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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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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姬并没有回答,只是飘在空中,冷冷俯视着他如今的脸庞,忽然笑了起来:“一百多年不见了,苏摩,你长成男子汉了。” 
苏摩的手颤了一下,嘴角忽然也浮出了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意。 
“不错,婚典那一日白璎侥幸没有死———比翼鸟接住了她。”鬼姬终于回答了,注意到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从傀儡师眉间掠过,她陡然话音一转,冷笑起来,“她死在倾国的时候!你往北方去、在九嶷可以看到她的尸体。” 
“哦,原来真的是死了。”苏摩开口了,声音冷漠,唇角泛起笑意,“真可惜,我还以为能重温旧情———当年把太子妃搞到手、 
可算是我一生值得夸耀的事情呢。” 
“魔鬼。”看到傀儡师的笑意,鬼姬的眼里蓦然有冷锐的光,不屑地厉叱。 
苏摩却只是淡淡道,“让开,我要过天阙。” 
“休想!”鬼姬愤怒起来,白虎蓦然咆哮,丛林中无数生灵同时长啸回应。黑夜中,天地之间仿佛有旋风呼啸而起,引起天上地下的所有生灵一起咆哮。 
“魅婀,别忘了,你属于‘神’!”丝毫不被那样的气势吓倒,傀儡师冷笑,“你忘了天规的第一条是什么了吗?不得擅自扰乱天纲,干涉星辰的流程你要违反天命吗?” 
鬼姬的身子凝定在半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盲人傀儡师:“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神’的天条?!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究竟从哪里回来?你从哪里得来的力量?” 
“呵,呵呵……”苏摩低着头,抱着怀中的小偶人,慢慢笑起来了,开口:“中州,波斯,东瀛,狮子国……一百年来,我去过很多很多地方。魅婀,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云荒才是力量之源,六合之中游离着很多力量,只要你能付出代价你就能得到!” 
一阵大笑之后,傀儡师拂袖离去。 
仿佛被方才他提醒的“天规”震慑,鬼姬只是漂浮在半空,看着这个人离去。一直到他消失在黑夜中,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地上被封住声音的慕容修,连忙拂袖解开他的禁锢。 
“仙女……那个傀儡师,他、他是人吗?”看过苏摩那样血腥残忍的出手,听到这样背天逆命的狂妄之辞,慕容修不免心存疑问,讷讷道:“他……很强啊。” 
“他是很强,我怕他已经太强了。”鬼姬看着慕容修,茫然点头,忽地笑了一笑,“你问我他是什么———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你?因为你是他的同族啊!” 
“他、他是个鲛人?!”蓦然间明白过来,慕容修脱口惊呼, 
“他是个鲛人?” 
“他……不,它,就是百年前引起‘倾国’的‘那个人’啊!”叹息着,天阙鬼姬仰头看着苏摩离去的方向———离开天阙的时候还是一个没有性别的鲛人少年,如今归来时,却已经成了如此诡异的傀儡师。 
鬼姬抚摸着白虎的前额,那只灵兽仿佛也被刚才的人所惊动,一直不安地低低咆哮:“是的,我们这些被称之为‘神’的,不可以干扰土地上代代不息的枯荣流转。但是,看到乱离再起心里无论如何不能无动于衷吧?云荒就要卷入腥风血雨了,慕容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还要再去那里吗?” 
听到那样的警告,地上衣衫褴褛的公子却抬起头来,眼色坚决:“是的,在下无论如何都要去云荒。请女仙成全!” 
“好吧,就如你所愿。”鬼姬拂袖,手指一点,呼啦啦一声,一棵倒悬在慕容修面前树上的藤蔓滑落了下来,落到地上。那绿色的藤蔓居然如同活的一般,蜿蜒着爬到了白虎面前,昂起藤梢灵蛇一般待命。 
“借你一位‘木奴’,跟着它走,就能平安走出天阙。”鬼姬道,看了年轻公子一眼,叹息道:“天阙险恶,千万莫要乱走———到 了泽之国就把货物卖了罢,然后就速速回中州。” 
迟疑了半天,慕容修却没有答应,涨红了脸抬起头来:“我、我想在泽之国卖一部分。剩下的拿到叶城去卖———听说那里是云荒最繁华的地方,一定能卖出最好的价钱。” 
鬼姬看着这个腼腆的年轻人,没有料到这样一说话就脸红的少年公子居然也有家传的商人天赋,不由得摇头,“云荒立刻就要起动荡,还是莫要多留。而且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随身带着巨资,不怕被歹人掳掠吗?” 
“我已经请了护卫,一下山就有人接应。”慕容修再次禀告, 
“女仙莫担心。” 
“哦?你知道云荒大地上出没的都是哪些人啊……”鬼姬看着这个年轻人,笑了,“鸟灵、九嶷的巫祝、砂之国的盗宝者、沙魔、幽灵红 、那些四处游荡杀人的游侠儿!———云荒上危机四伏,你请到的是什么护卫?这么有信心?” 
“这个……”慕容修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出发之前,母亲就为我修书一封,让飞雁先行寄书去云荒。母亲说,如果那人肯帮我,那么我在云荒应该安然无忧。” 
鬼姬怔了一下:“是红珊为你请的?那么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了。我想想是谁———是了!”她霍然用短笛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了起来,“那个人的名字是‘西京’,是吗?” 
“嗯,是这个人。”慕容修老实点头。 
“哦,果然是他……”鬼姬笑了起来,显然又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红珊也只有把你托付给他才能放心了———如果那家伙答应下来了,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听到鬼姬这样的语气,慕容修问:“那个人……很强吗?” 
鬼姬笑了,用短笛敲敲他的额头,“是的,很强———云荒大地上游侠中号称第一,空桑剑圣的大弟子,前朝名将西京!不用他本人到,你只要借着这些名号,大约走遍云荒也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鬼姬看着这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笑着点头道:“好了,我也不多唠叨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此刻的天色,“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你就跟着这株‘木奴’出天阙吧!” 
“多谢女仙!”,慕容修再度拜谢,看了看渐渐熄灭的火堆边躺着的几位中州同伴,迟疑道:“等他们醒了,我和他们一起走———毕竟都是吃了千辛万苦才到来的啊……” 
“好孩子。”鬼姬笑了笑,俯过身来最后抚摩了一下慕容修的头发,“以后的云荒之行,要自己保重。希望看到你平安回到天阙———最好如你父亲一样,带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来。” 
在一边的树丛里旁听了一夜,天终于亮了。那笙不耐烦地甩开那只手,想走出去。奇怪的是那只断手居然一甩即脱,啪的飞出去掉到草地上———倒是让她怔了一下。 
“呃……现在我知道那个傀儡师是谁了!”四仰八叉跌到了沾满清晨露水的草丛里,那只手却仿佛在发呆,忽然间握成了拳,用力对着天空挥了一下,“苏摩!果然是那家伙!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那笙反而吃了一惊,“你说苏摩?你认识他?” 
“他离开好久了……没想到居然也在今天回来。”断手喃喃道,没有回答那笙的问话。忽然间一跃而起,拉住她的肩头: 
“快走吧!得快翻过天阙去云荒———事情这下子可复杂了。” 
“你干吗?是对我下命令?”被那样的语气惹得火起,苗人少女怒视,忽然间回过神来,惊呼,“哎呀!你、你可以 
‘说话’ 了?” 
“天快要亮了,我的力量已经开始恢复。”那只手简短回答,却再度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有急切的味道,“快走吧,我们要赶在破晓前到山顶上去!” 
“干吗这么急啊?别推推搡搡的!”那笙被它拎起来,愤怒地大叫。 
* * * * 
一路翻山越岭,已经站在天阙山顶上。苏摩深深从胸中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云荒大地,以及大地尽头那一座矗立在天地之间的白塔,慢慢闭上了深碧色的眼睛。 
闭上眼的瞬间,他又看到那一袭白衣如同流星一样,从眼前直坠下去,越来越远……然而奇异的是,坠落之人的脸反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离他越来越近。苍白的脸上仰着,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他,手指伸出来几乎要触摸到他的脸…… 
“苏摩。”那枯萎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翕合,唤他。 
“白璎。”他终于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猛然睁开眼,伸出手去,想拉住那个从白塔之巅坠落的人———然而,幻象立刻消失了。 
他的手伸向那片破晓前青黛色的天空。手指上十个奇异的银色戒指上牵扯着透明的引线,缠绕难解———就像起始于百年前那一场纠缠不清的恩怨情愁。 
方才和鬼姬的对话犹在耳畔,而这一百多年的时光,却仿佛流沙般从指间流过。 
往事·苏摩 
如今已经是沧流历九十一年,离上一个朝代结束已经将近百年。而前面空桑人王朝末期,那种种糜烂、浮华的风,和钩心斗角的血味,穿越了那么长时空,依然浮动在傀儡师的耳鼻 之间。 
梦华王朝末期那一场天翻地覆的家国动乱,最早的导火线居然是他自己。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尚未分裂出性别的奴隶,因为还不是一个“男人”,甚至不被看成一个“人”,再加上他会玩傀儡戏,容貌出众———就被心怀叵测的青王买下来,送到了伽蓝白塔顶端的神殿里,侍奉待嫁的太子妃白璎。 
那个空桑贵族少女不过十六岁,是空桑六部中白族之王的长女,品性、容貌、血统,乃至剑技无不出类拔萃———然而美中不足的却是她有一个不甚光彩的母亲。白王的原配夫人在女儿三岁时离弃了丈夫和族人,跟随别人远走他乡,这个丑闻成为了诸王的笑柄。 
因为那样的污点,本来并不会轮到她当选皇太子妃。由她继母———上任青王之女所生的妹妹比她更适合成为那个显贵的角色。然而没有料到,负责在白之一族里遴选皇太子妃的大司命,为了防止青王擅权,却指出她才是千年前白薇皇后的转世,皇太子妃人选非她莫数。 
那一句话成了一锤定音的证据,当即承光帝便颁布了诏书,送来了玉册。在册定之时,她的眉心就被画上了朱红色的十字星状封印。这是历代皇太子妃的封印,等婚典举行之时才由丈夫解去。在那之前,云荒上不可以有任何人触碰她———若是被未来丈夫之外的人触碰,那个封印就会消失。 
从十五岁开始,这个少女就远离了所有家人,居住到了云荒最高处,接受伽蓝神殿里女官和大司命的教导,准备着十八岁时候的大婚典礼。在她寂寥的婚前修行阶段,舅舅青王将一个买来的鲛人童子送入了神殿,给她玩傀儡戏解闷。 
神殿上远离众生的岁月一闪而逝,仿佛藤蔓悄悄萌芽生长、纠缠,没有人发觉那个静默的贵族少女和卑贱的鲛童之间发生了什么。直到那一日,由于青王的告发,空桑王室被一项匪夷所思的罪名所惊动。于是,少年的盲人鲛童被侍卫牵引着,站到百官诸王面前。 
“是她勾引我的。”那个少年的鲛人奴隶看不见东西,却直指面前的贵族少女,毫不留情地冷冷指控,“是太子妃勾引我的!我碰过她,也吻过她。” 
诸王随即哗然一片。 
“呵,果然眉心的封印破掉了呢!”青王冷笑起来,毫不留情地走上去揭开少女的面纱,看了一眼,然后大声宣布,“太子妃已非完璧!的确被这个卑贱的鲛人触碰过了!” 
殿上的喧哗忽然静止了,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和鄙视,无数双冷锐如剑的眼睛投向那个脸色苍白的贵族少女———那个本应“不可触碰”的皇太子妃。 
眉心那嫣红色的十字星封印散乱,显然已经被旁人所触碰。 
白塔顶上储妃的居处,本来不允许有任何外人接近,即使亲如父兄亦不可———没有想到,这个卑贱的鲛童居然钻了空子,接近了不允许外人触碰的皇太子储妃。 
身为空桑国未来国母,如此地位尊贵的女子,居然被卑贱的鲛人所玷污!千百年来,鲛人不过是空桑人的奴隶和工具,此事一出,不啻是整个梦华王朝的耻辱! 
听得那样毫不留情的指控和满朝的窃窃私语,那个少女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直直地看着站在阶下那个指认她的少年,猛然嘴角牵动了一下,仰起头来坦然回答:“是的,我被鲛人的魔性所惑,让其触碰,有负于空桑,也玷污了帝王之血。请处罚。” 
“白璎郡主清白已污,应废黜其皇太子妃之位。”殿上,大司命皱了一下花白的长眉,虽然觉得有点可惜,可鉴于如此重大的罪行,根本无可挽回,只能按律令冷冷宣布,“然后,应施以火刑,焚其不洁,以告上天!” 
听到那样的判处,白王肩膀震了一下,用力握拳。然而,面对如此重大的罪名,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无力回天。 
另一边,青王不动声色地得意,暗自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个有着惊人容貌的鲛人少年却毫无表情,空茫的眼睛对着方才太子妃说话的方向,冷漠空洞。 
“废黜她……”王座上,随着大司命的声音,拿着金杯的帝君醉醺醺地重复,臃肿的身体几乎从座位上滑落下来,一边的宠姬连忙抱住他,为他抹去嘴边流出的唾液———因为长年荒淫无度的生活,才五十八岁的承光帝过早地失去了健康,退居内宫已经多日不上朝听政。今日如果不是青王秘密禀告了“太子妃可能已不洁”的重大消息,承光帝也不会来到殿上。 
然而虽然坐到了殿上,但是那个肥大的身躯里已经膏肓得失去了神志,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底下那些藩王臣子在说什么,承光帝只是随着大司命的话,醉醺醺地重复:“废黜……烧死,烧死她!” 
那样失神的语气里,还带着这位空桑历史上最著名暴君特有的暴虐。帝君的声音一落,左右侍卫拥了上来,迅速反绑她的双手,摘除她头上的珠冠饰物,将她压下去准备火刑。 
“逃呀!快逃呀!”白王在一边看着,几乎要对自己的女儿喊出来了,“璎儿,逃啊!” 
女儿虽然年轻,但是天赋惊人,自幼得到空桑剑圣尊渊的亲授,论技艺,已经是白之一族的最强者。如果她要逃脱,这个白塔顶上的侍卫是绝对拦不住的! 
然而,那个空桑贵族少女只是呆呆地站着,毫不反抗地任由那些人处置。 
“放开她!”无数的冷眼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了,凌厉近乎咆哮。 
殿上所有人转头,一惊,齐齐下跪:“皇太子殿下!” 
不知道哪个侍从走漏了消息,带兵在外的真岚皇太子居然此时匆匆返回,从辇道上大步走上殿来,看着跪倒的百官,冷笑:“你们这些人,怎么敢如此对待空桑未来的皇后!” 
“空桑未来的皇后”———这样的用词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皇太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虽然明知未婚妻犯下如此大罪,依旧不曾有废黜她的打算?! 
众臣面面相觑,不明白真岚太子为何忽然维护白璎———那个一直以来放荡行迹、对于这门婚事非常抵触的真岚皇太子,为何在宫闱丑闻被揭发的当儿上忽然改了腔调?拒绝娶白王之女为妃,是他多年桀骜的坚持吧?为此,他甚至几度和承光帝发生冲突。 
然而,空桑是一个由帝君一言而决的国家。如今冰族四面包围了伽蓝圣城,皇上危在旦夕,已无法理政。内外交困之时,皇太子实际上已经接掌了这个国家。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敢多话。 
默默拉过女儿,白王擦了把冷汗,而青王却是暗自愤怒。 
在皇太子的坚持之下,大婚典礼还是如期举行———因为城外冰族的入侵,典礼显得颇为匆促。不但没有以前每次庆典时六合六部拜服、四方朝觐恭贺的盛况,从阵前匆匆赶回参加婚典的真岚皇太子甚至都还穿着战甲。 
万丈高的白塔顶,神殿前的广场上,天风浩荡。风吹起新嫁娘的衣袂,空桑未来的太子妃盛装华服静静等待着夫君过来。等到距离近到可以不被旁人听见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女子开口了,带着一丝冷笑,问自己的夫君:“真岚殿下,以前您不是很反对这桩婚事吗?” 
“当然!”因为一路走上万尺高的白塔,皇太子依然有些气息未定,一边挥手赶开一个上来为他更换战袍的礼官,“我们俩以前谁都不认识谁———谁愿意接受一个被配给的女人啊?太子我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吗?” 
听得那样直白得近乎无礼的话,白璎怔了怔,从珍珠缀成的面幕后抬头看未来的夫君———很久前,她就听宫人私下说过:这位真岚皇太子其实是承光帝和北方砂之国的一名庶民女子所生,一直流离在民间。长到了十四岁,因为承光帝已经年老得失去了让后宫受孕的能力,眼见皇家的血脉无法延续,才不得不将这个血统不那么高贵的孩子迎入伽蓝圣城接受皇家的教育。看着对面的人,白璎忽然笑了:“怎么现在殿下又肯了呢?” 
“我看不得那群家伙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一口气喝完了一盏木犀露,才感觉稍微缓了口气,真岚皇太子哼了一声:“那个鲛人还是个未变身的孩子,才能做什么?被亲一下又怎么了?太子我都不介意,他们抬出什么祖宗规矩来,居然要活活烧死你!那是什么狗屁道理!他妈的,我就是要娶你,看他们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白璎微微一震:“匆促决定,殿下会为所册非人后悔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真岚皇太子把杯子一搁,指着白塔下面战云笼罩的大地,“现在先要对付了那些入侵的冰夷!真是的,到底是谁带领这些冰夷从海上归来?他们的力量很强啊……”顿了顿,脸上露出力战后的疲惫:“真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如果亡国了,那么什么‘以后’都不用谈了。” 
然而,那些国家大事显然到不了女子心头半分,心不在焉地听着终于,她低声开口了:“真岚殿下……请你、请你饶恕苏摩吧。” 
“苏摩?”真岚皇太子想了想,却记不起是谁。 
有些艰难地,白璎开口提醒,“就是那个鲛人傀儡师……他还是个孩子。” 
“嗯。”听着唱礼官开始冗长的程序,皇太子心不在焉地点头。 
“能、能让臣妾再见他一次吗?”有些孤注一掷地,她提出了这个非分的请求。 
然而,真岚皇太子只是看了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眼,干脆地答应:“好!” 
册封大典开始之前,征得了皇太子的同意,她把这个鲛人少年叫过来,轻声说:“苏摩,皇太子答应赦免你了。”顿了顿,太子妃秀丽的眉头蹙起,依然带着稚气的眉间却有一种恍惚的悲凉:“是青王……青王派你来的吧?他送你到白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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