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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曾遇见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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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聂霜开言,冥翳便截口含笑:“既知晚,便该甘心受罚。”
“王爷准备如何罚呢?”我唇角微翘,眼波流转问道。
冥翳笑不多言,狡黠着执起桌案上白玉羊脂酒壶,微倾壶身便有一小股琼浆玉露滑进他手中薄杯,酒香如蜜,色泽雪白,似是皎皎月白银华。
他轻抿一口,脸上犹自意犹未尽,末了,他将剩下的半杯递与我。我略略迟疑,但还是含笑着接了,环视在座其他人,钟离荷娇怜盈盈,凝笑于眉间,柔柔地瞧着我;梅归则埋首低头,轻饮浅啜,似周遭热闹独独不属于她一般;最令人捧腹的大抵是聂霜此刻的表情了,那绯色脸庞因着过度的激动与愤恨,愈加像开败的残花,红艳依旧花形无存。
我敛眉低目,掩袖举杯一饮而尽,生怕聂霜眼中喷射向我手中酒杯的万丈火焰,将我杯中酒瞬息蒸腾。不过是别人喝剩的残汁,巴巴地有人将之当成瑶池甘露!
“如何?”冥翳柔声低问。
我浅浅一笑,还递酒杯于他掌中,“不羡凉州琥珀光,不须少妇郁金香,侬家新酿梨花白,相约临翁共举觞。”
冥翳唇角的笑意更深:“你懂得倒颇多!这洛阳梨花洗妆,甘醇清冽,饮之如蜜,本是酒中翘楚。”
“要不怎的古人有诗曰:青帘沽酒趁梨花。”
彼时此间仿若就只剩我与冥翳二人,绕酒畅谈,偶有盈袖暗香浮动,销魂无数。他毫不掩饰对我的直白深情,点漆黑眸中,那情愈深,我的心愈不安,而聂霜脸上的神色亦愈难看。
喧宾夺主并非我本意,冥翳旁若无人的专宠无疑是一种罪过,这罪孽势必会报应在我身上,造成严重的后果。他是不杀伯仁,而我这伯仁却因他而死。
我侧身吩咐阿珊娜,将我从欢颜斋所得之香赠与聂霜。那香瓶用的是大食国上等琉璃制成,瓶口、底座、瓶颈以及瓶腰皆用金粉细细勾勒,宛若一位美丽的舞娘特地以珠宝装点她身上最美丽的部位。
我点水无痕般扫了一眼聂霜的神情,有雨过天晴的征兆。她果真是嗜香如命,我暗自思忖。
“妹妹生辰,做姐姐的愚钝,原是想不出什么好花样搏得妹妹欢心,念及妹妹素喜香,遂浅备薄礼,还请妹妹笑纳!”我嫣然笑着婉转道。
聂霜颇为欢喜地接过香瓶,媚声道:“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她忙不迭的掀开瓶盖,室中顿时弥散着一种奇异的香味,闻之令人感觉有种神秘的惘然,但又使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可就是在众人恍然之际,我注意着冥翳骤然猛喝尽杯中酒,淡淡对聂霜道:“霜儿,今日本是你唱主角,不妨便为我们舞上一曲可好?”
聂霜笑靥如花,灿然道:“能为王爷与在座诸位姐妹舞上一曲,聂霜求之不得。不过,聂霜有一个不请之情——”
冥翳淡定道:“你说。”
聂霜微微一笑,便转向我:“妾身早闻姐姐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今日,妾身斗胆,烦请姐姐抚琴一曲,妾身和曲起舞,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当下,室中所有人目光皆凝聚于我身。我还来不及细想推脱之辞,聂霜便又笑对冥翳:“王爷,想是妾身身份卑微,这样无理的请求,倒教姐姐难为了。”
冥翳旋即含笑对我道:“君善抚琴依善舞,琴舞双绝两相宜。梦蝶,勉为其难吧!”
我暗地里咬碎了满口银牙,却只能和着不满往喉咙里咽。聂霜这招釜底抽薪,够狠!使我骑虎难下,她够聪明!只是,她算准了我不会弹琴么?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二)
    “王爷,前日里偶遇王妃娘娘,得知娘娘这几日身体微恙。要知弹琴者最是耗费心神,不如今日就让奴婢替王妃娘娘弹奏一曲,虽感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却也是奴婢对娘娘、对夫人的一番挚诚心意。”
我循声而视,钟离荷盈盈起身,离开自己座位,莲步移自厅中,俯首柔柔说与冥翳。
“梦蝶,你身子不好么?”冥翳关切问,眼中却是亮如晨星。
他一日里倒有半日时光与我待在一起,我身子好坏他自是比谁人都清楚。
我微欠身,无谓道:“天气变化无常,想是有些着凉。”
冥翳微点头,嘱咐我在左首席入座,然后笑对聂霜:“霜儿,钟离琴艺高绝,定也不会辱没你惊鸿一舞。”
他话甫一出口,我暗自松下一口气。弹琴?天知道我只要对着那琴弦,便似飞娥缀了蛛网,只怕是灰飞烟灭、粉身碎骨也再难拂去我心头的伤痕。那是我的死结,也是我致命的弱点。可是今夜,我居然轻易让别人抓住了这个弱点。
聂霜对着我娇笑连连,语声亲切绵软:“虽然不能聆听姐姐天籁之音,实在遗憾,可姐姐保重身体当属要紧。”
她一面说着,一面吩咐下人抱琴而至。
相如绿绮琴,佳人端坐,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不过是脉脉拨弦三两声,便如流水洗客心。
我心不禁一颤,那一曲琴声幽幽,销尽红尘万古悲愁,清音袅袅,悠扬婉转。聂霜随曲而动,风姿洒落,衣袂翩然,弄影厅堂,舞着满室流光溢彩,舞尽瑶台半生倾欢。
冥翳脉脉含笑,眼神随聂霜一同飞舞旋转,眉宇荧荧,百感魂翩。
绿绮为谁弹?琼花为谁舞?刹那间不就通透明澈么。
曲尽舞散,厅堂中余音袅袅,香雾遍染。我执杯饮酒,酒入喉咙,原来梨花白也能让人产生辣辣的生疼。
撤琴而去,钟离荷入座之时,七分了然地对着我微颔首浅浅一笑。裹起心绪不宁,我对她回应一笑,今夜,我始终是要感激她的。
接下来的席间,梅归让玄圭捧出一约三尺长的雪白画卷,叫了另外两个下人,分执画卷两端。梅归双手执笔,翩然起舞于雪白画卷之前,边舞边画。霎时,墨香迎风飘飞,长袖当空吹散,花怒放,影徘徊。一舞尽,画已成,那原先雪白的画卷上赫然多了一丛栩栩如生的芍药,叶绿花红,艳丽绰约,花旁更有两行小篆:万花竞纷华,无双独此花。
梅归将此画赠予聂霜,复又向众人敬了几杯酒,薄醺微醉,便向冥翳告了辞,在玄圭的搀扶下离了水月阁。
聂霜一舞动地,兴致越来越高,加之她是今日宴席中的主角,冥翳对其十分地纵容,在整个夜宴中她算是风头出尽。相较之下,我既未展现才艺,也未欢声笑语,越发衬得自己落落清影。
曲终人散,已是夜半时分,聂霜借着酒劲儿紧紧抓住冥翳不放手。我扫了一眼那情景,漠然一笑,缓缓离去。冥翳一边扶住摇摇欲坠的聂霜,一边急切地在身后唤住我:“梦蝶——”
我悠然转身,便又是一腔平和:“午夜流风,王爷切莫让聂霜妹妹受了凉,有什么事待明日再说。”
我自不待他开口,便尾随钟离荷离开。外间寂寞夜空,如墨泼洒的漆黑,凉凉夜风,居然引得身上战战生寒。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三)
    在我的记忆中,爨族的气候向来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终年苍翠满城,花枝不断,四时如春。襁褓之中,估摸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是母亲的笑靥,第二便是碧蓝的天空。
很多年前的有一日,天居然出奇的暗黑,仿若遮着厚厚的漆黑帷幕,空气潮湿而闷热。午后,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注一注,惊心动魄,疯狂肆虐。我害怕着躲在窗后,不知为何,手心原本的温度就随着眼前的激烈渐失,心中莫名升腾起酷寒的森意。
我转身便往外冲,却被阿珊娜一把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
“公主,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看看母亲。”
“待雨停了再去也不迟。”她并没有放开我的手,反而抓得更紧更牢。
我心下烦躁,像有一颗不安的种子在心底即将破土而出。想也没想,空闲的那只手出奇不意狠劲地抓过阿珊娜的手背,顿时,阿珊娜雪白的手背上赫然多了几道鲜艳的血痕。
“你放不放手?”我顾不得她的伤痕,只是固执而又恶狠地吼着她。
阿珊娜愣愣地望着我,也许她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对待她。她的眼眶有些微红,表情也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她依言默默地放开了抓紧我的手。
这世上,她比谁都了解我的坚定。
“奴婢为公主取伞。”
我默然点头。
母亲的寝宫很安静,安静到死寂,死寂到令人恐惧,仿若外间哗哗的雨声并不是真实。什么时候,这里居然没有一个宫人,我的心飞速地跳动着。
帷幔一层层密不透风,穿堂风吹过,帷幔寂寞地晃动着。光线很暗,看不清宫中的陈设,隐约觉得空气中还浮动着瑞龙脑散发出的暗香。我母亲最是喜欢明媚灿烂的阳光,即便是在墨黑的夜里,长信宫灯也必是燃得四壁生辉。
“母亲!”我忐忑不安地低唤着,却没有人回应我。
举手撩开华丽的重重帷幔,几个穿梭,来到母亲的卧室外,门开着,里面除了灯火,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后,都到这份上了,这琴弹与不弹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惊,这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可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
母亲似乎没有理会他,很快,一曲琴音回荡在孤寂的寝宫,缠绵幽怨,如残花的凄迷与落寞,断人心肠,欲咽还噎。平日里,但凡母亲弹琴,我总是静静聆听。母亲为我弹奏的曲子一向婉转动听,欢快明朗,悄悄拨动我心弦的时候,似在眼前展现出一幅幅清新的山水画。可是现在,母亲正弹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悲凉曲调,酸酸痛痛地折磨着我的心。
卧室的菱花铜镜正对着门,镜里是母亲消瘦憔悴的容颜,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是无边的绝望与悲怨,卸了凤冠璎珞,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落身后。
琴声越来越急,尖锐刺耳,竟让人觉得如半夜恶鬼凄凉嚎叫,令人毛骨悚然。母亲低头专注于琴弦,两颊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突然,“嗒”的一声,琴弦因无法承受剧烈的张力猝然绷断。
“琴断人完,呵呵。。。。。。”母亲骤然抬头,凄厉的笑,脸上纠结的青丝,情丝却是随弦而亡。
那个男人略微叹息了一声,“曲终人散,娘娘便喝了这酒,奴才也好回去向王交待。”
奴才二字,让我突然想起这个男人原是父亲身边最信赖的宦官乜(mie)达。他在劝母亲饮酒,此时此景,我母亲能喝下什么酒呢?
母亲缓缓地起身,面无表情从乜达身后的一侍从盘中接过那杯酒,“这酒颜色真好,真像鸩鸟眼睛里的血红。”
“这酒的味道也很好,而且它不会让娘娘有任何的痛苦。”
“是么?”母亲冷笑,一倾杯,那酒便全数倒在了地上。
“娘娘何必为难奴才!”乜达也是冷笑着。
“他不过就是要我死,难道只有鸩酒才能要了我的命?”母亲忽然淡淡地开口,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嘲讽。
死?鸩酒?我隐在门外阴暗处,撕心裂肺的痛在胸口一阵一阵的荡漾。
“那奴才无礼了。”
我忽然听得里间有挣扎的声音,还有触碰琴弦嗡嗡的声音。无边的寒意袭上我的背脊,痛苦、恐惧像铁钉一样将我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突然从耳际传过母亲喉咙发出的沙哑沉闷的咕咕声,我再也忍不住地挪足走向门口。
“娘——”我竭尽全力地呼喊,却只是嘴里做出了喊叫的口形,无声而绝望。那一刻,比痛苦更甚的是驱散不走的恐惧。
母亲的脖子上,是一根细细的琴弦,像毒蛇一样凶狠的绞紧,鲜血不断地从勒处漫溢,惨白着脸,嘴角流淌着刺目的血红。那弦的两端执在两个侍从手上,那两双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纠结。
母亲最后望向我的那一刻,是诡异的淡笑,不若她过往的温柔。那一笑,如蛆虫爬过我的头发,我的身体,然后钻近了骨骼。
我惊恐万状地瘫在地下,失去焦距的眼睛在迎上母亲鼓出的眼珠之时,瞳孔逐渐开始涣散。当终于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恐惧之时,我眼前一黑,在晕倒前的那一瞬,瞥见那被弦勒断的母亲的脖子,软而无力地低低垂着。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四)
    第二日清晨,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觉得有只手在轻抚我面颊,我下意识便挥一巴掌出去,一声轻微的闷哼传来,我睡意全无。睁眼一看,冥翳坐在床前正有些凄苦地凝视着我。我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背,有一片淡淡的潮红,想是我方才的杰作。
我支起身,靠在床架上,讶异问:“怎么这样早?”
他不说话,径自脱了鞋子上得床来,紧紧搂了我。
我含笑打趣他:“王爷总喜欢爬上别人的床么?”
“你又不是别人。”冥翳不阴不阳地强调。
我撑起身,瞅了他半晌,觉得他一付苦大仇深状,揶揄道:“聂霜妹妹的床不够暖和么?怎地王爷此刻看起来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
冥翳冷哼:“你倒也大方!”
“大方谈不上,”我讪笑着:“王爷种下的因,总要王爷自己去收这果,难不成王爷还想将这有毒的果实让我强自咽下去不成?”
“你这道理太深,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叹了口气,无奈问:“王爷可用心瞧过你父王的后宫么?”
冥翳点头。
“那王爷想必也是深谙宫中女子生存之道!”我淡淡续道:“如若从不曾有夕颜夫人,云舒夫人以及其他,我想,你母后的日子可能更好过一些。当然,这个王府并不能与王宫相比,可是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一日恩情似海深,无论如何,你娶聂霜是事实,你纵是悔不当初,那也是枉然。所以说——”
“所以说,我做下的错事,我就必须自己去善后?”冥翳轻捏了下我的鼻子,苦笑道。
我重重地点头:“我真是很喜欢同王爷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你好像连嫉妒也不会?”冥翳有些酸酸地说着。
“呵——”我巧笑着皱眉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冥翳手臂一紧,豁然道:“你这话可让我情何以堪?”
“那王爷你想我怎么做呢?与聂霜妹妹争得头破血流?”我嘲弄道,天下间恐怕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因为爱,所以不愿意,因为不愿意,所以嫉妒。我不争,不嫉妒,不是因为不爱,是不敢去爱。
早膳过后,冥翳进宫商议政事。阿珊娜进来盯着我的脸有片刻的失神,末了,只是关切地问:“公主昨夜又做梦了么?”
我眼神一暗,默默道:“没有。”
见她不相信,我微笑对她道:“真的没有。”
梦的的确确是没做,只是真真切切地想起了那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清醒着痛与恐惧。
我转移着话题,吩咐阿珊娜去取一块我自爨族带来的上等醒酒石,嘱咐她给梅归送去。
半个时辰后,阿珊娜回来,带回了一幅画,说是梅归回赠予我。
我兀自笑着打开,那画里画的是燕丹易水为荆轲送行,旁边提着陶渊明的一首《咏荆轲》。我有些犯傻地望向阿珊娜:“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阿珊娜想了想,告诉我:“梅姑娘正在读《战国策》,估计是刚读到这‘荆轲刺秦王’,见奴婢带了醒酒石过去,即兴就绘了这画,托奴婢回赠公主,她还叫奴婢转告公主,多谢公主对她的关心。”
“擅画之人擅读书,这话倒是一点不假。”我点头微笑着,心里立即思忖,梅归定是要告诉我什么,否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送我这副画。她在这王府本是如同隔绝红尘的方外人,如今却与我多了一重密切的关系,我和她更是要小心谨慎,疏于来往,以免给他人瞧出端倪,功亏一篑。
可是,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珊娜,你看这画应该挂在什么地方呢?”我接过画笑问阿珊娜。
“挂哪里也不太合适。”阿珊娜微微一笑道:“闺房之中挂这画,怎么看也是格格不入。”
“最好是挂在王爷的书房。”站在阿珊娜旁边的青莲接口提议。
我淡笑着将画举起,对着清清浅浅的阳光,看了又看,赞不绝口:“这梅归的画工堪称一绝,或流畅或凌乱,不浓不淡,印刻深显,一笔一划,都赋予了人物鲜活的生命。”
忽然,眼光不经意少过那画,我连忙移开眼神,复又从容回到画上。这一次,我再度绽开笑颜。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五)
    朝阳穿过画纸,雪白之中透着柔和的光芒。只是,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出那画上荆轲佩剑处有一小团黑黑的阴暗。我将画轴裹起,指尖刻意滑过那阴暗处,那里的纸质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粗厚。
“图穷匕现,图中自有玄机。”我恍然惊觉,心中反复慨叹:“这个梅归,果真是比旁人细心,这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亏了她能想到。”
“先搁在我的卧室。”我握着画轴,淡定说到,又吩咐青莲:“今日只觉得有些气闷,你嘱人去后花园为我折几枝花,回头拿瓶插上。”
“是,娘娘。”
望着青莲出门的背影,我连忙叫阿珊娜守在门口,我自带着画回了卧室,细细用水从背面湿润了那画上阴暗处,然后用手指甲轻轻一刮,便刮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绵纸。没有绵纸的遮蔽,荆轲佩剑处赫然多了一小片纸张,我取出那片纸,将刮下的绵纸搓捏着扔弃,复又将画裹起。
摊开那片纸,我定睛一看,只有寥寥几字,却看得我眉头深锁。
金安殿内,往生牌位六十一座,独缺聂凤池。
我捏紧着纸片,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之间心中纷繁复杂,整个人都有些混沌,眼前模糊着一个袅袅芬芳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停地跳跃,像顽皮的孩子与我玩起捉迷藏。
这是昨夜梅归借酒离开水月阁后,夜探金安殿寻得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呢?那个女子在他心中泛着炫人的光芒,她是他的永恒啊!尽管她的生命如同一现的昙花,灿烂的流星,可是她却是在最美的时刻离开,留下了她甜蜜的香浓,留下了无人能及她的神话,留住了那个男人抹不去的思念。
可是现在,这个有着无比辉煌的女子,这个他最珍视的女子,在正殿却没有一席之地。为什么?我绞尽脑汁思索,可什么也想不出来。
“公主,你看这花应插在哪里?”门外阿珊娜高声问着。
我连忙将纸片捻成一小疙瘩,搁进腰带里,走了出去。
紫宸殿大堂,绿珠抱了一大捧黄玫瑰乐呵呵地站在青莲身后。
“绿珠一路跟随奴婢进后花园,硬是要替娘娘折下这些花。”青莲无奈地解释着。
我含笑扫过绿珠怀抱中的花,纯净的黄,光滑的瓣,精致的朵,让人爱不释手,早晨的露水还残留在上面,晶莹剔透。
绿珠紧紧地抱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快乐的光芒。我有些讶异地望着她,今日的她和她怀中的黄玫瑰同样娇美。
我慢慢地走近绿珠,轻轻地抚摸过那些带泪的花瓣,是谁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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