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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威利说,“还是要持续地对雷达进行观察。你们要继续努力直到确实发现目标为止。凡不属这儿的人——嗯——嗯——都留在这儿吧,不要说说笑笑的,这样观察人员能执行任务——”
“长官,我们真的没事了吗?”
“我们必须弃船吗?”
“我原准备最后一次倾斜时就跳——”
“这艘舰能闯出去吗,基思先生?”
“我们没事了,”威利高声叫道,“我们没事了。不要仓皇失措。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回去铲掉油漆——”
“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我会给这只生锈的老母狗铲漆铲到世界末日。”一个声音说,跟着大家都小声地笑起来。
“即使因此而被送交军事法庭,我也要留在这儿——”
“我也一样——”
“真该死,舰桥背风面有40个人——”
“基思先生,”又是“肉丸子”粗俗的带鼻音的方言——“说实在的,老头子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吗?这就是我们都想知道的。”
“老头子干得好极了。你们这些孬种,给我住嘴。放心好了。来两个人帮我把门推开。”
风和浪花通过推开的门缝直往里灌。威利顶着风闯出来之后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风推着他往前走进了驾驶室。在这刚过去的一瞬间他像是被很多桶水浇过似的全身都湿透了。“雷达受到了干扰,史蒂夫,要到浪花小点时才能看见东西——”
“很好。”
尽管暴风雨不停地呜咽和哗啦啦地猛冲直闯,威利还是在驾驶室里得到了安静的感受。奎格和刚才一样抱着传令钟。斯蒂尔威尔悬在舵轮上摇摆。额尔班挤在罗经柜和前窗之间,紧紧地抓着舵工航海日志,好像它就是《圣经》。通常驾驶室里还有其他一些水兵——电话兵、信号兵——可是现在他们都避开驾驶室,似乎它成了癌症病人的病房。马里克站着,两手死死地拽住舰长的椅子。威利踉跄地走到右舷侧,向外面的侧舷看了一眼。一群水兵和军官挤靠在舰桥室外墙上,互相拉拽着,衣服在风中拍动着。威利看见了基弗、佐根森和离他最近的哈丁。
“威利,我们没事了吧?”哈丁问。
这位值日军官点点头,退回了驾驶室,他因为不像大家一样都有防水手电和口哨而生气。“轮着我值班真走运。”他心里想。他仍然不相信这艘舰会真的出事,只是为自己没有这些东西而愤愤不平。他自己的防水装置在下面的书桌里。他想派水手长去把它取来,可是又不好意思下这样的命令。
“凯恩号”在艏向180时紧张不安地来回摇摆了二三分钟。然后在一个海涌、一个大浪头和一股强风的共同冲击下它几乎竖直地向左舷倾斜过来。威利打了个趔趄,靠着斯蒂尔威尔站住了,随后紧紧地抓住舵轮的辐条。
“舰长,”马里克说,“我仍旧认为如果我们要顶风行驶我们应该压舱——至少压舰艉的油舱。”
威利瞟了奎格一眼。舰长眉头皱了起来,好似在看一盏明亮的灯。他连听见此话的表示也没做一个。“长官,我请求允许为舰艉油舱压舱。”副舰长说。
奎格的嘴唇动了动,“不准。”他平静地低声说。
斯蒂尔威尔急剧地转着舵轮,使舵轮的辐条从威利的双手中脱离出来。这位值日军官抓住了头顶上方的横梁。
“现在向右舷偏转。艏向189——190——191。”
马里克说:“舰长,左满舵?”
“行。”奎格小声说道。
“左满舵,长官,”斯蒂尔威尔回应道。“艏向200——”
当这艘扫雷舰急剧地向左舷倾斜,开始在一个个的海涌上令人恶心地侧滑,原先从相反的方向吹向它的风现在又向另一个方向吹时,副舰长怒视舰长有数秒钟之久。“舰长,我们必须再次利用轮机,船不对舵做出反应呀——长官,掉转航向顶风行驶怎么样?这种船尾风会使船持续横转的——”
奎格推动传令钟的手柄。“舰队航线是180。”他说。
“长官,为了这艘舰的安全我们必须机动——”
“‘阳光号’了解天气情况。我们尚未接到可以随意机动的命令——”奎格直视前方,在驾驶室摇摆不停的过程中始终紧紧地抓住传令钟。
“艏向225——急速在偏转,长官——”
一个难以置信的灰色巨浪赫然耸现在左舷侧,高过了舰桥。大浪哗啦啦一声巨响猛摔下来。海水从敞开的侧面喷涌进了驾驶室,水的深度到了威利的膝盖。海水的感觉像血一样又温暖又黏糊。“长官,该死的舰桥上进水啦!”马里克尖声地说。“我们必须掉过来顶着风!”
“艏向245,长官。”斯蒂尔威尔的声音在哭泣,“她根本不对轮机做出反应,长官!”
“凯恩号”几乎从左舷完全倾斜过去。除了斯蒂尔威尔之外驾驶室里所有的人都从被水淹着的甲板上滑了过去,撞在窗户上堆成一团。大海就在他们鼻子底下,向上冲击着玻璃。“马里克先生,陀螺仪上的灯灭了!”斯蒂尔威尔尖叫道,拼命地抓住舵轮,风在威利的耳畔咆哮呼啸。他面朝下趴在甲板上,在咸水里翻来滚去,抓不住牢靠的东西。
“天哪,天哪,耶稣基督,救救我们吧!”额尔班的声音尖叫着。
“反转舵,斯蒂尔威尔!右满舵!右满舵!”副舰长用沙哑的声音喊叫道。
“是,右满舵,长官!”
马里克爬过甲板,扑到了通向轮机室的传令钟上,从奎格痉挛的手中夺过了手柄,把调节点往回倒。“请原谅,舰长——”一阵可怕的咳嗽似的隆隆声从烟筒传来。“你的航向是多少?”马里克厉声喊叫道。
“275,长官!”
“保持右满舵!”
“明白明白,长官!”
这艘老扫雷舰从水面上向上摆动了一点。
威利·基思不了解副舰长在干什么,尽管这种机动行为是很简单的。暴风在将军舰从南向西偏转。奎格刚才是要拼命向南转回去。现在马里克的做法正好相反:利用向右扭动的冲力,并用轮机和舵的所有能量助一臂之力,竭力使船头完全转向北方迎着风浪。要是在更平静的时刻威利本来会很容易理解这一行为的逻辑原理的,但是眼下他已经迷失了方向。他坐在甲板上,笨拙地紧紧抓住电话机盒,任凭海水在他胯部四周拍打流动,望着副舰长像望着巫师或上帝的天使希望他们能施展魔法救他。他已经对这艘舰失去信心。他深信不疑地意识到他正坐在狂风怒吼、险象环生的海洋中的一块铁皮上。他一心一意想着的就是得到拯救。台风啦、“凯恩号”啦、奎格啦、大海啦、海军啦、职责啦、上尉级别啦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像一只全身湿透了的趴在沉船残骸上喵喵叫的猫。
“还在继续掉头吗?你的航向是多少?不停地报告你的航向!”马里克怒吼道。
“掉头很快,长官!”舵手好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尖声叫道。“艏向310,艏向315,艏向320——”
“松舵至标准位!”
“松舵吗,长官?”
“对,松开它,松开它!”
“舵——舵已经松了,长官——”
“很好。”
松开,松开,松开——这个词深深地刺进了威利麻木而又糊涂的头脑。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凯恩号”正竖着船身行驶。它摆向一侧,另一侧,又回来。船窗外面,只看见白色的浪花了。海面已经看不见了。舰艏楼也看不见了。“你没事吧,威利?我刚才以为你撞昏过去了。”马里克紧紧抱住舰长的椅子,斜着看了他一眼。
“我没事。现在——现在情况怎么样,史蒂夫?”
“嗯,就这么回事。我们闯出来半小时了,我们没事了——你的航向是多少?”他向斯蒂尔威尔呼叫。
“325,长官——现在转向慢多了——”
“嗯,那当然,顶着风——船就会转过来——我们要一直转到000——”
“明白明白,长官——”
“我们不能那么转向。”奎格说。
威利完全忘了舰长在场。马里克原先是把奎格作为父亲、领袖和救世主灌输到他脑海中的。现在他看见这个小个子的脸色苍白的人用双臂和双腿盘绕着传令钟台站在那里,感到奎格成了陌生人。舰长好像刚睡醒似的眨着眼摇着头说:“向左转到180。”
“长官,我们不能让船艉顶风行驶而又要挽救这艘舰。”副舰长说。
“操舵手,左转到180。”
“保持不变,斯蒂尔威尔。”马里克说。
“马里克先生,舰队的航向是180。”舰长的声音很微弱,几乎是窃窃私语。他茫然地看着前方。
“舰长,我们已经和舰队失去联系——雷达受到了干扰——”
“嗯,那么,我们会找到他们的——我不会因为一点恶劣天气而违抗命令——”
马里克说:“长官,我们怎么知道现在的命令是什么?导航舰的天线可能倒了——我们的天线可能——呼叫‘阳光号’,告诉它我们遇到了麻烦——”
船头冲破海浪前后颠簸着,“凯恩号”又成为一艘前行的舰艇了。威利感到了轮机的正常震动以及船身上下颠簸时从甲板传到他脚上的那种适于航行的节奏。驾驶室外只有带白色的黑压压的水花以及在颤抖的滑奏声部中时高时低的凄厉的风声。
“我们没有遇到麻烦,”奎格说,“左转到180。”
“稳定在现在的航向!”马里克同时说道。操舵手看看这位军官又看看那位军官,吓得瞪大了双眼。
“照我说的做!”副舰长大喝一声。他转过身对着值日军官,“威利,记录下时间。”他大步走到舰长身后,敬了个礼。“舰长,我很抱歉,长官,你是病人。根据《海军条例》第184条,我暂时接替你舰上的职务。”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奎格说,“左舵180,操舵手。”
“基思先生,你是这儿的舰上总值日军官,我到底该怎么做?”斯蒂尔威尔喊道。
威利正看着钟。当时是9点45分。一想到他值日还不到两小时,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发生在马里克和奎格之间的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慢慢地进入了他的头脑。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这就像他自己已经死亡一样不可思议。
“不要理会基思先生,”奎格对斯蒂尔威尔说,声音里稍带一点发脾气的意味,在当时的情况下显得极不合适。这是一种他在甲板上抱怨口香糖的包装纸不好时可能使用的语气。“我叫你打左舵。这是命令。现在左舵,快——”
“奎格指挥官,你不能在这个舰桥再下命令了,”马里克说,“我已经接替你了,长官。你已列入病号名单。我承担责任。我知道我将被送交军事法庭。我指挥驾驶——”
“你被捕了,马里克。回到你下面的房间去,”奎格说,“左舵180,我说!”
“天哪,基思先生!”操舵手喊道,两眼瞧着威利。额尔班早已龟缩到驾驶室最远的角落里。他张着嘴,瞪着眼睛看了看副舰长又看了看威利。威利看了一眼紧靠在传令钟上的奎格,又看了马里克一眼。他突然感到像喝醉了似的一阵高兴。
“稳定在000,斯蒂尔威尔,”他说,“马里克先生负责。奎格舰长病了。”
“叫你的接班人来,基思先生,”舰长同时说道。真有些生气的样子。“你也被捕了。”
“你没有权力逮捕我,奎格先生。”威利说。
这样令人惊讶地改变称呼使斯蒂尔威尔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神情。他轻蔑地向奎格咧嘴笑了,“是,稳定在000,马里克先生。”他说,同时把背转向军官们。
奎格突然松开了抓着传令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起伏不停的驾驶室的右舷侧。“基弗先生!哈丁先生!外面没有其他军官了吗?”他向侧舷呼叫道。
“威利,打电话给佩因特叫他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压舱。”马里克说。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抓起电话,接通了锅炉间。“喂,佩因特吗?听着,我们要压舱。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注水——你这该死的是对的——是时候了——”
“基思先生,我没有下命令压舱,”奎格说,“你立即收回给锅炉间的命令——”
马里克走到广播系统面前。“注意,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他又对旁边的威利说:“给佩因特打电话,告诉他这句话不适用于他。”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从托架上取下电话。
“我已经讲了,我再讲一遍,”奎格抱怨地叫道,“你们两个都被捕了!离开舰桥,立刻。你们的行为是可耻的!”
奎格的抗议使威利感到更高兴更有力量。在这个昏暗的、歪歪斜斜的、潮湿的驾驶室里,在上午10时左右昏暗的曙色中,听着窗前凄凉尖厉的风声,他似乎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他不再有丝毫的恐惧。
马里克说:“威利,你能在不被刮下海的同时去看一眼气压计吗?”
“当然能,史蒂夫。”他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走到外面的左舷一侧,当他往上爬到海图室门口时,门开了,哈丁、基弗和佐根森出现在他面前,三人的手都十指交错地互相紧紧握着。“情况怎么样,威利?发生了什么事?”基弗叫嚷道。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
“什么?”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他指挥驾驶!他已经将舰长列入病号名单!”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向驾驶室冲去。威利侧着身子徐徐移动到后舱壁前,仔细地看了看模模糊糊的气压计。他趴在甲板上用两手和两膝爬回了驾驶室。“史蒂夫,气压上升了,”他爬到门口跳着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气压上升了!28。99,几乎29。00了!”
“好,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闯过最大的难关了,”马里克站在舵轮旁边,面朝着船艉。除佩因特之外所有的军官都集合在一起,背靠舱壁站着,身上滴着水。奎格又紧紧抓着传令钟,怒视着副舰长。“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先生们,”马里克说,他的声音调门很高,盖过风的咆哮声和浪花打在窗口上的噼啪声。“责任完全由我个人承担。奎格舰长将继续受到最高礼遇,但是我将发布所有指挥命令——”
“不要自欺欺人地说完全由你负责,”奎格绷着脸插话说,“年轻的基思先生从一开始就支持你的哗变行为,他将和你一样付出代价。而你们这些军官们——”他转过身,用指头指着他们——“如果你们知道什么对你们有好处,那就劝马里克和基思自己逮捕自己,并且趁现在尚为时未晚把指挥权交还给我。我也许可以根据现在的情况对已经发生的一切不予追究,但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舰长,”马里克说,“你生病了,长官——”
“我才不像你们病得那么厉害呢,”奎格像以前那样激怒地叫喊道,“你们都将因合谋哗变而被绞死!我可是说正经的——”
“除了我谁也不会被绞死,”马里克对军官们说,“这是我根据184条采取的行动,没跟任何人商量过,如果我滥用了184条款,我将因此被处以绞刑。在此期间你们都听我的命令。你们别无选择。我已接过了指挥权,我自己承担压舱的责任,这艘舰已按我命令的航向行驶——”
“马里克先生!”斯蒂尔威尔大叫道,“前面耸起什么东西,一条船什么的,和我们并排靠得很近,长官!”
马里克快速转过身,眯着眼睛向窗外看,随即一把抓住传令钟手柄,粗暴地将奎格推到一边。舰长打了个趔趄,抓住了窗户把手。“右满舵!”副舰长吼叫道,同时命令两台轮机全速倒车。
能见度提高了,可以透过飞舞的浪花看见船头50码开外的海面。略微偏向左舷一边有一暗红色的巨形物漂浮在黑黝黝的长浪上。
“凯恩号”急忙改变方向,刚转过一点就被大风推向了一边。那巨形物漂近了。它十分庞大,又长又窄,比“凯恩号”还长,呈亮红色。浪头打在它上面变成飞溅的泡沫像暴雨般落下。
“天呐,”基弗说,“那是船底。”
大家都敬畏地凝视着这可怕的景象,它沿着左舷侧慢慢地向后移动,长得无尽头,呈红颜色,在浪花下轻轻地摇动。“驱逐舰。”哈丁说话的声音窒息了。
“凯恩号”隔着较大距离从它旁边驶过。部分残骸已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中。“我们绕圈行驶。”马里克说,“全部轮机全速向前,威利。”
“明白明白,长官。”这位舰上总值日军官通过传令钟下达了命令。他感到胃里一阵极度的恶心。
马里克走到有线广播匣子前,按下了控制杆。“注意,顶层甲板上的所有人员密切注意幸存者。我们将围着倾覆的军舰绕行两次。看见有人就向舰桥报告。不要太兴奋。不要被大风刮到海里去,我们现在的麻烦就够多的了。”
紧紧地靠在前面一个角落的两个窗口边上的奎格说:“如果你那么关心我们这艘舰的安全,你怎么能瞎绕圈去搜寻幸存者呢?”
“长官,我们不能从旁边驶过去而不管——”副舰长回答道。
“哦,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认为我们应该搜寻幸存者,实际上我命令你这么做。我只不过是指出你前后不一致——”
“左标准舵。”马里克说。
“我还要指出,”奎格说,“20分钟之前你非法接替了我,我命令你除去那名操舵手,你违抗我。他是舰上最坏的麻烦制造者。他听命于你而不听命于我时,他就成了这次哗变的一员,他将被绞死,如果——”
一个咆哮的浪头打在“凯恩号”的舰桥上,使舰身剧烈地向左舷倾斜,奎格摔得趴在地上。其他军官互相拉拽着摇摇欲坠地滑来滑去。由于暴风从侧面猛烈袭击,这艘扫雷舰又一次在浪涛汹涌的海面上挣扎着。马里克走到传令钟台去控制轮机,经常改变其调节位置,并大声地喊出快速变化的施舵令。他耐心地将船头掉向南面,一直向前行驶到又能模糊看到那庞大的倾覆的船底。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绕着它行驶,让“凯恩号”与快要沉没的船骸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现在它已完全被水覆盖了,只有当很深的波谷从它下面通过的时候,它那圆形的红色船底才露出水面。军官们之间小声地交谈着。奎格用一只胳臂抱着罗盘台,睁大眼睛凝视着窗外。
“凯恩号”用了40分钟顶着风浪围着这艘失事的军舰绕了一整圈,这段时间里,像自早上以来所遭受的那样,船身摇摆颠簸得非常厉害,好几次向下风方向可怕地倾斜过去。每次倾斜威利都吓得胆战心惊。但是现在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