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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世人皆曰可杀。”
“谁?”
“母相童贯!”
蒙面人大为惊讶,沉思有顷,冷笑道:“我怎么会接受你这种无理要求?”
颜玉洁斩钉截铁地道:“会,你一定会!”
“何以见得?”
“你甘冒杀身之祸,夜闯皇宫,为御史中丞陈朝天、西北名将田振鹤鸣冤叫屈;你不辞劳苦,遍访豪门大户,剃发警告,暗中襄助赈灾义举。为富不仁者,恨之入骨,诅咒你是千刀万剐的鬼剃头,绘影图形,悬赏缉拿;黎民百姓则奉若神明,尊称你是救苦救难的无影侠,烧香拜佛,为你祈祷。你喜天下百姓所喜,恶天下百姓所恶,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宋江山断送在童贯手中?”
冰美人口若悬河,义正辞严,一席话说得蒙面人热血沸腾,无言以对。良久,他长叹一声道:“而今生逢末世,世风日下,廉吏稀有,无官不贪,他们就是伸着脖子让我砍,纵然累死也杀不完贪官污吏。”
“无影大侠,你这话就不对了,杀一个震一片,杀十个官胆寒,可以促使昏君改弦易辙,国家就有振兴的希望,天下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
蒙面人无法再否认自己的身份,但也不甘心让一个弱女子牵着鼻子走,嘿嘿冷笑道:“而今物欲横流,不图黎明(利名)谁肯起五更?你要我冒险杀人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冰美人正色道:“我知道大侠不是贪利小人,故意戏言相试耳。但是,只要你答应为民除奸,杀了童贯,贱妾情愿以身相委!”
“此话当真?”
颜玉洁毅然脱下公子衫铺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利剪,去剪内衣。
无影侠一把捺住剪刀,惊问:“姑娘这是干什么?”
冰美人双手捧上剪刀,闭上眼睛,道:“义士,你不相信的话,我即刻就把身子给了你。”良久,觉得对方没有反应,又睁开凤目,幽怨地说:“贱妾误落风尘,守身如玉,至今尚是处子,决非贱花败柳,辱没英雄。”
无影侠受到强烈地震撼,默默无言地给她披上长衫,道:“姑娘,我说一句笑话,你就当真了。你若信得过在下,就实话实说,你到底是谁,怎会进入怡情院?”
颜玉洁更加敬重对方,含泪道:“贱妾颜玉洁,人称冰美人,属开封府教坊司直接管辖的官妓。”
“原来是东京著名的四大美人之一。”
血污泥垢遮住了她娇艳的容艳,只有那剪水双瞳依然动人,娓娓地道:“贱妾原姓田,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家父就是镇守西北的名将田振鹤。我落籍为娼时,为了不辱没家门,便恳求太子为我隐姓埋名,改田为颜,承蒙殿下垂怜恩准,并为我严守秘密,此事知者甚少。”
颜玉洁沉痛地叙述了她惨痛的经历。她母亲死后,便到西北跟随父亲过戎马生涯,后因水土不服,体弱多病,又被独自送回东京,生活起居全由两个丫鬟和两个男仆照料,足不出户,身藏深闺,以书画自娱。父亲军务繁忙,连她的终身大事也顾不上考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父亲叛国通敌,畏罪自杀,抄家封门,株连家属,她也被开封府落籍为娼。后来,父亲的一个亲信部下冒死回京,送给她一包密件,揭露了西夏之战的内幕和童贯的罪恶,田振鹤死前留言,要女儿为他伸冤报仇。颜玉洁这才明白父亲是冤死的,便寻找机会为父翻案。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好把幻想寄托在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鬼剃头身上。她深情地凝视着无影侠,道:“我遍观朝中大臣,武将怕死,文官贪财,皇帝昏庸,太子懦弱,全是酒囊饭袋,更无一个是男儿。天下惟有阁下可托大事,苍天有眼,今夜得识尊颜。贱妾一无所有,只有以清白之身报答。”
“有女苦心除奸,愧煞天下须眉!”无影侠泪光闪闪,慨然道,“我答应你了,时机一到,我要亲手宰了童贯,还有蔡京、梁师成、朱勔等乱臣贼子。”
颜玉洁跪倒叩谢:“我替天下百姓谢谢义士。”
无影侠伸手搀起,笑道:“至于以身相委就不必提了。”
“君一诺千金,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妾也决不食言,此身非君莫属。”
“我若应允,岂不让天下豪杰笑我乘人之危,别有所图?”
“大事托付义士,心愿已了,我一个弱女子留在世上何益?难免遭人暗算,贻羞人间。”颜玉洁说着毅然挥动剪刀朝咽喉刺去。
无影侠眼明手快,一把攥住她的双腕,恳求道:“我要姑娘活着,亲眼看到童贼的下场,即使同归于尽,我也要为民除奸。”
颜玉洁挣不开,只得含泪道:“我答应你,要活着看到这一天。”无影侠的铁石心肠被颜玉洁融化了,深情地说:“我受朝廷通缉,行踪不定,朝不保夕,今日一别,很难再相逢,请姑娘多保重。”
“君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有今日无明日。不是我不知羞耻,自轻自贱,”颜玉洁也感觉到对方对自己萌发的情意,下决心再次解开公子衫,双手奉上剪刀,“英雄岂能无后。万一苍天可怜,能为君生下一男半女,抚养成人,继承父志,君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无影侠激情潮湃,难以自抑,紧握她的柔荑道:“田姑娘,等着我,有朝一日我一定明媒正娶,与你终生相伴。”
颜玉洁把剪刀藏进怀里,含泪笑道:“妾将用这把剪刀护身,完璧以待夫君。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那怕一眼也行。”
无影侠欲揭面罩,又改变了主意,道:“我面目丑陋,恐怕惊吓了姑娘,还是给你保留一个美好的希望吧。”
“将来见面,我怎么才不会弄错夫君呢?”
无影侠悄悄附在她耳根道:“娶妻如卿,只羡鸳鸯不羡仙。”他看看天色,匆匆道:“我不能再耽搁了,姑娘打算到何处安身
“教坊司是无法回去了,我先到要好的姐妹飞将军李师师府中暂避,再作计议。”
无影侠为她戴好幞头,系好衣扣,擦净脸上的血污,深情地道:“天将破晓,我还要设法脱身,不能护送你了,一路小心。”
二人依依不舍,紧紧握别,一个隐入杏林深处,一个向小御街走去。
胭脂兽童仲请来御医为童贯治伤,只说是不慎碰伤,此公一看伤口便知是瞎话,他老于世故,也装糊涂,随声附和。童贯的小指被咬掉一块肉,差一点没伤着骨头,上药止痛,包扎停当,又留下处方,抓药口服。折腾了半夜,童贯的疼痛才大为减轻,合上眼歇息。
童仲把御医送出府门,便迫不及待来到关押冰美人的客厅。
飞天鼠卞勇深知他狗窝里放不住剩馍的贱毛病,向翻江蛟石太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离大厅远远的,任凭他胡闹。
胭脂兽见颜玉洁在地上缩成一团,十分心疼,现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上前搂住乱亲乱摸:“小美人,你等急了吧?老爷不中用,少爷侍候你。”
张择端估计那女子已经脱离了虎口,便一跃而起,裙子一扔,顺手甩他一个大嘴巴,骂道:“无耻之徒!”
这一巴掌憋足了劲,打得又重又脆,童仲腮帮上马上泛出了五个指印,倒退了几步才站稳。他捂着火辣辣的左颊,看清面前站着一个只着内衣的青年男子,大惊失色,问:“你……你是什么人?”
飞天鼠和翻江蛟闻声急奔进厅,上前拧住不速之客。张择端挣不开,索性把脸一扬,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眼睛一眨,母鸡变鸭。”胭脂兽气得跳脚,厉声质问翻江蛟,“石太,你小子变的什么戏法,大美人变成了臭男人?”
石太眨巴着小眼傻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卞勇把张择端向前一推,道:“还是问他吧。”
胭脂兽童仲上下仔细打量张择端,怪叫道:“哈,原来是你!不是冤家不聚头,新仇旧恨一齐清。你先说把美人藏到哪里去了?”
张择端不卑不亢地答:“她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
“你是怎么混入府中的?”
“你是怎么把人家骗来的?”
“你还敢嘴强牙硬,你今天栽到少爷手里,别想吃好果子!”
张择端昂首挺胸道:“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何惧你这鼠辈!”童仲气得像吹猪,大喝一声:“来呀,给我乱棍打死!”
“少爷息怒。”卞勇忙凑他耳边悄声道,“事情还没弄清哩,打死他太便宜了。还是报告太师要紧。”
“此言有理,快报告老爷。”
再说童贯伤指妥善处置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却没有睡着。他这个人鼠肚鸡肠,睚眦必报,谁要让他一阵子不舒坦,他就要让谁一辈子不安生。冰美人颜玉洁不仅当面痛骂他,还咬伤了他的手指,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难消心头之恨。他要用比对待陈云凤更残酷的手段来处置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辈子永受折磨。正当他恶毒地设计种种酷刑时,仆人童林奉少爷之命进来报告一个坏消息。
佳丽变书生,美人无踪影。使人难以置信,童贯腾地坐起来,尖声嚷道:“来人呀,快把蟊贼押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一会儿,胭脂兽童仲率卞勇、石太把张择端五花大绑押到床前。打手们一齐喝道:“罪犯跪下听审!”
张择端昂然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下跪?”
卞勇、石太正要上前动武,童贯大度地挥了挥手,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宁折不弯的汉子。你的身世我全知道,你叫张择端,你父张克古,退隐故里;你岳父陈朝天,病死狱中。”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罗嗦?”
“我只问你受何人指使?如何潜入我府?意欲何为?”
胭脂兽忽然想起了什么,得意地指着张择端的鼻尖道:“我明白了,听说隔壁为明姬帝姬请了个绘画教习,特地腾了一座院子让他居住,很少有人见过,搞得神秘兮兮的。这小子毛笔会抹几下,一定是他!”
张择端心想不如说点实话,如能引起一场狗咬狗两嘴毛的好戏,也很有意思,便道:“一点不错,我天热难眠,随处遛跶,不知怎么就逛到这里来了。”
童贯一听此话,觉得事态比想象得还要严重复杂,必须认真对付,厉声喝道:“你夜入本府,非奸即盗,以为打出蔡京的招牌,我就不敢惩办你吗?来人呀,先把该犯押入水牢,听候处置!”
原来童府不仅私设公堂,还有秘密水牢,专门处置政敌及奴婢。张择端被卞勇、石太押走后,童贯在床前来回踱步,紧张思索。易储是他多年来的一桩头等心事。太子赵桓长成后,和他格格不入,貌合神离。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赵桓登基,就会把他罢官撤职。为确保子孙富贵,他早就暗中策划改换储君。几经筛选,他看中了赵佶宠妃司娘娘不满周岁的皇子,乳臭未干,将来便于掌握。作为拥立小皇帝的定策国老,便可独霸朝纲。司娘娘求之不得,一拍即合,枕头风越刮越劲,赵佶被她的迷魂汤灌迷糊了,吐口要在适当茬口更换太子。童贯计划征辽夺回幽云十六州后,说话更有份量,便要公开上表易储。蔡京另起炉灶,打算拥立郑皇后的儿子,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孤立无援的赵桓就更不在话下了。今夜一连串的怪事使他受到极大的震动,各种迹象表明,蔡京和赵桓已经结成同盟,两股势力纠集在一起反对自己,倒不可不防。
童仲见他不发话,憋不住道:“爹,这有什么作难的,把姓张的小子乱棍打死,扒坑一埋不就拉倒了!”
童贯瞪他一眼,道:“杀了他就像捏死个蚂蚁。事情不这么简单,其中大有名堂。我要查清内幕,追出后台。”
飞天鼠卞勇进来禀报:“老爷,少爷,听说刚才隔壁也出了乱子,说是闯进两个黑衣蒙面人,劫走了明姬帝姬的绘画教习张某人。”
“唔,竟有此事?”童贯刚才也听到蔡府传来的喧嚣之声,冷笑道,“蔡京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如今人落在我的手心里,他就编出这种鬼话来。”
“爹,老蔡、小蔡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是想把水搅浑,倒打一耙!”
太子忍痛割爱献美人,颜玉洁身藏凶器怀杀机,政敌之婿张择端潜入内宅,这一连串事件互相关联,在童贯脑海里逐渐明朗,形成了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针对他的暗杀行动。赵桓居心叵测,施展美人计,派冰美人伺机行刺,蔡京则派张择端进府接应。现在阴谋败露,又贼喊捉贼,推卸责任!赵桓呵,赵桓!蔡京呵,蔡京!本帅眼里可容不得沙子,你有初一,我有十五,你掏我的心肝,我要你的五脏!他心中有了主意,阴森森地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来人呀,马上将勾结太行群盗,刺杀本帅的杀手张择端押送开封府发落!”
“爹,赵桓和老蔡合穿连裆裤,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他们想捂着盖着,我偏要公诸于世,最后闹到官家那里,看他们这出戏怎么往下唱。”
童贯的伤指又疼痛起来,更激起了他的刻骨仇恨,决心利用这一事件把所有的政敌一网打尽。
蔡府大厅里的丑剧,被急骤的梆子声和“抓强盗”的吼叫打断,美人们大哭小叫,乱成一团。蔡京学狗爬,累瘫在地上像条断了脊梁骨的死狗,丑态百出。勾魂凤郑珠娘心中有数,连声叫苦,以为是张择端逃跑被人发现,因为府中大多数人从没有见过他,误把他当成强盗来抓,使她一片心血付诸东流。
为了今晚配合张择端出逃,郑珠娘真是煞费苦心。她先缠着蔡京出面为她做寿,又串连要好姐妹大造声势。蔡府男仆女婢近千人,分工极细,端尿盆的不倒马桶,切葱丝的不管剥葱。举办这场盛大的祝寿宴会,绝大多数人都得动起来,投入操作。她又精心设计,为负责夜晚巡逻的大管家牵线,勾搭上蔡京的如夫人,今晚演出《鹊桥会》。又让两个姐妹缠着在花园院门值夜的家丁推了一天牌九,白天不睡觉,到半夜准熬不住。这都给张择端出逃创造了良好的条件。谁知,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公子命运这么不济,还是被人发现了。
郑珠娘连连搓手,苦想补救的办法。她见大厅乱得鳖翻潭似的,心想必须掌握住左右局势的主动权,才好见机行事,连忙把蔡京搀扶在正中太师椅上坐定,朝众人大声喝道:“大家别怕,个把蟊贼成不了气候,都听我的!”
蔡京见她临危不惧,指挥若定,不由刮目相视,喘着气道:“对,全听珠娘的。”
“蟊贼进府,不外乎想发点小财。姐妹们快回自己房内看看,丢了什么没有。”
她的话比啥都灵,美人们一哄而散。大厅安静下来。她又对一个仆人喝道:“快去请小公子和大管家来,禀报相爷,是否惊动了帝姬?是否捉到了蟊贼?”
勾魂凤办事全办到点子上。这是蔡京最关心的两件事,他连连点头称赞。
一会儿,玉面狐蔡肖和大管家进来请安。蔡京缓过劲来,又端起了架子,慢吞吞地问:“帝姬受惊了吗?”
“回父亲大人,她安然无恙,又安睡了。”
“府中究意出了什么事?”
大管家趋前道:“一个黑衣蒙面人闯入府中,被两个更夫发现。”
蔡京大惊:“莫非是那位夜闯皇宫的鬼剃头?”
蔡肖道:“爹,鬼剃头一向独来独往,神秘莫测。据家丁说,今夜发现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俩是一伙的,可以断定不是鬼剃头。”
“伤了什么人没有?丢失了什么贵重物品没有?”
大管家陪着小心道:“人员无伤亡,财物没丢失,只是劫持走一个人。”
蔡京顿时有种预感,问:“谁?”
“现已查明,是怡情院中相爷请来的贵客。”
郑珠娘越听越放心,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见他们不注意,悄悄转过屏风,离开大厅回房歇息。
“那么说,客人是情愿和他们走的?”
“不,客人像是昏迷的样子,被一个强盗扛在肩上逃出府去。哑奴也叫不醒,用凉水激才醒过来。小人听说强盗惯使什么迷魂香。”
蔡京挥退大管家,目视蔡肖道:“肖儿,你怎么看?”
玉面狐蔡肖朝童府方向一呶嘴,道:“除了他们还有谁?他家豢养的四大金刚就是纵横江淮、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听说一个月前,有两个忽然失踪,不知搞的什么鬼名堂。剩下这两个也会飞檐走壁,今夜的事莫非是他俩干的?”
“童家父子对张择端视若寇雠,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他们什么事全干得出来,张择端落入他们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蔡肖连连点头,正要说话,看守大门的头目拉着哑奴进厅禀报,说童府刚抓到一个刺客,童仲亲自带人将他押送开封府惩办,还在府前大肆张扬。哑奴焦急地比比划划,意思是他亲眼看见童府押送的刺客就是张择端。
“老夫料事如神,果然如此。”蔡京大动肝火,道,“他们把人劫走,又诬陷为刺客,用心何其毒也!”
“我看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废尽心机,为官家笼络人才,他们破坏了父亲的全盘计划不说,还要往你老人家脸上抹黑,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京思索有顷:“你拿我的帖子去拜会太子殿下,为张择端说情,看他如何处置。”
蔡京和童贯的矛盾终于借助张择端事件公开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