了的那一个,他怨天尤人,心如死灰,然后,然后他拒绝了一切救赎,行尸走肉地活着,靠了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一直到现在,现在他才知道,老天爷是公平的,夺走了他的一切,却给了他一个天使,一个帮他重建了一切的天使。
“那时候我在这里说,等我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你学一门手艺,我们就结婚。那时候你已经答应我了,那么现在呢?”她轻轻地问,仍旧是那样倔强的眉眼。
他无言以答,听了她说,“你放心,我很好养的,我存了这么多年钱,唯一奢侈的一次就是买了这套房子。我能赚钱,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我的姑娘,你又何必这样坦白地把你的心剖开给我看?可知每刺在你心上的一刀,都带给了我加倍的痛苦。姑娘啊,如果有来生,来生我再全部还给你好不好?
她恍惚地笑,“我等了你二年,找了你三年,又用了七年的时间来相信你已经死了,你现在钻出来居然敢说跟别人结婚了?”她突然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江一苇,你已经毁了我十年了!我还有多少个十年?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你以为还有人会要我么?”
他终于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抱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多少回的梦里,他就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以致醒来时,双手还维持了一个合抱的手势,酸得抬不起来。她还是那样单薄的肩,薄薄的二片肩胛骨,象是一对蝴蝶的翼。他不住地吻了她的发,反复说道,“没人要你我要,我真的要。”房里只剩下她咬了牙齿的轻颤,二个人哀哀的恸哭。
他冰封的心,一点点解开。这么多年躲着藏着人间消失是为了什么?他自以为是地想脱开她身上他设下的枷锁,想让她过得更好。却不知留下的的痛苦是双倍的,浪费的时间也是双倍。十年生死两茫茫。他只给了她二年的快乐,却带给了她十年的痛苦。
还我本色
朱颜这天大早起来就开始忙碌,朱玑笑道,“倒底是个什么样的同学,搞得这样慎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新女婿上门了。”她啐了一声,想来还是以买饮料为名,跑到巷子口去等着。
陈菁到得很准时,朱颜带她先到了江一苇这边房子。那个男孩子衣着整齐地开了门,很有礼貌地对陈菁笑。第一印象里,陈菁只觉得这个男孩子很英俊,过份的英俊,英俊中很带了几分邪气。游移的飘忽的眼神,不羁的玩世不恭的神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陈菁试图抓住他的目光,偶一对视,竟如刀锋一般的锐利,又似是某种警告。倒吓得陈菁忙不迭地看向去倒开水的朱颜。听得朱颜抱怨,“我昨天就叫你烧开水,水呢?”江一苇马上笑起来了,站起身从柜子里取了几听饮料,“懒得烧了,买了瓶可乐,将就了喝吧。”
那才是从心底里浮现出来的笑容,一时间竟绚丽得夺目。他和朱颜站在一起,好脾气地听着朱颜的数落。朱颜也不再是班上的那个冷漠的不动声色的女生,咶咶噪噪,娇痴任性,倒象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一般,陈菁不觉莞尔。
朱颜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倒是江一苇侧过脸横了她一眼。朱颜啪地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嗔道,“干吗吓人?”
江一苇扬眉道,“又怎么了?”朱颜哼了一声,江一苇无奈地笑笑,这才抬头对了陈菁道,“你们中午在她家吃饭吧?晚上我们出去吃排档。”
话语里自有一股威严,不可抗拒之力。陈菁不敢和他对视,低了头诺诺地应着。
一直到出了门,陈菁才似活过来了。朱颜笑了问,“你们二个人说了什么?”
陈菁忙忙地摇头,朱颜还是笑,“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也有老鼠见猫的时候?”
陈菁这才拍了胸说,“朱颜,他身上真的有杀气。”她带了一点佩服的眼神看着她,“还是你了不起,你一点都不怕他。”
陈菁不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在朱颜的嘴里,弟弟是个幼稚的泛着傻气的还要她守了他做作业的男孩子。于是陈菁的印象里,朱玑应该是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屁孩。然后她听见朱颜扯了嗓子喊“朱玑开门!”然后开了门出来的是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男孩子,很干净,头发有些自然卷,皮肤白晳,低了头腼腆地笑。五官和朱颜有些相仿。也就是说,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男孩子。
朱颜难得往家里带客人,朱玑不是不好奇的。而且这位客人还送了一支带给他好运气的笔给朱颜。他看见的是一个很卡通的女生,圆圆的脸,小小的嘴巴,圆圆的骨碌碌的眼睛。就像日本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朱玑不由地想笑,但是姐姐是那么恐怖的人,于是他很有礼貌地对了客人点头打招呼,然后低下头偷笑。
朱颜的爸爸妈妈也迎出来了。陈菁忙叫叔叔阿姨。一边变戏法一样拿了一包东西,恭恭敬敬地递给朱颜妈妈,说,“这是我爸爸出差时带回来的一点土产,要我带过来给叔叔阿姨尝尝。”
她舌烂莲花跟大人打交道打惯了,朱颜的爸爸妈妈哪里说得过她?唯唯地道了谢谢。
晚饭是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吃的。陈菁是在本市土生土长的人,却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江一苇带了她们在一片平房里左转右转,终于进了一套门口挂了厚蓝布帘子的屋子。幽暗的灯光,进门一尊硕大的关帝相,房里进出的人身上都似乎打了和江一苇一样的烙印,精瘦的身材,警惕的目光。跑堂的小伙计大概还只有十一、二岁,脸上是和年龄完成不相称的成熟油滑,对了江一苇堆出一脸的笑来,“江哥,嫂子。”然后是赤了上身,胳膊上纹了一条龙的老板拿了菜单过来了,小平头,右侧脸边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他似乎和江一苇很熟,点了几个菜叫伙计们拿菜单下去,一边在桌旁坐了下来。
江一苇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不耐,这老板却打着哈哈,帮众人上了茶。终于带了一点关切和担忧,笑了问,“一苇,听说你要转行?”
江一苇不卑不亢地打招呼,“七哥。”却不回答他的话。
陈菁只觉得胸口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朱颜却不作声,喝干了杯中的茶,中指轻叩着桌面。
这七哥这才注意到她,呀了一声笑道,“是我疏忽,大家喝茶。”帮朱颜注了茶,旁边走过一群染了头发脸上五彩斑斓的少女,想是熟客了,为首的那个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对了老板开玩笑,“七哥,又在拍谁的马屁呢?”顺便扫了一眼,露出了诧异的脸色来,“朱颜?”
那女孩子吃吃笑道,“稀客啊,我们颜姐也来了。七哥,颜姐这一桌你敢收钱我就砸了你的店子。”她看着老板,威胁中不觉带了点职业性的媚态。
老板只嘿嘿地点了头,这女孩子笑了说,“朱颜,我们晚上要开工,先走了,想吃什么只管点啊。”不待朱颜答话,一行人已经走了。
上菜上得很快,味道也相当的不错。朱玑一味地照应陈菁,“这个,那个。”陈菁终于忍不住,耳语了问朱玑,“你姐姐怎么认得这些人?”
朱玑不以为异地笑,“哪里?都是我姐初中同学。”他握住拳比了比,轻声道,“被我姐打服的。”
三百六十五行,似乎这店里出现的人做得都不是见得光的行当。陈菁一直以为这样的场景只应出现在香港电影中的,但看样子,又似乎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了,接下来,她看见了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门帘一掀,居然进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
大家都很平和,各自吃着自已的饭,只是陈菁出了一身的冷汗。
朱玑笑了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里菜做得好,又便宜,来的人多了去。”
吃到一半,陈菁想上厕所。朱颜起身陪她,江一苇抬了头,略扬了扬下巴,朱玑站起身来,“我陪你们过去。”
上个厕所哪里要这么多的人陪?陈菁跟她们走到外面才发现,院子里的公厕建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楼上,一路的漆黑。
朱颜低声道,“可能有吸毒的,我先进去。”一边扬了火机,警惕地踏出脚。
朱玑在底下叫,“陈菁。”
她应了一声,朱玑似乎放了点心,在底下喊,“有事就叫我。”她也大了胆子应了一声。里面仿佛咯地一声,她心里一紧,忙叫“朱颜!”
一点光拥着朱颜过来了。她大声说,“没事。”打了火机守了陈菁上厕所。
陈菁总好象听见隔壁极力压抑的一点粗重的呼吸。她心理恐惧得不得了,下面隔了一下又听到朱玑的喊声,“姐,陈菁!”
朱颜答应了一声,她手里的火机一闪一闪的,给她的黑发镀了一层温暖的黄色。陈菁极力想谈些别的事,她问,“朱颜你不怕?”
朱颜笑起来了,她给陈菁看她小小的拳头,“看到没有?就靠这个。”
陈菁故做轻松,“那那天你都没打凌媛媛?”
朱颜也吃吃地笑,“那种毛丫头经得起一拳么?”
朱颜的神态很放松活泼,那是鱼游进水里的自在,她们俩的角色此时互换,在学校里作为守候者的陈菁此时变成了被保护人,而朱颜,朱颜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变了,眉目中那样的一丝桀骜之气。
两人出了厕所,陈菁这才说道,“里面好象有人?”
朱颜很奇怪地看着她,“当然有了,那么粗的呼吸你都没听见?”朱颜轻松地补充,“他躲着我们是他聪明,谁落在他手里是谁倒霉。”
这才是这个暗黑世界的生存定律。
陈菁终于明白朱颜为什么要找江一苇了,他们才是一伙的。朱颜毕竟是和平村的孩子,他们呼吸着相同的空气,脑袋里相同的思想。自成一体的道德理念,无须解释,心意相通。
朱玑看见她们下来,跑了过来,露了灿烂般的笑容迎接她们回来光明的世界中。朱颜啐道,“笑得白痴一样。”陈菁却惊奇地发现,她并不这样认为。
终于到暑假了,朱玑不负家人所望,考起了五中。江一苇也进了一家修车铺子学徒。
朱颜爸爸的旧疾每年的七八月都要重犯,家里总要有个人侍候。朱颜索性留了妈妈在家,自已接过了收废品的任务。
江一苇皱了眉道,“朱玑呢,怎么叫你去做这种事?”朱颜笑道,“算了吧,他做这事我还不放心,叫他去我还得跟在他后面盯着。他已经考起五中了,让他玩一玩吧。”
朱颜踩了三轮车,每个住宅区里出出进进,爸爸帮她录了喇叭,按一下就会叫“收废品,废报纸杂志酒瓶子。”然后人家来问价,还价。过称,交钱。一天的太阳晒下来,朱颜回到家里每每就象一棵已经晒熟的刀豆。
陈菁告诉她爸爸,她爸爸把单位几年的旧报纸杂志都送给了朱颜,二三个柜子的书纸,条件就是把那几间办公室打扫干净。陈爸爸笑了道,“朱颜,小菁可要骂我占你们小孩子便宜了,现在请一个钟点工搞这卫生还要二十块一天呢。”这样帮人于无形,朱颜应了声是,努力地擦着拖着。硬是把几间办公室擦得照得见人影来。
组织部的办公室搞得这样干净,然后其他的部门也纷纷地效仿。堂堂市府大院里哪里没有勤杂工?但是大家都说,这些勤杂工已经养得太懒了,除了几个书记副书记的办公室卫生根本不管其他部门。朱颜一家换了一家。她长得漂亮,做事勤快,应对斯文。再一问知道她还是学生,暑假帮家里父母做事的。不由这些充满父性母性的中年人不喜欢,一边骂了自家孩子不体贴一边倒了水递给她喝。有个阿姨就约了她星期六到家属房那边去,硬要把家里的旧书什么的送给她。
朱颜星期六骑了车到了市府家属院,门卫是早就打过招呼的,放她进去。那个阿姨早就在传达室等着了,看她过来。忙拉了她上楼。一边笑了道,“小朱,你来得倒早,我买菜回来忘了带钥匙出门,索性在这里等你。我家那懒鬼儿子还在睡得象只死猪一样呢。”
她用力按了门铃,听得里面抱怨的声音,“老妈,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折腾,今天又不带钥匙!”
声音有点熟,里面那人睡眼惺松没好气地打开门。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运动短裤,朱颜忙低了头去。阿姨拉着她的手,热情地说,“小朱你快进来,路上累了吧?先喝点水。”
那男孩子倒没想到有外人进来,怪叫了一声,往房里窜去。他妈妈也跟了进去,听了他们母子拌嘴,“你带人回家都不打个招呼?”“你这个时候都不起床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由地捂了嘴笑。这样的校园偶像终于也有了把柄落到她手里了。
那个男孩子气冲冲地套了T 恤去嗽口,路过客厅的时候,看了一眼朱颜,又是一声惨叫。
他妈妈正端了一盘西瓜走出来,有些不高兴了,“你又鬼叫什么?”他指了朱颜,状若见鬼。“你,你,你怎么来了?”
朱颜在他面前素来放得开,本来有二句好话要送给他的,当着他妈妈也只有抿了嘴笑,听了他惨叫,“老妈,我一世英名就毁在你手里了。”
他妈妈瞧出了端倪,“小朱,你和我家湘湘是同学吧?”
朱颜忙笑,“阿姨叫我朱颜,秦湘是我们学习委员。”
他妈妈惊道,“你就是朱颜?期中考了第二名的那一个?”
朱颜倒不想自已这么出名,看着他妈妈打量了她笑,“难怪,难怪。”颇有几分蹊跷的样子。
这半年的默契足够他们二个在他妈妈眼皮之下交换了无数的眼神,“你和你妈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妈妈都不忙把准备好的旧书纸交给她了,拉了她坐上。又要她吃水果。笑了说,“朱颜,不是阿姨说,这收废品的事总不该你一个女孩子来做。你成绩这么好,还不如去做家教呢。”
朱颜侧了头礼貌地听着,秦湘妈妈接了说,“我家一个小侄女,在读小学,明年六年级了。让湘湘帮忙辅导辅导,和要他的命一样。家里正托我找请个家教呢,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吃饭在他家里,二十块钱一天。你的意思怎么样?”
秦湘撇了嘴道,“别去,我那表妹连20以内乘除法都不会,二十块钱一天,黄世仁呢。”
她不理他,开口问道,“谢谢阿姨,什么时候去?”
秦湘妈妈很热情地帮她联系好了下个礼拜开始家教。朱颜起身告辞。秦湘帮了她把那一堆啤酒瓶子什么的抬下去。二个人硬是来回爬了三趟楼,才把东西背完。下楼的时候,秦湘喘了气道,“朱颜,你每天都是这样跑?”
朱颜呼吸也有些不匀,点了头说,“还好,不然我八百米怎么及格的?”
这样的环境下她还记得幽默。秦湘看着她的汗从两颊发间渗出,渐渐地一点点浸湿了衣服。衣服呈出了半透明的颜色,贴身勾勒出她的单薄的背胛,细细的腰身。他猛地转过眼睛,脸上烧得通红。
夜方静
朱颜有过教朱玑的经验,还是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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