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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话筒,听着她难掩兴奋的大叫大笑,显然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喜悦,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反应比较好。
这个朱伯伯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懂得“利用”大人,这种时候却又率真得可爱,竟为这么点小事高兴成这样……真是矛盾的性格啊。
他还是不大了解她,却越来越想去了解。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秘密进行的截长补短计画,居然维持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他发现她的弱点是不会抓重点,有了他的帮助,她的国文成绩可说是突飞猛进,国二上学期的期中考,她第一次拿到九十出头的高分;至于他,因为数学毕竟不是死读就能拿分的科目,所以进步幅度并不及她。
发考卷当天,她得知他的成绩,显得非常过意不去。
隔天,她主动问他:“昨天我爸又炫耀了对不对?唉,你爸有没有为难你?”
看着她少见的忐忑模样,他莫名想笑,回答:“没有。”他爸顶多脸色很臭,然后抬高奖品价值,希望藉此激起他的斗志。
“真的吗?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深思片刻,最后一脸认真地说:“不然我下次看数学能不能考得比你差好了。”
什么!这馊主意令他大笑。“神经啊,别无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多月,接近寒假、他生日当天,她竟用积蓄买了游戏卡带送他当礼物,还附赠一张密密麻麻的手抄攻略。
收到礼物的当时,他内心除了惊讶,还有太多难以形容的感觉,一层一层交错重叠,复杂得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世仇、同学、盟友……往后还会有什么吗?
无论如何,他已错过了回礼的机会,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怨叹为什么不是她比自己晚出生四天。
如今他依然记得,她送的游戏卡带,给了他一个欢乐难忘的寒假。
那个过时的电视游乐器现在早已坏掉不能玩了,那张卡带跟攻略却仍被他十分珍惜地收藏在自己那小小的童年百宝箱里。
当时从别人眼里看来,他们的相处情形似是有点过从甚密。
学校附近的速食店向来是同学间容易巧遇的公共场所,很巧也很不巧地,他们放学后的秘密集训被同一个同学连续撞见三次。“老实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他只感到奇怪外加尴尬,所以直觉回答:“你想太多了。我们的父母认识很久了。”故意用含蓄并能冲淡想像的说法。
事隔多年回想起来,他一直很后悔否认得太快,傻傻断了自己的生路,不然至少也听听她的答案,让她可以往那个角度揣想一下也好。
虽然他认为她大概只会笑嘻嘻地回答:“什么?他?他是个很好的伙伴啦。”
……唉。去你的伙伴吧。
因为他们在学校未达形影不离的程度,算是各有各的交际圈,所以最后也没传出什么奇怪谣言,顶多是“这两人是不错的朋友”这样的形容,而他们就在这样的众所认知下顺利毕业了。
如此回顾起来,国中时期的记忆,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占去了大多数,是不是在同一时间,她也一点一滴慢慢占据了他的心?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
就在那个将升高一的暑假,他们跟几个共同的好友约出来聚餐,大概是刚结束三年的国中生涯,即将步人人生新阶段的关系,餐桌上的闲聊不知不觉扯到梦想、志愿跟人生规画这些略嫌老套的话题。
“将来嘛,我想找个不会饿肚子的安定工作就好,升迁随缘。再不然,继承我家的店也不错。”她很没出息地说出一番胸无大志的论调。
在场另一人问她:“等等,那家庭呢?”
她想了想。“嗯……就谈场平凡的恋爱,结场平凡的婚,买栋平凡的房子,生几个平凡的小孩,平凡地工作到退休,最后平凡地过世。”
“啊?这不是标准的黄脸婆生涯吗?”发问者听得目瞪口呆。“小姐,你还年轻耶,难道都不憧憬大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什么?”她摆摆手,摇头说:“那多麻烦哪。”
虽然从以前就知道她对可能棘手的人际关系感到麻烦并尽可能避免,但他竟到那时才晓得,在爱情方面,她也是个好逸恶劳的人。
那多麻烦哪。
当时他年少无知,对这句话尚不以为意,直到后来事态严重,他才赫然明白,这样的缺点真是太致命了+至少对他而言。
高中时,他们考上不同的学校。他家跟新学校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又不远,通车略嫌浪费,所以他兴起一个念头,想骑脚踏车去上学;而从国中开始就骑车上学的她自然成为他第一个想到的理想教练。
她大方出借爱车供他练习用,提议以附近的公园当训练场地。
对于自己的要求,她总是表现得义不容辞,而他也接受得理所当然,只因他们之间实在太热了,熟到没有顾忌,仿佛家人一样。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迟迟没察觉自己的心意吧。
那天练到傍晚,要各自回家吃饭时,她自告奋勇要载他去公车站。
“我的脚踏车刚装了可以站人的踏脚,你就让我载载看嘛。”
见她跃跃欲试,他也没想太多,随性地便答应,接着马上后悔了,因为要给一个体重比自己轻的人载本来就是不智之举。
“……车身在晃耶。”他不得不提醒她。
“放心,上路骑稳以后就不会了。”
她的保证并未使他安心,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很准。
原本他们是要转弯绕过那个斜坡的,但她掌握不好龙头,手一滑,再一个煞车不及,脚踏车就这么从坡上冲了下去,吓得两人同时惊恐大叫。
到了坡底,终于还是翻车了,二人相继跌到草丛里,滚了好几圈。
当他们坐起身来,第一句话是异口同声问: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视线所及,见到彼此一身狼狈,他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不记得是谁先笑了一声,而后另一人也跟着笑了,最后谁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他们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唉,我就说太勉强了。”
“不试试看怎么晓得勉不勉强?”
“强词夺理。”
“好啦,我知道是我理亏,所以不跟你收学费了……哎唷,拜托别再笑了……我肚子好痛……”她夸张地开始打滚。
夕阳下,他凝视那张笑脸,不觉慢慢、慢慢收住了笑。
是晚霞太过灿烂,还是空气里的愉悦分子擦撞到他的心,他也不明白,胸口突然涌现一种无法确切描绘的情感,像乱流一样窜流不止,温度几乎可说是滚烫的,却一点痛楚也没有,只是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心底深处产生一股强烈的渴望,想将面前这幅景致仔仔细细刻印在脑海里,连她发丝沾上的那根青车也不遗漏,永久收藏。
就是在那一刹那,他终于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她了。
但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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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如果问她喜不喜欢他,那是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因为连想也没想过的事,要人从何作答呢?
只能说,至今她依然认为,当年找他搭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别看她好像凡事不拘小节,其实在下决定之前,她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即使爸爸在提起罗家那小子时,总用不屑的口吻,说是厚颜老罗爱吹牛;然而国中同班后,她发现说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确实不为过。
因为他们其它主科的成绩相距不大,唯独各有国文跟数学的弱项,所以每逢“老子大对决”,只要比到儿女课业,双方一定互戳这死穴,最后两败俱伤。
若非长辈们这么爱没事找事做,她也不会产生互利合作的念头;不过在一开始她并没有足够强烈的意愿,所以迟迟没行动。尽管自认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从小听老爸说长道短,她对他虽谈不上排斥,也难以称上有好感。
开始对他产生兴趣,源于他那次升旗结束后的姗姗来迟。
别人迟到不稀奇,可是听说他从开学的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是第一个抵达教室帮忙开门窗的人,比值日生还勤快。这样的状况实属难得,所以当他走进教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讲台上,老师也难掩惊奇地问:“罗沐驰,你今天怎么迟到啊?”
他不疾不徐地回答:“嗯,我扶老太太过马路,耽误了点时间。”
此言一出,不知为何,全班都笑翻了,包括她在内。
事后想想,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大概是因为那听来实在像个蹩脚的借口。说是闹钟没响或公车迟来都好,这种做错事还自我善良化的喜感,就像到别人家偷食后自首时说“我只是想帮你们试试过期了没”一样。
可能是见大家笑得太开心,老师也不禁笑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他就座准备上课。
望着他走到座位上,她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还满有意思的。
罗沐驰这个人,功课好、人缘佳、办事负责、为人热心──这是她那段日子的观察结果。咦!居然没负评?哇,她还真是客观呢。
像他这种抢尽锋头的人,本来就具有在学生时代成为风云人物的特质,加上他长得不错,个子又是班上数一数三局的,理所当然吸引异性注目。至于她自己嘛……也许一开始观察他的动机就别有所图,所以反而失去了幻想空间。
虽然他是公认的好学生,却不是那种标准乖乖牌,还会带头作怪。回想起来,那时用立可白在书包上涂鸦好像就是他带起的风潮吧。
不过他不像那些会在书包上涂写脏话还自以为很酷的男同学,而是在书包上画了一张线条细腻的人物图像,那个人物是济公。
常有人问他为什么要把济公画在书包上,他会说:“这是护身符。”
得到这个答案,发问者通常不会满足,而会接着这么问:“那他手上这把蒲扇,扇面上的这些正字标记又代表什么?”
“功德簿。”
“什么?谁的啊?”
“我的。”
“啥?你是说,这些都是你的行善记录?把这种东西记在书包上干嘛啊?”
“那你说军人为什么要把勋章挂在身上?”
“好好好,我服了你!”到这个地步,很少有人能无动于衷不发笑的,还有人曾调侃:“那请问扶老太太过马路是哪一笔啊?”
而他还当真拿起书包端详比划,沉吟道:“大概是这附近吧?要找找看。”
“哈哈哈哈,你在耍宝啊!”
“我是说真的。”
其实他真的是说真的,无奈好像没太多人相信,所以在他们很熟之后,谈及此事,她也只能憋着笑安慰他说:“至少你的公民与道德考了很高的分数嘛。”
总之,因为他的济公图在班上小有名气,后来她还目睹有人拿着自己的书包来拜托他,请他在上面画个文曲星,却被他婉拒了。
“对不起,我的原则是只帮自己画护身符。”
喔哦,不错,原来他不是没原则的滥好人啊。
随着观察,不知不觉间,她好像越来越欣赏他了,甚至还有种微妙的预感,觉得他们似乎可以成为朋友。
既然没利益的善事他都能做得那么尽兴了,那有利益的事他应该不至于推辞吧?何况他们有相似的生长环境,很有机会达成共识,而有了共识就不难共事嘛。基于这样的假设,她就在那天请他吃冰的良机,对他提出了计画。
结果他们的合作不只比想像中愉快很多,还维持了一段为时不短的日子。
结果他们不只成为朋友,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当交情日渐深厚,一开始单纯为了互惠的心态慢慢变质,久而久之,为对方着想仿佛成为本能,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一次,他们一同被分配到要打扫二楼教师办公室旁的那块空地,靠近窗台有好几个盆栽,其中有一外型奇突的植物立刻夺得她的注意。
她兴匆匆地拉他来见识。“你看,这一定就是刘老师的猪笼草!”
刘老师是他们的美术老师,兴趣是莳花养卉,平时上课喜欢高谈自己养了些什么植物,据说这株小型猪笼草是他上星期在假日花市精挑细选回来的。
第一次亲眼目睹肉食植物耶,她很感兴趣地打量片刻,伸指抵在它盖上,状似探测,闭目摇头晃脑地沉吟道:“不得了不得了,我可以感觉到
“什么能量?”他配合地问。
“黑洞一样,深不可测的食欲。”她忽地瞠目,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像拉不回来似的,戏剧化地低呼:“哇啊好痛,救命!它在吃我的手指──”
他大笑。“你小心别把它碰翻了才是。”
话刚说完,她手一滑,掌缘不小心扫到盆栽,使其因重心不稳而向外倾斜,见状,两人同时惊噫一声,却已抢救不及,那盆猪笼草就这样坠落窗台,掉下楼去了,很快地,传来了预期中的摔碎声,紧接着是一声没有预期的咆哮:
“天哪!我的猪笼草!”
什么?!她呆住,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么带塞的事,但那声音分明是刘老师没错,心中大叫完了,还没来得及探头察看,身旁的他突然伸手把她的头按低到窗台以下,压低声音对她说:“别起来,一个人受罚就好了。”
什么?这怎么行!要受罚也是她受罚才对啊!她正欲开口,耳中听到刘老师又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你们两个立刻给我一起下来!”
啊?两人愣愣对望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又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看来上天注定他们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不过他居然第一时间站出来想替她顶罪,真是让她……颇为感动哪。
两人乖乖下楼,将盆栽残尸处理完毕,随老师一起进办公室领罪。
刘老师靠在桌边,双手环胸,问道:“说吧,你们要怎么赔罪?”
他们有志一同保持沉默,明白面对这种问题还是闭嘴为妙,因为发问者通常早已备好腹案。
果然对方很快发表了补偿条款:“好吧,念在你们是初犯,就罚轻点好了。为了弥补我的心灵创伤,从今年开始,每年教师节我都要收到一张你们亲手制作的卡片,直到我退休为止。”
“啊……”两人惊诧地同声叫了出来。
这位刘老师不愧被人戏称为老顽童,行事果真不按牌理出牌。他推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再指指自己花白的头顶,说道:“啊什么啊?没看我白发苍苍,顶多再过十年就退休了?毁了别人的心肝宝贝,连几张卡片的诚意都没有吗?”
呃……这的确说不太过去。
由于这十年之约,老顽童成了她国中三年印象最深刻的老师。
至于国中毕业时,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毕业礼物,自是他送的“护身符”了。
当时因为联考将近,他说要帮她在书包上画个护身符,祝佑她考运亨通。她没忘记当年他曾如何拒绝别人,因而有些纳闷地问:“你的原则不是只帮自己画护身符吗?”
他回了一句让她微笑的话:“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原则。”
她把书包交给他。隔天他还来时,上头居然画了她心目中的男子汉──歌手伍佰;只见他豪气地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旁边写了“必胜”二字。
乍见的那瞬间,她狂笑不止。若非他个头比自己高体重又比自己重,她真想把他一把抱起来旋转一圈以表达开心。
而她知道无论毕业了多久,她都不会把那独一无二的书包丢掉,因为那已成了可以随时给她好心情的无价之宝。
带着他给的护身符赴考,一切顺利。反而是在放榜那天发生了一件鸟龙事。
“也就是说,你很天才地把准考证弄丢了。”隔着话筒,他的声音既似无奈又似好笑。
“呃……好像是这样没错。”第六次在房内遍寻不获,她放弃地摊在床上。“对了,身份证字号好像也可以查哦?不过我忘记我的身份证字号是什么了,等一下,我打电话问我妈她把身份证收在哪……”
他却打断道:“不用了。我还记得你的准考证号码。”
“啊?”她一愣,好惊讶地问:“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怎么会记得?”
“不然怎么补救你的健忘。”他说得顺口,虽在吐槽,却很有亲匿的意味。
一时间,她的心跳快了一拍,不过也只有那么一拍而已,所以被她轻易忽略。
他对自己这么关心,她会感动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两人一起在网上查自己的成绩,然后为彼此考上理想的学校欢呼,立刻在电话里相约出来庆祝狂欢。
忽闻一阵嘟嘟声,她说:“哎呀,等等,我这有插播。”
“没关系,我这里也是。”
喔……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说:“一定是店里打来问考上哪里了!”随即一起大笑起来。
挂断电话之前,她对他说:“恭喜你啦。”
“你也是。”
她笑吟吟,真心觉得,国中三年有他相伴,真是太棒了。
一想到高中从此不再是同学,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原本以为各自上了不同高中以后,见面机会将会锐减,想不到有时她在假日去帮忙看店,总会很巧地碰到他也来看店。
因为看店的人变成他们俩,盛阳市场变得非常平静,熟客们还有些不习惯,毕竟那两个叉腰对骂到脸红脖子粗的老板已成此地名胜。
第三次碰到他,她开始确定他是每星期都来,不由得脱口问道:“咦!我听说你们学校大考快到了,你假日不用温书吗?”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同学的男朋友跟你同校,我从她那听说的。”见他低头不语,她以为他在发呆,奇怪地挥挥手,想唤回他的注意。“嗨?”
他这才抬头,却板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是闲着没事干,不行吗?”
啊?她愣住,岂会听不出他的冷淡。不是没见过他发脾气,却是第一次见他无端生气。可是,为什么?她说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