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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林醉-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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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一算,就该明白,可惜……累你白跑一趟。”
林长恨怔了片刻,面上渐渐流露出遗憾,“原来,原来——他真是有福!”陈涟娇媚一笑,林长恨默了片刻,忽然转了话题,“我今日给母亲占卜,是个平安签——”陈涟知道,无色谷的行规,严禁为自己或者亲人占卜,违背者会大大折寿。她心下怜惜,“既如此,你且放宽心,终会等到你们母子重逢的那日。”
林长恨苦笑不言,两人静默片刻,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陈涟,“陈姑娘,你我相识多年,奉劝你一句——”陈涟心下一沉,“若非吉言,你不说也罢!”林长恨并不见恼,柔声笑道,“他杀气太重,会累计身边亲人,陈姑娘远离他,方为上上之策。”陈涟面色微变,没好气道,“不靠近他,我如何找到泫泫石?”
林长恨瞧着陈涟微笑,他的目光分明是温柔的,然而,陈涟却觉得对方的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要刺入自己的心中。她似乎被男子洞穿一切的眼神引爆了心头怒火,恨恨骂道,“他武功那么差,面孔不及他弟弟生的好,最可恶的不解风情,便只玩一玩,本姑娘也不会找上他!”一脚踢飞地上石子,忿忿不平,“我下的助情香,便换作二十个老翁,也早已服服帖帖任我摆布,这么些天了,我不明白,他一个正常男人,是如何扛住的?若非细细查过,我真当他身上有病……我就是不服气,凡本姑娘看中的男人,不弄到手,怎称的上功德圆满?”
林长恨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笑意,“既如此,为何不用夜酣香?石头闻了此香,怕也盼着雨露恩泽呢!”“夜酣香不行,”陈涟脱口而出,摇着头,“太伤身,他的病刚好……”林长恨若有若无的笑了一笑,“我却不知,陈姑娘如今菩萨心肠,这般怜惜病人!”陈涟面孔一白,争辩道,“他的死活,与我什么相干?只好不容易治愈了他,姑娘不想自毁名声。”看林长恨似笑非笑,眼神复杂,陈涟心头恼怒,暗道,“我想如何做,何必跟他解释?倒好似做贼心虚一般。”
她面上讪讪,林长恨微微一笑,岔开话题掩饰女子的尴尬,“既为你饯行,我送你一卦!”男子明锐的目光逡巡,落在她衣衫之上,“便以你怀中之物来卜!”陈涟心中一动,暗暗骂道,“挑什么不好,他偏选中这个?”须臾,林长恨念念有词道,“三天门,四地户。布阵成,明聚路。军马齐奔,鸡鼓进步。陈姑娘此行,喊杀震天,战鼓隆隆,还望多加小心!”
陈涟听他说了大堆,不耐道,“废话!不杀人,我来渺国做什么?你只告诉我,成还是不成?”林长恨眼波闪动,“本月是酉月,酉日酉时,是姑娘最佳良机……”酉月酉时?八月已到了月尾,这如何来得及?陈涟心头渐渐发凉,抬眼紧紧盯住他,“是凶兆?”林长恨静默片刻,“是吉是凶,要看姑娘想要什么,全凭姑娘自己作主!”
陈涟面上涩然,沉思半晌,终于恢复散漫神情,“姑娘最想要的,自然是你了!”林长恨对她的调笑不以为意,“此行是你心愿,我不劝你,也没法帮你。刀光剑曩,善加珍重!”陈涟胸中酸热,面上却轻佻笑道,“等我了结此事,下一个追寻的郎君,便是足下!”
遥望林长恨的面孔淡去,和着轻烟消失在空气中,陈涟怔怔半晌,转回房中。燕霡霂静立独处,身形依旧挺拔如松。陈涟与这个男子相处数日,亲近到触手可及,却又生疏的仿佛天涯海角。她咳嗽一声,“我们走吧!”燕霡霂点头,随她出门。他面上仍旧挂着一幅漠然的表情,真如带了一个面具一般,陈涟本已看惯,不知怎么,想起林长恨那句话,“他真有福气,”忽然觉得心中苦涩,异常愤懑,骂道,“你是木头还是死人?不会哼一声么?”
燕霡霂冷然望她,“你我之间,有何话说?”陈涟气的无语,燕霡霂又道,“愿你早喝龙血,你我都早得解脱。”陈涟怒道,“与我在一起,就这般委屈你么?”燕霡霂冷笑一声,却不理会。陈涟脸色发白,强行压抑怒火,半晌笑道,“既到姑娘手中,你想逃脱,没那么容易!”
两人奔赴百珠会,没看到皇帝麓湝,却撞上了汐月。燕霡霂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初见此女,就觉得特别熟悉,陈涟见多识广,思忖良久,终于琢磨出了端倪——龙神麓滢遗物,包括泫泫石、龙珠和遁形衣三件宝物,可惜全部不知所终。宝物心灵相同,汐月暗藏神奇,吸引住了睚眦,所以燕霡霂于朦胧之中,感知到汐月的奇特不群,格外觉得亲近。
如此推断,汐月暗藏的宝物,当是遁形衣了。这般至宝,落在汐月这个凡人身上,着实可惜。陈涟捶胸顿足,暗想,宝贝若能为我所用,此行胜算便大大增加!因此,她决定先夺下汐月的遁形宝衣,再前往神山寻龙。他俩在珠城盘旋数日,终于等到汐月现身……
潮生重伤未愈,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握刀的手倒还纹丝不动,陈涟瞧了,妩媚一笑,“你这张面孔不错,姑娘喜欢,也不想难为你,你速速让开,我只要你的情妹妹。”潮生脑中飞快盘旋,红衣女子年纪虽轻,举手投足暗藏的功力,却似深不可测。旁边那个男子沉默寡言,一身寒意,也不知什么路数。他俩此行,似乎冲着汐月而来,只有虚与委蛇,摸清对方的来意,拖延时间,或可想出解救的办法。
念头至此,他定了定神,“姑娘,凡事好商量,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禽,我都给你!”陈涟笑语嫣然,“好大的口气,我要座金山,你也给我么?”潮生缓缓道,“金山又有何难?东海血珠硕大明亮,姑娘倘若喜欢,我便送你一斛!”陈涟甜腻娇笑,“好哥哥,我不要珍珠,只要你陪我,你肯么?”
潮生暗骂此女无耻,旁边燕霡霂冷声催促,“啰嗦什么?”陈涟微微一笑,不用兵刃,随随便便单掌伸出。她如此托大,潮生喜出望外,凝神屏气,手中钢刃横扫,奋力一击。他钢刃挥出,气贯山河,用足了毕生绝学,震得身后大树也左摇右摆,料想这般砍下,总能斩断她的手掌,不料陈涟毫不作势,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松松化解了他的攻势。
潮生大惊失色,奋力回抽,刀刃被少女两指牢牢钳住,动弹不得。陈涟笑道,“心肠好狠!我就欢喜这样凌厉的郎君!”闪电般点中他的穴位。潮生目瞪口呆,他也算渺国好手,怎么一个照面,便被对手制住?眼前少女貌美如花,武功却高深莫测,几如鬼魅,潮生脑中蓦地滑过一个念头,“你是洛家的……”陈涟冷哼一声,却不回答。
二十年前,渺国皇宫发生刺杀血案,一个少女行刺麓湝公主,她砍断公主两根手指,自己则被公主刺穿腹部,负伤逃亡。公主因此元气大伤,休养将近一年。麓湝武功高深,与何泰锐,云玄并称天下三大顶尖高手,竟然为无名少女所伤,举国皆惊。麓湝派人查访此事,探出刺客乃渺国洛家后人。
洛家的医术在渺国首屈一指,历来都是皇家御医的不二人选。洛家有条家规,医术传女不传男,二百年前,到御医洛甄这辈,生出了祸端。那年,渺国国君麓薄患了恶疾,洛甄诊断后提出,欲救国君,需取泫泫石炼制药材。泫泫石乃龙神血液凝结,渺国的至上珍宝,交到洛甄的手中,忽然不翼而飞。
国君大怒,关押洛家满门刑求,将他们折磨的死去活来,始终撬问不出泫泫石的下落。麓薄惊怒交加,抱病薨毙。太子继位,下旨洛家满门抄斩不算,还诛灭其九族,并严禁为死者招魂。按渺国的规矩,死去魂灵,七日内得不到亲属的召唤,便会沦入忘川河中,苦受折磨。洛家全族被诛,即使不提国君严禁招魂的旨意,洛家却哪来的亲眷为死人招魂?于是,洛家魂灵,尽数沉入望川河底,永世不得超生。可惜洛氏一门,绝世医术,也就此失传。
众人万没料到,时隔百年,突然冒出一个少女,容颜酷似洛甄,前来刺杀公主。这事十分蹊跷,洛家莫非留有后人?若论报仇雪恨,事主该算到当年的太子身上,或由如今的国君麓潨偿还,缘何时隔多年,却找上了麓湝公主?
刺杀事件轰动天下,麓湝派人四处查访此女,却不得踪迹,时日久远,众人慢慢就淡忘了。潮生当时年幼,长大以后听闻此事,端详过洛甄画像,此刻蓦地记起,眼前的红衣女子,依稀就是洛甄模样。然而,二十年过去,当日的妙龄少女已成半老徐娘,又怎会容颜不变?
潮生发愣之际,已被陈涟点中穴位,软倒在地。汐月大骇,惊呼,“潮生哥哥!”向他扑来,却被陈涟一把揪住胳膊提了起来。汐月惊怒交加,双足乱踢,“放开我!”陈涟笑道,“小丫头,我不要你的性命,交出遁形衣,我便放你走!”汐月惊得花容失色,“你说什么?”陈涟咯咯笑道,“这宝贝穿在你身上,多少可惜!不如给了姐姐!”
她罗罗嗦嗦,燕霡霂一旁等得不耐烦,喝道,“快脱她衣裳!”陈涟嗔怪地瞟他一眼,对汐月笑道,“小妹妹,我这哥哥看你模样儿生的美,却不知你身形如何,他脸皮儿薄,少不得我帮个忙,脱光你衣裳,给他解解馋。”汐月羞愤万分,惊骇得魂魄差点飞出,眼睁睁望着陈涟伸手来扯自己衣帛,大叫道,“你敢动手,我淩哥哥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涟当众欲剥汐月衣裳,潮生心头翻江倒海,怒不可遏。少女受此耻辱,名声被毁,未来如何做人?苦于全身被制,动弹不得。忽听汐月危急之下,喊出麓淩的名字,潮生蓦地一阵酸痛,心神俱裂,满腔热血真如决堤一般,汹涌喷薄。潮生狠命咬破舌尖,如惊电般合身扑上前去,死死抱紧陈涟腰腿。
陈涟没料潮生冲破穴位,伸掌猛劈他的双肩。潮生只觉铁锤一下下敲击肩头,痛彻骨髓,他咬牙硬挺,双手紧紧扣住陈涟,死活不肯撒手。汐月旁边看着,又是怔忪,又是心痛,高叫道,“别打了!衣服给你就是!”陈涟闻言,掌刀略缓,忽听潮生叫道,“妹妹快逃!”陈涟有些好笑,“此人倒是个情种!”打量潮生——少年一张面孔铁青,眼神状若疯狂,嘴角鲜血渗出。这样子颇为熟悉,陈涟心头狠狠一动,忽然怔住。
潮生这门咬舌的武功,是内功高手受制后,冲破束缚的反攻手法,这武功十分霸道,对身体伤害极大。陈涟蓦地记起,在燕府诊病时,她背上中刀,燕霡霂冲破麻醉药力,用的正是此法。她那日醒来,燕霡霂昏迷在地,嘴角沁血,舌尖也被咬破。陈涟火冒三丈,一边检查上药,一边喋喋咒骂。当时所想,自己医术高明,何须他多此一举?燕霡霂不遵命令,刚愎自大,血脉倘若岔气,不但前功尽弃,还危及性命。他桀骜不驯,从不顺服自己,还自以为是,轻贱生命。
为此,她狠狠羞辱燕霡霂一顿,骂了他个狗血喷头。此刻潮生奋不顾身,陈涟回忆往事,仿佛醍醐灌顶,心底透亮,一阵惊喜交加,“原来,他情急之下使出这功夫,却是对我,对我……”女子一颗心仿佛被烈火灼烧熔化,再无斗志,她眼神迷离,只望向燕霡霂,身子几欲软倒。
陈涟情绪失常,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潮生大喜过望,转动手腕,刀风凌厉的卷起,扑向陈涟胸口。削铁宝刀锋利无比,陈涟胸口一阵钻心剧痛,身子晃动两下,松开了汐月。潮生一击得手,慌忙拉紧汐月,点足掠起,疾风般返身逃离,却被燕霡霂拦住了去路。
燕霡霂原本打定主意,只冷眼旁观,并不出手。因从前杀戮太重,渺国之行,他一路蒙面,躲避渺人耳目。眼前这个潮生,五年前攻打渺国时,燕霡霂曾与之碰面,双方恶斗一场,彼此颇为熟悉。如今南国与渺国结盟,燕霡霂更不愿被识破身份,无端惹事。陈涟武艺不凡,本当手到擒来,不料她色心又起,被这俊美少年拦腰抱住,竟然魂不守舍,晕头转向,敌我不分。“她就这般离不得男人么?”燕霡霂心头烦躁,只想狠狠抽她耳光,他大步上前揽住陈涟,扶她靠树坐下,再不迟疑,拔出楚剑,拦在两人的面前。
潮生一直提防旁边男子,燕霡霂陡然出手,潮生愣了一愣,“原来是燕将军!”他脑中盘算,胆气倒壮了几分,放开汐月,示意她逃走,一边对燕霡霂高喝,“两国既然结盟,彼此友好相交,将军气势汹汹来渺国行凶,就不怕南朝圣主怪罪吗?”燕霡霂心道,“你既知晓,便留不得你了!”也不多言,招招凌厉,只想尽快了结潮生性命。他两人武功不相伯仲,潮生苦于旧伤在身,这番打斗绽破胸腿的旧伤,鲜血透出,体力不支。
双方交手片时,潮生越发不济,感觉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动,双腿几乎站立不稳,瞥见汐月呆呆不动,知她不舍离开,急道,“快去搬救兵!”这话倒是奏效,汐月得此提醒,隐去身形,拔腿就跑。潮生这一分神,膝盖被燕霡霂剑锋割开一道口子,他腿上发软,跪倒在地,手中的刀刃仍旧不屈不饶,裹挟着凌厉的真气,封住对手去势。
一旁的陈涟胸口渗血,双眼迷茫,只瞧向燕霡霂。燕霡霂心下焦急,瞥见汐月逃跑,潮生却死死拦阻,迫他应战。燕霡霂心念一动,放出袖中睚眦,猛兽威风凛凛,闪电般追逐汐月而去。
汐月没料睚眦能瞧见遁形的自己,惊惶下手足发麻,瞬息之间,这凶恶的幻兽已经追上她的脚步,横身挡住去路,它口中热气几乎呵到少女面上,汐月吓得魂飞魄散,似乎连逃离的力气也提不起来,脚步再挪动不开。睚眦凑近汐月,蓦地一怔,眼神犹豫,回头望向燕霡霂,低声吼叫,似乎不愿伤害汐月。汐月没料到的是,这庞然大物饶着她转了几圈,目光变得十分温柔,忽然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手背。汐月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脱口惊呼,“你,你是——”
汐月失惊叫嚷,燕霡霂面上一凝,想着遁形衣与神龙有关,汐月或得到龙神庇护,所以睚眦不愿杀她。正凝神间,远处传来呼喊,“郎君在这里!”听人声嘈杂,脚步纷沓,大队人马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马蹄滚滚,溅起一片烟尘。燕霡霂无心恋战,一脚踢飞潮生,退后两步,抱起陈涟,飘然离去。
潮生被燕霡霂踢得骨碌碌滚了两圈,软倒在地。汐月抢上前去抱住,看他全身殷红,口角流血,不由放声痛哭,“潮生哥哥,你怎样呢?”潮生头晕目眩,周身无处不痛,勉强收束精神,悬着的一颗心始终不敢放下。他抬眼望去,挂在汐月腮边的泪水流光溢彩,就像一颗明珠慢慢坠落。啪的清脆声响,滚烫炽热的液体滴上自己面颊,恰如干涸大地降下的甘霖,敲在自己心底,痛苦和喜悦都如此强烈分明。他不由顶礼膜拜,感戴神灵的无上恩德。
潮生面唇雪白,浑身都微微抽搐,汐月吓得满手汗水,哽咽着反复呼唤,“潮生哥哥!”潮生嘴唇翕动,艰难开口,汐月却听不真切他说些什么,忙俯下身去,细细辨认,听潮生声音嘶哑道,“妹妹的眼泪……好美!”

争忍不相寻

汐月抱紧潮生,满腹的恐惧、担忧、羞愧、痛苦和感激,化成滔滔泪水,纵横垂落。迷迷糊糊间,身边已围满披挂甲衣的士兵,当中一位壮年男子,奔到潮生面前,被他满身血渍惊得变色,忙伸手点穴止血,一边大声吩咐,“郎君受伤,快抬回去!小心些!”又拨了数人,朝燕霡霂逃离的方向追寻。
潮生瞧见人影幢幢,耳边听众人呼喊纷杂,咬牙奋力挣扎,终于发出声音,“碰上劫匪……不必追了。”目光缓慢移向汐月,眼神复杂。汐月明白此事不宜声张,潮生这话,是说与她听的,赶紧点头。潮生又低低吩咐,“送她回去。”身侧男子连声答应,潮生终于松了口气,朦胧之间感觉汐月泪落连珠,连绵不断的碎玉砸在他的脸上,想起歌谣里唱,“明月何皎皎,泪下不可挥①。”带着恋恋不舍的甜蜜依恋,他缓缓阖上双眼。
潮生意识混沌,众人慌忙抬他入车马,匆匆离去,瞬间消失无踪。汐月茫然远眺,感觉胸中空落落的,万分惆怅茫然,惦记他的伤势,疼的又想落泪。壮年男子端详她的模样,暗自好奇,“郎君何时开始,认识这么个小姑娘?”问道,“小娘子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汐月只觉此人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却记不起来。她心下起疑,问道,“你家郎君是谁?”男子略显讶异,“郎君没告诉过小娘子么?”汐月咬唇不语,男子恭敬笑道,“既如此,小的不敢多言。”他神色矜持,汐月虽然满心狐疑,也不再多问。
汐月回到微希阁,崔娘子沉着一张焦黄的老脸,连声追问,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汐月只作不理,思前虑后,心头打鼓。此事本该告诉淩哥哥,却又害怕遭麓淩责备,还担心潮生的伤势轻重,诸多疑惑牵挂,将一颗心绞成乱麻。整个下午,汐月都没精打采,心不在焉。傍晚时分,听几个女子议论纷纷,声音颇响。汐月素来不喜扎堆,也不在意,耳边忽滑过一句,“听说伤的满身是血呢!”汐月心头一惊,不禁张起耳朵倾听,“是跟人抢一位小娘子。也不知谁家娘子,这么好福气……”汐月满腹狐疑,另一人道,“我原来还以为,他惦记的是……”吃吃而笑,却未说下去,众人皆会心点头。她们支言片语,也不知谈些什么。汐月按捺不住,走上前去,众人瞥见她,皆拉长了脸,一哄而散。
微希阁清静依然,仿佛一潭死水,汐月每日煎熬,捱到第三天,又有人送话梅来。她打开看时,包裹里还夹着一个大贝壳,上面写满“汐月”。字体歪歪扭扭,汐月只觉好笑,蓦地鼻中一酸,泪水从眼眶滚落出来。当晚,汐月蜷在床头,掌心攥着贝壳出神,凝思片刻,眼光又转向那金丝杖子,取过抱在怀中,轻声呼唤,“淩哥哥!”多日未见麓淩,他的音容笑貌,却仿佛愈加清晰。汐月把贝壳和杖子排在一处,怔了半晌,暗自叹气,“淩哥哥,你真的忘记月儿么?”
其后话梅贝壳,每天准时送来,壳上二字,渐渐遒劲,到得第十日,潮生面上含笑,出现在汐月的面前。他面色虽然苍白,步履蹒跚,精神却着实不错。汐月眼眶潮红,又是欢喜又是关切,围着他小鸟般问前问后。潮生欢喜不尽,连声回答,“一点小伤而已,我身体健壮得很,早就没事了!”从怀中取出个匣子,“这个——送给妹妹!”汐月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颗浑圆的珍珠,珠子硕大温润,七彩虹光在珠内流转,煞是好看。汐月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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