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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就喜欢年轻的男孩,被他玩腻了随手抛弃的人大把抓,你别上当!”
握住大门把手的一刹那,我的心混乱一片。可是当我回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岳敬海和木立在一旁的老人……一个充满期待,一个冷眼看着我。
就算这真是我的家,我也寒透了心。
多少肮脏的秘密埋藏在这富丽堂皇的装饰下,多少心酸往事被遮掩得不见天日直到心都被腐烂了。如果这是家,我宁可回到那间平凡无奇的小公寓里。
我拉开门,逃跑似的离开。
懒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我才觉自己浑身冰凉。
不由自主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我无声的笑起来,眼中却被雾气蒙蔽。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天。
人生如剧场,就是用来形容这一刻吗?
母亲,我好怀念她温柔的怀抱,喃呢般的细语,如果她还在,我就不会感觉这么糟糕。我想起弟弟哭泣的时候总是要抱着我,我总会尽力安慰他。可是现在,谁来安慰我?谁来告诉我,这不过是个恶梦,当我醒来,我还是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后,才让我知道我有一个父亲的事实?
而那个人,却夺走了我最爱的母亲。
岳敬海和岳夫人的说词,究竟谁才是真的呢?
可是这重要吗?
我根本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真实感。
以前,我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没了,现在,突然我又拥有了一切……这是一切吗?
我回头看向依然冷立在黑色铁闸后的别墅。
……那里,不可能是家。
“见悟!见悟!”
一道人影从别墅的方向跑过来。是岳文遄。
他喘着气,拉住我说:“你要回到谷元恒身边吗?”
我漠然的看着他,“……不知道。”
谷元恒如果知道我是岳敬海的儿子,他会怎么样呢?我要是见到他,我该怎么说?岳敬海认回我是他儿子,我们来庆贺吧?
岳敬海害得他那么惨……我苦笑的想,我可能会被踢出门吧?
“你,如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来我家吧。”岳文遄习惯性地推推眼镜,“我不住在别墅。”
他无端的傻笑了一下。
“你来我家,我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乐园传说中,在蛇的引诱下,夏娃和亚当偷吃了智慧之果,从此被逐放人间。
当我知道了所有事情后,我还能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吗?
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待在有谷元恒的地方……
这本来只是一个我永远不想面对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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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岳文遄的公寓在城市中心,从阳台上能瞭望城市中最繁华的地区。
我根本无心观赏。
夜幕已经降临,我却在这陌生的地方企图眺望未来。玻璃上倒映着我无措的眼神。
谷元恒……还会在家里等着我么?
细不可闻的叹息,我不该在这时候想起他。如果他知道我是害他的人的儿子,他一定会恨我……我突然暗笑一声,真是傻!他本来就是喜欢谦彦的,他不会在乎我是谁的儿子。可是他说过,他看见我了。
他真的看见我了么?
从来都只有我在他不注意的角落看着他。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堕入情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对着别人表达爱意,看着他和别人拥抱亲吻做爱,看着他爱上我的弟弟,看着他被拒绝时落寞的眼神,看着他失意时的寂寞和烦闷,看着他从不平凡到平凡,看着他由强悍高昂的成功商人变成了卑微渺小的无名小民。
他不知道,我看他的时间比看任何人的时间都多。他脸上的所有表情,说话时的神态,肢体语言,和他震怒时会说什么……我都很清楚。我甚至知道大多数时候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可我唯一无法明白的是,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待我,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抵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想借助上面的冰冷平缓我混乱的思绪。
岳文遄递给我一瓶啤酒,褐色玻璃的茶几上已经摆上了几样小菜和花生。
我苦笑的接过。他还真有闲情雅致。
“坐,本来我打算弄好一点再请允军过来,现在你倒成了第一个客人了。”
“新屋?”
“对啊,刚刚够钱买。”
岳文遄说到这,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一定有大把钱捉在手里随意挥霍吧?”不等我回答,他就迳自说:“岳敬海哪有那么大方,我替他卖命,做不好就给我两巴掌,做好了连个『不错』都没有。好像就是因为我姓岳,我就得给他卖命卖力,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奇怪为什么我不叫他爸对吧。我跟你说吧,我和他有血缘关系,但我不是他的儿子。”
岳文遄冷笑着,摘下眼镜。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戴眼镜?”
他不是近视吗?
手中的酒瓶已经微微变温了。
“我从小就被人说长得很阴险,所以我才戴上眼镜,才不会让人注意到这岳家典型的外表特征。”
我诧异的看向他,“那你……”
“今天你看见那个老女人,她是岳敬海的妈,岳敬海的爸是入赘的。我爸论起辈份来是岳敬海老妈的表哥,都是一个老爷的种。但我爸没有能力在岳家活下去,结果被排挤走了。我爸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活能力,我妈是个大小姐,两人在外头过,没多久就把钱花干净了。
“那时,岳敬海突然说如果把我过继给他,他就给我爸妈一笔养老的钱,那两个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那年只有六岁,被卖了还不知道,后来想家哭闹起来,被岳敬海两巴掌把我打醒了。他说:你是我们岳家买下来的狗,我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除非你死了,你死了也要葬在我们岳家的地上,哪里都不能去!”
酒在口中漫延出无尽的苦涩。
岳文遄苦笑的说:“那时我吓怕了,哪敢反抗。后来我慢慢懂事后,偷听仆人的闲话才知道,岳敬海的老婆一嫁进来就给他戴了绿帽子,还生了个男孩,不知怎么被弄死了。他老婆在外面偷男人,被岳敬海捉奸在床,那男人不知被岳敬海整到哪里去了。原来他老婆在结婚前和一个外地流进城的民工好上,娘家的人快被她气死了才逼她嫁人。反正这中间许多龌龊事,说也说不清。岳敬海慢慢信任我,让我参与了许多家里事,他最大的心病就是沈莱雅。”
我心头一跳,是说到母亲了。
“我那时还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沈莱雅是什么人,反正他指使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几次差点整得沈莱雅流浪街头。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那个女人,但一见面又呵护倍至,还送她房子车子票子。后来我才明白,他是要逼沈莱雅回到他身边。他老婆就是从那时开始酗酒的,她终于有了他的孩子,他却在外头和别人鬼混。他们两人一见面就吵架,好几次岳敬海说漏了口,我在门外偷听,原来是沈莱雅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岳敬海的。
“可笑的是,岳敬海大概是被他老婆的那顶绿帽子吓怕了,想着把外面的私生子带回来,万一他老婆又生了别人的种,自己好有个种留下。”
我忍不住插嘴问:“他既然那么怕,他怎么不和他老婆离婚另娶?”
岳文遄笑着摇摇头,说:“你以为他不想吗?可他老婆的背景够硬,除非她自愿离开,不然岳敬海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岳夫人的老爸是工商局局长,她大哥在检察院做检察官,他们家的亲戚随手捉一个都能一指捏死岳敬海不见半滴血。别说养情妇,有岳夫人在的一天,他连外面的女人一根头发都不敢碰。
“你知道为什么岳敬海突然找到你吗?其实在两年前他就知道了,是我调察后告诉他。那时他还在监狱,家里有岳夫人压着,他不敢怎么样。如果不是谷元恒够狠,买通了监狱里的流氓打断他的腿,结果却连他生育的地方都遭了殃,岳敬海也不会那么歇斯底里的报复谷元恒。”
原来是这样……一报还一报,因果循环。
我苦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故事过于离奇,至今我还没有一丝真实感,仿佛是别人的事,而我只不过是个旁听者。
“你以为只是这样就完了,还有更精彩的。”岳文遄阴笑起来,恨恨的说:“岳敬海出狱后才发现岳夫人骗了他,她根本没有怀孕,事实上,自从她头胎死后,她就恨死了岳敬海,私下做了结扎手术。她要霸着岳夫人的位置,就是不让他留下一个子孙。女人报复起来,手段可比男人狠多了。岳敬海又想起了莱雅的儿子,为了岳家的后代,他这次可是不顾一切,最后一搏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他早就认定了你才是继承人。你这次拒绝的了他,下次呢?下下次呢?他绝对有办法让你屈服。没有人能拒绝送上门的财富和地位,只要你答应他,你就能拥有岳家的一切。”
“你这是在劝说我?”我冷然的摇摇头,“我不会认他的,就算他没有害死我母亲,我也不可能会再进岳家的门。”
岳文遄精亮的双眼紧盯我。
“是因为谷元恒吗?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不是!”我吓得瞪大眼,难以置信他居然会这样说,几近苦涩的说出口,“我一直都当他是我的养父。”
岳文遄戴上眼镜,刹那间我觉得他身上的煞气少了很多,他又变回我所熟悉的那个文雅的岳文遄。
“是么?”他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你爱谁是你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牵涉到允军,我也不会管那么多。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愿意放弃岳家的权势和财产吗?只要你继承岳家,就算每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也可以安生的活过两辈子。”
我想也不想的摇摇头。
“好,那我帮你。”
什么?!
岳文遄无视我惊异的眼光,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门,闹区缤纷的夜景尽落眼里。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也不是因为我贪图岳家的钱。我要报复岳敬海伤害我最爱的人的罪!”
“你知道允军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握成拳的手露出青筋。
“当岳敬海察觉我和允军的事,他开始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我就知道要糟糕了。那时你刚好转校来到六十一中,我就注意到你。我把你的事情报给岳敬海,好让他分心不管我和允军的事。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真的是岳敬海的儿子,但只要是和沈莱雅有关就好。可是当我翻查你的资料时,才发现你出生证上的出生日期和你入学填写的出生日期有差异。我还以为是你填错了,一路查找才发现你母亲从幼稚园开始就使用这个假日期,我很快就想到了为什么。”
果然不亏是岳家人,他的作法真是够阴的。我很庆幸,我不是他的对手。这种心计,我一辈子都学不来。
“我那时正好借这件事和允军分手,其实是不想让岳敬海知道。他不会允许家族名声被蒙上同性恋的污渍。我想,等他完全转移注意力再和允军复合。然后发生了你弟弟的事,岳敬海觉得他报复的时候来了,从监狱中指挥着恶整谷元恒。我当时松了口气,认为没事了。不想允军突然退学,我旁敲侧听,怎么也打探不到消息。
“我心急无比时,岳夫人突然帮了我一把。我想,她其实不是真想帮我,只是利用我来破坏岳家。我找到允军时他正在做康复,说他出车祸撞断了腿,家里遭了火灾,他爸经营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种种迹象加起来,我还不明白岳敬海在做什么吗?虽然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我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却是他常用的诡计。而且我绝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坏事都集中在一起发生。岳夫人转折托人给了李家一笔钱,让他们的生意又做起来。岳敬海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帮了李家。
“岳敬海最恨的就是同性恋,他这一生从没有败在谁手上,却偏偏输给了谷元恒,那个他最不屑的同性恋。”
我不禁怀疑他说这番话的意思。难道他执意要和李允军在一起是为了气岳敬海?
仿佛看透我的思绪,岳文遄回头对我说:“你别怀疑,我是真的喜欢允军,希望和他在一起。就算没有岳敬海,我也会和允军在一起。”
话是这样说……我没有说出心底的思虑。
他爱不爱允军,不是我说了算。只要允军也爱着他,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默默的喝完一瓶啤酒,放下瓶子。
“夜深了,我该走了。”
岳文遄意外的看着我说:“你有地方去吗?”
我楞楞的想了想。
“我可以回家啊。”
他寂寞的笑了笑,“回家?”
我郑重的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赵裕岷呢。”
他送我出门时说了一句。
赵裕岷?
他的名字在脑海中转了几圈。我并不是特别想见他,我想见另一个人,我想知道他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这件我是岳敬海的儿子的事情。
酒精在血液中循环,身体微微发热,可我的心却是飘浮不定,彷徨的心情一如五年前失去母亲的日子。那时还有弟弟在身边,我们两人互相安慰拥抱对方,可现在……我想找个说话的人,却发现身边的都是陌生人。
我从计程车里下来,公寓的灯还亮着。
我不知道开门的人还会不会欢迎我,但那扇紧闭的门,仍旧吸引我的脚步,让我不由自主的停在门前。
我掏出钥匙,费了一些功夫才插进锁眼。
门后,是他闪烁的双眼注视着我。
“我回来了。”
我小心地掩上门,面对他的勇气在门锁发出『卡叻』的上锁声中消失。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比出去时少了一岁,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不笑着,我无法把这些话说出来。
“岳敬海说我是他的儿子,他要把家业传给我。”
谷元恒点点头,沉声说:“他已经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如果我碰你,他会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心,像被收紧的五爪捉住。
岳敬海,什么都被你料中了?难道你要把当初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事,在我身上重演一次?让我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回岳家?
“你该姓岳。”谷元恒的冷嗤,让我心更寒。“我居然替他白养了一个儿子,那只老狐狸,终于还是赢了我。”
他走近了,身上锐利的气息迫使我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我看不出他脸上究竟带着怎样的表情,那双炯炯的眼,灼得我心慌意乱。
他抬起我的下颚,仿佛在检验商品般,锐利的眼光细细扫过我的脸庞。
“这么明显的一张脸,在我面前晃了那么久,我居然一点都没想到。我早该想到,莱雅为什么总是躲着他。连我都以为,你弟弟才是岳家的种。小时候看不出来,长大了一点都不像。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你呢?”
我气都不敢透,恐惧惊惶和心痛从心底漫延。
“你喜欢谦彦,难道是因为你怀疑他是岳敬海的儿子?!”
岳敬海的话再次重现在脑海中:你别去找谷元恒,如果让他知道你是我儿子,他会毁了你的!他、他、他是同性恋啊!经历过你弟弟的事,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就喜欢年轻的男孩,被他玩腻了随手抛弃的人大把抓,你别上当!
“我还以为,岳敬海非要把我往死里整是因为我曾经阻碍他,我是他的死对头。弄了半天原来我是自作多情!他不是已经有了个儿子吗?为什么还要你这个私生子?你对他一定很特别,不然他不会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要胁我。”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知他倒底要做什么。他的眼神令我颤抖。
谷元恒的气息都喷在我脸上。
浑身僵直,我受不了他审视的视线,偏过头去。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岳敬海,你为什么还傻傻的跑回来?你认为我是个善人吗?”
因为愤怒而颤抖的粗糙大手扳过我的脸,再次面对他。
“还是你以为我还不知道,被你们父子戏弄在掌间很好玩?!”
他吼出来:“说啊!”
“对不起……”
我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盯了我良久,突然声撕力竭的吼:“滚!你给我滚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不由分说拉开大门,用力把我推出去。
呯--
巨大的响声震得地面一浮。
我靠在冰凉的墙上,浑身依然颤抖着。
不是因为他的怒火,不是因为被他赶出来,而是……
我宁可他像以前一样忽视我,也不愿他像仇人一样对待我。
只因我是岳敬海的儿子。
※※※
我敲开赵裕岷的门,他惊讶的看着我,手足无措。
“小悟悟,这么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来借住。”
他侧身让我进来,上下打量我,说:“你很冷吗?我给你倒杯热水去。”
他把沙发上的杂物扫落在地,示意我坐下,然后手忙脚乱的去给我做热水。
心事忡忡,我根本无心打量四周,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乱作一团,谷元恒的名字不时蹦出思绪。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给。”
赵裕岷塞给我一个白色咖啡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
甜腻的味道有点恶心,我呷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不过杯子倒是可以暖手心。
“怎么了,你看起来相当不好。”
“没什么,忘记带钥匙了。”
我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我真的不想再谈今天发生过的事。
赵裕岷小心翼翼的对我说:“客房是空的,被子什么的我只用过一次,你不介意就好。”
“谢谢。”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有麻烦就跟我说一声。”
他的双眼充满真诚,但我却无法阻止心中的怀疑漫延。实际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