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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美发厅,安静从提包拿出一张克里斯汀·邓斯特的画片,跟美发师说就要她那种瀑布似的发型。还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做头了,你给我做仔细一点。做头的是个挺嬉皮的小伙子,说没问题,瞧好吧您呐。这小子嘴特甜,凡是四十岁以上的女人,他一律叫小姐;而四十岁以下的他都叫小妹妹,效果奇佳。
这一套,万喜良也会,会得更多,如果不嫌恶心,对五十岁的女人也可以用香港鸟语叫她们“你们女生,”一般来说,她们都能坦然接受,而且很受用。不就是要讨女人欢心吗?那还不容易。
做头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相当长一个历史时期,女人受得了,陪绑的男人则绝对有水深火热的煎熬感。
不过,万喜良倒没有那种感觉,他坐在美发厅的长椅上,东瞅瞅,西望望,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人,饶有兴趣,仿佛看西洋景。似乎从小他就有这个爱好,只是小时侯站在胡同口看的是汽车,开始看女人则是青春期以后的事了,一边看,一边琢磨对方的职业、生活习惯和脾气禀性……特无聊的一件事叫他做得特专业。
万喜良是个能坐得住的人,而安静则不是,一边做头,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掉过头来跟万喜良搭讪两句,弄得理发师得不断地提醒她坐好。万喜良觉得她非常好笑,笑她像个蓝精灵。
突然,安静指着旁边一个把头发染成绿色的女孩,说又没到万圣节,你干嘛将头发糟蹋成这样啊。那个最多也就二十岁的女孩一下子脸就红了,忿忿地说你操心太多了吧?安静仍旧说你最适合布兰妮斯·皮尔斯式的发型,清纯的那种。她是那么执着,包括多管闲事。
那个女孩真的生气了,跳起来说做什么发型是我的自由,关你屁事。安静却不急不燥,一脸的平易近人,说你的自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自由会给我带来审美障碍,一个绿鹦鹉满大街跑,有碍观瞻。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那女孩气急败坏地骂安静一句土包子,抬屁股走了。另外一个把头发染成玫瑰红色的女孩也悄悄走了。安静还一个劲问周围的人,她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万喜良带头说有道理,很有道理。安静知道万喜良是在挖苦她,也笑了,又问他自己是不是太三八了。万喜良诚恳地说是三八,实在是三八。
从美发厅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雨停了,用不着再打伞了。半道上,安静问他自己的发型怎么样?万喜良说好。安静嗔怪地说了句怎一个好字了得?万喜良赶紧补充一句,说好到倾国倾城,足以叫唐太宗失魂落魄。安静得意了,这么说还差不多。
安静以公主般傲慢而婀娜的步子穿过人行道,修长的身影显得鹤立鸡群,而万喜良站在她身边简直就像一个跟包,一个随从,一个给打华盖的角色。
加大服药剂量之后的安静却是另外一种样子了,她不再拥有娇艳的肤色和饱满而性感的嘴唇,一天都在昏睡,睡着的时候,眉头紧皱,双唇紧紧抿着,弯成一条下垂的月牙似的弧线,仿佛进入了梦魇中。
万喜良担惊受怕地守在她床前,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忧虑,怕她再也不会醒来。“鸟语花香”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才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不时地用手将她的头发抚平,还把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暖着,因为她的手很凉很凉,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她,可是,又想帮她。
其间,安静的眼睛睁开过几次,但却没能醒来,翻个身,又昏睡过去。
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是转天的黎明时分了,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离她只有些微距离的眼睛,那是万喜良的眼睛。欠起身来,看到的却是床铺四遭摆满了的花,有茉莉,有雏菊和木槿,恍若到了童话世界,这都是万喜良特意为她采撷来的。
你醒了?万喜良以双手托住她的脸蛋,惊喜地凝视着她,一个劲问她饿不饿,他给她买的南瓜派就放在桌子上。她轻轻地说我要。他说你要什么?她说我要你吻我。当他拥紧她时,他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心跳是那么的快,血液如同翻腾的火山岩浆,灼热而疯狂。
这一刻,世界仿佛融化了,留下来的只有激情及萦绕不去的欢愉。也许是太投入了,她再次昏了过去。
万喜良吓坏了,一边使劲捏着她的下巴来回摇,一边叫着她的名字,老半天,她才缓过劲来,笑了笑,还要吻,简直像个第一次走进糖果店的孩子,充满了新奇并渴望能进一步的探索。万喜良见她醒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喃喃地说谢天谢地。
她仰躺着,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笑着说我梦见你了。他问她什么时候。她说就是刚才。她的笑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的哀伤和一点痛楚。他问她梦见他在干什么。她说梦见他向她求婚,他驾驶着一架飞机,盘旋,飞机的尾巴上拖着一面长长的标语,上面写着亲爱的安静,嫁给我好吗?
哇塞,真够壮观的,万喜良说。可惜,他不会开飞机,就是坐飞机还晕呢,非吃药不可,而且必须远离窗口。
安静吐了吐舌头,说想想总可以吧。万喜良让她喝了一点果汁,还用面巾纸给她擦拭一下嘴角,说你纯粹是个思想犯。安静抬起头来勉强露出微笑,说不但是个思想犯,而且是现行的。
转过天来是个好天气,最适合于出游、野餐或是散步什么的,可是,安静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除了洗洗脸,梳梳头之外,只能躺着。万喜良陪着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手臂环住她的腰。
轮到万喜良放疗的日子,他总是托付别的病人的家属照料安静一下,安静不让,说她谁也不要,只要他,叫他快去快回。所以医生给他用标记笔在体表做标记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催人家快一点,医生不耐烦了,说催什么催,又没着火。他说他的事比着火还紧急。
放疗一完,万喜良就克制着生理反应,赶紧往回跑。推开安静病房的门,她将目光投向他,眼眸中竟是泪水盈溢,她委屈地说你怎么才来呀,等了你这么久!他的十指插在她的头发里,不住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将他拉过来躺在自己旁边,把头枕在他的胸上。
好几次,他都差一点吐出来,他竭力忍着,并像个圣诞老人似的,一会儿给她拿一杯矿泉水,一会儿又给她喂一勺蜂蜜。既使这样,安静还是一个劲地撒娇,呢喃地要着要那,像个永远都满足不了的孩子。万喜良偏偏就是喜欢她这样。
他几乎是一分钟都离不开她,假如他有一分钟不在身边,她就会审问他半天,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好告诉他去做上帝也要做的事情去了。她问上帝做的事情多着呢,谁知道是那一件。他平静而又简单地说撒尿。
她就笑个不停,随便骂了一句该死的。一般说来,病人对这种话历来是很敏感的,不过,这种话出自安静之口则另当别论了。万喜良说我还有好多年好活呢。她说你也已经活过好多年了。
安静有时候就是这样百无禁忌。
现在,万喜良已经没有呕吐的感觉了,只是肠胃一阵阵灼烫,五脏六腑仿佛都涌到了嗓子眼,在那里兴风作浪,真正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每到这时候,他就恨不得马上去死,因为那种滋味太难受了,甚至比失恋还难受。
安静渐渐度过了最艰难的一个时期,又可以去户外活动了。他挎着这么一个美人坯子招摇过市,特吸引人眼神。别的科病人都以为是一个病人家属在照料一个病人呢。他就有点郁闷,说她穿得太花哨了跟他不般配。她说她就是不爱武装爱红妆。
万喜良说哪天我也把病号服脱了,西服革履起来。
安静一本正经说西服革履反而不适合你,你身穿病号服其实挺酷的。说完,就跑,万喜良在后面追。
追上她,让她鞠三个躬,才放过她。她笑着说杨争光在一部小说中说:人生在世,有两样事是经常的,是很重要的,一个是吃吃喝喝,一个是日日戳戳,具体到我们头上,还多一样——病得唧唧缩缩,你说呢?
万喜良故意托着下巴景仰地凝望着她,说你讲得真好,讲得真精辟,我由衷地想振臂高呼一声,向安静同志学习,向安静同志致敬。她啪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说去你的。
“时间的马,累倒了,”他们也去午睡了。这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清梦,是他的初恋情人来探望他。这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心猿意马。他们分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算来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她没什么变化,容颜依旧如莲花,只是无名指上多了一只戒指。
她说是朋友的朋友告诉她,他病了的消息。
她说她有一些药,也许会对他的健康很有好处。
那都是些补充维生素或补钙的进口药。她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这些药的成份、功能、用量和贮藏方法,通俗流畅,比背诵北岛的诗还溜。遗憾的是,万喜良几乎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去,只是回想起过往的日子里一些情景,他和她在一张桌子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却从不会在同一时刻想同样的事情……
他没有想过,他们的久别重逢会是这样子的,他以为她会对他嘘寒问暖,充分体现出某种人文关怀。结果,他从她嘴里听到的只是一个推销员的习惯用语,惟一带有感情色彩的一句话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她卖给他的药一律八折。
他发现,她最大的变化就是不会笑了,她说起她要推销的药庄严而又狂热,全神贯注,记得,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总在笑,总是主动地解开乳罩的松紧带诱惑他。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安静悄悄地走进来。安静也没言语。直到他们都累了,一个是说累了,一个是听累了,安静才说道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种药能治他的病,你就别费劲了。
当她知道万喜良得的是什么病,悻悻地对他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耽误这么长时间。万喜良无辜地说你并没给我说话的空隙呀。因为她,他仿佛成了自己生活的陌生人。她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拦她。
倒是安静拉住了她,你们好歹也算是个朋友吧?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安静说既然是朋友,你想一下,是不是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脸的惶惑。安静说你忘了问候你朋友的健康状况了,半个钟头里,我没听你说过一句该对病人说的话。
她脸红了一下,打开门就走了,高跟鞋的鞋跟像爵士鼓的鼓点似的渐渐远去。万喜良痴痴地立在一边,正所谓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
安静骂了一句我靠,只有宇宙中最滥的行星才会出现这样的生物。万喜良也无奈地点点头。安静问他这个女人是不是他众多的情人当中的一个。万喜良苦笑了一下。安静把他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前,抚慰着他,说幸好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万喜良说比如你,安静眉飞色舞地说知道就好!
他们缠绵了好一阵子。
安静问他平素最调皮的东西还想不想调皮。她羞答答地把手伸到他的大腿间,一脸反清教徒的表情。
万喜良说想是想,但不知能不能,因为他很久没调皮了。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安静的话像空气,一下子稀释了,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令他颤栗,颤栗得有如秋风中的一片树叶。
他问她回谁的家,你的,还是我的?她说随便。他说他的家早已四壁空空了,他住院之前,把家里所有值钱的或不值钱的东西都送给了朋友,房间空得就像被打劫过一样。安静说那就去我那里好了。
安静的房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整洁而井然,就跟她在家里时一样,甚至还特意换了新床单和新窗帘,为的是等她的父母来,不受太大的刺激,他们会以为她只是临时出去一下,或是去图书馆借书,或是去超市买东西。安静说本来她打算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的,写上“安静故居纪念馆,”后来怕引起负面影响,才没挂。
进了屋,安静在上个世纪初出产的唱机上,扣了一张78转的老唱片,让他袅袅地转起来。接下来,就是拥抱,特热烈的那种,可是,脱掉衣裳之后,两个人突然间都失去了信心,仿佛一盆水,一下子熄灭了他们炽热的欲望,无论是索取的欲望,还是给予的欲望。笼罩着他们的是一种惧怕,一种对失败的惧怕,万一做不好呢?他们不愿意给彼此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尤其是他,功课撂的太久了,会生疏的。况且还做了这么久的放疗。他问她你行不行?她没答,却反问道你呢?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短路了,他们的思维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一场情色剧就这样草草落幕。事后,安静偎在他的怀里,说只要我们相爱就够了。他说是啊,我们早已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他们使劲地在脑袋里翻腾着新鲜句子,来为他们的性恐惧寻找理由,既是为说服自己,也是为说服对方。
她给他煮了一杯真正南美味道的咖啡,就这么裸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坐下来的时候,他们拿对方的性别特征取笑,给他们起绰号,她叫他山毛榉,他则叫她维纳斯的小山丘,他们对这样的色情游戏很投入。
这一天过得很愉快,尽管他们没有做爱。他们躲在安静舒适的小房间里,就像雨天躲在茂密的森林里,既可以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呼吸湿漉漉的新鲜空气,又淋不着。他们真不愿意离开这里,再回到医院去。
在病房过的每一天都像做噩梦。
而真正噩梦般的日子是从五月中旬开始的,万喜良出现了幻觉,走在草坪,明明见到一个架双拐的汉子过来,他赶紧让路,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汉子却突然蒸发了,安静告诉他根本就没什么架双拐的汉子过来;坐在屋里,明明看到电视机上有一个苹果,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这种状况屡屡发生,让他很郁闷。安静把她的项链挂到他的脖子上,项坠里镶嵌着她的照片,她说放心吧,别怕,有我保护着你呢。
渐渐的,万喜良添了一个毛病,无论是谁跟他打招呼,他都用手摸一下对方,判断是不是幻觉,才敢答话。这时候的他处在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下,就像我们发现雨燕绕着树在飞,能预感到暴风雨将要来临一样,他也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主任却对他说不必多虑,凡是身体某个部位出现病态时,神经系统也必然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障碍。这是正常的。
安静每天都陪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去,她就跟他闹,逼他就范。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她也监督着他按时服用。那些日子,她总是穿得花枝招展,衬衣尤其色调明朗,说这样能调节他抑郁的心理。她甚至还在他的房间里洒了些薰衣草味道的香水,让他闻起来心情舒畅。
半个月以后,幻觉逐渐消失了,万喜良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好像他刚刚度过了一个寒冷的漫漫长夜,清晨,太阳终于出来了。他吻她的时候,又恢复了昂扬的激情。一天,他吮着她的耳垂,说你知不知道我一旦病好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她说不知道。他告诉她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她做爱,而且要她怀上他的孩子。她咯咯笑了,说他是一个追求肉欲的大色鬼。他说才不是呢,当一个男人向所爱的肉体深处射精,满足的其实是他的心灵,而不是他的肉身。
嘻嘻哈哈一阵子,安静一本正经地说我真想生一个孩子,生一个你的孩子。
他说最好是女孩,长得跟你一样美丽。她则说要生就生男孩,越淘气越可爱。唇枪舌剑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好暂时休庭。他们握着手,看着天,不语,一个神秘的微颤,经过他们两心深处。要是真能把我们的幻想付诸现实就好了,他们在想。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新鲜的情感,不会腻烦,或者都来不及腻烦,他们不会像所有相处太久的夫妻那样,每天晚上上床的时候照例男人亲亲女人的两腮,如果女方有心做爱,就会把腿架到男人身上,并让男人吻她的嘴,如果不想,就说一声我累了。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离婚,像护士长那样。这样的生活太可怕了,乏味透了,乏味得像喝过三遍的袋茶。
不,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所要的是留住现在。
比较起来,安静的这种念头似乎更为强烈,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钟表的指针都拔掉,让时间停顿下来,停在眼下这一刻。她甚至还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爬上了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座楼的楼顶,用撬棍把大钟的表盘砸个粉碎。那座楼是那么的高,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着天空……她把这个梦讲给万喜良听,万喜良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点上一支烟,没说话。
只要万喜良吸烟的时候,她就想吸烟,平时不想。
她吸烟的样子特嬉皮,总喜欢把烟叼在嘴角上,忽左忽右。万喜良看不惯,就免不了要皱眉头。
万喜良不太喜欢女人吸烟,奇怪的是,他喜欢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吸烟的。没办法,似乎是命运使然。这天,他们刚点烟,正碰见值班医生蟋蟀来查房,吓得他们赶紧把烟丢到窗外,然后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份报纸来读。蟋蟀是个小伙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吹哨,不过,吹哨的水平一般,他一吹哨,病人们就想撒尿,所以,他在病人的黑名单上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呋噻米。呋噻米是一种利尿的药。
别人见蟋蟀都躲着走,安静却不,安静经常跟他探讨吹口哨的技术问题,很有共同语言。而且,安静的口哨吹得不错,令蟋蟀折服,所以偶尔违个规犯个错,蟋蟀也能替他们担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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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疗之后,总有这么两三天万喜良吃不下饭去,总恶心。安静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天上午跑出去,去一家意大利菜馆买意大利空心粉。她想,医院食堂里的那几道看家菜早已倒胃口了,换换口味也许会好些。她跟那个意大利老板很熟,可以让他精加工一下。
说来也很有趣,她跟那个意大利老板的交情是吵架吵出来的,属于不打不成交的那种。一次,在那看球,是中国队对西亚一个球队的比赛,裁判是个意大利人,一味偏袒西亚那个队,结果中国输了,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裁判,这个老板说裁判判罚是公正的,安静就带头跟他吵起来。
这还不算,安静等一干人连续几天都站在意大利菜馆门口搅他的局,给他来个坚壁清野,最后,还是老板服了软,大骂了那个意大利裁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