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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甩手，挑个正相反的方向，转身气鼓鼓地走开。
隔天去打工再看到范冰原，头一眼我没有认出来是他。
他鼻青脸肿，好象一只美丽的猪头。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我问。
“你没听说过男生打架这回事吗？”他不屑一顾地回答我。
“我听说过。”我嘻嘻地笑，“只不过我一直还以为象你这种男生，一张脸蛋是要比性命还重要。”
范冰原很困难地咧开嘴，漫不在乎地笑出来。
“象我这么美的脸蛋，当然比性命还要重要。换成是你，也就算了。”
他妈的这颗红烧烂猪头！
我肚子里还没有骂完，范冰原又接着说，“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讲，尊严还是要比脸蛋重要一点点。”
算他还是个男人。
不过，他到底是跟谁打架搞成这样的，最后他也不肯告诉我。
我猜那是因为，他打架打输了的缘故。
呸，谁稀罕知道这个。
无聊。
我最近很无聊。
因为季宏伟不理我了。
这个小器鬼，真的是一点点气度也没有。
连范冰原都不如。
真是气死我了。
但是我决不先妥协。
因为我又没有做错事。
要和好，也得要季宏伟先来跟我说话。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
这是个原则问题。
第二十八章 同病相怜
这几天我心浮气躁，什么也做不好。
我就只好什么也不做，在那里发呆。
我趴坐在那里，下巴搁在桌面上。
手指头在桌子上，划圈圈。
说是发呆，也不全对。
我正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我都是疯丫头一个。我不服管教，惹事生非的本领，也是很让爸爸妈妈头疼的。
可是现在的我，一碰到季宏伟，万事就缚手缚脚，没有什么花样可玩了。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变得这么悲惨的？
还有就是，那个臭家伙，他有本事一次又一次惹得我跳脚发疯。
但是又有哪一次，不是给他四两拨千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这样到最后，就变成是我在无事生非。
季宏伟又是从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一招对付我的？
其实要说起来，从小到大，季宏伟他从来也没有跟我硬碰硬冲突过。
严格说起来，他从来也没有跟任何人硬碰硬正面冲突过。
这一点，季宏伟与我，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性格。
我是那种横冲直撞，弄到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的人。
压力有多大，我的反弹就有多强。
季宏伟就不一样。
他明明好象没什么脾气。
但是有时候他又倔得要死。
他决定了事情，就一定要做下去。根本不管别人在说什么。
直到现在，他还是管小白阿姨叫“阿姨”。
他看上去一付很好说话的样子。好象也没有什么主意，好象怎么样都可以。
但是有时候，他又偏偏不依不饶。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有时候，他会教人恨不能敲掉他那颗脑袋，好看看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我坐在那里，拧紧了眉头。
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到一个事实。
可怜我认识季宏伟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发现：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两个之间，一直在妥协的，根本就是那个自以为飞扬跋扈、蛮横无理、横冲直撞、天下无敌的段青青同学我自己。
这是怎么搞的！？
怎么会是这样？！
我坐在那里发呆。手指头连圈圈也忘了继续划。
范冰原从我面前晃过来晃过去。
看到我居然没反应，他奇怪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
我瞄他一眼，继续趴在桌子上。
“不去吃饭啊？”范冰原拎个饭盒冲我晃一晃。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碎头发滑下来，挡在眼前碍事。
我噗地吹一口气，把它们吹散开。
“奇怪。”范冰原好笑地凑近一点，打量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我懒得理他。一动不动。
“段青青，你是不是被那小子甩了？”
他在那里幸灾乐祸，笑得好开心。
“要你管。”我根本没反应。手指头也不动一根。
他正经起来，“你还没有搞定那小子啊？段青青，你的臭架子准备摆多久？”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那个臭小子。
快一个星期了，他居然都不肯来找我。
“什么叫臭架子？”我翻他一眼，“我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要我先低头？”
“你少给我装大头蒜了。”他冷笑一声，“得了便宜你卖的哪门子乖？要我说，你这种女人整个一个欠修理。”
说起来，范冰原其实是一个尖酸尖薄的真小人。
我冷眼看他。
奇怪了，我欠不欠修理。姓范的你上什么劲？
“你倒是说说，我得了什么便宜？”我哼一声。
范冰原也哼一声，“你每天一颗苹果两只桔子，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是季宏伟买给我的。
他虽然不理我，还是照惯例每星期买两次水果给我吃。
他虽然送水果过来，却根本看也不看我。低个头也只不过说一句：
“多吃蔬菜，少吃凉东西。”
然后掉头就走。
前后统共，不超过5秒钟。
然后我就更火大。
“你什么时候变成季宏伟那一国的了？”我懒得理他。
“少把我跟那个臭小子相提并论。”范冰原一双桃花眼，变得冷冰冰的。
我来了点精神，支起下巴：“范冰原我问你，你跟季宏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嘛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一样？说来听听好不好？”
范冰原抿紧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少掺进来捣乱。”
我就知道。
我撇撇嘴，又趴回去。“你们那点破事，谁稀罕知道。”
“那到底去不去吃饭？”
“不去。”
范冰原咧开嘴笑，“我知道了。”
他笑得挺古怪。我不由得问他，“知道什么？”
范冰原斜个眼睛看我，“是不是怕那小子生气，不敢跟我一块吃饭了。我没说错吧？”
我瞟了他一眼，“范冰原，你那个眼神，真的是风情万种，魅力无穷哪。”
这一招，果然灵验。
只见范冰原脸色发白，美丽的五官又开始扭曲。
有精光从他一双桃花眼里射出来。
呼呼呼，过瘾！
还没扯出一个完整的笑容，头上嘭地一声，给他狠狠敲了一记。
敢打我？！
我还没有跳起来，范冰原已经吼出来：
“你他妈找抽啊？！”
他的表情比我还要恶狠狠，我只好泄了气，小声说：“不要打人嘛。”
范冰原长得非常美丽。简直比很多的女生还要美丽。所以他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人夸他“漂亮”。
我非常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就好象我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说我“没有女生味”。
虽然我往往表现出一付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同病相怜。
于是大家同去食堂打饭。
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红烧肉好象也没有那么香了。
米饭有点夹生，难吃的要命。
柠檬茶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越吃越来气，索性扔下筷子，不吃了。
范冰原笑眯眯的，吃两口，看我一眼。
“你干什么？”我冷眼看他。
“我心情好，”他说，“不行吗？”
这个神经病，纯粹是皮在痒。
“段青青你握紧拳头做什么？”范冰原戒备地看着我，“我还没吃完饭，现在不想跟人打架。”
跟这种泼皮无赖打架，有什么意思？
我松开拳头。
远远的，石磊端个饭盆走过来。
“段青青，”石磊来到近前。
他很严肃，皱紧眉头，“老七生病了。”
我看看他的饭盆，不怎么满意地说，“为什么你的红烧鸡翅比我的大？我的一份是四只，你的哩？”
“发烧。”石磊说，“三天了，也降不下来。”
“真的假的？”我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烧糊了没有？”
“他不怎么睡。”石磊说，“精神不好，也不怎么吃东西。”
“范冰原，你打的鸡翅给几只？”我说。
想唬我？
那家伙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根本与医院绝缘。
这颗笨石头，扯个谎话都扯不圆满。
“他不肯去医院。”石磊说。
结果我跳起来，一溜烟向外跑。
他不肯去医院。
他是怕打针。
那个臭小子，真的生病了！
我撞开门，冲进去。
季宏伟在桌子前面背对门坐着。
他回过头来看到是我。
刚叫出一声“小青。。。。。。”
我已经扑过去，一把将他拎起来。
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好象有点热。
再摸摸我的，咦，没什么区别嘛。
“小青？”季宏伟睁着一双神智清明的眼睛，倚着桌子，有点迷惑地看着我。
他身后的桌子上，电脑开着。
他在工作。
我将他丢回椅子里去，心里明白过来。
上当了。
我这个蠢蛋！
真他妈丢人。
第二十九章 绝不妥协
“你不舒服啊？”我问。
我的声音，自己听起来，都有点阴森森的。
“没有。”他说。“小青你怎么。。。。。。”
“住口。”我说。
季宏伟住口。
“你发烧啊？”我说。
“没有。”他说。
他修长的眼睛里面，有东西亮起来。
“吃不下东西？”我说。
“还好。”他说。
他的唇边，浅浅的现出两个酒窝。
“听说精神也不好？”我说。
“一般。”他说。
那两个酒窝，越来越深了。
我后面几颗槽牙的牙根痒痒的。
妈的那颗臭石头，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退后一步，拍拍衣服。
“那没事了。再见。”
我刚跳到门边，就给季宏伟一把扯了回去。
两条手臂还有肩头给他整个抱住。
他大概以为我会挣扎反抗，用的力气挺大。
我从小就习惯了跟男生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跟小伟更是百无禁忌。动手动脚的时候，多不胜数。
可是这一次季宏伟的拥抱，有一点不一样。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用力推他。
幸好他很快松开我。
“不要碰我。”我咬着嘴唇，“我还在生气。”
“小青？”季宏伟温柔如水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好古怪。
“干嘛？”我警惕地退开一步。
“你皱个眉头的样子，真的是很丑。”他温柔地说道。
我的呼吸立刻就顺畅起来。
一脚飞踢过去。
季宏伟咝咝地轻吸着凉气。
“小青，”他说，“你踢痛我了。”
“你他妈活该。”我说。
“真的好痛。”他可怜兮兮地说。
我咬着牙，狠狠瞪着面前那个人。
他抿个嘴，也看着我。
我眼睁睁看着那张可恶的脸上，那两个臭美的酒窝，慢慢地显现，然后轻轻地飞舞。
我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恶狠狠的眼神。
“你笑个屁呀。”我说。
尽管脚趾头痛得要死，我还是忍不住，又踢了一脚过去。
“小青，”季宏伟说，“你到底气完了没有？”
“还早八百年。”我说。
他根本还没有跟我道歉。
这一次，我绝对不原谅。
也绝对不妥协。
“可是我已经气完了。”他说。
“关我屁事。”我说。
季宏伟看着我，咧着嘴笑。
我看着他。
这才发觉，好象有些不对劲。
“季宏伟，你下巴上是怎么回事？”
那里有一块淡淡的瘀青。
“没有啊。”他把眼睛挪开。
凑近一点再看，更奇怪了。
“眼角这里，为什么有个疤？”明明是新伤。
“没有啊。”他转开脸。
咦！扒开领口，更不得了。从左边腮帮子一直向下，没有吸收干净的瘀痕一直延伸到肩膀上。
“小青。。。。。。”季宏伟捉紧领口。想躲开。
我搬着他脸，迫上他的眼睛，惊讶地合不拢嘴：“小伟！你跟人打架！！”
“我没有。”他躲着我的眼神。
我眯起小眼睛，因为过于震撼，不知说什么好。
“你去跟人打架。”我只好一再重复这一句，“你居然跟人打架？！”
“我没有。”他还要狡辩。“是不小心撞到的。”
“撒谎。”我说。
我打过那多么次架，他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季宏伟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是跟谁？为什么。。。。。。”我突然咬住舌头，瞪圆了眼睛。
他的眼睛躲着我，可是脸却红了。
“你去跟范冰原打架。”我说。
我看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青，”他轻轻地说，“我没有。。。。。。”
他编不下去，只好断掉。
“你们两个神经病，发的是哪门子疯？！”我气得骂，“到底为什么打架？你说！”
“跟你说了我没有。”他说，“是打篮球不小心撞的。”
“还骗我。”我说，“我老早就觉得不对了。说啊，你跟范冰原，到底结的什么仇？为什么会打起来的？”
“真的是打篮球弄的。”他说。
“脸转过来。”我根本不相信，“眼睛看着我。”
他待了一会儿，转过脸来，看着我。
“打篮球弄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跟谁打篮球？什么时候弄的？一个星期都不来找我，你躲着我干什么？”
想唬我？你还早。
季宏伟看着我。
他的眼睛，眸子黑黝黝的。
他没有笑。
虽然没有笑，可是跟他平时教训我的时候，那种严肃认真的模样，好象又不怎么一样。
我并不是说，现在的他，不严肃也不认真。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很严肃也很认真地看着我。
但是我并没有象往常那样，给他死气活样地一盯住，肚子里就无名火起三千丈。
真的好奇怪。
这一次，被他那样子看着，我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脸上有些热热的，好象在发烧的样子。
胸口有些闷闷的，好象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我松开扒在他脖子上的手。
季宏伟轻轻地说，“因为我怕你生气。”
突然也不知道是怎么，闹了这些天的别扭，就好象冰块到了大太阳底下，一下子就全化开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晕晕乎乎的，就说了一句：“屁。我才没有生气。”
直到第二天，一觉醒过来，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这才突然发觉――
那个臭小子，还是没有跟我道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已经原谅他了。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我躺在那里，在肚子里对自己说。
“咱们走着瞧。”
然后扯起被单，把脸蒙上。
象个傻子一样，咧开嘴在被单下面一直一直笑。
真是莫名其妙。
小依神神秘秘地告诉我，阿平有男朋友了。
我根本不相信。
“真的！”小依说，“我干嘛骗你？青青我跟你说，前几天在水房洗衣服。我听见阿平在哼歌呢。”
不可能。
“你没有听错？”我说。
“不信拉倒。还有今天早上，阿平一边照镜子梳头，一边傻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脸都红了呢。”
我瞪着小依，“你确定你说的是咱们那个臭屁兮兮的宋建平同学？”
小依使劲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青青你看吧？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我摇摇头。
阿平她老人家也会脸红啊？
打死我我也不信。
“青青你说，会是谁呢？阿平明明对男生，从来看都不要多看一眼的。真的好奇怪哦。”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奇怪了。
到底是哪个男生，有这种降龙伏虎的高强本领啊？
我不由得遥想一下，满心敬畏。
谁也想不到，这个谜底，这么快就揭开了。
敲门声非常有礼貌，三长，两短，中间停5秒钟间隔。
声音也适中。不高不低，温文有礼。
“小依去开门。”我信口喊了一嗓子。
我在上铺，眼睛舍不得离开手里的小说。
九华山上，卫凤娘走进那间密室。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敲门声停顿数秒后，又来一次。
三长，两短。不急不躁。
是个有修养的家伙。
“小依！去开门！”
我再吼一声。
还是没反应。
扒着床栏杆看一下，咦，什么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小说看得太投入，可是刚刚宿舍里明明还有一个谁在嘛。
我咕咚一声翻身落地，打开门。
呼呼，老相识哦。
“是你啊。”
卫江涛站在门口，看到是我，有些不好意思。
“青青你好。”他向我身后看看。
宋建平从水房端着脸盆回来，看到门口的我们，停在那里。
她的脸，红了。
我的小眼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瞄来瞄去，恍然大悟。
嘿嘿嘿嘿。
原来如此。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卫江涛你好。请问你来找谁啊？”
可怜的卫江涛同学，答不出话来。只好看着宋建平，红个脸微笑。
阿平慢慢走过来，又恢复她处变不惊的酷酷模样。
“我马上就好。”她淡淡地说，“你等我一下。”
卫江涛说：“不急。时间还早。”
这个笨蛋！
人家女孩子脸都不红了，你不自在个什么劲啊。
看起来，卫江涛同学他，终于还是开窍了。
想不到他老人家的手脚，还是挺快的嘛。
我抿个嘴，摆摆手，“那你们慢慢聊。”
爬上去重新抱起我的小说。
卫凤娘的日记本上，那一页只留下几滴泪痕。
却原来那天她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个脏兮兮让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再也不要看第二眼的疯子，竟然就是她宁死也要见上最后一面的丈夫赵无忌！
古大叔他真是厉害！
不是我不明白。
原来这个世界变化就是快。
第三十章 春天
我坐在那里，面前摊着书，托个下巴发呆。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嘿嘿地乐。
季宏伟瞄了我好几次。
终于忍不住了，他说：“小青你在傻笑什么？”
“你知道吗？”我咧个嘴，“阿平跟卫江涛好了。”
“那你笑成那个样子，是干什么？”
这个笨蛋，他什么也不懂。
“原来阿平那一招，还是满管用的咧。”我乐不可支。
“什么啊？”他有点兴趣了。“是哪一招？”
想知道啊？我瞟他一眼。
你不是很酷的吗？听来干嘛？
“不告诉你。”
“你少胡思乱想了。”季宏伟一付根本不感冒的样子，凉凉地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招式手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