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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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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点了点头,一日都未进食,确实是很饿了。可一年半载的相处下来,明显得察觉公子翌的身子越来越孱弱无力,仿若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上入天际,消散而去,令她不得不忧心忡忡,她真的生怕终有一日,他便从此睡死了过去,一病不起。

新郑街道的布局纵横整齐,并未若秦都咸阳那般大气磅礴,也不若魏都大梁来得繁花似锦,倒有几分朴素的小家碧玉味儿在其间。他们相携着手并肩而行,互拥的姿势稍显暧昧和亲昵,在外人眼下看来,他俩便是若那新婚夫妻般情意浓浓。
公子翌一手温柔地环过她的后腰,便是怕她一个不小心栽下跟头,伸手护着她的身体慢慢向前行走。她的左手挽着他的右臂,抓的力气有些大,却也还不至于会弄疼他。两人步行的速度不快,她缓慢踱着,却闻耳际掠过少女娇羞的银铃笑声:你看,那位公子长得好俊!
她微蹙娥眉,侧过眉目,稍微好奇,细声道:“翌啊,莫非真有那么俊秀的公子经过么?”他浅声笑道:“哪有的事,无非个浪荡不羁的风流公子罢了,论潇洒,自然还不若弘凤兮的。”
她将信将疑,默默地随着他走着,可一路自北街走至了南街,耳畔依然有女子瞬间出口惊为天人的痴喊声:那位公子的容颜竟比女子还貌美得多!
她眉宇颦蹙得深,觉得不妥,立时停下脚步,沉思半刻,猛然甩开他的手臂,面容冷漠,淡声道:“你不是翌!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北街至南街几百步的路程,沿路思慕的少女自然不可能一直跟随着他们,而惊叹天颜的声势却不曾断过,这唯有证明,她们口中的俊秀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与她相携行走的公子翌。可她明了得很,公子翌的姿容最多算是中下,甚至连清秀都提及不上,何谓她们口中的美貌比女子更甚。这些事实只能说明,眼下自己身边之人,并不是曾经的那个公子翌。
他的隐瞒工作做得十分的好,令她未尝有过半分怀疑。可他既然要假扮公子翌留在她身边,对她隐去了身份,而今日却又为何要光明正大地引她上街,用出众标致的美貌,招来路人的赞许和非议,诱导她更进一步深思熟虑,使她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接近她的居心是否不良。
他亦随着她停下的步伐,立于她的身侧,苍白若雪的脸容上,无一丝表情,只冷声道:“你莫要怀疑,在下确实是公子翌,但却并非是你昔日见着的那番模样。”
她沉默了半晌,正要出口,却忽闻身前一人噗通一声跪地,男人的嗓音略微沉闷,却也欣喜至极道:“殿下,属下在此地等你甚久,你可是归来了。”
公子翌上前一步,扶将起他,浑身散着高雅的贵气,淡淡说道:“我说过了,在我面前,莫要如此拘束,礼节能免的一概可以免去。”
男人又闷声磕头,才道:“属下遵命。”他似有要事,欲说下去,抬眼警惕地看了看公子翌身边的女子,又戛然而止。“殿下,在此说话不便,不若……”
公子翌敛眸深思,会意点头,又慢慢地牵起她的素手,与她道:“随我来吧,只要你莫要再忤逆我,我便不会再伤害你的。”
他领她至了一间奢华的客栈,那店家似也是他的心腹手下,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店家立刻心领神会命人将她带进了房间,关将起来。随后他又迈开大步,往客栈的深处走去,转角处一间漆黑幽深的隐秘房屋,他二话不言,掀帘而入,等在里面的却是十来个黑衣蒙面的男人。
***
她虽被囚于屋中,待遇却也不差,店家命人送来了奢贵多金的珍馐百味,那些都是寻常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食材。她一日尚未进食,腹中空虚,饿得十分慌,提起汤匙随意喝了几口,竟很快饱了。她的命果然天生很是低贱,山珍海味置于身前,却丝毫打不起精神享用。
摸腾着起身,识辨房门的方位,便慢慢地移着步子朝那儿走了过去,用力拉了拉门,果然从外面上锁了。她视不清房内的具体情况,未免打草惊蛇,便安静地坐回原位,只待静观其变。
***
他一跨入黑屋内,十来个黑衣人便齐齐跪拜下,他优雅地将手拂过胸间,摆了个手势,双眸微挑,示意请起,众人才堪堪抬头起身。
方才在街上候驾的男人,这才不拘言语地道:“敢问殿下,近来可是好?自秦国走至韩国,遥遥几千里路程,其间必是历经了不少波折吧。”
他轻轻一笑,眸光透着温柔:“无碍。有劳叔父关心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边可有无大事发生?”
一人立时进言道:“韩桓惠王殁,举国同哀,二殿下顺应遗诏,继承王位,是为新王登基,号韩王安。”
他若雪的脸容依然平静得宛若秋水湖面,淡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父王果真是死了,也不愿再见我一面。”他的话语中初次透着淡淡的感伤,莹亮的眸中细微的柔情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平复了冰冷。
诸多年前,他雍容华贵的降生本应是作为韩国太子而存在的,却逢那年大韩天灾横行,干旱洪灾,如猛兽滚滚袭来,天星紊乱,他生辰之时,红星高照,诡相异常,国师掐指算运,向先王谏言此人乃是妖孽转世,大不详,今后当是祸国殃民,颠朝覆国之人,故废弃尊位,改立他的皇弟为太子。
然而他的噩运,并为因废黜尊位而结束,先王忌惮他将来祸连大韩国昌运盛世,更甚有灭国之殃,便狠心下令将他在王室宗谱上除名,即刻处死。他的母妃极尽先王宠爱拼死护其,却终因后宫女人的嫉妒之心,钩心斗角,不仅未得及时就他于危难水火,更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他母妃的枉死,却给先王一道震天霹雳的警醒,遂张丞相见机进言,愿以自己的孩儿相待,悉心照料皇子殿下,先王终是允了,毕竟是公子翌这个孩儿是他爱妃的留存于世上最后的生命,亦是她曾在这世上活过一遭的证明,加之他已不忍更多无辜之人涉及牵连,奸人借题发挥,令更多人无故遭难。
他抿起唇苦笑,自己的生命,全靠母妃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又岂可不好好珍视。他曾下过重誓不论身体痛不欲生还是爱人生离死别,他都会好好地活着,背负着沉重的罪孽与仇恨,与她母妃的灵魂一道,好好地活下去。
他要亲眼看着那些曾经陷害母妃和自己于不忠不义的人们,一刀一刀地被剐死,他才会心满意足。而这些年来,他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的确是了却心愿,明里暗里搅得那些可憎之人家破人亡,他是狠毒,他是不择手段,却都是上天逼他如斯做的。
在那些命如蝼蚁的众人之中,他最不得放过的人,便是那事件始末的发起者国师,他永远都不会七年前,那场雨夜,他携着一班心腹黑衣手下,进府逢人便砍杀,刀剑交锋,血溅横飞,果决掉国师时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快感,大仇将报,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国师府上下无一人生还,不,并不是无一人,最后一刻,他心生怜悯,独独放过了国师的独子,他叫做蔚染。
也许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颇多,而此蔚染,却偏巧便是那晓晴楼操琴之艺极佳的黯然销魂公子,蔚染。
他敛眸正色,自遥远的记忆中脱将出来,沉声对男人道:“你可将我回国的风声放出去了。”男人俯身拱手道:“殿下的吩咐,属下早已执行完毕。”
“不消片刻,那个人便会主动上门了吧。”他懒洋洋地轻笑,喃喃自语,随即走至屋中的榻上半身坐下,对众人挥了挥手道:“我要休息半刻,你们先下去吧,那个人来了,便将他带进来,其他时候,便不要进来打扰我。”
众黑衣人单膝跪于地上参拜一下,而后领命,黑衣翩然而去。他扬唇淡笑,眼下韩国微薄的江山又岂能满足他强大的欲望,他可以说是很不屑这么一个弱小无为的诸侯附属国,利用可利用之人,幕后操盘乱世大局,他要的,正是这个天下。

日薄西山时,他要等的那个人终是来到了,来人一袭暗纹玄色的华丽衣裳,面上罩着黑色的纱巾,头上戴着竹制斗笠,身边仅跟着一名强壮的护卫。在进门后他挥一挥手,示意护卫退下,便慢慢地朝躺在榻上的他走了过去。
天际早已暗沉下来,房内漆黑尚未点灯,待他走近看清了榻上之人的脸容时,他轻声地说了一句:“你瘦了许多,十几年来,在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此人,自然不是外人,正是韩国新王韩安。
公子翌闻言,并不答话,只慢悠悠的起身,径自披起白色的外裳,眸光微敛,波光潋滟。
韩王安坐于他身边,取下了斗笠,修长的手解着系在颈间的细绳,将黑衣披风解下,又顺手摘去了面上的黑纱巾,转脸望向他,道:“其实,我很敬畏你,王兄。”他缓缓朝他靠了过去,拥住他的半边手臂,将头倚在他的肩头,摒去王的威严,面上残留的却仅是少年的稚嫩,“这些年来,撇去不若你历经乱世纷争,我却足不会过得比你好。”
公子翌冷漠的面容上终是有了回应,执手轻轻地在他脑门上一拍,淡声道:“你还在介怀自己抢走了我的王位么,七年前我便告诉于你,王位本就是你的,你只管安心继承便是。”
韩王安摇头苦笑:“我自认并无统率国家的天分,学无以致用,有愧父王老师的悉心教导,你既然归国了,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辅佐国家,以致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公子翌亦眉目浅笑,走至案前,缓缓地执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方才睁开眼眸,精光毕现道:“同样的,七年前,我便告诉与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韩王安沉吟片刻,便再无言语。公子翌遂又道:“安,你可清楚你被冠以国姓韩,作为大韩登基的新王,肩上所应承受的份量。”皱了皱眉,复道:“而我无非是被王室除名剥夺韩姓之小人,论身份贵贱,自然不可与您同日而语。在下乃一云游四海的江湖人士,姓姬,名翌,蒙愧韩王陛下抬爱。”韩姓原是出自姬氏,其后苗裔事晋,得封于回原,日韩武子,是为韩氏。他以姬为姓,便是时时告诫自己,不可忘本。
韩王安此年也不过十来岁,以年龄论断不过是个心智都还未长成的少年,他对着自己唯一亲切的兄长时,不自觉的放下所有王的防备,流露出真切的童真,砸吧着嘴抱怨道:“王兄又要离开了吧,下一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公子翌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就这么想念为兄么?”韩王安抬头看他,认真地点点头道:“王兄还记得十几年前么,那时候我还不甚懂事,随父王去到丞相府时,第一次见到你,仅知你是张丞相的孩儿,便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你挑衅,最后倒是被你修理的很是惨哩。”
“看来你倒是将为兄的蛮横记得甚是清楚嘛。”公子翌说着在他鼻尖轻轻地拧了一下,韩安很自觉的配合痛叫一声,接着两人都敞开心怀,哈哈大笑起来。
韩安自小便与他相处甚欢,也不知是为何,与他间的关系,反而不会似君臣般有巨大的隔阂和压迫,不论是做公子还是做韩王时,韩安从来都是喜(3UWW…提供下载)欢扒拉着他,像可怜无助的小狗般对他百倍依赖,不会摆出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架势。
也许由是韩安儿时的怯弱,母妃地位不高,常遭人凌虐受辱,令他对何事都分外的敏感和暴躁,细微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若惊弓之鸟颤栗惊上很久。然,任何事都非一层不变,一夕之间,尊贵得奉为太子的荣宠,他慢慢从王位中获得了独占权位和掌握生死的快感,他的性子由着天性使然日渐变得暴戾狂纵。
公子翌沉眸一黯,他自身虽不在韩国,对他的残暴恶劣行径,却略有耳闻。不过此时此刻,即便在想着他事,他的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平和自然的笑意,叫人丝毫无法看穿他的心迹。
两人逗趣了一阵,公子翌遂正色道:“我有一事尚须告知与你。”韩安眨了眨大眼睛,愣了半刻,便嗤笑道:“就知道王兄不会眼见我深陷险境,置我于不顾的。”
公子翌随即默然一笑,沉下眼睫,持起茶杯摆出四国地理位置,修长的指尖一指中间的韩国,逐一分析道:“韩地自古以来便是军事上的要塞,兵家必争之地,而今韩位于秦、魏、楚三国的包围之下,险境重生,秦王有横扫六合、并吞八荒之心,剑指六国,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韩国。面对养精蓄锐多年的秦国虎视眈眈与频频危及,东方六国无不疲于招架。韩国又与秦国毗邻,虎狼之国每一次大军压境,便意味着亡国的危险多了一分,致使韩国朝野上下无不惊恐。”
顿了顿,他复又持起茶杯,优雅地轻品了一口水,道:“先王在位时,屡遭秦国侵略,处于西北部边境的上党、阳城、负黍、城皋、荥阳先后被秦军占领。先王早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防止秦国的进一步蚕食,想出了一个转移秦国注意力的计策。他派水利专家郑国去见刚刚亲政的秦王嬴政,极力劝说秦国修筑郑国渠。兴修水利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若秦国全力修渠,势必无暇东顾,给韩国一个喘息的机会。”
公子翌的眉目稍微皱起,“嬴政采纳了郑国的建议,在当年就开始凿泾水修渠,但眼下的形势对我们却并非有利。嬴政秉持对权术的烂熟于心,对政治外交的果断阴绝,已下手逐步收回吕不韦强占已有的权利,以他的心智谋略不久当会发现先王设下的疲秦伎俩,这对刚刚登基,地位尚未稳固的你,百害而无一利。”
韩王安略微恢复威严之色,沉然道:“那么,王兄有何可行之法应对?”
公子翌笑了笑,便附在他的耳际,轻声说了二字:“韩非。”便再无后话。
这时,一婢女婀娜袅袅,径自从外打开门,端着晚膳而入,公子翌侧面而视,却见韩王安的眼神稍显怪异,一动不动地仿若紧盯猎物的毒蛇,目光犀利而锋芒毕露。待那婢女走至案上将盘菜一一端出呈上后,韩王安的黑眸猛地升腾起可怕的敌意和警惕。
他抬起殷红血腥的双眸,凶残暴戾,言语紧张道:“王兄,她很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方才你我的对话定是被她听去了不少。”说罢,便操起身侧的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扼腕横剑至于她的颈上,大吼大叫道:“成即,你个不知好歹的奴才,便是如此松懈防卫,孤留于你又有何用!”
门外的壮汉护卫闻声,颤颤惊惊的入内,跪于地上道:“微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韩王胡乱挥舞着刀锋,怒声一吼:“闭嘴!”横刀作势要将掳于身前的婢女毙命,那婢女又挣又咬,终是力量不及,难以脱身,登时吓得发怵,泪流满面,仰面恸哭,畏缩颤抖而不自止。
在韩王将要下刀处决婢女之时,公子翌仍半身坐在榻上,双眸淡然地看着,平静得宛若视着无物,他半倚在床头缓慢起身,慢悠悠的抬起手,不适时宜地随手扔出了手中的一块钱币,铜钱与铜剑碰撞,“清脆”的哐当一声,便堪堪改变了剑的走向,剑锋只将擦断婢女的几根发丝。
公子翌敛眸肃穆道:“安,休要胡闹,这位姑娘是我授意收留下的,并非是什么奸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兄长,便止于此罢,否则莫要怪我无情无义。”
韩王见他面无表情并非像是在说笑,也清楚兄长说一不二的个性,便突兀地松开了手间的力道,他自小便十分听从这位有名无实的王兄,与权势地位无关,纯粹是敬重敬畏他一身惊人可怕的治国才能与算策谋略,从前是,如今也是。
那婢女转瞬失去了依托,顿时软软地摔于地上,浑身颤栗不止。公子翌过去将她扶起,那女子立时跪下拜谢救命之恩。
韩王暴怒:“王兄,连你都要忤逆我是吗!”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之后他不屑于多言,怒不可揭,当下摔门而去。公子翌抬首,眼茫茫的望着他离去的黑色背影,轻叹:看来新任的君主,不但残暴、专横,诸事多疑,对于政务又无己见、懦弱无能,韩,算是无救了。
目送韩王离去,他便转身出了门,去了禁闭祢祯的房间,自袖中取出钥匙开锁,开门进屋,只见她依然端庄秀丽地坐于案前,对于案上的食材并未动上分毫,他神色一抿,眼中竟透着担忧,随即唤婢女重新做了一份滚热的晚膳换上。
她并不吃食,他便亲自取了汤匙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她不说话,他便一句一声地细言慢语,好让她都能将他的话听进去,到最后她的固执,终是让步三分,肯张嘴慢慢地吃起他送到唇边的米粥。
他便一面喂一面淡声道:“祢祯,你莫要这样抵触,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知这对你并无益处。”
她仍是不言。
他似是也毫不在乎,继续慢声道:“我晓得你怀疑我的身份,我在此可以向你保证,在下确是如假包换的公子翌。”
她亦是不言。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在此之前,在下唯独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之事。”停顿下来,见她淡漠的面上慢慢有了几许讶异的表情,他抿起唇,满意地淡笑,又道:“你的眼看不见,是我在你的膳食中动了手脚,而并不是羽箭之毒所留下的后遗症。”
她面上的惊异慢慢放大,抬起头一双澄澈明媚的眼睛对上了他波光潋滟的美眸,她病态的脸容由苍白转为了青紫,埋于桌下的素手不停地颤抖着,甚至连唇瓣都在狠狠地打着颤,她用瞎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公子翌,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太过阴险狡诈了,她竟不知他的心计到底有多深。
他缓缓伸过手,抚过她用白布条捆缚的双眸,眼底有心疼的怜惜,他将她的头置于自己的臂弯里,垂手抚摩着她乌黑的秀发,轻柔地说道:“你莫要害怕,我已下令在你的饭食中放了解药,只要你日日听话吃饭,不再绝食,不久之后,你的眼当可复明。”
她沉默了很久,久得宛若过了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细长的睫毛动容些许,复又抬眸凝视着他,虽看不见,心里却平复了许多,短短半刻,她一眨不眨地睁大眼睛,冷静地反复地思考着,很快地便彻底想通透了。
他说得极对,一味的抵触和对抗,于她自身而言,害永远比利来得巨大,她必须尽早配合治疗,恢复视力,然后远远地离开他,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见这个只会权害利用棋子,不将人命当真、无情冷血,权谋手腕却出奇干净利落的可怕男人。
不论,他是或不是真正的公子翌,对她来讲,都再也无关紧要。她现在就像是他玩弄手中的一只蝼蚁,顷刻之间,就可被捏死。她非(提供下载…3uww)常的厌恶,自己的性命时刻被人掌握操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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