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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手记 1107-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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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要不要买锅?”他憔悴的脸好似大病的人一样。“锅?不要,再见!”我把他 回掉了。
  这个人居然痴得一句话都不再说,对我点了一下头,就扛着他一大堆凸凸凹凹的锅开步 走了。
  我望着他潦倒的背影,突然后悔起来,开了窗再叫他,他居然没听见,我锁了门,拿了 钱追出去,他已经在下一条街了。
  “喂!你的锅,拿下来看创。”
  他要的价钱出乎意外的低,我买了五个大小一套的锅,也不过是两盆花的钱,给他钱时 我对他说:“那么老远的走路来,可以卖得跟市场一样价嘛!”
  “本钱够了,日安!”这人小心的把钱装好,沉默的走了。
  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类型,我自然是喜欢后者,可是看了这些卖东西的男人,我心里总 会怅怅的好一会,不像对待卖花女那么的干脆。
  卖花女常常来我们住的一带做生意,她每次来总会在我们家缠上半天。
  有一天早晨她又来了,站在厨房窗外叫:“太太,买花吗?”“不要。”我对她大叫。
  “今天的很好。”她探进头来。
  “好坏都不能信你,算了吧!”我仍低头洗菜,不肯开门。“哪!送你一盆小花。”她 突然从窗口递进来极小一盆指甲花,我呆住了。
  “我不要你送我,请拿回去吧!”我伸出头去看她,她已经走远了,还愉快的向我挥挥 手呢!
  这盆指甲花虽是她不收钱的东西,却意外的开得好,一个星期后,花还不断的冒出来, 我十分喜欢,小心的照顾它,等下次卖花女来时,我的态度自然好多了。
  “花开得真好,这一次你没有骗我。”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前不过是你不会照顾花,所以它们枯死了,不是我的错。”她 得意的说着。
  “这盆花多少钱?”我问她。
  “我送你的,太太,请以后替我介绍生意。”
  “那不好,你做小生意怎么赔得起,我算钱给你。”我去拿了三百块钱出来,她已经逃 掉了,我心里不知怎的对她突然产生了好感和歉意。
  过了几日,荷西回家来,一抬头发觉家里多了一大棵爬藤的植物,吓了一大跳。
  “三毛!”
  “不要生气,这次千真万确有根的,我自动买下的。”我急忙解释着。
  “多少钱?”
  “她说分期付,一次五百,分四次付清。”
  “小鱼钓大鱼,嗯!送一盆小的,卖一盆特大的。”荷西抓住小盆指甲花,作势把它丢 到墙上去。
  我张大了嘴,呆看着荷西,对啊!对啊!这个人还是赚走了我的钱,只是换了一种手腕 而已,我为什么早没想到呀!对啊!
  “荷西,我们约法三章,这个女人太厉害,她来,一不开门,二不开窗,三不回话。这 几点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们是弄不过她的,消极抵抗,注意,消极抗抵,不要正面接触。” 我一再的叮咛荷西和自己。
  “话都不能讲吗?”
  “不行。”我坚决的说。
  “我就不信这个邪。”荷西喃喃的说。
  星期六下午,我在午睡,荷西要去邻家替一位太太修洗衣机,他去了好久,回来时手上 又拿了一小盆指甲花。“啊!英格送你的花?”我马上接过来。
  荷西苦笑的望着我,摇摇头。
  “你——?”我惊望着他。
  “是,是,卖花女在英格家,唉——”
  “荷西,你是白痴不成?”我怒喝着。
  “我跟英格不熟,那个可怜的老女人,当着她的面,一再的哭穷,然后突然向我走来, 说要再送我一小盆花,就跟她‘一向’送我们的一样。”
  “她说——一向——?”我问荷西。
  “你想,我怎么好意思给英格误会,我们在占这个可怜老女人的便宜,我不得已就把钱 掏出口袋了。”
  “荷西,我不是一再告诉你不要跟她正面接触?”“她今天没有跟我接触,她在找英 格,我在修洗衣机,结果我突然输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你还敢再见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吗?荷西?”我轻轻的问他。
  荷西狼狈的摇摇头,恐怖的反身把大门锁起来,悄悄的往窗外看了一眼,也轻轻的问着 我:“我们敢不敢再见这个天才?”
  我大喊着:“不敢啦!不敢啦!”一面把头抱起来不去看窗外。
  从那天起,这个伟大的卖花女就没有再看到过我们,倒是我们,常常在窗帘后面发着抖 景仰着她的风采呢!
  守望的天使
  耶诞节前几日,邻居的孩子拿了一个硬纸做成的天使来送我。
  “这是假的,世界上没有天使,只好用纸做。”汤米把手臂扳住我的短木门,在花园外 跟我谈话。
  “其实,天使这种东西是有的,我就有两个。”我对孩子夹夹眼睛认真的说。
  “在哪里?”汤米疑惑好奇的仰起头来问我。
  “现在是看不见了,如果你早认识我几年,我还跟他们住在一起呢!”我拉拉孩子的头 发。
  “在哪里?他们现在在哪里?”汤米热烈的追问着。“在那边,那颗星的下面住着他 们。”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
  “如果是天使,你怎么会离开他们呢?我看还是骗人的。”“那时候我不知道,不明 白,不觉得这两个天使在守护着我,连夜间也不合眼的守护着呢!”
  “哪有跟天使在一起过日子还不知不觉的人?”“太多了,大部分都像我一样的不晓得 哪!”
  “都是小孩子吗?天使为什么要守着小孩呢?”“因为上帝分小孩子给天使们之前,先 悄悄的把天使的心装到孩子身上去了,孩子还没分到,天使们一听到他们孩子心跳的声音, 都感动得哭了起来。”
  “天使是悲伤的吗?你说他们哭着?”
  “他们常常流泪的,因为太爱他们守护着的孩子,所以往往流了一生的眼泪,流着泪还 不能擦啊,因为翅磅要护着孩子。即使是一秒钟也舍不得放下来找手帕,怕孩子吹了风淋了 雨要生病。”
  “你胡说的,哪有那么笨的天使。”汤米听得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把自己挂在木栅上晃 来晃去。
  “有一天,被守护着的孩子总算长大了,孩子对天使说——要走了。又对天使们说—— 请你们不要跟着来,这是很讨人嫌的。”
  “天使怎么说?”汤米问着。
  “天使吗?彼此对望了一眼,什么都不说,他们把身边最好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要走的 孩子,这孩子把包袱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使关上门哭着是吧?”
  “天使们那里来得及哭,他们连忙飞到高一点的地方去看孩子,孩子越走越快,越走越 远,天使们都老了,还是挣扎着拚命向上飞,想再看孩子最后一眼。孩子变成了一个小黑 点,渐渐的小黑点也看不到了,这时候,两个天使才慢慢的飞回家去,关上门,熄了灯,在 黑暗中静静的流下泪来。”“小孩到哪里去了?”汤米问。
  “去哪里都不要紧,可怜的是两个老天使,他们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心,翅膀下没有 了要他们庇护的东西,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可是撑了那么久的翅膀,已经僵了,硬了,再 也放不下来了。”
  “走掉的孩子呢?难道真不想念守护他的天使吗?”“啊!刮风、下雨的时候,他自然 会想到有翅膀的好处,也会想念得哭一阵呢!”
  “你是说,那个孩子只想念翅膀的好处,并不真想念那两个天使本身啊?”
  为着汤米的这句问话,我呆住了好久好久,捏着他做的纸天使,望着黄昏的海面说不出 话来。
  “后来也会真想天使的。”我慢慢的说。
  “什么时候?”
  “当孩子知道。他永远回不去了的那一天开始,他会日日夜夜的想念着老天使们了 啊!”
  “为什么回不去了?”
  “因为离家的孩子,突然在一个早晨醒来,发现自己也长了翅膀,自己也正在变成天使 了。”
  “有了翅膀还不好,可以飞回去了!”
  “这种守望的天使是不会飞的,他们的翅膀是用来遮风蔽雨的,不会飞了。”
  “翅膀下面是什么?新天使的工作是不是不一样啊?”“一样的,翅膀下面是一个小房 子,是家,是新来的小孩。是爱,也是眼泪。”
  “做这种天使很苦!”汤米严肃的下了结论。
  “是很苦,可是他们以为这是最最幸福的工作。”汤米动也不动的盯住我,又问:“你 说,你真的有两个这样的天使?”
  “真的。”我对他肯定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在一起?”
  “我以前说过,这种天使们,要回不去了,一个人的眼睛才亮了,发觉原来他们是天 使,以前是不知道的啊!”“不懂你在说什么!”汤米耸耸肩。
  “你有一天大了就会懂,现在不可能让你知道的。有一天,你爸爸,妈妈——”
  汤米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大声的说:“我爸爸白天在银行上班,晚上在学校教书,从 来不在家,不跟我们玩;我妈妈一天到晚在洗衣煮饭扫地,又总是在骂我们这些小孩,我的 爸爸妈妈一点意思也没有。”
  说到这儿,汤米的母亲站在远远的家门。高呼着:“汤米,回来吃晚饭,你在哪里?”
  “你看,噜不噜苏,一天到晚找我吃饭,吃饭,讨厌透了。”汤米从木栅门上跳下来, 对我点点头,往家的方向跑去,嘴里说着:“如果我也有你所说的那两个天使就好了,我是 不会有这种好运气的。”
  汤米,你现在不知道,你将来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相思农场
  电视机里单调的报数声已经结束了,我的心跳也回复了正常,站起来,轻轻的关上电 视,房间内突然的寂静使得这特别的夜晚更没有了其它的陪衬。
  “去睡了。”我说了一声,便进卧室去躺下来,被子密密的将自己盖严,双眼瞪着天花 板发呆。
  窗外的哭柳被风拍打着,夜显得更加的无奈而空洞,廊外的灯光黯淡的透过窗帘,照着 冰冷的浅色的墙,又是一般的无奈,我趴在枕上,叹了口气,正把眼睛合上,就听见前院的 木栅被人推开的声音。
  “荷西!三毛!”是邻居英格在喊我们。
  “嘘,轻一点,三毛睡下了。”又听见荷西赶快开了客厅的门,轻轻的说。
  “怎么那么早就上床了?平日不是总到天亮才睡下的?”英格轻轻的问。
  “不舒服。”荷西低档的说。
  “又生病了?”惊呼的声音压得低档的。
  “没事,明天就会好的。”
  “什么病?怎么明天一定会好呢?”
  “进来吧!”荷西拉门的声音。
  “我是来还盘子的,三毛昨天送了些吃的来给孩子们。”
  “怎么病的?我昨天看她蛮好的嘛!”英格又问。“她这病颠档倒倒已经七八天了,今 天最后一天,算准了明天一定好。”
  “怎么了?”
  “心病,一年一度要发的,准得很。”
  “心脏病?那还了得!看了医生没有?”
  “不用,嘿!嘿!”荷西轻轻笑了起来。
  “心脏没病,是这里——相思病。”荷西又笑。“三毛想家?”
  “不是。”
  “难道是恋爱了?”英格好奇的声音又低档的传来。“是在爱着,爱得一塌糊涂,不 吃,不睡,哭哭笑笑,叹气摇头,手舞足蹈,喜怒交织,疯疯癫癫弄了这好几日,怎么不病 下来。”
  “荷西,她这种样子,不像是在爱你吧?”英格又追问着。“爱我?笑话,爱我——哈 ——哈——哈!”
  “荷西,你真奇怪,太太移情别恋你还会笑。”“没关系,今天晓得失恋了,已经静静 去睡了,明天会醒的。”
  “这样每年都发一次?你受得了吗?”
  “她爱别的。”荷西简单的说。
  “看你们平日感情很好,想不到——”
  “英格,请不要误会,三毛一向不是个专情的女人,不像你,有了丈夫孩子就是生命的 全部。她那个人,脑子里总是在跑野马,我不过是她生命里的一小部分而已。”“也许我不 该问,三毛发狂的对象是每年一换还是年年不同的呢?”
  “啊!她爱的那个是不换的,冬天一到,她就慢慢痴了。天越冷越痴,到了最后几天, 眼看美梦或能成真,就先喜得双泪交流,接着一定是失恋,然后她自己去睡一下,一夜过 去,创伤平复,就好啦!再等明年。”
  “哪有那么奇怪的人,我倒要——”
  “坐下来喝一杯再走吧!要不要点樱桃酒?”
  “不会吵到三毛吗?”英格低声说。
  “不会,这时候一定沉沉睡去了,她这七八天根本没睡过觉,硬撑着的。”
  “其实,三毛的确是爱得神魂档倒,对象可不是人,英格,你大概误会了。”荷西又 说。
  “可是——你说得那么活龙活现——我自然——”“唉!那个东西弄得她迷住了心,比 爱一个人还可怕呢!”“是什么东西?”
  “七千五百万西币。”(注:五千万台币。)
  “在哪里?”英格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你看我——”英格又不好意思的在抱歉着。
  “事情很简单,三毛每年一到圣诞节前,她就会把辛苦存了一年的铜板都从扑满里倒出 来,用干净毛巾先擦亮,数清楚,再用白纸一包一包像银行一样扎起来,只差没有去亲吻膜 拜它——”
  “要买礼物送你?”
  “不是,你听我讲下去——她什么也不舍得买的,吃的,穿的从来不讲究,放着那一堆 铜板,连个四百块钱的奶油蛋糕也不肯买给我。一年存了快一万块,三个扑满胀得饱饱的, 这下幻想全都生出来了,拿个小计算机,手指不停的在上面乱点——”
  “做什么?不是数出来近一万块了吗?”
  “买奖券,那堆钱,是三毛的鱼饵,只肯用来钓特奖的,看得死紧。”
  “那个小计算机是她算中奖或然率的,一算可以算出成千上万的排列来。开奖前一天, 凑足了一万,拖了我直奔奖券行。这时候她病开始显明的发出来了,脸色苍白,双腿打抖, 她闭上眼睛,把我用力推进人群,一句话也不说,等在外面祷告,等我好不容易抢到十张再 挤出来,她啊——”“她昏倒了?”
  “不是——她马上把那一大卷写在干净卫生纸上的数目字拿出来对,看看有没有她算中 的号码在内,反正写了满天星斗那么多的数字,总会有几个相似的。她也真有脸皮,当着众 人就拿起奖券来亲,亲完了小心放进皮包里。”“不得了,认真的啦!”
  “认真极了。我对她说——三毛,如果你渴慕真理也像渴慕钱财这样迫切,早已成了半 个圣人了,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奖券也是上帝允许存在的一种东西,金钱是上帝 教给世人的一种贸易工具,不是犯法的,而且,钱是世界上最性感、最迷人、最不俗气的东 西。只是别人不敢讲,她敢讲出来而已。”
  屋外传来英格擤鼻涕的声音,想来她被荷西这一番嚼舌,感动得流泪了吧!
  “你说到她买了奖券——”英格好似真哭了呢,鼻音忽然重了。
  “哪里是奖券,她皮包里放的那十张花纸头,神智不清,以为是一大片农场放在她手里 啦!”
  “农场?”
  “我跟三毛说,就算你中了特奖七千五百万,这点钱,在西班牙要开个大农场还是不够 的。”
  “原来要钱是为了这个。”
  “三毛马上反过来说啦——谁说开在西班牙的,我问过费洛尼加的先生了,他们在南美 巴拉圭做地产生意,我向他们订了两百公顷的地,圣诞节一过就正式给回音。”“这是三毛 说的?”
  “不止哪——从那时候起,每天看见隔壁那个老园丁就发呆,又自言自语——不行,太 老了,不会肯跟去——。随便什么时候进屋子,三毛那些书又一年一度的搬出来了——畜牧 学,兽医入门,牧草种植法——都摊在巴拉圭那张大地图上面,她人呢,就像个卧佛似的, 也躺在地图上。”“拉她出去散散步也许会好,给风吹吹会醒过来的。”英格在建议着。
  “别说散步了,海边她都不肯去了。相反的,绕着大圈子往蕃茄田跑,四五里路健步如 飞。每天蹲在蕃茄田加纳利人那幢小房子门口,跟人家谈天说地,手里帮忙捣着干羊粪做肥 料,一蹲蹲到天黑不会回来。”
  “跟乡下人说什么?”
  “你说能在说什么——谈下种、收成、虫害、浇肥、气候、土壤——没完没了。”
  “她以为马上要中奖了?”
  “不是‘以为’,她心智已经狂乱了,在她心里,买地的钱,根本重沉沉的压在那里, 问题是怎么拿出来用在农场上而已——。还说啊——荷西,那家种蕃茄的人我们带了一起去 巴拉圭,许他们十公顷的地,一起耕一起收,这家人忠厚,看不错人的。我听她那么说,冷 笑一声,说——你可别告诉我,船票也买好了吧?这一问,她马上下床跑到书房去,在抽屉 里窸父窣窣一摸。再进来,手里拿了好几张船公司的航线表格,我的老天爷!”
  “都全了?”
  “怎么不全,她说——意大利船公司一个月一班船,德国船公司,两个月也有一次,二 等舱一个人四百美金管伙食。到阿根廷靠岸,我们再带两辆中型吉普车,进口税只百分之十 二;如果是轿车,税要百分之一百二十;乳牛经过阿根廷去买,可以在巴拉圭去交牛——这 都是她清清楚楚讲的。”荷西说。
  “病得不轻,你有没有想过送她去看心理医生?”“哪里来得及去请什么医生。前两 天,我一不看好她,再进房子来,你知道她跟谁坐在我们客厅里?”
  “谁?医生?”
  “医生倒好罗!会请医生的就不是病人啦!上条街那个卖大机器给非洲各国的那个德国 商人,被她请来了家里,就坐在这把沙发上。”
  “三毛去请的?”
  “当然啦!急诊似的去叫人家,两个人叽叽喳喳讲德文,我上去一看,满桌堆了铲土机 的照片和图样,三毛正细心在挑一架哪!一千七百万的机器,三毛轻轻拿在手里玩。‘三 毛,我们不要铲土机,家里这三四坪地,用手挖挖算啦!’我急着说。‘奇怪,荷西先生, 您太太说,两百公顷的原始林要铲清楚,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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