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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我一直在荣安王府？”
“你还想去哪？”他一脸警惕。
不好意思笑笑，我道，“最近有些犯糊涂，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诗诗……”攸然叹息一声，伸手将我抱在怀中，下巴搁在我头顶上，“不要再跑了，好不好？”
他不说还罢，一说我便想起我和他之间的事没完，立马反驳，“为何瞒着我？”
“我想看看未来的太子妃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当看到你飞扬的笑容时，就忍不住想瞒着你，看你无忧无虑地笑下去。”他的面色带着几分沉重，然而嘴角那抹极淡极淡的笑意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安王为夺皇位想要拿你挟持我，我便让小可带你走，没想到他竟派出金麟玄衣，好在言秋半路得到我的飞鸽，将你救下。知道么，当你回到京城，很多次都想去找你，但都忍下来，只为了这一刻……不告诉你我的身份，也只是想保护你，让你毫无顾虑地生活在阳光下。”
听过攸然的话语，内心的埋怨和不快一扫而空。心微动，眼珠转了几个圈，一个曾经不敢想象的答案呼之欲出，“攸然，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一声浅笑，良久都没有回复，心突地一紧，我沮丧地撇嘴，原来还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不喜欢，我怎会派言人百般护住你？不喜欢，我怎会在得知你不见时急得发疯差一点要亲自寻回你？不喜欢，我怎会在事情一结束就冲到荣安王府接你回去？……”
眼眶湿润，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人挂念，无人操心，没想到……
“事情，都结束了么？”记起他方才说道希夷，我问道，“你得到凤玉了？”
攸然手松了松，“是……希夷送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千钧一发之际？如此说来，战争被阻止了？！
我松口气，又有些难以相信，“安王投降？”安王老奸巨猾，会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么？
“不算投降，”攸然沉沉回答，“在凤玉面前，他不过是表面臣服罢了！我会将他调往云州，容启民和容希夷留在京城，作为人质，安王必不敢轻易谋反！”他的话语，参杂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果断与自信，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带着君王的霸气与傲然。
“如果……容希夷没有交出凤玉，会怎么样？”我迟疑一下，还是问出来。
“你可知京城四方的四重门？”
我摇头。
他指尖在地上画出一个方形，指着中心道，“这里，是皇宫，坐落北方，面朝南方。京城南面有雁南门，北方北冥门，西方安西门，东方东敬门。这东南西北四道门，便是京城四重门。其中东敬门、安西门、北冥门分别由靖王、你二哥鱼寻、言秋带兵驻守。”
“南方呢？”东南西北四重门，唯独不见他提到南方。
“南方？”攸然冷冷一笑，“安王不敢往南门走！”
“为什么？”
“雁南门，是京城正门，四重门之首。从南而下，一路皆是皇城禁军把守，加之谢可已带兵北上，他若是从此门出去，必死！”
兴许是被他的气势所惊，我缩了缩脖子，不安的往旁边挪动一下。这样的人……看似温和无害，他的眼中埋藏了多少我不懂的情绪和心事？他的心中，又深藏了多少我今生都无法企及的谋略与算计？
成长在政治的中心，皇宫的深处……他的行为、他的想法、他的言辞，哪怕穷尽我一生可能都无法理解！
这样的攸然，还会是我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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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红颜醉 卷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五章
出神间，马车渐渐停下，攸然起身，“到了，下车罢！”
我点头，默默随他跳下马车，抬头却是一愣，高大的宫殿前，密密麻麻跪满一地的人。
“殿下！”所有人齐声说道。
攸然缓步上前，声音沉稳，“都平身罢！”
人们这才纷纷起身，二哥、韵之、易岚、宫主大人、琴楠、谢可皆在其中。
看着好久不见的二哥，觉得他陌生了许多，眼眸中闪现的精光与淡漠，如同破茧而出的蝶，完全不似当初那玩世不恭的少年，也许这一次的经历带给了他许多罢！？
“殿下，皇上在宁安殿等您！”易岚上前，偷眼打量了下他，不过一个月不见，他也变了个人似的，一脸肃然，脸上读不出一丝笑意。
“恩，我知道了，太子妃这就随我过去！”攸然点头，周围的人立刻避闪到两边，中间让出一条大道，直通向宫殿最深处。
“太子妃这是在做什么？！”攸然突然回头，所有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我身上。
太子妃？
他是在说我么？
我怔怔上前两步，走到攸然身边时，他伸手一把抓住我，低声道，“诗诗，别紧张，跟着我走，没事的！”声音不似方才的严厉，一如往昔的温和。
点点头，茫然的看向四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已被攸然带离人群，跟着几个宫女、侍卫身后，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在各色宫殿之间行走。
“我们……去哪？”很久才回过神，我慢吞吞问道。
“宁安殿，父皇在那等我们。”
父皇？
难道是皇上？
我打了个哆嗦，夜晚的风，果然透骨的冷……
不过，更冷的是攸然刚刚那句话……
不要哇！我不想去见皇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不可以不去？”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问道。
“不行！”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脚步没有停歇。
“可不可以在外头等你？”继续哀求……
“不行！”他断然拒绝，根本不给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泪……都说伴君如伴虎，想我林诗雯年纪轻轻，前途灿烂，一片光明，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为啥要去碰那只大老虎？
“殿下！”挣扎间，宫女侍卫停下来，立在两边，领头的宫女道，“宁安殿到了。”
心一紧，还想着耍赖不进去时，攸然微微一用力，侧头瞪了我一眼。
完了，他生气了！
自遇到攸然以来，每一次他都是笑对着我，从来没有瞪过我一眼，更别说对我皱眉头了……
听人说过，但凡脾气好的人很少生气，然而一生起气来则比一般人生气要恐怖十倍！
攸然肯定属于这种类型……
低下头，不敢多言，乖乖跟在他后边……
得罪大老虎事小，要是得罪这只未来的老虎……呃，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步步走上台阶，黑夜中的宫殿，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琉璃瓦折射着月色，闪烁着点点星光。正门两侧的侍卫在我们经过时都跪下行礼，这一切都叫我忐忑不安。
原以为只会在电视上出现的场面，当自己亲身经历时，才发现有那么多的不同……
“不必担心，诗诗。”攸然放慢步伐，与我并肩走着。
“我怕……”手微微颤抖，我轻声说道。看过太多的书籍、电视剧，知道古代的皇帝，凡是能坐稳江山的，无一不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风中传来攸然的轻笑，在耳边回荡，“呵，傻丫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默默点头，心还是无法安定下来，只是攸然紧握着的手传来丝丝温暖，包裹着那颗被寒风冻结的心。
真的，会没事么？
抬头，正对上攸然墨玉色的眸子，犹如夜幕星辰般流光溢彩，恍惚之间觉得他的眸中，包容着整个世界。
不自觉地被他眸光所吸引，沉溺其中。觉得倒映在他眼中的身影，不再孤单……
多少年之后，再想起这一晚的对视，不觉哑然失笑，原以为不过是他随口的话语，却成为牵绊我们一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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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红颜醉 卷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六章
宁安殿里脂油宫灯静静燃烧着，将幽暗空寂的大殿照得忽明忽暗。
四处摆放的玉器木雕了无生气，在这烛火幽明的殿内，投下道道黑影，微微摇晃。
隐隐约约，听到里边传来的哭泣之声。
我害怕，“皇上怎么了？”
“没什么！”攸然大步往里走去，双手掀开水晶帘，直入最里边的那个房间。
我踌躇一会，走到房门口向内张望。
一间很干净的书房，一道屏风将立在里处，将书房隔开。一眼望去，只见一张偌大的书桌，摆放着文房四宝，书桌边立着的橱子，卷卷书整齐的摆放着，书脊上点点字迹，看不大清晰。
另一侧则是一张卧床，薄薄的帐幔将床四面围起，床边跪着一个小宫女，正掩面泣涕。
“殿下……皇上他……”小宫女见攸然走过去，抬起红肿的双眼，泣不成声。
心骤然一紧，皇上他不会是……升天了吧！？
没那么巧吧！？
“下去！”攸然厉声吩咐，小宫女吓了一跳，连滚带爬从我身边逃走。
“诗诗，进来，把门关上！”攸然转身，声音淡淡，似乎对小宫女的话毫不在意。
将门关好后，我靠在门边，不敢走近一步，万一床上躺着的那具是尸体……
天哪！我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想我长大这么大，还没见过死尸，尤其是皇帝的尸体！
这些都不是关键的，重点是，要是皇上真的死了还瞒着天下人，这岂不是……
心头一跳，我抬起头对上攸然的视线，“攸然，皇上死了么？怎么死的？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毁尸灭迹？……”
攸然原本严肃的面庞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似乎……
很想笑！？
神啊，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笑！？
我大急，“你笑什么？！再跟你说正事呢！皇上死了，你要登基必须——”
“臭丫头，你说谁死了？”他身后兀的传来一声呵斥，帐幔里缓缓坐起一个身影。
“啊啊啊——鬼啊——”我惊骇，抱着头大叫起来，“诈尸！僵尸！木乃伊！吸血鬼！不要啊——”
“诗诗，冷静一点！”攸然飞身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捂住我的嘴，“这里没有鬼！”
“哼！臭小子，就只知道帮着丫头说话！”从床上下来一人，魁梧的体型、矫健的身姿，背对着我们整理衣襟。
“皇……皇上？”手慢慢松开，我瞅瞅攸然平静的面色，又看看那人。
“哼！”
“您……还健在？”
“咒我死？”
“啊不不不——”被他一句话噎住，一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求助地看向攸然，他竟在这关键时刻把头扭到一边，肩膀一颤一颤的……
那小子在憋笑！？
老天啊，我怎么碰到这样一对父子？
屏风后面亮起一道烛光，悠悠女音缓缓响起，“好啦，别再欺负小姑娘了！”
有了前车之鉴，再听到人声时，我已经不害怕了。只见一个妙曼的身影从屏风后缓缓踱出。女子一袭锦袍，在幽暗的烛光下流荡着古老的华彩，她脑后的倭堕髻斜梳一边，似堕非堕，像是要扫空这黑夜中的阴冷。
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只一眼，就从她优雅的姿态中看尽风华。
女子手中握着两块玉石，散着莹莹光泽，令人挪不开眼。
“母后！”攸然放开我，低低叫了一声，带着几分羞涩？！
母后？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皇后？
眼睛一亮，大凡孩子在母亲面前都喜欢撒娇，攸然权势再大，地位再高，在父母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每个人都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
比如眼前的那个皇帝，竟然有装神弄鬼的嗜好==
“既然媳妇找回来了，安王也被派往封地了，然儿啊，差不多该继位了吧！？”皇上慢悠悠地说道，眼睛顺便往我这里扫过，“小丫头还要逃婚么？”
我囧掉……
怎么感觉所有矛头都直指我啊！？
低头装委屈小媳妇，我呐呐说道，“怎么敢……”
“哈哈哈，我就说嘛！”皇上豪爽大笑，“哪家小丫头会看不上我家然儿！我看明儿就办个仪式，让小丫头嫁入东宫，然儿也好名正言顺登基！”
脸上一阵灼烧，很无语地看着那玩心大起的皇上。
“父皇！”攸然阻止道，“然儿还不想登基……”
见过父子兄弟为皇位反目成仇的，就没见过这种喜欢推来推去不做皇上的！我惊奇，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注视自己时，转头，见皇后漫步走进，笑语盈盈，“他爷俩就这个德行，别理他们！”
我点头，心里一阵温暖，原以为皇家最容不下“真心”二字，所以听说要成为太子妃时，极力抵触，不希望鱼汀这一辈子年华陷在这个漩涡之中。
不过，看到攸然一脸气恼加无奈和一旁的皇上拌嘴时，心中微微触动……
其实人伦之乐，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平民百姓，哪怕是帝王世家，这些最普通的景象，也不曾离去过……
只是世间太多的浮华诱惑，使人们清明的双眼，渐渐染上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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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红颜醉 卷一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七章
“好了好了，别吵了！”皇上很不耐烦地挥挥手，“三天，三天后成婚，七天后登基，就这么决定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份上，换做别人，我早把龙玉砸过去了！”
我瞠目……现在的皇帝，都这么草芥人命么？
这个位置可是皇位诶！又不是什么厕所所长，小卖部部长，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胜任！
“咳，”皇后目光扫过我，低咳一声，“皇上！”
“何事？”皇上转头。
“臣妾以为，此事还要询问鱼姑娘是否愿意。”温婉的语调，出自皇后口中，让人心中一畅！
我不由点头，是啊是啊，就是你儿子愿娶，也要看本姑娘愿不愿嫁！
“她？”皇上睨了我一眼，“丫头，你不愿？”
有寒气！我抖了一下，皇上那眼神……探究里带着些许玩弄、些许嘲讽，仿佛只要我说一个“不”字，他就能送我去见上帝。
“我……”语结了，怎样才能委婉的打消皇上的念头呢？唉，这年头，做人难，作女人难，做太子妃的女人……更难！“汀儿太小了，还没及笄，是不是……”
皇上一怔，显然，他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丫头，你才十四岁？”
我点头，古代食物不含激素，一切都是纯天然的，自然鱼汀发育也比现代人要慢许多，十四岁的身材还跟飞机场没两样……攸然怎么看也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要是结了婚，他岂不是要天天抱着个小女娃睡觉……
汗了，怎么想都感觉很像是娈童……
“父皇！”攸然继而道，“然儿资历尚浅，还没有能力治理国家！请父皇三思。”
皇上动作一缓，坐在桌边竹椅上，“资历尚浅？然儿觉得如何才能治理天下？”
“然儿很早以前就想要走遍沉景河山，体察民情，了解民生，望父皇允许！”攸然双手抱拳，恭敬说道。
走遍沉景河山？我心中微动，看到皇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接口，半撒娇说道，“是啊是啊，皇上，您就同意我们出去游历吧！结婚可以等我们回来再说，反正现在还小，不急嘛！”
皇上呵呵一笑，大半张脸映照在烛光下，刀雕的面庞，深邃的五官，明朗的神情，不同于攸然那般清逸高远，他的深沉，仿若是在岁月的冲击中慢慢沉淀，额头上深深浅浅的皱纹诉说着他一生的功绩。
“……也好，朕就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攸然同丫头回来，登上皇位，没问题吧！？”
攸然沉吟，片刻后点头道，“谢父皇。”说完半侧头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马跟着说道，“谢皇上。”
“喏，这个，给你！”皇后伸手，递给我一块玉，“这块龙玉，暂时放在你这。”
龙玉？我吓了大跳，结结巴巴推辞道，“不、不好吧！这玩意儿，太、太贵重了……”万一弄丢了，鱼汀这小命岂不就玩完了！？
“傻丫头，这块玉不给你给谁！”皇后执意塞入我手中，“凤玉然儿拿着，带上这两块玉，无论去哪，我们都好知道你们的安危！”
咦，玉还有这样的功能？我大奇，端着龙玉翻来覆去地看，上面字有点眼熟，貌似在哪看过！
“那然儿就此告退，几日后带鱼姑娘一道游历！”攸然将凤玉收好，向皇上缓缓施了个礼，“还有，父皇的病不能好得太快，太医署前几日才对然儿说差不到该准备您的后事！”
礼毕他一把拉住我，带着我向门外走去，前脚刚踏出门槛，只听到里面传来暴跳如雷的吼声，“臭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皇后柔缓的声音响起，淡淡的笑声夹杂在柔柔的话语中，很快，就听不到书房里的声音。
当然，也跟攸然健步如飞有关。
“走得那么快，干啥？”我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没什么，只是不想被砚台砸而已，”他平淡地回答，眉眼中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完全没把皇上的怒气放在眼中，“父皇过两日便会忘掉的！今晚你先待在东宫罢，明日送你回鱼府。”
回鱼府？我打了冷颤，好陌生的词语呵！
“不知道鱼老……爹会不会狠狠教训一我餐……”
“怎么会？”他诧异，“那日醉香楼被刺杀，是我送你走的，鱼大人不会怪罪你。”
“真的么？”心情一松，我喜笑颜开。
他颔首，“傻丫头，我不会不管你……”
这句话放在平常，也许只是句很普通的安慰，但在我听来，犹如一句承诺，虽不是刻骨铭心，却有着悠长的韵味，隽永的清香……
“就知道攸然对我好！我最喜欢攸然啦！”那一日，在璀璨的星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