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告没告诉茹贝和伊丽莎白,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轮船快到墨尔本的时候,他问亚历山大。
“还没有。我准备到墨尔本之后,给她们打电话。我觉得这样更好,”亚历山大说。
“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
“别告诉任何人我和你一起回去。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李说,尽量让人听起来他是兴之所至,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没问题。”
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到悉尼之后,他们要去看望安娜和内尔。内尔能保守秘密吗?
“现在,她住在安娜那儿,”亚历山大说。他们坐上一辆出租马车,去格里波。“那几个小伙子拿到学位后,便回到金罗斯。她一个人没法继续住在那幢房子里,就建议我在安娜那处院子后面,再给她盖一幢小房子。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有自己的空间,又可以确保那些仆人好好服侍安娜。”
“服侍?”李皱着眉头问道。
“你会看到的,”亚历山大含含糊糊地说。“有些事情我没和你说,因为很难描述。”
安娜让他大吃一惊。他认识的那个十三岁的美丽姑娘——他离开金罗斯的时候,她刚和欧唐尼尔发生性关系——变成一个步履蹒跚、流着口水、肥胖的年轻女人。她认不出父亲,更认不出他。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目光游移,一个拇指因为不停地吸吮,皮肤开裂,鲜血淋漓。
“我们实在没办法不让她吮手指,亚历山大爵士,”哈波特尔小姐说。“我也同意内尔的意见,不能把她的胳膊绑起来。”
“有没有试着在她的拇指上抹点很苦的芦荟油?”
》
一 浪子回归(7)
“试过了,但她总是往手指上吐口唾沫,然后在裙子上擦干净。倒是有别的不太容易溶解的化学药品,可是毒性太大,没法使用。内尔认为,她得把拇指咬得露出骨头。那时候就不得不把拇指截掉。”
“然后她就开始啃另外那个,”亚历山大难过地说。
“恐怕会是这个结果,”哈波特尔小姐清了清嗓子说。“她还经常痉挛,亚历山大爵士。这可是大病。影响到她全身。”
“哦,我可怜的、可怜的安娜!”亚历山大看着李,眼里溢满泪水。“天下的事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一个对谁也不曾伤害的、无辜的人,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他撑了撑肩膀、挺了挺胸。“不过,你把她照顾得非常好,哈波特尔小姐。她很干净,显然心满意足。我想,吃饭一定是她最大的乐趣。”
“是的,她喜欢吃。内尔和我都认为,应该让她随便吃。限制她吃东西就像限制一个不会说话的动物一样残酷。”
“内尔在吗”
“在,亚历山大爵士。她正等你呢。”
他们走过这座很大的院落时,李注意到整个院子设计得非常合理,也注意到,有那么多女人服侍安娜。院子里的气氛活跃,每一间屋子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装饰得很漂亮。李心里想,这样做,恐怕主要是为了照看安娜的这帮人心情愉快,而不是为了对这个世界浑然不知的安娜。能做到这一点,显然不是亚历山大的功劳,他不会想得这么周到。因此,一定是内尔花费了不少 心血。
通过一扇刷成黄色的门,就可以走进内尔那幢小房子。门虚掩着,不过亚历山大还是喊了一声,告诉女儿老爸已经迈过她的门槛儿。内尔款款而行,从里屋走出来,显得那么文静、镇定。她把满头黑发盘在头顶,挽成一个髻,高而瘦的身上穿一件朴素的、深绿褐色的棉布裙子。那裙子没有腰身,长及脚踝。脚上穿一双棕色高腰皮鞋,紧紧地系着鞋带。李又吃了一惊。她酷似亚历山大,相像的程度引人注目。孩提时代脸上的稚气和线条的圆润已经被冷峻、坚定和少许阳刚之美所代替。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自己的“特色”,不过因为她比以前瘦,眼睛便显得更大。那湛蓝的眼睛,目光如炬,可以穿透任何阻挡它的东西。
起初,她只看见亚历山大,扑到爸爸怀里,紧紧地拥抱他、亲吻他。哦,是的,他们非常亲密,就像孪生的兄妹。亚历山大尽管抱怨她不该学医,但是见了面,便听凭她“奴役”,就像她手里一团油灰。
从爸爸怀抱里抽身而出之后,她才看见李。她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微笑。“李!真的是你吗?”她问道,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谁也没说你要回来。”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内尔。替我保密,好吗?”
“对天发誓,决不泄密。”
蝴蝶做了一顿简便的午饭:新鲜面包,黄油,果酱,冷牛肉,亚历山大最爱吃的甜点,奶油蛋羹肉豆蔻浇头。内尔让两个男人吃饭,自己泡了一壶茶,便聊了起来。
“学医怎么样呀?”李问道。
“完全如我所愿。”
“很难吧。”
“对于我并不难。我和指导老师、教授相处得很好。别的女生就难了。她们没有我对付男人的诀窍。那些可怜的女同学经常气得流泪。男同学看了越发嗤之以鼻。她们都知道,因为自己是女人,分数就被故意压低。所以,大多数女同学每个年级都得念两次。有的人甚至连续留两级还过不了关。但是她们仍然坚持着。”
“你有没有留过级?内尔,”亚历山大问道。
他脸上露出一丝讥讽。“还没有人敢让我留级!我和格雷斯·鲁宾逊一样。她一八九三年毕业,一级也没有留过。尽管她应该得到最优等的成绩,而实际上没有。你知道,女子学校没有教过她们化学、物理,甚至数学。到了医学院之后,老师又不从基础讲起,所以这些可怜的家伙不得不从零开始。而我是已经毕业的工程师,自然胜她们一筹。”她看起来有点淘气。“老师们特别害怕被学生超过,尤其被女学生,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打搅我。”
“你和别的女同学相处如何?”李问。
“比我想象得好。我辅导她们自然科学和数学。可是有的同学还是理解不了。”
》
一 浪子回归(8)
亚历山大搅了搅茶,用小勺敲了敲杯子,然后把勺子放在茶托上。“安娜的情况怎么样?告诉我,内尔。”
“她的智力退化得越来越快,爸爸。哦,你也亲眼看到了。哈波特尔小姐告没告诉你,她的癫痫经常发作。”
“告诉了。”
“她不久于人世了,爸爸。”
“我想,即使哈波特尔小姐不提安娜来日无多,你也会这样说。”
“我们特别注意给她保暖,不让她受风,还极力劝她出去散散步。可是她越来越不想动了。将来,她也许因为癫痫频繁发作,最后筋疲力尽而死,但是更有可能因为患感冒,引起并发症,死于肺炎。如果服侍她的人,有一个患感冒,我们就立刻让她休息,直到她不再咳嗽、打喷嚏。可是,有时候或许自己还不知道已经感冒,就先把她传染上了。这种情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这倒让我惊讶。你知道,大伙儿对她都很好。”
“考虑到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没有任何成就感的工作,她们能这样做,我很高兴。”
“一个有奉献精神、愿意服侍别人的女人,即使最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她也会尽心尽力地做好,爸爸。我们这几个人选得不错。”
“哪种死法更容易一点?”亚历山大突然问,“肺炎还是癫痫频繁发作?”
“癫痫频繁发作。这种情况下,病人很快失去知觉,也许就此离开人世。看起来很可怕,但是病人没有痛苦。肺炎就不同了,病人受尽折磨才能咽下那口气。”
谁也没有说话。亚历山大一口一口地喝茶,内尔摆弄着手里的叉子,李坐在那儿,真希望自己在别的什么地方而不是在这儿待着。
“你母亲来看过她吗?”亚历山大问。
“当然来过。不过我已经禁止她再来,爸爸。一点好处也没有。安娜也认不出她。看着她,哦,爸爸,就像看着一头知道自己就要死去的动物的眼睛。现在,我甚至不敢去想她的痛苦。”
李取了点奶油蛋羹——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即使嘴里嚼的是锯末。“你有男朋友吗?内尔,”他轻声问道。
她眨了眨眼,然后不无感激地望着他。“我太忙了,真的太忙。医学不像工程技术那么容易。”
“这么说,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就当你的女医生了?”
“看起来只能这样了。”内尔叹了一口气,神情忧郁。这种表情出现在她那张“女强人”的脸上怪怪的。“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很让我动心的男人。但是,我那时候太年轻,他又太正派了,不愿意占我的便宜,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是个工程师?”李问。
她哈哈大笑起来。“不是!”
“那是干什么的?或者说,现在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内尔说,“还是让我藏在自己的心里吧。”
这一年蝉儿成灾。十一月,离铁路线不远的丛林里,蝉鸣大作,甚至盖过火车头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和车轮的隆隆声。刺耳的蝉鸣告诉人们,无论沿海地区还是内陆地区,都将迎来一个酷热难当的夏季,充满恶意的、炽热的季风将从北方滚滚而来,席卷整个澳大利亚。
从悉尼到拉特沟,亚历山大一直心情不好,烦躁不安。直到他们的车厢挂到金罗斯的火车上——一星期往返四次——才渐渐平静下来。李有所不知的是,亚历山大已经感觉到他不愿意回来,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说一声“对不起”,就转身回他的波斯油田。因此,登上直达金罗斯的火车之后,亚历山大便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信心也增加了。
他不只是喜欢李。他爱他,就像爱自己不曾有过的儿子。他是茹贝的孩子,也是和孙的一条纽带。他拉着李去看安娜的时候,是想让李和内尔的心灵碰撞出火花。倘若他们俩结婚,他的一生就书写了最后的、也是最精彩的一笔。可是,两个年轻人的心并没有碰撞出什么火花,甚至连相互间的吸引也没有产生。他们之间的感情完全是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小妹妹的手足之情。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内尔和父亲亚历山大,从相貌到精神都十分相似,而李的母亲茹贝又那么爱亚历山大,两个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相爱?毫无疑问,他们就应该是天生的一对儿。可是,内尔又胡扯什么她曾经心仪某位男士,讲到最后又像蛤紧紧闭上嘴巴,而李稳稳当当坐在那儿,显然无动于衷。这个私生子早已不再是谁家的后嗣。亚历山大把旧日的伤痛忘得那么干净,以至于现在把李的出生看作莫大的讽刺。他的继承人也将是个私生子。然而,他希望,他的一部分血液能在李的后代身上流淌,可是这个希望不会实现了。即使李最终能够结婚,他也还是个浪迹天涯的人。也许中国血统又使他听见蒙古人在大草原游牧的脚步声。女人们确实会为他神魂颠倒,在蕾丝紧身胸衣的束缚之下,急促地喘息。为了把他变成自己的丈夫,她们会设下种种圈套,从明目张胆的勾引到凶残狠毒的诡计。但是李从来不为所动。无论在波斯还是在英格兰,他总在哪儿藏着个女人,但是他的态度完全是东方式的——宛如一位需要小妾陪伴的北京王爷。那女人和他一起下棋、唱歌。他想说话的时候才敢搭话。她不但仔细研究了《爱经》①,熟知各种性爱的技巧,而且走起路来也袅袅婷婷、玉佩叮当,令人心旷神怡。
》
一 浪子回归(9)
伊丽莎白管他叫什么来着?“金蛇”。那时候,这个比喻让他吃了一惊,但是现在,他很欣赏她选择这个比喻的理由。那种卑劣的爬虫钻进一个窟窿,一待就是四年,靠吞食自己的尾巴维持生命。亚历山大曾经费了多大气力找李呀!可是连平克顿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也找不到他。英格兰银行弄不清楚那些数额巨大的款项,怎样拐弯抹角,最后落到他的口袋里。虚构的公司、虚构的帐户、瑞士银行……购买设备从来不是以他的名义。谁能把他和所谓“孔雀石油”联系起来呢?人们都以为那是国王开办的公司。
纯粹是因为走运,“金蛇”出洞的时候,他正好守候在“洞口”,一把抓住他的尾巴,而且紧抓不放,诱使这个滑溜溜的家伙回家。现在,他们已经踏上回家的最后一段路程,他终于相信,他已经把这个浪迹天涯的人紧紧抓到手里。日月如梭,他已经五十四岁,李三十三岁。并不是亚历山大希望自己至少活到七十岁再死,而是“训练项目”中断七年,造成很大的困难。
李不在的七年间,金罗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对这座小城的赞赏从火车站开始。车站有候车室、卫生间,装饰着生铁制的花边,村舍风格,但很雅致。到处都是盛开着美丽鲜花的吊兰和花盆。站台两头分别立着两个很大的站牌,上面写着:金罗斯。站牌下面是漂亮的花坛。原先的歌剧院现在变成戏院,一座新建的、宏伟的歌剧院屹立在金罗斯广场对面。每一条大街两面都栽着树,都有路灯。每一幢私人住宅都有电和煤气。还有一个和悉尼、巴瑟斯特连接的电话局和电报局。骄傲地宣示产权归属的标牌随处可见。
“真是个模范城,”李说,提起他的旅行包。
“但愿如此。金矿已经全面恢复生产,这意味着煤矿也一样。我正在考虑内尔的建议,把我们这儿的电变成交流电。不过,我想等洛琦设计出更好的涡轮发电机再说。这个小伙子非常聪明,”亚历山大说,向索道车走去。“茹贝上来吃晚饭。我要把你们母子相见的惊喜和快乐都留给你自己。你可以晚些时候带她一起上来。”
一定要记住,李走进饭店大门时告诉自己,妈妈现在已经五十六岁了。我不能流露出心中的伤感。因为,久别重逢,伤感之情肯定会涌上心头。亚历山大虽然没有说,但是我能感觉到,她肯定比他期望之中的那个女人的更老。对于一个美丽的女人,红颜褪尽、风韵不再,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尤其像妈妈这样的人,一直靠美丽立足于世。她不像伊丽莎白,将自己的美丽封存在一块晶莹的琥珀里。
然而,她还是他记忆中那副样子:大胆、艳丽、举止优雅。是的,她的眼角和嘴角多了几条皱纹,下巴下面的皮肉有点松弛,可是从满头金红色的头发到美丽已极的绿眼睛,她还是当年的茹贝·康斯特万。因为在等待亚历山大,她身穿宝石红缎子长裙,脖子上戴着很宽的贴颈红宝石项链,遮挡住松弛的皮肤。手链和耳环上都镶嵌着红宝石。
看见儿子,她两腿一软,倒在地上,又笑又哭。“李!李!我的儿子!”
和她在同一个高度,或许更容易掩饰心中的伤感,于是他跪下来,把妈妈紧紧搂在怀里,吻她的脸,吻她的头发。我回家了,我又回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抱我的母亲的怀抱。她的香气在我脑海萦绕,她是我的母亲,这是怎样的奇迹!
“我多么爱你!”他说。“多么爱你!”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李说。见到儿子的狂喜过后,茹贝又补了补妆,李换上晚礼服。
“那就先喝点儿酒,索道车半个小时后才能下来,”她边说边走到那一溜细颈酒瓶前面。那儿还摆着苏打水瓶和一个盛冰的小桶。不知道你现在喝什么酒。”
“你要是有,就喝肯塔基波旁威士忌②,不加水也不加冰。”
“有呀,不过空腹喝,酒劲儿可有点大。”
“我习惯了。我那些‘野猫钻井者’买了酒就这么喝。当然,那是在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不过,我偷偷地进口一点,而且严令任何人不能在营地外面喝酒。”
她递给他一杯,自己端着一杯雪利酒坐了下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李,什么‘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
》
一 浪子回归(10)
“波斯。现在人们也管它叫伊朗。我在那儿和国王合伙开采石油呢。”
“天哪!难怪我们连你的踪影也找不到。”
他们默默地喝了一会儿,李说:“亚历山大的情况怎么样?妈妈。”
她没想支支吾吾,搪塞过去。“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她叹了一口气,两条腿往外伸了伸,直盯盯地看着鞋上的红宝石搭扣。“要说的可多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对,就和你争吵。他傲慢无理,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因为自己傲慢无理而造成的麻烦。等他决心咽下骄傲的苦果去找你时,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尽办法,到处找你。后来就出了安娜、欧唐尼尔、小多莉和玉的事儿。你知道,他亲眼看见她被绞死。这事儿对他打击非常大。接下去,内尔不肯做他想让她做的工作,安娜不得不和她的孩子分开。换个人,一定会变得更冷酷,可是我亲爱的亚历山大不会轻易被命运压倒。所有这些让他像一列飞速行驶的火车停了下来——不是颠簸着猛地停下,而是慢慢地停下。当然,他为娶伊丽莎白为妻而责备自己。那时候,她比安娜现在大不了多少。正是形成某种印象就难以改变的年纪。于是,她就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可是,他一直有你为伴,伊丽莎白却孑然一身。她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你难道还觉得奇怪吗?”
“哦,真该死!”她生气地说,被儿子触到了痛处。李的杯子已经没酒,她站起身给他倒满。“我只是希望伊丽莎白有一天能够幸福。如果她碰到什么意中人,可以和亚历山大离婚。理由是他和我长期通奸。”
“你以为伊丽莎白会不顾家丑外扬,而走上法庭要求离婚吗?”
“你认为她不会?”
“恐怕她情愿和她的意中人私奔到什么无人知晓的地方,也不会站在法官面前,站在一屋子记者中间。”
“她不会和什么意中人私奔,李。因为现在她有多莉要照顾。多莉已经把安娜忘得一干二净。她认为伊丽莎白是她的妈妈,亚历山大是她的爸爸。”
“仅此一点,她就无法离婚,难道不是吗?要真走上法庭,安娜和那个不知名的恶棍的丑闻就会再度弄得沸沸扬扬。多莉多大了?六岁?足可以把什么都弄个清清楚楚。”
“是的,你说得对。我应该想到这一点。该死!”她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