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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平静地注视着我:“老衲参佛并非为了超脱,求的只是一个心静。而世间最参不透的无非就是这个情字。甚或老衲并不愿去参透。”
我默默地盘腿坐在蒲垫上。
“玄烨需要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牵挂而又忠实于他的护卫,恰巧老衲救了莽古泰,顺理成章,没有什么理由。至于你……”
我将腿曲起,把头靠在膝盖上,拽紧了衣角屏息听着。
“你来自哪里?”
我茫然,怎么说?
老和尚也不指望我回答,自顾接道:“看见你睁开双眼的时候,我以为我看见了她。不是容貌,而是眉宇间的灵动。人总有许多记忆是无法抹去的,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时候,其实就在那里,距离只是一个转身之间。”
佛家也有这样的说法吗?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很多事情的发生,原不在情理之中。以老衲的本心,是不想送你进宫的。发生过的事情,绝不想重蹈覆辙。可你对皇室的了解,对玄烨的好奇,你灵敏的反应,扑朔的来历,一切只证明了你的不同寻常。而最后的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不要问老衲为何送你进宫,问问你自己?”
我无语。衣角都快被我扯烂,我确实没有指责的资格,一切只是咎由自取。
“可是你对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同意,又如此迁就我呢?”
“呵呵,世上占有欲最强的人莫过于天子,你的不同是你不经意间展露的,何须多言呢?”
我突然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唯有苦笑。
“你想她吗?”我忍不住问。
老和尚的眼里闪过一抹温柔:“她从来没有走开过。曾以为她那样的离开是对我的残忍,可是现在明白是我当初太迫切地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才让她那么辛苦。如今的相忘,才是千帆过尽后的江水悠悠。”
我望向老和尚:“如果你知道结果,还会如当初般随性而为吗?”
“另一种结果也未必就是圆满的。世上本没有最好的结局,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结局,相同的是都要用代价去换回。丫头,不是随性而为,而是凭心而定。”老和尚拿出了个锦囊交到我手中:“撑不下去的时候再打开它,也算你我缘份一场。”
二月的五台山,雪已尽融。
我捧着莽古泰的那壶汾酒,独自坐在挂月峰西台之上。今晚的月色并不明朗,相反星星却缀满了夜空。
来这里已经近二十天了,十三他们有信传到驿馆,三月初应可返回。
我抬头望着星空,从来不知道北极星的位置,更别说什么牛郎织女星了。只是今夜是不同的,我真的很想找到北方的那颗星,找到你的心。
我大口地喝着酒,今夜很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在梦里相见,告诉你凭心而定,心为你定。
“欣然”
一声呼唤,我转过头去,远处有个模糊的影子。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酒壶。我是不是看错了,可能吗?
下一秒,我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是一张紧张的脸庞,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别动,小心跌下去。天,你竟然喝了那么多。”
我摆着手:“谁喝多了,我还要敬你这杯寿酒呢。”
老和尚说天高任鸟飞。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有飞的感觉了,在你的这片天空下。
“生日快乐。”
这是我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
五台夜话
迷糊中只感到耳朵根子痒痒的,我不耐烦的扬手就去拍,却感觉被人抓住了双手。
耳边有人在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欣然,醒醒,欣然……”
有人在轻拍着我的脸蛋,有吻落在我的面上,酥麻酥麻的,有热气呼在我的颈窝,我下意识地缩着脖子。随后耳垂就被轻咬了一口,不是很疼,却让我心里一颤,就真的醒了。
入眼的是张疲惫而无奈的脸,我揉着眼睛,再一次的确定。
“总算是醒了,没有酒量还敢一个人喝酒,还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老了一定好罗嗦。人家只是想给你庆生啊,才喝了一点点而已。”
“你还记得啊,还睡,再睡这日子就过了。真就要枉费我日夜兼程的往这里赶,一天里登遍这五座峰,累得腿都软了,就想找到你,给你个惊喜,和你一起庆生。”他埋怨着。
我瞪大眼睛,一时没转过弯来,只是嗫嚅道:“好像是你的生日,不是我的呀,干嘛想给我惊喜呢?”
“你……”他抽筋的脸让我的心里盈满了得意。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快许愿。”我叫道,自己就闭上了眼睛。流星哎,我在现代都没怎么见过,流星雨的日子我通通错过,没想到居然可以在古代撞见。
许完愿,就看见他奇怪地看着我:“那好象是叫扫帚星,不是好东西,怎么要对着它许愿呢?”
我愣住,好象是的哎,在古代好象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现代它的意义早就被完全颠覆了,怎么解释呢?还好现在没有喷水池,要是他看见我会习惯性地往里扔银子,美其名为许愿池的话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我嘟起嘴:“我说灵就是灵。”
“好,好,算你灵。”他摇着头,很期待地看着我:“那你许的是什么愿?”
我骄傲地宣布:“希望我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哪有你这么贪心的。”他睨着我,简直认为我是不知好歹。突然又觉得不对,用幽幽的语调道:“可是今天是我的寿辰,怎么你的愿望里没有我呢?”
我看着他一脸失望的表情,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扯开了笑容,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不知道吗,我所有的愿望只和一个人有关,他叫爱新觉罗 胤禩。我希望他生日快乐,希望他健康,希望他心想事成,希望他幸福……”
我每说一句,他的笑就深一分,眼里的笑意就快满溢。我慢吞吞地又补上一句:“希望他未来的福晋是河东狮吼。”
他的笑容一僵,眯起眼盯着我。我掩嘴猛笑。
他叹口气,换上幅慷慨就义地表情:“只要她叫欣然,就是真狮子胤禩也受了。”
我一愣,笑着捶他:“做梦去吧你。”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叫:“腿麻了,腿麻了。看在我长途跋涉的份上,手下留情吧。”
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就是坐在他的腿上,半倚在他怀里的。赶紧跳开来,给他按摩双腿,气恼地盯着他:“你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吗?到底坚持了多久啊?”
他满意地看着我的动作,享受地阖上眼:“从你睡着到现在,也有1个多时辰了吧。看在你闭上眼之前还知道说声生日快乐的份上,不然早把你扔在地上了。”
天哪,两个多小时,这个人……我微摇着头,却挡不了内心的感动。轻揉着他的腿肚,一下下地捶着。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终于想起来问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向皇阿玛讨了去江南的差使,提前出的京。先绕道赶来这里看你,一会儿就得下山,明天就得往江南赶。”他伸手刮着我的鼻尖。
江南,我的手一紧,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差使啊?值得劳动你八贝勒?”
他笑了,“去江宁织造曹寅那里,督促一下今年的进贡事宜。他今年开始管理两淮的盐务,这可是大清的半壁江山啊,户部可指着他今年的税银呢。怎么着我都得去看一下。”
曹寅,曹雪芹他爷爷。这要怎样的优良血统,钟灵秀气才能孕育出《红楼梦》这样让后世争论破脑袋,给了一大帮所谓的红学家们一口饭吃的人物啊。我可是更心动了,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会就一个人上路的吧?”
“就带了保庆,他在山下等着。我可不想劳师动众的,四哥他们也没带什么人出来,省得到时让闲人多话。”他轻飘飘地说着,“对了,花灯喜欢吗?”
我抬首看他:“喜欢。只是我想去看真正的江南。”
他皱起了眉头,捏住了我的鼻尖:“又打什么主意了?”
我吃疼地躲开他的手,调皮地笑道:“贝勒出门,身边总得有个丫鬟伺候着呀,这捶捶腿的活总得有人干吧。”又往他的腿上捶了两下。
他捉住我的手,星光下的眼眸熠熠生辉,闪亮闪亮地凝视着我,“不如扮作夫人岂不更好?”
我唰地红了脸,怒瞪着他。
他将我带进怀里,轻拥着:“我知道那是你梦里的水乡,可是你我现在都算是有皇命在身,你怎么可以私下五台山呢?更何况你身边还有莲儿,还有皇阿玛给你的侍卫。欣然,我承诺过,总有陪你携手看遍江山的那一天。”
我窝在他的怀中,衣凉如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畔,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个承诺太美,太好,只是这一世的承诺究竟要用怎样的代价才能换得,难道真的要天空为之变色,青鸟才能得以翱翔?如果终将付出的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只想放任这一回,待到终需放手的那一天,也堪以意付情量。
我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有点无赖地道:“我就要这一次。只要你点头,其他的我来安排。我管保不会有只字片语传入皇上那里。”
胤禩狐疑地看着我,良久,才点了头。旋即笑染唇末:“到底还是把你给劫走了。”
我不理,接道:“今晚不许下山,这黑乎乎的山路,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莲儿她们都不在山上,没有人会发现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今晚你就将就点吧。明儿一早,我们就走。”
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去敲老和尚的门。
待看到胤禩和老和尚对面而立,我才算弄明白了什么叫天皇贵胄,一脉相承。对着这样的两个人,所有的介绍都是多此一举。所以我缄口不言,只说要借宿。老和尚沉默地把我们让进了屋子。胤禩也不问,抬腿进屋,泰然处之。
那一晚,两人灯下对弈,博古论今。
那一刻,老和尚的眼底滑过激赏和温情。
那一瞬,胤禩落子的手轻微一抖,面上是一闪即逝的惊疑,随即化作从容的淡定。
那天我才发现这两人的棋路竟是惊人的相似,落子的手坚定不疑。仿似放下的便是一世的承诺,此生的无悔。
烛芯毕剥中,我悄然退出。
窗上勾映出两人的身影。远远望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温柔就在心里柔柔地荡开。
月儿透过云层探出了脑袋,农历二月初十,不是满月。
挂月峰上,却已是人月两团圆。
次日一早,老和尚在念早课。胤禩和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香甜。
我把手中的盒子递向老和尚,是四阿哥给我的那个,鲤鱼下压着纸笺,告诉他何时在京城相见。
“莽古泰是你的人,你说什么他自是不敢反驳。你就说我在闭关参佛,不见人,不就行了。”我对老和尚说。
老和尚目视我,并不接手。
我坦然正视着他:“我不要遗憾。哪怕归来时是折翅的羽翼,我也要飞这一次。”
一阵沉默后,老和尚倏然扬起唇角,终是伸手接过了盒子。
辰时,我和胤禩离开了五台山。
我不时回首看两人的脚步。从小就喜欢从背后看一致的步伐,交错落下,将影子慢慢拉长……
“昨晚谁赢了?”我问胤禩。
“我输了。”他道,“心服口服。”
“大师说,人能看得破,才认得真,才可以任天下之负担,亦可脱世间之缰锁。”我望着胤禩。这是老和尚接过盒子后对我说的,可我知道那是说给他听的。
“‘破’之一字,何其难也。”胤禩沉吟着。拉起我的手,缓缓道:“虽是初见,却总觉得亲切。许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我但笑不语。或许在若干年后我会告诉胤禩,那是因为浓于水的亲情。他是唯一一个面对过顺治的孙儿。五台山上的那一夜,不会留名于史书,祖孙的相见将是你我记忆中千古的秘密。
近二十天的旅途,我和胤禩带着保庆,三人行。
因为胤禩绕路过来看我,耽误了行程,而且我又和四阿哥有在京城见面的时间约定,所以我们几乎是不停地在赶路。没有了现代发达的交通,这样的赶路很是疲乏。对于我这个坐惯飞机的人来说,常常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被拆散了。可我并不想停下,只想用尽心力把这段路途的点滴全部镌刻于心。
从山西辗转河南、安徽,终于在农历二月底,阳历四月中旬到达了金陵(南京)。正是春暖花开,万物苏醒的时节,标准的烟花三月下江南。
胤禩去办他的公务,说是晚些时曹寅会在府内设宴。
我独自品着茶,凭窗坐在临渊阁的二楼,将这繁华热闹的“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和记忆中的南京一一对比。
临渊阁座落在这六朝金粉的秦淮河边,是金陵最红火的酒楼。据说它就像是一夜之间平地冒起,没有人知道它的老板究竟是谁,出面应酬的是一姓宫的掌柜,却只是以伙计自居。人心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越是趋之若骛。起先还有好事之徒总想打听出个究竟,可偏偏人家就是滴水不漏。这临渊阁从掌柜的到跑堂的又个个都似个笑面弥佛似的,让人看着心里就舒坦,胃口大开。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人关心这是谁开的酒楼,只想知道今儿又推出了什么新菜式。
现在是未时三刻,午市早已结束,正是酒楼里最清淡的时候。掌柜的算盘珠子啪啦啦作响,小姑娘抱着琵琶唱曲的莺莺语声,两者相和,倒也合拍。
底楼只有三桌客人,小姑娘伴曲的那桌坐的是两个粗眉横肉的大汉,黑色的裤褂,样子就象哪家大户的护院打手。
二楼就我和隔桌相望的另一男子。由于我们其实是面对面坐着,只是中间隔着空桌而已,视线也就免不了接触。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那里,就着一壶茶,剥着桌上的花生米。玄色的衣衫罩在他颀长的个子上,才刚入春,他就只着一身单衣。手指细长白皙,只见他用三根手指挟起面前的茶杯放至唇边,极浅地抿了一口,又用另一手中指和拇指轻轻一捻,去了花生米外的包红外衣,放进口中。明明整套动作很女人化,可是在他做来,你偏偏就觉得自然到天经地义。
他睨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峰微皱了下。
我随手捡起碟里的花生,也不去衣,就往嘴里抛进。做完以后才觉得这样的动作似乎有点挑衅,可是做也做了,只能转开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眼角的余光里,他若有似无地耸了下肩,也放进了一粒不去包衣的花生,随即眉峰皱得更紧。
有点苦,我知道。
楼下一阵嘈杂,好像吵了起来。天生爱看热闹的性子让我起身趴到了二楼扶手上。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个黑衫客中的一个掂着唱曲的小姑娘的下巴,满脸横肉抖动:“洒了爷一身,道歉顶个鸟用啊?”
小姑娘害怕地看着他,一个劲地赔不是。
哎,又是老戏码。我无趣地叹息。
掌柜的停了算盘珠子出来打圆场,黑衫人还是不依不挠:“爷这衣衫的料子可是江宁织造局出的宫里货,你说该怎么算?”
我呸,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宫里货,他也配。
小姑娘泪水涟涟。
掌柜的陪着笑,话却毫不含糊:“这位爷,您这顿算我个人请您的了。看在小的薄面,人家唱小曲的姑娘也不容易,揭过算了。要是您还不乐意,请您移步临渊阁外,要怎么样本店概不过问。”
“就在你这鸟店里闹了又怎么样?”黑衫人狂傲地说道。
小姑娘摸出身上的碎银子,可怜兮兮地摆在桌上:“大爷,这是我所有的银两了。”
黑衫人不屑地掂起银子:“就这点,还不够爷的半片衣角。没钱,没钱拿人抵吧。”伸手就要拉人。
小姑娘骇得直往后退。掌柜的一使眼色,两个店小二奔出了店堂。
准是找官府去了,这样神秘的铺子,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撑腰的呢。看来这两人还是照子不够亮,太岁头上动土了。
我已经没了再往下看的兴趣,步下楼梯,甩了张银票在黑衫人的桌上,对着掌柜道:“茶钱,余下的就当作代这小姑娘给的赔偿金吧。”
黑衫人瞄了眼金额,明显眼睛一亮,嘴上却嚷着:“老子这面料可是织造局的货,就这点……”
我懒懒地开口:“爱要不要。只是你要再说声织造局,恐怕明天就得躺在菜市口了。”
“为什么?”
我一声冷笑:“织造局的货是特供的,请问您算几品官啊?”
黑衫人的脸猛地就暗了下来,举手就向我拍来。
变生仓促,我暗骂自己口快惹祸。
斜里蓦地伸出一把折扇,硬生生的驾在了黑衫人高举的手下,任他把脸憋成了青紫也压不下来。
我回身,就见楼上的那个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边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下来的。只是这么站着,一只手托着扇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掌柜的面色一变,随着渐渐趋缓,悄无声息地退在了边上。
我头一低,脚一滑,转出了黑手和扇子的范围。他缓缓收回手,背在身后。
我可不想再惹事了,趁众人呆愣的片刻,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感谢。管他们谁是谁非,结局如何,抬脚便走。
门口,一个个子不高的小男孩象风一样的卷入。我本能地向侧边闪避,一个踉跄,左脚踩上了右脚,连退数步,身子堪堪向后倒去。
完了,正自心下哀叹。
背后,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我的背,将我稳稳扶牢。借着力,我站稳了自己,转头去看,还是他。
“多谢。”我道。
“小心。”他开了口,声音清越,甚是好听。
那边厢,小男孩挟风之势撞上了两个黑衫人。趁其愣神之间,硬是从两人中间拉走了小姑娘,夺门而出。在门口,小男孩朝我这边望了一下,似乎,真的是似乎,还向我眨了下眼睛。
黑衫人回过神来,怒视着我这方,却碍于男子的气势,敢怒不敢言。于是嚷嚷着要去追人。
对了,那男子确实有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那和胤禩的皇家气概不同,他更象是江湖中人,因为艺高而胆大。瞧他,轻摇着扇子,眼神慵懒,却又似精光内敛。
掌柜的开了口:“两位既然不给小人薄面,烦请留下茶钱再走。”
黑衫人连声冷哼,探手取钱。随即面色连变:“爷的钱袋呢,不好,定是那小子……”
再看向桌面,我方才留下的银票也早就没了踪影。
“爷非剁了那小子不可。”
“既是这样,就当小人给两位面子。这顿还算是本店请的,走好,不送。”掌柜的阴着脸。
楼下其余几桌的客人笑出了声。众目睽睽之下,黑衫人也不想再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我想起了小男孩朝我眨巴的眼睛,自己也轻笑了起来。金陵还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小男孩的妙手空空,还有那个男子也定是会武之人,我回身去看,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姑娘,那位公子已经走了。”掌柜的说。
“啊”我一愣,反射性的问,“他结过帐了?”
掌柜的一呆,好似我问了个全天下最笨的问题,但仍是极力认真地回答道:“这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