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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睡睡罢!我今晚和妈睡,我怕得很。我往日看了我妈的脸,不觉得怎么,此刻看了,不知道怎的那样怕人。”圆子急得轻轻的跺脚道“你快不要是这样。这不是分明喊出来,教她知道吗?
你还是装病,安心睡罢!出了乱子,有我和黄先生两个在这里。“才说完,春子进来了。圆子只作没看见,接着说道”你越是病了,越是现出个完全的小孩子来。妈今天才到,你偏就病了。你看教妈将来怎好放心!好妹妹,你安心睡罢,不要开口做声了。“圆子一边说,一边扶着梅子睡下,盖好了被。回头见春子站在旁边,笑嘻嘻的望着,圆子忙道”妹妹的病,我包管明早就好了。“春子谢道”承夫人的厚爱,这般看承她,真是难得。心里作恶,只怕是受了点寒。小孩子玩心太重,欢喜在外面跑,今晚总是又出去跑了罢?“圆子听了,虽然吃惊,只是不敢露慌的样子,摇摇头道”寒是受了寒,但不是因在外面跑受的。‘妹妹每日除上课而外,并不出去。就是礼拜日,也要高兴,我同去她才去。东京的路她又不熟,并没有人家可走,同学照例往来的很少。今晚她若能出外,岂有不陪妈去看戏的?“春子笑道”跑是我也知道她没地方跑。她今晚去洗澡没有?“圆子见春子的话问得跷蹊,不敢思索,更生她的疑心,仍摇摇头道”并没去洗澡。妈以为一定是出外受的风寒吗?“春子道”我是这般想。又见她换了袜子,因想她不出去,不会换袜子。“好个圆子,心头真灵活。听了春子的话,故意格格的笑了几声道”妈你老人家哪里晓得,方才你老人家和他看戏去了,妹妹伏在席子上不舒服,我就拿了活计,坐在旁边做。妹妹忽然起来,说想吐。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走,不提防一脚踏了个茶盘,将茶壶茶碗都覆在脚上,一只袜子,打了个透湿。妹妹哎哟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因此才把湿袜子换了。此刻外面廊檐底下,不是还挂了双袜子在那里吗?
春子听了,才点头道“这就是了。”
梅子在被卧里面听得说换袜子,只吓得浑身乱抖,心中一急,胸口更痛起来。后来虽听得圆子敷衍过去了,只是心想这事终是不了。我家那么大的产业,又没有兄弟,多久就定议要招女婿,如何肯将我嫁给外国人?我既和他好了这么多日子,于今又受了胎,一旦教我离开他,以后的日月长得很,怎生过法!他们将我母亲骗来,要和我母亲硬说,这岂是做得到的事?总而言之,是我不好,错信了姐姐的话,把持不住,弄到今日受这般苦。更可怜他为我辛辛苦苦的,那么大热天,不在日光避暑,跑到东京来找着黄先生想方设计的。也不知花了多少钱,跑了多少路,和我同住这么久。也不知挨我多少骂,受我多少委屈。我身上的事,哪一件不是他亲手做的?我的衣服,哪早晚不是他和我脱、和我穿的?我要吃什么,他就立刻买来了。那一桩事不如我的意?教我不嫁他,如何舍得?梅子一个人在被卧里只管是这般想,想到伤心之处,禁不住痛哭起来。怕春子听见,又不敢出声,只将一口气咽在喉管里,慢慢的抽。春子另一床睡着,以为梅子睡着了,便不喊她说话。
圆子安置梅子睡了,又替春子铺好了床,说了几句客气话,让春子睡子,回自己房来。见黄文汉正一个人坐在火钵旁边,一手执着旱烟管往嘴边吸,一手拿着本日的新闻纸在那里看,神气也似乎有些不乐。走近前也在火钵旁边坐着。黄文汉见圆子坐下,便放了新闻纸问道“她们都睡了吗?”圆子点了点头道“你和她去看戏的时候,看她的神情怎样?”黄文汉道那却看不出什么来。我看比前番还好像更加亲热些儿。你觉得怎样?“圆子摇头道”不然。我看她很像已有了点疑心。“
黄文汉笑道“你自己以为可疑,便觉得人家无意也是有意。
她自己女儿平日的行为,她岂不知道?任是谁看梅子,也不会疑心有苟且事在她身上。你我的圈套,不待说她是不曾识破的。
这种事,教她有了疑心还不得!“圆子将换袜子的事说给黄文汉道”她若没有疑心,怎的会这样盘问?“黄文汉笑道”这个虽也算是一种疑心,但不至疑到私情上去。或者她因为这条街上,今晚礼拜六有夜市,恐怕你们出去了。无意中见梅子又换了袜子,她不便说你,只单独的说她。见你说没去玩,便以为是洗澡。总而言之,决不是私情上的疑心就是了。但是我既写信教她来,特意在揭穿这件事,她就疑心,也没要紧。明日得和她开始谈判了。“当晚二人也都安歇。
次早起来,梅子盥漱已毕,仍是闷闷的站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几个小盆景出神。春子忽然走近前来,看了看梅子的脸色,惊道“你做什么,面上这样青一块白一块的?”梅子见问,望着她母亲没得回答。春子慌了,一把抱住问道“我的儿,你做什么?”梅子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黄文汉、圆子正在厨房里,听得哭声,都跑出来问是怎的?梅子哭了一会,猛然哇的一声呕出两口鲜血来。春子吓得战战兢兢的,向黄文汉道“这是怎么讲?这是怎么讲?我好端端的人寄在先生这里,怎的会弄到这样?”黄文汉也急得跺脚道“我难道有意将小姐弄到这样?病苦何人能免?于今惟有赶急诊治的。”圆子连忙拖了一张睡椅扶梅子躺下,叫下女倒了杯温水,给梅子漱口。
黄文汉到就近的一家医院天生堂请了个医生,诊视了,说“不要紧,以后好生将养就是。”当下留了两瓶药水,医生去了。
春子用脸就着梅子的额问道“孩子,你此刻觉得怎样?”梅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心里慌急得很。”春子听了,掉过脸揩眼泪,圆子也躲在躺椅背后哭。黄文汉见梅子的脸如金纸一般,张开那发声如乳莺的樱桃小口出气。胸口的衣襟被肺叶震动得在那里一开一合。活生生的一个绝世佳人,不到两天工夫,便成了这种一个可怕的模样,心中也非常伤感。不过男子的眼眶较女子要深许多,眼泪不容易出来,不然,也就泪流满面了。春子揩了眼泪,又挨着脸问她心里想吃什么不想。
梅子摇头道“我想没什么可吃的,不吃也罢了。刚才医生留下的药,拿给我吃。我心里太慌得难过了。”圆子在背后听得,即拿药瓶照格子倒在一个茶杯里,给梅子喝了,觉得心神略定了些儿。圆子拿了张绒毯盖在梅子身上,教她睡一觉。梅子点了点头,慢慢的伸出手来,握了圆子的手,眼睛左右望了一望。
见她母亲、黄文汉、下女都在跟前,又叹了口气,将圆子的手放了。圆子教,下女将面包、牛乳端来,三人都无心多吃。春子要梅子喝口牛乳,梅子喝了一口,嫌口里发酸,不喝了。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门,黄文汉听声音,知道是苏仲武。梅子早听出来了,拼命的想挣起来坐着,圆子连忙止住她,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教她不要露出形迹来。
黄文汉起身迎出来,果是苏仲武来了。黄文汉对他使了个眼色,引到自己房里,将刚才的情形说给他听。苏仲武听了,痴呆了半晌,问黄文汉道“这事情怎么办?我先原对你说了,将她母亲请来不妥,你还说不然。于今弄到这样,看你有什么法子!”黄文汉听了,气得说话不出。过了一会,才冷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是为着什么,你们两头图快乐,我真犯不着两头受埋怨。她母亲埋怨我还有道理,你也埋怨起我来,就真是笑话了。苏仲武已翻悔自己说话太鲁莽了,心想若得罪了他,事情更没有希望了,只得作揖赔礼道”我一时心中急狠了,不留神错怪了你,还得求你原谅。你到底比我年纪长几岁,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优容我些儿罢。我此刻要去看看她,使得么?“黄文汉好事本来出于天性,更不欢喜和人计较这些小处。他是个要强的人,只要人肯在他跟前低头,就是多年的仇恨,也立时冰消瓦解了。当下见苏仲武要去看梅子,即忙摇手止住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坐坐回去罢。我相机会,可说的时候才说。于今一冒昧,便送了她的性命。“苏仲武哭丧着脸道”我不去看看她,心中如何能过得去?她昨夜回这里来,我一个人在家里整整的坐到这时候,还不曾合眼。她平安还好,既是病到这样,我也是个人,就忍心连看也不去看看?“黄文汉道”不是说你不应该去看。你不想想,她见了你,着急不着急?她于今还能着急吗?到了这种时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说法,你听我的不会错。我并不能久陪你了,你去罢,迟一会,我或者到你家里来。“苏仲武哪里舍得走,泪眼汪汪的望了黄文汉道”你有事只管去干你的,我就坐在这里好么?“黄文汉道”使是没有什么使不得。不过你守在这里,没有意思,并且也有些不方便,你还是回家的好。感情好不好,凭各人的心就是,哪在这一刻工夫。“苏仲武被黄文汉说得无法,只得一步懒似一步的挨出门去了。黄文汉转身回房,春子坐在一旁流泪。圆子站在梅子旁边,用手扶着梅子的臂膊。黄文汉进房,问此刻比服药的时候何如?梅子听见黄文汉进房,勉强回过头来看,见只黄文汉一个人,便问道”刚才不是他来了吗?“
黄文汉吓了一跳,勉强答道“是苏先生来了。”梅子道“苏先生就去了么?”梅子说话的声音本低,黄文汉便装作没听见。圆子又在梅子臂膊上捏了一下。只见梅子用牙齿将下嘴唇咬住,闭了眼睛,紧紧的将双眉锁作一块,就好像有很大的痛苦,极力忍受似的,一会儿磨的牙齿喳喳的响。圆子见了这种情形,心里如刀割一般,又没有话劝解。梅子足磨了一分钟的牙,猛然将绒毯一揭,两手握着一对小拳头,不住的在她自己胸口里揉擦。春子走近身问道“我的儿呀,你心中如何这般难过?我真不料到东京,会看你这样惨状!”春子的话没说完,梅子忽将脖子一伸,一腔鲜血直呛出来,绒毯上席子上,斑斑点点都是鲜血。梅子一连呛了两口,连鼻孔里都喷了出来。圆子见了害怕,扶着梅子的臂膊,只管发抖,春子急得没法,捶胸顿足的痛哭起来。
不知梅子死活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六十六章 娇小姐医院养病 勇少年酒楼买枪
话说春子见梅子呕了那么多血,忍不住捶胸顿足的痛哭。
圆子拿毛巾先将梅子脸上的血揩了,再拿了个痰盂给梅子漱口。梅子体质本来娇弱,一连吐了两阵血,头晕了抬不起来,心里却较从前清爽,也不觉得身上有什么痛苦。圆子将温水送到梅子嘴唇边,梅子喝了一口,漱几下想抬起头来吐,觉得头有千百斤重,一用力便昏眩起来。圆子连忙止住她,不教她动,自己用口向梅子口中去接,教梅子只管吐。梅子哪里肯呢,圆子只得拿了几条干手巾,覆在梅子嘴上,梅子才向手巾上吐了。
一连漱了几口,都是如此吐法。黄文汉劝了许多话,止了春子的悲哭。梅子开口说道“妈呀,你老人家不用悲痛了。我因为怕你老人家悲痛,才急得是这样。你老人家再要哭,我却再没有血可吐了。我于今心里一些儿也不急了,你老人家算白养了我一场罢。这样不孝的女儿,死了也罢咧。”春子见梅子说话,神气比不病的时候还要清朗,心中却很欢喜。只是听梅子所说的话,其中很有原故,心里早明白了几分,望了黄文汉和圆子一眼,长叹了一声道“好孩子,你好生将养就是。你要晓得,我和你父亲一生就只你这一点骨血。万一有个天长地短,我是不待说没命,就是你父亲只怕也要伤心死了。我原不想将你一个人撂在东京,也是你年纪轻,没有见识,才会闹出这些花头来。只是此刻也不必说它,且等你养好了病再说罢!我想你于今住在这里是不相宜了,找个医院住着罢。”黄文汉点头答道“夫人说的不错,还是进医院的妥当。也不必去找医院,顺天堂最好,此刻就去罢。”春子点了点头,黄文汉教下女去唤了四乘东洋车来。圆子和春子二人搀着梅子,梅子道“身上的衣有血印,穿在身上不好看,姐姐拿一件我换换罢!”圆子道“且到医院里去换,此刻不宜多动。并且天气很凉,再受了寒不好。”梅子不依道“一定要换了我才去。这样斑斑点点的穿在身上怕人。我的头也乱松松的了,姐姐也要和我梳理梳理才好。”春子说“孩子,你哪里这样固执。病人是个病人的样子,况且你这病不比寻常,坐在东洋车里面,把车檐挂上,又没人看见,有什么难看?”梅子道“不要再使我心里不舒服,快给我换了。我要穿那件缩缅绣花的夹衫去。”春子没法,只得向圆子道“就请夫人拿给她换了罢!”圆子口里答应,心想那件缩缅绣花的衣还在苏仲武家里,她哪里是要换衣,分明是要给个信苏仲武,使他知道自己进了病院的意思。她既这般着想,就叫下女去一趟罢。便仍将梅子放下躺着,将下女唤到厨房说道“你快坐东洋车去苏先生家里,教苏先生将梅子小姐的衣包交你带来,说梅子小姐就要去顺天堂病院。”下女答应着,坐着东洋车如飞的去了。
此时苏仲武刚从黄文汉家回到家中,正对着梅子的像片在那里发呆。见下女脚步紧急的奔了进来,只道是梅子死了,含着一泡眼泪问道“你来做什么事?”下女道“我家太太教我来拿衣服,梅子小姐要进顺天堂病院诊病。”苏仲武道“病势怎样了?进病院要换什么衣服?天冷,又着了凉怎了。衣服你拿去,对你家太太说,衣服万不可换。我就到顺天堂来。”说着,开柜将衣包打开看了一看,仍旧包着,交给下女。下女坐着来的车,一刹时奔到家里。圆子取出了那件绣花夹衫来,梅子看了一看,望着圆子想说话,圆子忙将脸凑拢去。梅子忍了一会,又不说了。圆子道“我看这衣此刻不换也罢了,到病院里再换也不迟。”春子也说实在不必换。梅子便道“都说不必换,不换也使得。”圆子暗想梅子哪里会憨,她居然晓得是这般用心。圆子将衣给下女叠好,放在衣包里,和春子搀起梅子来,慢慢移到门口上了车,将车檐挂上。黄文汉随便换了一身衣服,四人各坐了乘车,下女将衣包递给圆子,一行人直奔顺天堂来。
黄文汉先下车进去办交涉。因难得上楼,就定了地下的房子。教两个看护妇出来,帮着搀扶梅子进了病室。这病室内有两个床,先将梅子安放了,即有医生来诊视。黄文汉挑了两个老练的看护妇。春子向黄文汉道“我就住在这里,请你替我去说定个价钱。”黄文汉点头道“那容易,你老人家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医生诊视过了,看护妇写了体温表,配药给梅子吃了。梅子仰天睡了,闭着眼不做声。春子问她好了些没有?只将头略点了下。圆子坐在梅子的床沿上,握了梅子的手。
黄文汉坐在窗子跟前,脸朝着窗户,看窗外园子里的树木的叶子都黄了。地下的草,也枯的枯了,黄的黄了,青的却是很少。
几只长尾鹊在那半枯半黄的树里面飞着打架。黄文汉此时心中没有一些儿主宰,恨不得立刻逃到没有人的地方,这事情如何结果,都不闻不问。正想着,忽听得外面皮靴声响,越走越近。
走到这房的门口,停了一停,门开了。黄文汉回头一看,只见苏仲武神色颓丧的跨了进来,向春子深深鞠躬行了个礼。春子见是苏仲武,知道梅子必是由他手里破坏的,不由得心中一阵难过,略略的起身答了一礼。黄文汉和圆子的意思,写信教春子来,原是想将这事揭穿。但是见梅子无端的吐起血来,又恐怕揭穿了,春子或忍耐不住,再数说梅子几句,梅子的病,不要更加沉重吗?因此想索性等梅子的病好了,再来向春子谢罪,将事情始末和春子说。不料苏仲武竟不避嫌疑的,哭丧着脸跑到病院来。黄文汉二人拿着他真有些难处。幸喜梅子闭着跟,不曾看见苏仲武。
苏仲武走到梅子床前,圆子只管向他摇手。苏仲武点了点头,望着梅子那副淡金也似的颜面,自己按捺不住,心中一股酸气,直往上冲。冲到鼻孔里,鼻涕出来,冲到眼睛里,眼泪出来。一刹时,弄得苏仲武满脸是酸心里发出来的酸水。那股酸气冲了两处,又要从口里冲出来。才一到口里,苏仲武便发出种酸声。圆子见了着急,连忙指着梅子对苏仲武用力摇手。
苏仲武才极力将酸声忍住。但是他虽已忍住,然只能忍住那没有发出来的,已经发出来的,是纵有力量也收不回了。这一点酸声早惊醒了梅子。梅子知道是苏仲武,睁眼一看,见苏仲武两眼红肿得很厉害,知道是为自己伤心哭过了分。梅子本来心酸,到这时哪里还有力去禁止眼泪。圆子见了,又向苏仲武挥手道“苏先生你暂且家去罢,妹妹已到了这步地位,实在不能再使她伤心了。”苏仲武心想也是,点点头,用手巾掩着面孔挨出去。才挨两步,只听得梅子说道“你回去吗?”苏仲武回头望着,应了个“是”。圆子又向他挥手。梅子道“回去好生保养,我这里有人看护,不要紧,你一个人……”苏仲武不等梅子说完,已不忍心再听下去,三步两步跑出去了。梅子见苏仲武已去,话也不说了,仍合着眼仰天睡觉。
春子见了这种情形,心里愤恨到了极处,只是不忍说出什么来,怕梅子加病。明知道是黄文汉和圆子弄鬼,幸不知道黄文汉是个中国人,以为总不失为日本的绅士。心想自己女儿已经入了人家的圈套,闹起来无非丢自己的脸,只求梅子的病快好,能坐着不吃力了,便带她回爱知县去,就没事了。不过梅子这小东西心性仄得很,看她和苏家里那东西痴情得很,简直不知道避忌了。将来回爱知县去,还要赶快招个女婿进来才好,不然也是要出毛病的。她父亲久说要替她择婿,也是我不好,有意和她父亲反对,才弄出这样不争气的事来。于今是没法了,只得先写封信家去,教他赶急寻个年貌相当的,完了这宗心事,好歹由她的命就是了。教我将她嫁给外国人,带着天涯海角的走了,我就要死也不一定能见面。我只一个女儿,这是做不到的。春子主意打定,这晚即写了信回爱知县去。梅子的父亲自然到处留心,找寻快婿。梅子在爱知县,美慧有名的,家中又豪富,要招个女婿,不待说是咄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