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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你我身体都能自由,不受任何方面的牵制或干涉。莫说铁脚翻脸不足虑,只要我两人的爱情不发生变化,便是举全世界的人都宣言反对,也不过付之一笑?没有一回顾的价值。
陈蒿虽是个女子,生性却异常跋扈。周撰这一类议论,最是合她的心性。当下拍手赞成道“你有这么一往直前的勇气,方不负我以终身相许。我此时就可对天宣誓,你周卜先一日不改变爱我的心,我无论处如何困难的境遇,受如何重大的打击,若有丝毫异心,我就……”周撰不等他说出,忙伸手掩住陈蒿的嘴道“你的心我知道,宣什么誓呢。我并不是怕将来应誓,我以为宣誓的人,就是自己信自己不过。要是信得过自己,所谓事久见人心,何用宣誓以表明心迹哩。并且现在的人,有实实在在的法律,做错了事,就得受惩处,都尚且不怕,这空空洞洞的宣—回誓,算得什么。你是个富于新思想的女子,怎么还有这种恶习惯呢?”陈蒿笑道“我是因为你我相知不久,恐怕你不相信我的心,易于受外感的摇动,你既明白,我就用不着宣誓了。我只不懂铁脚得了你的钱,替你吹牛皮,怎么瞎吹瞎吹,会吹得你的催眠术比天胜娘还要奇妙。我当时虽不相信,却被他吹得我心里不由得对你增加了许多好感。”周撰笑道“我的催眠术实在比天胜娘还要奇妙,你至今还不相信吗?不过我这催眠术是专就你身上试演的,对他人就无效。”
陈蒿望了周撰一眼,笑道“你就试演给我看看。”周撰扯着陈蒿的手抚摸着笑道“昨夜不是在这里试演过了吗?是不是比天胜娘的还要奇妙呢?”陈蒿脱出手来,在周撰脸上拧了一把,低着头,两脸羞的通红。
且不言周撰和陈蒿做一块,每日试演催眠术。却说何达武从富士见楼出来,心想回精庐没有趣味,身边尚有十多块钱,不如去找小金,再邀两个脚,叉几圈麻雀。此时小金住在锦町一家皮靴店楼上,便乘电车到神保町,跑到小金家里。一问小金不在家,只得退出来,在路上徘徊,计算去哪一个赌友家中寻乐的妥当。想了一会,仍是上野馆王立人那里靠得住。不过上次同周撰在那里闹了一回武行的活剧,恐怕涂道三记恨在心,狭路相逢,生端报复。后来仔细一想,没要紧,我和他们都是老同场玩钱的人,相打的事也不只闹过一次,只要留神一点,防他们暗算。他们见我有钱,决不舍得排挤我不准我上场;并且王立人胆小,最怕馆主罚他的钱。就是涂道三有寻仇的心思,王立人也必从中劝解。我从此不玩钱则己,如要玩钱,丢了他们这班人,也拉脚不齐,始终免不了要和他们见面的。没法,硬着头皮去一遭试试看。
计算已定,举步向北神保町走去。走不多远,只见迎面来了一个着紫红裙的日本女学生,左手掖着花布书包,右手提着便当盒子,行动时腰肢婀娜,体态轻盈,肩上拥着一条很厚的丝绒围巾,将那芙蓉娇面的下半部遮了,看不清是何等面貌。
何达武看了那女学生的风度,猜想必是个上等人家的小姐,从学校上课回来。何达武虽也是个好色之徒,却知道自己的资格,不拘讲哪一项,都够不上转中等以上女子的念头。因此眼中虽觉得那女学生生得可爱,心中并不敢稍涉邪念。只远远的望了两眼,即将眼光移向他处。可是作怪,何达武正在自惭形秽,不敢多望,那女学生倒像看上了何达武似的,目不转睛的把何达武望着,一步一步的向何达武跟前走来,脸上还露出满腔笑意。何达武料想必是认错了人,更把脸扬过一边。看看走至切近,那女学生忽然放开娇滴滴的喉咙,喊了一声何先生道“长远不见了,到哪里去哩?”何达武心里一跳,停步仔细一看,原来是樱井松子。连忙笑着点头道“长远不见了,我才到锦町会朋友,没有会着。你在哪个学校里,上课回来吗?”松子笑嘻嘻的答道“我就在前面渡边女学校,担任家政教授。何先生住在哪里,近来见着周先生没有?”何达武从前在周撰家里赌博,常和松子会面,只周、郑解散贷家之后,周撰如何与松子脱难,却不知道详细。见松子问见着周撰没有,便说道“周先生和我每日见面,我今日还在他那里吃了午饭才出来。”松子听了,欢喜的了不得,向何达武道“我家就住在这里不远,请到我家中去坐坐好么?”何达武道“你家在哪里,和什么人同住呢!”松子指着前面道“就是今川小路,我一个人租了个贷问,并没和人同住。”何达武道“你既没和人同住,就去你家坐坐也使得。”
说着,松子向前引路,何达武跟在后面,不一会走到一条小巷子里面一所小房子门首,松子伸手推门。何达武看那门框上,钉着一块六寸长的木牌,上写“关木”两字。松子推开了门,让何达武进去。何达武脱了皮靴,松子引进一间四叠半席的房内。何达武看那房,虽也洒扫得清洁,房中的蒲团几子,却都陈旧得表示一种寒碜气象。一个白木粗制火炉,塞在几案旁边,炉中的灰,因烧炼既久,未经筛汰,便和零星灰屑,结成小块。许多纸烟屑、火柴棒,都横七竖八的,在那些小块上乘凉。壁间悬挂几件旧布衣服,大约是松子在家常穿的。松子进房,将书包、便当盒都纳入箱中,解了围襟,选一个稍大稍厚的蒲团,递给何达武,笑道“请你坐坐,我去房主人家,讨点儿火种来,生个炉子给你烤。”何达武坐下说道“我并不冷,炉子不生也罢哪。”
松子也不答话,跑到里面,用小铁铲承了几点火炭出来。
将火炉推到何达武面前,生了一炉火。靠住何达武坐下说道“周先生那人太对不起我。他和我脱离的事情,你都知道么?”何达武道“你们解散贷家之后,我就没见着你。周先生也不曾对我提过你和他脱离的原因。他有什么事对不起你,你可说给我听,我能替你们调解。”松子道“调解倒可不必,我四处打听不着他的住处,我找着了他,要和他谈判的问题多着呢。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和东京普通一班淫卖妇一般,随意姘上的。我好好的在学校里上课,他用种种的方法将我引诱,我那时年轻,天真烂漫,见他求婚的意思十分真切,才应许他,同在大方馆结了婚。他还写了张婚约,现在我母亲手里。结婚之后,因神田大火,大方馆被火烧了,他才带我,同郑先生搬到牛达。在牛噫的时候,你不是常来我那里玩钱的吗?后来他和老郑有了意见,将贷家解散,带我在表猿乐町租了一个贷间,住不上一个月,他说有要紧的事要回国去一趟。我既嫁了他,巴不得他能够活动。他有事要回国,我如何能阻拦他呢?当时约定了,至迟两个月回来,我说两三个月以内的生活,还能维持,若过三个月不来,我就没法维持生活了。他说生活不成问题,他一到湖南,便可汇一二百元来,不过此时动身的路费,差的很多,教我拿衣服首饰去当。我的衣服首饰本来就不很多,从牛噫搬出来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就已当了不少,弥补家用,又教我拿去当,我心里不愿意。他问我是真心嫁他呀,还是随意姘姘?不合适就拆开,我说不真心嫁你,又要你写什么婚书哩?他说既是真心嫁我,妻子对于丈夫,便不应把衣服首饰掯在手里,不当给丈夫做路费,我说都给你当光了,你是有路费可走了,只是你走了之后,我的生活谁来照顾呢?我说两三个月生活可以维持,就是指望着这些衣服首饰。若没有这些衣服首饰,一星期的生活也维持不了。他说生活自有办法,教我尽管放心,我想他是我的丈夫,他说有办法,必是真有办法的,决不能骗了钱去,不顾我的生活。立时依了他的话,把衣服首饰都交给他,共当了六七十块钱,亏他好狠的心,仅留了五块钱给我,余的他都拿着走了。走后不特没汇过一文钱来,连信也不给我一个。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有说他回国没来的,有说他早来了,已进了联队的,始终打听不出他的实在下落来,近来又有人告诉我,说他已从联队出来,又回了一趟湖南,只不知道确实不确实。难得今天遇着你,请你将他住的地方告诉我,我立刻就去找他。我有他的婚书在手里,不怕他赖了去。
当票也还在我手里,多久就当满期了,我加了息钱,于今又要满了。“
何达武听了松子这段话,暗想卜先既和她是这们脱离的,此刻见了面,必要大动唇舌,老二在一块儿住着,松子去闹起来,如何瞒得过她。卜先与老二的爱情尚浅,老二又不知道卜先的历史。松子一去,必将前后的事情一股脑儿揭了出来,甚至闹的老二看破了卜先的行藏,回家跟李老夫妇一计议,老李夫妇自是主张断绝的,那么推原祸始,不是因我把地方告诉了松子,害得卜先受大打击吗?这事情危险,卜先的地方决不能给她知道。
何达武心中计算已定,向松了笑道“你既知道他进了联队,为何不去联队里找他呢?”松子道“怎么没去找?找过几次都碰了那卫兵的钉子。你不知道,什么捞什子联队,去里面看朋友麻烦得很。我们日本女子去那里想会中国男子,尤为可恶,守卫的兵对我就和警察对淫卖妇一样,横眉竖眼的,全没一点温和气儿。”说着连连摇头,苦着脸道“那地方我再也不敢去。”何达武高兴道“你既不敢去那地方,要找他就很不容易。”松子道“他此刻还在联队里吗?怎么有人告诉我,说他已经出来了呢?”何达武笑道“近来我每日和他见面,告诉你的人,还有我明白吗?”
松子长叹了一声,低头不语。半晌,两眼联珠一般的掉下泪来。何达武见了好生不忍,心里也有些替她不平。暗骂周撰太没天良,既存心与她脱离,就不应借故把她的衣服首饰,都骗着当了。有心想帮松子,转念周撰待自己不错,一时翻不过脸来,只得拿出手帕来,替松子揩了眼泪,安慰她道“你心中不要难过,你虽不能去找他,我可以代你去向他说,教他到你这里来。他就要与你脱离关系,我也可劝他,拿出些钱来,把当了的衣服首饰赎还给你,再多少给你几文,做生活维持费。
他若肯继续跟你做夫妇,就更好了。“
松子摇头道“他这种薄幸人,如何肯继续和我做夫妇,这是决不会有的事。”何达武道“你此时心里还有和他做夫妇的思想没有呢?”松子拭了拭眼泪说道“我不瞒你说,我自他走后,生活艰难得很,只要能养活我的,随便谁来做我丈夫,都是可行的。莫说他原来是我的丈夫。”何达武明知道周撰决不会再来理他,故意是这么问问,却有一番用意。原来何达武早已看得松子美如天仙,当日在牛噫,只因是周撰的姘妇,自揣没有染指的希望,才不敢发生邪念。于今周撰已是断绝关系了,松子又居处无郎,在何达武以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故意拿这话套问松子的口气,听松子这般答后,便老着脸皮笑问道“随便谁来做你的丈夫,都是可行的吗?”松子望着何达武点头应是。何达武笑道“像我这般丑陋的男子,难道也说可行吗?”松子又悠悠的叹息了一声道“你这是有意向我寻开心的活,像你这气概还说是陋丑男子,那要什么样儿的男子,才能算是不丑陋哩?”何达武喜笑道“要像周先生那般面孔,才能算是不丑陋。”松子不住的摆手道“不要说他的面孔罢,他那种面孔我实在看不出他的好处来。白的和死人一样,一点儿血色没有,又瘦又弱,坐不到几十分钟,就打起盹来。
走路摇摇摆摆倒像个女子,哪里从他身上寻得出一些儿男子气概呢。我曾听人说过,中国女子便最欢喜他那种态度,在我们日本女子眼中看起来,简直把他当一条弱虫,没有瞧得他起的。
他每早起来洗过脸,就擦美颜水,身上还带着粉纸、小怀中镜儿,预备出外在人家洗了脸或出了汗临时应用的。他那种行为态度的男子,我是因一时年少无知,误从了他,后来虽看出他不正的行为来,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没法更改了。你自谦说比他丑陋,我一般的生着两个眼睛,决不承认。“
何达武听了,虽然开心,只是说的过于离奇了,平生不曾听人恭维过气概好,此刻忽然听了这十足加一的奉承,不能不有些半信半疑的心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何达武如何,下章再说。
第五十二章 诉近况荡妇说穷 搭架子护兵得意
却说何达武转念一想,又以为松子想巴结自己,替她向周撰说项。因涎着脸问道“照你这样说,便是我来做你的丈夫,也是可行的了。”松子已收了哭,早变作笑脸,用手在何达武的腿上推了一下道“我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在这里,你还要尽管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你素来只欢喜赌,不欢喜嫖的人,怎么肯来做我的丈夫。不是说着教我白开心吗?”何达武乘他伸手来推,就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实在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若真肯,我决不说假话。老实对你讲罢,你若再想念老周,便真是白想念了。他此刻文实行娶了一个同乡的女学生,两个的爱情正浓密的了不得,无论你如何找他,也没有再和你继续的希望了。”松子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学生,正式结了婚的吗?”
何达武道“那女学生是一个很有学问、很有美名的小姐。此时虽还没有正式结婚,却已生了关系,不能更改了。将来等他们结了婚,另租了房子,我可绍介你去见见。”松子听了,不由得脱出手来,握着小拳头,在火炉边上恨恨的敲着骂道“你这薄情的奴才,原来你又娶了有学问的、有美名的小姐,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理我了。我若有机会报复你的时候,决不饶你。”骂着,又流下泪来。
何达武只得在旁边叹道“他本是个薄情人,你错认了他。
他早丢你一日,你早得一日的幸福。横竖免不了要脱离的,等到你容颜衰败了,再被他抛弃,那时改嫁,就难得有称心的人了。“松子道”你这话很道着我的心事,我早两个月就存心要改嫁一个周撰的朋友,务必使他知道,我和他既立了婚约,他不宣布离缘,外人总说我是他的老婆。我改嫁他的朋友,人家一定说,周撰的老婆被自己的朋友奸占去了。“何达武笑道”那么人家不骂我不够朋友吗?“松子道”怕什么呢?你又不是在姓周的家里奸占我的。你对人就说不知道也使得。“何达武点头道”你已决心跟我么?“松子道”你不要问我决心跟你不决心跟你,只问你自己,真决心要我不决心要我。“
何达武大笑道“我为什么不决心要你?不过你既决心跟我,我就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这不是平常的小事。”松子道“你有话尽管说出来商量。”何达武道“我不能学老周的样,一味哄骗女人。我家里实在有老婆的,你嫁了我,只能作姨太太,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我虽是一名公费,在这里留学,平常我一个人使用,尚不觉充裕,于今要加上了你,不待说更是拮据。我两人同住,不能请下女,你得自己弄饭操作。第三,嫁了我这穷学生,游公园上戏馆的事,偶然声兴,不花多钱,每月一两遭,我两人同去同回还可,你要一个人自由行动,就使不得。这三桩事,你能依我,我们立时便可成为夫妇。”
松子道“我都依你,只看你要我搬到什么地方去住。我一个人的寂寞生涯,实在过怕了。”何达武踌躇了一会道“我现在的地方是和我的亲戚同住,带你去不方便。待另觅贷家罢,此刻东京市的空房屋很容易寻觅,至少也得三五天才能寻着。并且新住贷家,置办一切用器,得花不少的钱。我手中虽拿得出,但贷家的用项大,手边一空虚,就瞪着两眼,没有办法,贷间更一时难得有合适的。我看你这间房子倒很合适,我就搬到这里来住罢!”松子道“这四叠半的房间,住两个人不太小了些吗?”何达武道“便小些有甚要紧。你我都没有多少器具,我也是一张这么样的几子,只怕还比这个要小一点儿。两个蒲团,一个火炉,比这个却精致些。我的行李更简单,一个板包,一口尺多长的皮箱,一个网篮,以外什么没有了。
这三件东西都不是摆在房间里的,这房里不是一般的有个柜子吗?我两人的被包行李,做一个柜子放了有余。夜间睡觉最要紧,这房虽小,两人睡的地方还很宽绰。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的房租?“松子道”房租便宜极了,在神田方面,不论怎么旧的房子,按席子算计。每叠席子一月总得一元以上,这还是中等以下的房屋。中等以亡,有贵至二三元一叠的,将来价钱还只有涨,没有跌落的时候了。我这房四叠半每月只有四块钱租钱,你看不是便宜极了吗?“何达武道”这真便宜,难得难得。有现成便宜房子不住,另向别处找贵的,未免太蠢了。
我于今住在小石川,那样冷静的地方,又是从亲戚手中分租出来的,每叠席子一月还得花一元二角。我退了现在的房子,住到这里来,专就房子一项,不但不多花钱,每月还得省几文。
衣食住三字,住字是不生问题了。你当了的衣服,我包能教老周赎给你。半年几个月内,可不新制,衣字也没有问题。我两个做夫妇成问题的,就是吃饭一桩事。有一名公费,不怕不够,我去年初到东京来,要学日本话,每月硬顶硬的,要冤枉花三块钱的学费。来去的电车,也和学费差不多,于今不学日本话了,也无坐电车的必要。这两项意外的耗费,都省下来,弥补你一个人的伙食,纵差也就有限。你若真能照我计算,谨小慎微的过下去,我虽多一房家室,简直和单独一个人的使费一般。“
松子道“好是很好,但是要现在的我,才肯跟你过这种日月。去年以前的我,你就不要转这种念头了。”何达武道“现在的你,和去年以前的你,有什么分别呢?”松子见何达武问他,便笑答道“这不容易明白吗?去年以前,我的生活程度很高,老周在牛噫区那种供应我,我还觉得不遂意,时常向老周吵闹,要增加零用。自老周回国去后,直到于今,生活一日艰难一日,这才知道自食其力的实不容易。我平时见了一般收入短少的人,用钱鄙吝,我最瞧不起,骂他们是鄙吝鬼。
像老郑那样的人,和我同住的时候,也不知受了我多少形容挖苦的话。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