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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活动到了傍晚都没有结束。
完成翡翠公盘的一系列工作之后，萧珩和陆涵之，还有部分行政人员和鉴定师赶回酒店，用最短的时间将自己装扮得体，随后赶赴仰光的一处高级会所，参加一场由缅甸珠宝大王所举办的晚宴。
怪不得萧珩会觉得还有机会打听到最高报价，和纵横的人马直面交锋，说不定是能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当陆涵之和萧珩出现在晚宴的会场是，无疑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们这次延续了一黑一白的搭配，不过交换了一下。陆涵之一袭黑色礼服，袖扣选用老坑玻璃种的绿翠制成，低调又不失华丽。作为北极星大中华区的掌门人的萧珩一身雪白，高调亮相，打扮得略显却丝毫不减他冷傲绝伦的王者风范。
总之，他们的出现让名媛夫人们终于觉得自己没有白来这场无聊的宴会。
“奥兰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铃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陈小姐，久仰芳名……”
陆涵之再一次沦为各种语言的转换机，硬着头皮穿梭在人群中和那些需要重点交流的对象打招呼。他非常怨念自己为什么被分配到一大堆饥渴的女人，一个一个见到他都两眼放光，大胆的人甚至正大光明地吃了他的豆腐。
晚宴还未正式开场，他已经倍感压力。他知道社交活动在笑里藏刀的上流社会并不可少，但是如果可以，他不太想亲自参加。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共同举杯，迎接这美好的夜晚！”
终于，珠宝大王盖奇宣布晚宴开始。在场的所有人举杯庆祝，热情洋溢。
陆涵之倾杯，香槟滑过他的口中，让他清醒了不少。夜还很长，战斗还很艰难。
“听说朱雀公馆的女主人是尼拉少将的情妇……”
“……谁说的，明明尼拉少将才是她的众多情人之一。翡翠魔女谢如意是什么名声，上流社会多少男人为了追求她打破了头……”
陆涵之拎着酒瓶和酒杯，向北极星重点要结交的对象表示敬意。这些人里面不乏他在香港珠宝展上招待过的MissKing的客人，有些甚至还记得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一路穿梭而来，他更注意的则是那些若有若无的八卦。女人越多，八卦的消息越准确。
“……所以我丈夫这次看中的一块碧玺，就没有能抢过聂千帆。”
“他不是把精力都放在翡翠上了么？其它的宝石还能有涉猎？”
“哼，他对宝石的敏感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赌石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简单的游戏。也许他的目标是称霸这个亚洲珠宝界……”
朱雀公馆作为翡翠公盘，甚至是仰光珠宝交易会的最大黑马，被议论的次数也是最多的。陆涵之听到那些流言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完全无法否认，榆木脑袋的古典男聂千帆确实有两把刷子，而谢如意在交际和投资方面的手腕也十分强劲。
“三弟，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你应该自罚三杯。”
晚宴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说直面遇到纵横的人。陆荣轩继续了他油头粉面的公子范儿，在东南亚花哨的打扮氛围中依然想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十分醒目。
陆涵之厌恶地皱眉，走上前的时候确实笑意盈盈。
“是我失礼了，没有及时向大哥问好。”
自罚三杯红酒算不上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吃亏。
陆荣轩也不跟他继续说什么，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他身旁的姜锐朝他挑衅地笑笑，也同样一眼不发。
“看样子沈律师今天心情不错。”
其它两人都出现了，沈越没有道理会缺席。陆涵之秉着主动出击赢面更大的观念摇摇牙抢先一步跟他打招呼，果然让他喜出望外。
“双喜临门，一是在翡翠公盘上收获颇丰，而是陆先生终于肯主动跟我说话了。”
两人干杯，接着还是例行公事那些无意义的寒暄。
陆涵之撑了三分钟，终于还是觉得非常暴躁，找了个理由离开，沈越也不阻拦他，仿佛知道接下来两人还有机会做进一步的交流一般。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
“喂，小陆，我前面就看到你了。”
他正想找机会去和弥勒佛一样的珠宝大王打个招呼，就先被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露肩小礼服的小姑娘端着餐盘朝他微笑。
是陶漪。
“想不到你也在。”陆涵之真的有些惊讶。他知道陶漪的身价不会太低，但是也没有料到能在这种宴请翡翠公盘里的大款的宴会上遇到她。原来是正宗的富二代啊……
陶漪随手把餐盘放在了身边的长桌上，又招呼服务生给她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示意陆涵之表示一下：“为我们的再次相遇干杯？”
“干杯。”
看来她年纪不大，却已经非常熟悉社交场的各种规则。
陆涵之一口闷，然后举杯示意，她调皮地笑笑，将自己手上还剩大半的酒放到了服务生的托盘里，撤了下去。
敬过酒，气氛慢慢就好了起来。陆涵之陪着她在蔬果和甜点区边走边吃，顺便聊聊天。
早上两人只知道自己跟对方在挑选原石的方法上有很多共通之处，现在深入地了解一下才发现其实还有更多的地方，两人见解相近。
陶漪眉飞色舞地点评着一些不得体的打扮，陆涵之很神奇地发现他竟然也赞同这些观点。
“……我就说嘛，她哪里适合Chanel的那个金色的包……”
“……怪不得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特别违和……”
“哈哈，我说的对吧……！”
“小陶小姐果然是时尚达人！”
正当两人聊得非常欢乐的时候，萧珩快步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嬉笑声。
“涵之，我给你引荐一位重要人物。”
他冷着脸朝陶漪打招呼，然后转向了陆涵之。陆涵之朝他眨眨眼，完全明白他打翻醋坛子的心情，于是暗爽不已。
陶漪很识趣，随便找了个理由走开，让陆涵之不用顾忌她。
41、鸿门夜宴
41、鸿门夜宴
萧珩领着陆涵之朝宴会厅的一角走去，中途和许多人打了招呼，又耽搁了一点时间。陆涵之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萧珩亲自引荐，当他见到香槟塔附近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时，他还是没有猜透。
不过，这个人有点眼熟。
“陶会长，这是我刚刚向您提到的赌石新秀陆涵之。”萧珩礼节谨然地为两人介绍：“涵之，这是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的陶讯会长。”
“陶会长，幸会。”陆涵之与他握手，并鞠躬表示敬意。
这个名字真的很耳熟，头衔更是耳熟……对了，沈越娶的就是珠宝协会会长的女儿，听说叫陶涟，应该就是这位陶会长的女儿……？
讲到陶涟，陶漪的名字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陆贤侄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
陶讯对于陆涵之夸赞不已，甚至那他和陆家其它人做了对比。
“曾经还为承康兄惋惜，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对珠宝玉石不在行。现在反倒是要羡慕他了，竟然又找回来一个这么有灵气的儿子。前面跟你大哥也打过照面了，说实话，他并不比你强多少啊。”
萧珩因为陶讯对陆涵之的评价不错而感到高兴，更为了他和陆家也有一些渊源，自己留住陆涵之以后说不定跟他的往来会更方便一些而满意。他并不是非常健谈的人，既然两人相谈甚欢，他也非常甘愿地在一旁充当了背景。
“……晚辈参加这次翡翠公盘一方面是为了历练自己，另一方面也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我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珠宝鉴定，对翡翠的了解也是从回到陆家以后才慢慢开始掌握，但也许真的是运气不错，或者和这些大自然的宝物有缘分，至今走下来还算是顺利。”
陆涵之说话一套接着一套，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局促和紧张：
“不过我对珠宝界的了解也实在太少，现在还能凭着一腔热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还是要仰仗陶会长这样的前辈多多指教。”
陶讯大笑开怀，说道：“陆贤侄能真么想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我很好奇，这次你为什么没有随纵横集团一起来参加翡翠公盘呢？”
这个问题已经有不止十个人问过他，陆涵之早就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
“我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跟着纵横的代表团反而显得像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影响不好。而且我的能力也的确有限，帮萧珩这样的朋友偶尔鉴定一下原石已经不太容易，纵横人才济济，少我一个不少。”
陶讯点点头，觉得陆涵之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不错。
这是萧珩也插了一句话：
“这些天和陆先生一起合作，北极星在东亚的发展简直如虎添翼，我非常感谢他。等他以后正式加入了北极星，就能和他一起为中国珠宝界的繁荣尽一份力了。”
陆涵之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搁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正式表态要加入北极星，萧珩在之前也没有明确对他提出这个建议，但是为什么当着重要人物的面会这样说？
“以后又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闯荡出一番事业来。”他模棱两可地接了话，假情假意地笑了几声。
陶讯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不默契，却也不点破，继续维持着一团和气的谈话，笑得好不开心。
不远处，陆荣轩握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把手中的红酒砸到那三个人的身上。
凭什么陆涵之这个私生子能够在这样的场合被这么多大人物另眼相待？
他陆荣轩是陆家的大公子，纵横的正牌继承人，想要约个陶会长、李夫人之流单独谈话还要找点门路，为什么陆涵之这么简单就能做到？
对了，他甚至还喝朱雀公馆的那个如意小姐也交好。
不公平！他到底有多好的运气！？
沈越站在他的身边，嘴角一闪而过轻蔑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拍拍陆荣轩的肩膀，又捏了他一把，提醒他一定要沉住气。
“不行，我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暴躁的陆大公子作势要上前泼酒发难。沈越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转到他身前，将他往后推了两步又挡住了他的视线。
“荣轩，你搞砸了这场晚宴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相见岳父很简单，等一下我带你过去就是。但是千万要记得，我们现在不是主场，陆涵之的背景似乎比我们还要大一点，没有必要去招惹他。”
他说得义正言辞，陆荣轩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没错，打断重要人物的谈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真的这样做了万全就是自毁身价，他陆大公子似乎没有这个冒险的必要。
而且……他眼珠一转，有了新的打算。
很快，陆涵之和萧珩就以不打扰陶讯享受美食为由，鞠躬道别。陶讯明显是满意这两个晚辈的。
萧珩虽然是外国人，但是颇懂得中国商场上的规矩，进退有度，而且北极星实力雄厚，资金充足，能够很好地推动珠宝界的繁荣昌盛。
陆涵之更不用说，出身陆家，又好学上进，战果累累，无论是魔都还是云南都有不错的名声。陆家不是没有像样的儿子，但是从前的陆景轩灵气逼人，现在也被夺权争位的事情搞得恶俗不已，早已不是当初的他。
这两个人要是真的能合作……嗯，说不定能创造奇迹。
资金的大女儿陶涟已经嫁了，否则要是两个人都收做女婿，那也很不错……
“之前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急着投胎，越过我笔直往前冲，一点都没有教养。”
陆荣轩大摇大摆走到陆涵之和萧珩的面前，满脸扭曲的鄙夷之色。“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专门靠别人上位，未免太掉价。”
要不是沈越一再叮嘱他不要把事情闹大，恐怕盛怒之下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动真格，只能指桑骂槐，将陆涵之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已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平。
陆涵之偷偷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大哥别生气，是那个人没有眼色。”
陆荣轩绕着他走了半圈，脑海中飞快盘算着能够怎么把他气个半死，看到了一旁修罗脸的萧珩，终于有了思路。
“对了，听说你们正在打听我对那几块巨无霸的投标价格。”
没错，北极星现在在乎的必然就是这些东西，因为着急，动作未免太大。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就算自己真的把价格告诉了他们，不到截止时间，还能再改的，不是么？
萧珩的眼色像是可以杀人：
“陆先生，这些八卦传闻，怎么可以当真。”
陆荣轩扬了扬下巴，看着陆涵之，不理他。
陆涵之倒是笑得轻松，说道：“大哥你要是想堂堂正正跟我继续比下去，不妨行个方便。据我所知纵横在巨无霸身上下了大价钱，导致其它普通一点的原石都投资不了多少了。”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我们两兄弟在场，不需要有什么外人也插足。”
陆荣轩怕是有千万个诡计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说出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他想，他一定能玩得陆涵之吐血不已。
可惜陆涵之才懒得和他有进一步的交流呢。
“既然你没有诚意，我也不需要有什么诚意。”他很干脆地回绝了这项并没有建设性意义的提议。
陆荣轩起得火冒三丈，但是陆涵之已经拉着萧珩离开了现场。他正想找沈越抱怨两句，顺便让他为自己引荐陶讯这个贵人，才发现沈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草！”
萧珩是大忙人，于是当陆涵之端着果汁去阳台上换气散心的时候，他又重新投入了无止尽的社交当中。
夜空晴朗，没有什么星星，反倒是月色明亮而柔和。
陆涵之大口享受着冰凉的饮料，没有酒精的刺激，让他舒服了很多。
正当他闭上眼睛准备全身心地方式下来时，身边似乎又多了一个人。“叮”的一声，那人把杯子也放在了白色的扶栏之上。
陆涵之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很抱歉，我又来打扰你了。”
沈越，你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这样想着，陆涵之也这样说了出口。
“沈律师，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执着的？”
三番两次和自己创造了这样的独处机会，完全没有预谋，这是不可能的。上辈子的自己似乎还经常感动于沈越出其不意的惊喜和执着，这辈子简直就是厌烦不已。
沈越没有说话，非常无辜地朝他笑了笑，准备听他继续抱怨，或者干脆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就不可抑制地被吸引住了，简直无法自拔。陆涵之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十分可笑。
……也许，是因为他有点像从前的程啸然。
可是他少了一分洒脱，多了一分责任感；少了一分张狂，多了一分内敛。
记忆中的那个人，即使再不完美，也是无可取代的。
陆涵之望着他的眼睛，冷笑着，同样一言不发。
沈越不会是在怀念过去吧？那也太讽刺了。自己造的孽，完全让别人倒了霉，现在还在这里感春怀秋，根本是找打。
“沈律师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沈越的回答意外诚实，这让陆涵之感到有些意外。他耸耸肩，等着听他继续说。
自己已经解脱了，听他说这些事，大概就是听笑话一般吧。
“在遇到现在的太太之前，我曾经有负于一个人，他和你有点像，行事花哨张扬，十足的傲慢。”
沈越喝了口酒，靠在扶栏边，徐徐道来：
“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光芒，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站在人群中，就是那么亮眼，而且他的引人注目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我努力了很多年，也无法让他重视我的存在。
知道后来，我得到了他，然后我发现我很嫉妒他。
你说这太可笑了不是么？
我嫉妒他的嚣张和不顾一切。不过也对，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家庭的负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痛快地挥霍青春。
但是我不行……”
“所以你就干脆地把他踢到了一边？”
陆涵之毫不手软地戳在他的痛处之上。
沈越低着头苦笑两声，算是默认。
“我自认我不是什么目空一切的潇洒之人，很抱歉，我唯利是图，庸俗至极，人生大事每一样能看得开，做什么都留了十足的后路。”
陆涵之开口：
“所以，我和他一点也不像。”
许久之后，沈越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所以很抱歉，我唐突了。”
陆涵之仿佛没有过瘾，临走之前，他再补充了一句话。
“对了，你既然负了他，我想他一定也不想再见到你了。没错，即使变成了鬼魂，他都不会来找你算账的！”
夏日难得清凉的夜色里，沈越独自坐在寂寞的阳台上，头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握紧了拳，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陆涵之，我知道了。啸然，我知道了。
陆涵之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竟然没有被沈越的这番话破坏了心情。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激动，心跳加速，双手不受控制地略微有些颤抖，耳边嗡嗡作响，以至于陶漪叫住他的时候他一直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你干嘛不理我？”
陶漪跑到他身前，将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终于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陶对不起。”他笑得有些尴尬。
陶漪嘟着嘴，不打算这么快原谅他，于是又指使他去给自己端了点心和水果，倒了酒，伺候自己做好。
“小陆，我心情不好！”
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