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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面色一变,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你确定?他现在并没有其它女人,他一直很低调。」
「现在不等于未来。」他半闭秀目,微微一哂。
女人犹自硬气,「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他对我很好。」
「时间长短不代表永恒,体贴不代表男女之情,结发多年的夫妻离婚的大有人在。」他直言以对,显见情况没有转圜余地,因而不婉言劝慰。
女人亮眸水气漫漫,停了几秒,又开口辩解:「他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骆小姐,如果妳;如此确定,何必来我这寻求答案?」
女人颓下肩,气势短了一截,低声嗫嚅:「他的确说他不想结婚。」接着,似想起了什么,翻开皮包掏弄着。「程先生,你再替我看看他的面相,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会独身一辈子?如果他不结婚,我也想不嫁别人了。」
她暗叹口气……女人慌乱了!爱令人彷徨,无论多么不可一世的世间男女,都得臣服在它脚下,在患得患失中挣扎。
女人翻找半天不果,零零碎碎的东西不时掉下来,程楚明见状直叹,「妳;若强求不属于妳;的东西,怕到头来是替他人作嫁,便宜了别的女人了。妳;想知道的是事实,不是虚言安慰吧?」
女人乍听,恼羞成怒,愤而将皮包倒拿,里头的杂物当当啷啷滚落一地,一张彩色纸片随之飘滑到她脚边。她弯腰捡拾,辨视出是一张照片,一名男子回头对镜头打招呼微笑的停格画面,很清晰,相机分辨率良好,男子笑容生动,一口整齐无瑕的洁齿增添了几许温暖气息。
她愈看愈认真,照片快黏上鼻尖,内心惊异莫名。
她龟步踱到女人身旁,把照片端放在桌上,心不在焉问:「骆小姐,是这一张吗?掉在地上了。」
女人猛点头,迫不及待将照片推到程楚明眼前,「程先生,替我再看一看。」
她看了眼白纸上女人写下的如孩子般的字迹──「匡政」两个大字,下方紧连着几个潦草的阿拉伯数字,应该是男人的生日。
回到座位,她满脑子闹哄哄,身旁一男一女的对答如背景音效,置若罔闻。
她该怎么做?她如何告诉程楚明,照片上的男人,和她母亲近日兴致勃勃接触的男子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匡政!果然是正人君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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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墙,她大口大口吃着面,毫不忌讳吃相。家传面从小吃到大,新鲜感早没了,更别说闻香垂涎三尺,但饿了两顿的她,没有精力讲究喜好,十分钟内碗底就快要净空。
待会马上回去泡个精油澡,舒缓被折腾一天的筋骨,顺便思考一下换东家的可能性。
一群可怕的小鬼!她每天得伺候他们!如果有一天,她决心做个顶客族,那群小鬼功不可没。
「小聆,过来一下。」叶芳芝轻唤,她头也不抬,囫囵喝着汤底。
「小聆──」嗓音调高,是要动怒的征兆。她抽张纸巾抹抹双唇,填饱了胃,心满意足地起身,走向母亲,眼角扫到坐在一旁的男客,登时楞住。
叶芳芝吩咐:「端一叠酿豆腐来。瞧妳;,吃得一头一脸汗。」说着抽了张面纸揩去她额前一片濡湿,她直盯牢叶芳芝白皙的瓜子脸,眼神透出古怪。叶芳芝被瞧得不对劲,嗔道:「看什么?快去!妳;今天累了一天了,待会可以早点休息,我让小弟来帮忙打烊。」
她敛起刺探眼神,不发一语,边走边回头,从保鲜柜拿了盘佐菜。
叶芳芝巧笑数声,状极愉悦,结束与男客的寒暄后,回到面摊旁招呼陆续进来的客人。她注意力慢慢落到男客身上,放下小菜,职业化道:「请慢用。」
两双目光交会,男人善意地寒暄,「嗨!妳;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很忙吧?」
她先前背对着角落吃面,没注意到男人进店里来。她觑了眼忙得不可开交的母亲,顿觉一阵胸闷。
「嗨。」她不自在地响应。男人拿起筷子,愉快地吃起来。
她支着腮默思着,没有立刻走开。
那晚在邀月坊,她曾经近距离面对他,两人身躯不得已的亲近过。他称不上是美男子,但算有特色,见过不易忘怀;尤其偶一为之展露的笑容,如春阳融融,带着渗透力极高的亲和力,使人不知不觉放下戒心,自跳楼事件后,他三不五时来店里光顾,各式面类、菜色都尝过,但偏爱第一次接触的红糟肉面;话不多,却有问必答,说话不疾不徐,沉思时透着少有的笃定。
通常白天下了班,只要亲弟弟在店里帮手,她很少会驻足流连,若非数度见到他和母亲融洽的谈笑,她不会无事和来客搭讪。
「程小姐,有什么不对吗?」男人笑问。她一脸愣相盯着客人吃食,谁都无法大块朵颐吧?
「没、没有。」她急忙转身,懊恼地敲了一下脑门,走到正在捞面条的母亲面前,拉低音量问:「妈,四号桌的客人姓什么?」
叶芳芝顿了顿,似笑非笑,扬眉娇问:「问这做什么?」
「妳;说就是了嘛!」语气微愠。叶芳芝的不够干脆令她很不是滋味!母亲一向是爽直大方的。
「想知道自己不会去问。」叶芳芝一反常态地别扭,转身关去炉火,将一碗香气四溢的大卤面放上托盘,吩咐:「送到邀月坊去,这次可别送错人了。」
她不甘地端起沉甸甸的托盘,疑窦再起──她的母亲耍起神秘来了。一个女人开始不干脆,通常还会是为了什么?
「妈,爸的祭日快到了,这次我陪妳;去墓园吧。」她淡淡提两句,不时窥看母亲面部细微变化。叶芳芝没有停下切菜动作,略犹疑道:「再说吧!那天恐怕去不成了,让我再想想。」
她难掩惊愕。连续四年,祭日那天,叶芳芝总是停下任何大小事,独自到墓园待上一天,面对鹣鲽情深的亡夫;作女儿的她和唯一的亲弟,体贴地从未打扰过她。今年不过第五年,叶芳芝开始对悼念之行无可无不可了,生死两隔可以将一个人的思念保存期限缩短吗?
她沮丧地步下台阶,行至巷道中。叶芳芝在背后朗笑招呼,「匡先生,要走了?今天新菜色如何?我试做了好几回喔!」
匡先生?
她骇然回首。男人已走到叶芳芝面前,掏钱付帐,和气回道:「不错。拌在汤里更好,可以试试做成汤面,不过咸又保有甘醇味。」
叶芳芝娇呼,杏目讶张,「哎呀!匡先生说得是,我竟然没想到。改天试推,看看反应如何,谢谢你了。」
「不客气,是妳;的酿豆腐技术一流,我顺水推舟罢了。」男人笑,又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叶芳芝。「妳;上次提过的百家酿餐厅,我订到位子了,在下个星期六。这是贵宾卡,出示以后可以打八折,平时可以多去尝尝看。」
「这怎么好意思!」叶芳芝惊喜不已,从男人手上接过卡片,喜不自胜。
捧着沉重托盘的她,双手簌簌颤起来,两腿直挺挺钉在地上,寸步难移。
这对男女是在互表情意吗?叶芳芝身上虽难寻岁月痕迹,男人举手投足也气定神闲,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但怎么瞧也该被归类为女大男小的姐弟恋。她不介意尚年轻的母亲再觅后半生伴侣,然此人会是良配吗?她那被父亲宠溺的天真母亲,如何战胜野火般的骆家珍?她不禁倒退一步──
两秒间,她手中的托盘连带那碗热烫烫的大卤面朝前飞脱,「的」一声闷响坠地,汤汁、面条、破碗片四散,无缘下肚的面汤在地上散逸着不绝的香气,尽义务作最后的召唤……背脊不长眼的她,后退时被快速越过的摩托车擦撞了,向前重重跌仆,她的鼻尖离陶碗碎片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
目击者惊呼,纷乱的脚步声四起。魂飞魄散的她很快被人搀扶起,她的两颊被拍打数下,直到她忍痛掀眼,看着上方关切的一对黑眸,哑口难言……这男人姓匡!
「小聆,妳;在搞什么?老是魂不守舍……」叶芳芝跟着凑近,焦心责备,不放心地摸索她的四肢。
「匡政──」她脱口而出。
男人面露讶异,眸光荧荧,健臂将她扶直,坦然应答,「是,妳;听过我?」
这是有生以来,她遇上的最大「巧合」震撼弹,糟的是,她不仅不想拍手叫好,还想下个脚注──惨了!
「惨了!」她说出来了。
第二章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有对乌溜溜的眼珠子直追着他转。有时他偏个角度看去,那对怔怔的眼珠差点转不过去,被他逮个正着,小麦色脸颊浮起了绯色,长发一甩,赶紧故作姿态地做着手边的事。
程天聆近日勤奋多了,留在店里的机率大增,原本漫不经心兼大而化之的神态消失了,变得机敏许多,手脚俐落地端盘递碗,抢着打包剩菜及收帐,一股干劲让老板娘省了不少力。
照说没什么不妥,虽说她应该还在贪玩的年纪,自家生意多费点精神也是正常的,然而无论她一举一动的对象是谁,他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注意力从他一踏进面馆,就集中在他身上;尤其当老板娘与他热络地交谈时,彷佛她所有的忙碌都是为了掩饰伺机而动的窥视。他不解,他与她数度交集,都在公共场合里,从没什么不合理的情事发生,她莫名的心思投注是为那桩?
他惯见风浪,阅人无数,她叫得出他的全名这一点是奇怪了些,但要说她有何超乎常理的居心不太可能。这一家是他难得发掘可以轻松自如品尝美食的小店,为了这番揣测不再上门光顾没有必要,找个机会问问便可。
他放下筷子,走到收银台前,泰然地和眨也不眨一眼的她对视,放下钞票。「我今天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吗?」他轻问,和言悦色的。
「嗄?」她呆了呆,忙堆起笑,「没啊!谢谢光临。」她干脆送客,零钱放在小碟子上,低下头数着钞票,不准备应对。
未久,叶芳芝挨近她,比女儿娇嫩的嗓子咬字极慢,「数够了吧?人都走了,装什么佯!」
她暗惊,仍故作平静,「不知道妳;在说什么。」她合上收款机抽屉,「我到楼上去了。」
「看够了就想走人了?以后我天天免费请匡先生吃一顿,看能不能让妳;全心全意替我顾店,我就不必再贴红条请人了。」
叶芳芝笑得令她发毛,她端起面孔,气恼道:「妈,妳;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跟妳;说了。」
她掀开通到后方起居室的布幔,叶芳芝叫住她,「等等,别走。」
「妳;别再拿我寻开心,明天我不顾店了。」她赌气地说着。
「谁拿妳;寻开心了?」叶芳芝走到匡政的座位下,拿起一个小型黑色手提包,「糟了,匡先生忘了带走,我得追上他,免得他大老远回来一趟。妳;无别上楼,替我顾一下店。」
叶芳芝焦急溢于言表,丢下刚进门的客人就要出门。她一动念,立即一把夺下提包,拋;下一句:「我去、我去,客人来了,妳;快招呼一下。」
她差点忘了,无论叶芳芝和匡政有何暧昧不明的情愫,在人来人住的店里总是多所顾忌,一出了店门可不一样,要说什么、做什么她可管不着了。
可真糟!她毕竟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母亲的乍然转变。爱并无道理这点她明白,就是无法接受母亲如此轻易青睐他人,而且,还是一个有可能抱独身主义的男人。叶芳芝这年纪还禁得起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游戏吗?
街上行人不少,要认出他并不容易,他总是黑、灰、白三色上身,在夜晚形同保护色,这条街并非死巷,他往哪个方向走根本说不准。
她两头各跑了五十公尺,他都不在视线范围内,消失得这么快,大概是开车离开的。
她呆站了一会,抱着烫手山芋,垂着头,一路踢着小石子走回去。
「程小姐,在找我吗?」一只手掌覆上她的肩,她惊诧地往后看去。
匡政闲淡地站在路边,身旁跟着个年轻男子,她认出是第一次遇见匡政时,同在包厢里的男子,两人似乎正在交谈着,背后赫然是邀月坊。不过就在程家面馆斜对面,她为何遗漏了他?
她东奔西跑了半天,原来他根本没走远,他到底何时开始注意到她的?
「你忘了包包了。」她一阵尴尬,不知方才的洋相是不是被尽收眼底。
「谢谢,麻烦妳;了。」他接过提包,一样客气有礼,嘴角噙着别有意味的笑,专注地看着她。
她转着念……见到他不下十次,他耐性极佳,平坦的眉心没有丁点褶痕,显见很少皱眉;说话频率如一,不快不慢;总不吝惜施予微笑……这样的人,照理应该很好沟通,也许从他身上下手效果比较快,一次把话说穿了,所有可能衍生的麻烦就能提早阻绝了。
是的,麻烦!光想到他们之间的称谓有可能改变就不寒而栗。她忆起自小将她扛在肩上,长大后「小宝贝」不离嘴边的早逝父亲,一股勇气骤然泉涌。
「匡先生,能不能给我五分钟,说几句话?」她屏息以待,过于慎重又紧张的神色引起了注意,年轻男子大掌掩饰地抹了把脸,抿唇控制即将流泄的笑意,还不时观看匡政的反应。
匡政的诧异仅出现剎;那,随即恢复平静。「妳;想说的话,方便站在这里说吗?」
她瞄了眼年轻男子,再回头觑看斜后方的面馆,有些迟疑,咬咬牙,小声道:「那到茶坊去吧!茶水费我付,不过只有你跟我。」
匡政随和地点头,「可以。小义,你在这等着。」
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迸笑出声。匡政淡淡地瞟向他,他立即收势,连忙背过身,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努力消化发泄不完的笑气。
没礼貌的家伙!她没好气地快速闪进邀月坊,窜上二楼。看不见叶芳芝的身影了,她突然一阵踌躇,她是否有权插手母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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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变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且朝她想象之外的方向发展着,比方说,她现在两手捧着小陶杯和对方在品茗。
她对茶一向没研究,平常只喝咖啡,有关咖啡的周边产品她都有股莫名的热爱,例如咖啡蛋糕、咖啡冰淇淋,对茶的唯一的接触是便利商店陈列的各式宝特瓶装冷茶。方才一坐下,服务生送上整套茶具及茶叶,她还来不及开口,眼前的男人就极为认真地泡起茶来。
从盥烫茶具、冲茶、斟茶、闻香、品茶,一道道手续繁琐却流畅,他凝神敛气,专注沉默,她不禁吞回满肚子话,在观看中慢慢沉淀了情绪。热开水蒸腾中,他周身释放着一抹宁静,她一声不吭,怕打破了隐隐然的安然,直到他递给她一只陶杯,请她品尝新茶。
这一喝,意想不到的清扬甘香在舌根生津盘绕,她要了一杯又一杯,不时发出赞叹:「好喝!这是什么茶?」速度之快成了牛饮。
这人真懂生活啊!这么需要慢条斯理功夫的活儿使得这么好,平日必然常浸淫此道。
他笑,「冻顶乌龙。回甘性不错,很高兴妳;喜欢。」
「嗯!真的很棒,下次让我妈也来尝尝。」她不假思索。
他将分装的小型茶叶罐推到她面前,「这带回去吧!不必亲自来一趟。」
她很快地瞥了他一眼,这人有不经意的体贴,长此以往,母亲栽在他手里也不意外。「不用了,我跟柜台买就行了。」她婉谢着,舌间的甘液忽然苦涩起来,她竟然在这里跟他喝起老人茶来了。
「这茶是我寄放此地,平常若有来就拿上来喝,妳;买不到的。」他解释着。
「那──我就跟你买吧!」接受这点小惠会令她很难道出开场白。「别客气!」
他莞尔,「这是朋友送的比赛茶,一斤五万,我不知道该怎么卖妳;呢!拿回去吧!」
「噗」一声来不及阻拦,她口中的茶水往前直喷,半数沿着他脸面下滑,她慌乱地拿起桌上纸巾,忙不迭在他面庞胡抹一通。「对不起、对不起……」
他握住她手腕,自行拿了张纸巾擦拭,对她的失礼似乎司空见惯,仍一派绅士,「不要紧,我自己来就好。」
看不出来外表简素的他会有这样阔绰的朋友,千金难买情意,她还是忘了买茶这回事吧。
「说吧!妳;想和我谈什么?」他主动提及。
终于要言归正传了,她却一时发傻,想不出适切的开场白。
嘴唇抿了又张,张了又合,对着那张态度认真的脸,她莫名泄了气,头越垂越低,长发半遮面。她看看表,已蘑菇了半个钟头了,再不说,匡政会当她是阿达一族吧!
「那个……」千呼万唤始开头,他朝她鼓励地点头,她硬着头皮,缺乏中气道:「我想跟你谈谈……我妈!」
后面两个字说得极快且含糊,他听到了,意外地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搭腔:「然后呢?」
「然后?」这男人有着异于常人的镇定,他肯和她辟室私谈,不会猜不到她的用意,却静待她和盘拖出,是好做攻防吗?「匡先生,我妈十七岁时认识我爸,十八岁时生下我,他们一天都没分开过,如果不是五年前我爸因病逝世,他们可以白头到老。即使到现在,我可以确定,我妈还是深爱我爸,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就算是因为……寂寞,而……认识朋友,并不代表……代表……」她是很糟的说客,竟词穷了!
她扯发敲额的懊恼模样使他平静的神韵漏了点缝隙,近似啼笑皆非、莫名不解,唇越抿越紧,怕不适当的插话让她思路中断。
「哎!」她拍了一下矮方桌,大有豁出去之势。「你别看我妈一手厨艺了得,她单纯得很,别人随便献个殷勤,她就昏头转向、是非不清了。她空有一张美人脸,其实是个呆子,除了店里和厨房的事,其它一概不通。我弟是我从小顾大的,这辈子我妈替他洗澡的次数不超过五根手指头,都是我爸和我包办的;在厨房切切弄弄是她最快乐的事,其它家务事都是由我负责,她还以为家里这么干净是神仙帮的忙哩!有一年,我存够了钱到美国游学几个月,回到家里还以为遭了小偷了,她和我弟把家里搞得跟垃圾掩埋场一样,帐单堆得不计其数,电话也被电信局切断;当天我弟和朋友飚车闹事被抓,警察打电话到店里通知她去带人,她自以为聪明把人家当诈骗集团,臭骂人家一顿,让我弟差点在警局过夜──」
她喘口气,抓了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正色看住他。「总而言之,匡先生,你找错人了。」
爆这些料够了吧?如果不够,她不介意细说从头。
他很专心,眼中有听故事般的新奇,见她停止数落,他挪了下坐姿,咳一声道:「基本上,我对她的要求不多,只要厨房的部分能做到标准就好,其它的,她高兴就好,我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