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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芸见他闷闷不乐。又瞧了几眼地上的碎瓷,复看百泽竟觉得他高高的身影寥落异常,担忧道:“可是,你们是扶苏后人,又身怀千百年传承的卷宗绝学,先皇看到你们只怕看到了不可多得的财富,定想要拿梦寐以求的盛世……”
“盛世?”这回轮到百泽惊讶,他面露不屑,像是提起什么卑微的人般,道:“先皇若是想要繁华盛世倒好。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比卷轴更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不。先皇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经此提点。面色苍白,用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语气缓缓道:“长生不老?”
她说完,下意识走上前,紧紧盯着他又问:“你是说。你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
百泽朝她亮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即一沉:“才没有,谁会有长生不老那种东西?且不说没有,即便有也定是逆天而行、得不偿失的禁术,拿它卖给赵无阳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若芸见他调侃,不禁松了口气,道,“那是什么?”
“是先皇以为我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啊。”百泽眨了眨眼睛,答道。
她不满的蹙眉。瞪着他道:“于百泽,你不要卖关子,要说就说清楚。”
“好好好。”百泽摆摆手,忙赔笑,“我就是想让你猜猜。我——多少岁了。”
“啊?”若芸大惊失色,忙后退几步指着他,“你……莫非你……是……”
“是什么?”百泽见她如此,扬眉问道。
她吞了吞口水:“是不会死的神仙?”
百泽闻言,瞪大了眼睛,唬道:“什么不会死的神仙?不会死那绝对是妖魔鬼怪!”
“那……是不会老的……额……”她转了转眼珠,想换个说辞。
“呸呸,都说不会老不会死的,一定是妖怪。”百泽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提问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忙解释道,“我既会老,也会死,只是扶苏人比寻常世人多活那么几年而已。”
“几年?”她抓住字眼,皱眉。
“咳咳。”百泽面露尴尬,佯装咳嗽几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吧,几十年。”
“那你们能活超过百岁?”若芸心算之下,脱口而出。
“总加起来,差不多是百岁,也没有超过很多那么夸张,不然就真是妖怪了。”百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世间活过耄耋之年的,也不是没有。”
若芸点点头,世间百岁老人也是有的,光这一点不足以吸引人。
“扶苏国临时之时,百岁之人比比皆是。”百泽狡黠一笑,终于吸了口气,道,“我们没什么大秘密,只因先天保养得当、又遵循适可而止、顺应天然的法度,这才保持了先人略长寿的状态。”
“重点呢?”她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不禁问道。
“可重点在于,这世间之人但凡长寿者,必定是年过花甲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苟延残喘而后百年,你说是也不是?”百泽笑问,瞧她的目光清澈无比。
“不错,虽说活百年,可老则老矣。”她大约猜到他所指,耐心的等他答。
“只因我们遵循天法,大约到常人七八十,才如世人四五十那般老去,再然后就死啦。”他手一摊,冲她眨眼。
“多三十年的青春?”若芸猛地吸了口气,将他又打量了一番,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喂,我又不是老妖怪!”百泽见她目光带着探究,又不得嚷嚷,只能回瞪她,咬牙道:“我们允许出扶苏国一般都要弱冠或及笄,我来到天颐二十岁未满,算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看着他摸着下巴思忖,她脸一黑,道:“这么说你三十有余?”
百泽就差跳起来,忙死命瞪她:“丫头你……你什么都能说,这报人岁数的事怎么能干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嘀咕着,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水。
“这还不算,那什么才算?”若芸失笑,抚了抚额头,想尽快理清那一大团错综打结的思绪。
百泽见她烦恼,只得讪讪道:“其实,几千年前的人更为长寿,像能活八百岁的彭祖啦,还有那几位快两百岁的祖先帝王。先人不仅长寿,而且年轻时期很长,具体是不是传说早不可考。但一开始人们是能活很久的,虽然不至于不老不死,可顺应天理,必定长寿健康。”
他的话将她从混乱中拉回,若芸眼神顿亮,豁然开朗:“你是说,现在的人之所以七十已经古稀,只因为平日所为伤及身体?”
“对啊。你看那铺天盖地的酒楼、夜夜笙歌的妓院。还有夺人钱财的赌坊、使人丧志的官途倾轧。世人沾着酒色财气不说,到处是耽于享乐为上的风气,上行下效,而为权的人觉得此乃显示尊贵的方法。便又变本加厉,久而久之,不短命才怪!”百泽一字一顿的结尾,目光似又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流露出不屑又厌烦的神色。
若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她猛然记起程王府准备的饭菜都是粗茶淡饭,兴许正是因为觉得稀奇,程清和才喜欢跑天福酒楼过瘾。跑得多了,程清肃恐他学坏,总和他起争执。
她眯起眼睛,又想起来那次,程清和点了满桌子的菜。只喊她尽情吃,自己却没怎么动筷。
不仅如此,百泽喜欢金闪闪的挂一身,可偏偏当金银是寻常不过的装饰品,从来没见他沉溺敛财、大肆搜刮过。
夏朱月为人乖张,虽开着妓院,却常年不在京城,忙于奔波。怀轩墨就更简单,完完全全表里如一,对任何浮华都不感兴趣。
这么说来,他们能延长青春和寿命,同这千百年来保持的良好习惯密不可分,而自身的节制也功不可没,寻常国人要做到难,眼前的百泽也好,其他异姓王也好,能出扶苏、行走天颐的只怕是扶苏的皇族……
她这么一想,只觉得鼻尖冒汗,而眼前时而嬉笑,时而认真的于百泽,既不是那个世人口中的鬼神于王,也不是笑嘻嘻的富家公子,而是深藏不露的扶苏国皇族!
只是……他们寿命长于世人……
若芸怔怔的,总觉得这一点很奇特,有哪里觉得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
“喂,丫头,别发愣啊,是不是我说太快,你一时难以接受?”百泽面露担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若芸猛地回神,舒了口气,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怕啊。”百泽眨眼,面上纯净自然,“你这么蠢,连我底细都不知道,就信我了,我怕你在这深宫迟早给人吃了去。”
若芸翻眼,百泽总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你觉得我可怕么?”百泽歪着头,问道。
“英雄何问出处,我只认得现在我面前、面对面坐着的,是个侠骨柔肠、嘴不饶人的于百泽。”若芸叹了口气,给他添水,又给自己倒了。
“本来先皇不知我等寿命略长,只对那些术法密卷感兴趣,只是那大祭司何渊祁顽固的很,听说我等来自扶苏,硬是查遍卷宗找出我等长寿的事实来,又禀报先皇……”百泽端起杯子,越说,面色越暗淡,似是不堪回首。
若芸点头,终于明白个中因由,叹道:“所以先皇认为,你等定有长生不老的秘诀,不惜封王给权,换取长生秘诀。”
“对,但也不对。”百泽毫不客气的下结论,道,“是我们先要求老皇帝拆除摘星阁,停止大兴土木,允诺出力改善水文、重整江山,这么一来我们隐居地也可保住,天颐也顺便能多撑几年或者几十年。”
“也对,功名权利,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她点头,叹道。
“谁知道老皇帝将信将疑,虽停了建楼,之前的摘星阁却也没拆除,转念想套取长生不老的秘方,又是封王又是委以重任,一边又加紧让大祭司研究牵制我们的办法,好让我们无止境替他办事。我们自然不干,到头来好处都老皇帝一人得去,哪有这么好的事?”百泽一口一个“老皇帝”,早没了先前的尊称。
“那你们如何应对的?”若芸蹙眉细想,这事倒的确不好办妥。
“当然以年限交换,十年为限。”他目光忽然幽森,轻声道,“若他再不拆摘星阁,我等也不会只做个‘异姓王’了。”
若芸猛吸一口气,他的意思分明是,如果先皇违约,他们会凭借天颐取得的权力,谋朝篡位?!
她面色刷白,可转念一想,这或许实属无奈之举,天颐已是天灾丛生,十年若不平复,只怕是要来不及,若不是到那份上,本着避世心态的异姓王怎么都不想走那一步,故而才约了十年。
“你……你小心点,这是深宫……”她环顾四周,紧张的直冒汗。
第九十七章 真相(二)
不料,百泽爽朗一笑,道:“你放心,我方才进来前,你这朝露宫前后三进我都略看过,没什么不妥,即便有人告诉皇上,我倒也不怕。”
若芸瞠目,看着他整了整衣襟、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禁咋舌道:“你胆子倒是真大!”转念一想,忙问,“莫非……皇上是知道此事的?”
“你说的没错。他当太子时便知晓了,否则如今,我等也不会继续在其位、谋其政。”百泽并不打算隐瞒,只是提到荣锦桓时略有不悦之色。
她心惊,道:“你是说,当今圣上也同你们交换过条件?”
“那是,否则十年期已满,不管清肃什么想法,我才没耐心耗下去。”百泽摇头,旋即重重的叹息,“老皇帝到头一场空,还突遭恶疾而亡,扔下烂摊子给太子。算来他也算不容易,一边内忧外患,一边又想收回实权,同时又对我们忌惮着,却偏偏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算好,先皇在世时诸多猜忌,我等虽贵为王、在外人眼中显赫,办事却束手束脚,就拿任职官员一事来说,多少还是留到了荣锦桓登基才撤换。”
见他用手指点着桌子一一道来,若芸心下了然:先皇并未拆除摘星阁,天颐又因长年积累的各种陋习而岌岌可危,异姓王虽能替先皇扫除外患、排解国内灾情,又重整户部、周顺资源调度,可到底身为皇上亲信的老臣没那么容易妥协,手下的官吏自然也结成党羽、抵触异姓王的行为,久之,便有了异姓王染指江山、兴风作浪的风评。
只是,荣锦桓身为当今天子,要治内忧、除外患,步步撤换官员、重整超纲,暂时还需要依靠异姓王的能力,又恰恰忌惮他们所拥有的权势。再加上几位亲王的存在、先皇便任重臣的胡博文等一批权臣,他既需要拉拢、又需要算计着。
当皇上。果真是天下最累的。
“我有一事不明白。”若芸寻思着开口,“大祭司既然相助先皇,想要谋取你等卷文秘方,为何会眼睁睁看着新皇不再谋求术法,而不有所动作?”
“你说对了。”百泽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道,“因为他死了。”
“啊?!”若芸惊呼,才想起方才他提起的名字并不是赵无阳,“你是说那个,何……何……?”
“对。前任大祭司是何渊祁。是赵无阳的授业恩师。早在先皇驾崩前一个月就去世了。具体怎么死的我是不知道,据说是被先皇赐死,但就此与赵无阳结了仇。”百泽神色凝重道。
“赵无阳认为,他恩师是被你等所害?”若芸蹙眉深思。心中暗感不妙。
百泽微微颔首,道:“先皇在世时非常宠幸何渊祁,当时的大祭司权倾朝野、与我等针锋相对,明着让皇上威逼利诱套取术法,暗着多次派刺客偷袭,如此僵持了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触怒龙颜,被一纸诏书赐死。赵无阳自然要为恩师报仇,接替大祭司之位后。荣锦桓并不十分买账,只是为了牵制我们才继续委以全职。何渊祁的大部分臂膀在皇权交替之时早被铲除,赵无阳无方,暗中启用摘星阁,又似乎勾结了那清平教。前不久我们一起见过,那摘星阁早成了机关楼,不知又要作何用。”
“难怪……”若芸恍然大悟,旋即心中闷闷。
如果百泽所说属实,那么赵无阳很有可能是挑拨了她与程清璿?可爹爹的事,却是属实无误,且荣锦桓命她入宫似是十分有把握,那赵无阳是荣锦桓派来的?她一时间陷入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她呆了半晌,才缓缓道:“百泽,赵无阳现在可是做了皇上的走狗?”
“是也不是,皇上用着他,他也利用皇上暗做手脚。”百泽说着,忽然狡黠一笑,“但是赵无阳若做的过分,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荣锦桓。”
若芸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知道这些,思绪已经在脑中混成一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丫头,最近你也多加小心,在宫中不比在外头,我护不了你多少,也顾及不了这么细。”百泽忽然如此说道。
“怎么说?”
“你还记得霹雳弹么?”
她点头。
“霹雳弹是一种火器,那秘方便是被盗,光有火器还不够,这霹雳弹能横空燃爆需要一种内核机关,那内核机关的名字叫‘淬火令’,只有一枚,原先由夏朱月看管。”
百泽淡淡抛出这句话,无疑又让她震惊不已。
“你是说,秘方被盗、核心机关也被盗?被……”她恐极,下意识竟脱口而出,“内鬼?!”
百泽双目发亮的看她,竟赞许的笑了:“丫头你该聪明时,的确也挺聪明。不错,我们怀疑是内鬼,才能将那重重看护的东西给丢了。夏朱月自认有责,才到处寻访。好在那淬火令只此一枚,现在的霹雳弹不过仿制而成,还不成气候。”
若芸摇头,道:“但是时间越拖,怕是完成的越精细,那清平教是何来路?”
“这一点才是诡异,我等与大祭司一脉再有冲突,也是明着朝政暗着打架,这清平教从新皇登基开始便突然出现、兴风作浪,且短短几年便如此气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百泽摇头,大大的不解写在脸上。
若芸这才知晓,她深闺这些年、进楚府三年,天颐竟处于如此混乱之中。
“其实这宫里还算安全,毕竟是荣锦桓眼皮底下,别说赵无阳不敢动,那清平教也不会来,你暂且安心。”百泽朝她一笑,安慰道。
这句话让若芸更为不安起来。
什么安全?她进宫没多久,楚如兰的小丫头便死了,那日水阁花会还有人趁机推她……这要害她的人若是宫中一般人物、争风吃醋还好,若牵扯到其余……
她不敢想,也不敢说,怕这一说,百泽便平添烦恼,她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查出端倪再做定夺。
她细细的看着眼前人。来自扶苏国、拥有过人寿命,揣着人人眼红的遗世秘方,异姓王族简直是活靶,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谋着他们的好处,又有多少人想置于他们于死地。
可他们为了族人的安全、隐居地的太平,却不得不冒险出面,眼前的人看似玩世不恭,却深藏不露;笑的云淡风轻,却背负诸多。
她叹息,难怪程清肃如此厌恶她。只因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心安理得的在如此凶险的乱世中享着那一方安乐祥和。
“百泽。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且安心。只是同荣锦桓交手,他所思所想并非在你们之下。”她顾虑着开口。
“说得对,小狐狸比起老狐狸可青出于蓝啊。”百泽晃着头。又道,“不过,还好我只担了兵武这一块,那烦人的文书也好、吏部也好有清肃,我等高枕无忧。倒是清璿……”他欲言又止,故意看了看她的脸色。
“但说无妨。”她勉强回笑。
百泽终于如释重负,小心道:“清璿是我们的尊主,同皇上交涉主要还是他与清肃,凡事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他那里。”
虽早有猜测,此刻从百泽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暗自紧握双手,抿了抿唇:“是你们的皇上?”
“不,我们没有皇上。”百泽挑眉否认。语气竟是轻松无比,“扶苏迁到重峦山中,早就没有皇上了。如今的扶苏按照医药、工文、术法、礼乐、兵等分为四个部族,这四个部族各有族长,也各有所长,每过五十年自族中推崇能人为尊主,暂代大族长一职。外表看去是统领,实则这尊主也出于四族,故而与族长实际是平起平坐的,只有重大事件才作决断。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若芸点头,感叹道:“所以百泽你是族长之一,正好四个异姓王。看你们,总是打成一片。若是在天颐,兄弟还称臣子、手足尚且相残,扶苏有此境界,果真值得你们不遗余力、不惜出山守护。”
她开始明白,百泽他们为何不对荣逸轩上心,只因荣逸轩是这万千世界一股微弱力量,如今有清平教在暗,摘星阁为患,又与皇上互相制衡,他们与其说不屑,不如说压根没有余力去管荣逸轩吧。
但荣逸轩若有野心,只怕天颐更会风雨飘摇……
“你言之尚早,其实扶苏也有暗流汹涌,只是族长能者居之,几次大事都给压下了,有时间我会同你说说我们的故事,眼下你只记得,无论是天颐人还是扶苏人,永远没有谁能真正安详和乐。”百泽瞅了她一眼,话中有话却一笔带过。
她闻言一凛,正色道:“若芸受教了。”
“唉,其实也都是先人惹的祸,没有那些东西,什么事都没。”百泽拖起脸,嘟囔道。
若芸一愣,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嫌麻烦?”
“那可不是?扶苏规矩多就算了,那些什么数术啊,什么机关啊,都是那些人吃吃了撑研究出来打发时间的。你想,有人能有五六十年的年轻力壮、又没有战乱,好好用心研究,什么东西做不出来?”他摊手,又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若芸“噗嗤”一笑,点头道:“说的是,若是这里的人能有大把时间钻研,也能好好传承,这造诣或许不比扶苏差。可惜天颐花花世界,人们追名逐利、安于享乐,要研究这些,或许就要饿肚子了。”
百泽面露诧异,道:“看不出来啊丫头,你学问不比那苏熙老头子差。”
她笑容僵在脸上,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是说,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