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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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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岫缛艟置嬉盐薹ㄊ帐埃箼L大难临头,在别人杀他之前,你就先去刺他的左胸,震晕他,我会求皇上将他的尸身赐我给与安葬。那时候,若我没办法了,你就一定负责要救他! 
心中急痛。姐姐,你算得太准,你保全了他,却害了自己。我本恨死他出手伤你,可如果就任他死了,将来却如何去面对你的一番心血?小丰狠狠扬鞭,脑海中也有千万分的不解。既然姐姐死也要救他,却为何叫我转告“心死情灭,后会无期”? 
其实他毕竟年幼些,如何能全猜出烟洛复杂的心绪?一来,烟洛料着自己若真有个三行两短,断乎与此行脱不了干系。只怕夜橪来个上穷碧落下黄泉,救了他也就白救了。二来,她也恨他到了最后竟然抛却了他们的情爱,其实心中郁郁不平,才出此愤语。 
唉。情,义,信,怎生如此磨人?小丰不住回首,只盼那宫中御医能妙手回春,救姐姐脱于危难。 
寝宫纱薄,霏雨俨然,春夜,恢复了宁静祥和。外间的太医们,却是愁眉不展,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眼瞪着小眼,偏偏不敢把明摆着的答案诉诸于口。 
洛兰郡主,身受两朝皇帝恩宠,而晋王还曾为了她不眠不休搜遍了东京郊野,这些,早已不是秘密。今日,偏是她静静躺在紫檀雕龙的榻上,一柄匕首深没入胸口,气若游丝。那柄匕首插得如此深,任是个习武之人,怕都撑不住拔刀那一刻的剧痛痉挛,也许就一口气上不来,撒手西去。这么个娇弱的女子,却如何承受得住?然就这么任她静卧,待她流尽鲜血,哪里还有生路? 
不拔刀,不成。拔刀呢,也不成。左算右算,她竟是必死无疑。可是皇上与晋王的眼神却明明彰显着讯息,她若有事,估计在场的御医,脑袋一个也保不住。唉,为医难,为臣,更难啊。 
“到底如何?快讲!”晋王竖起冰凌般的凛凛双目,咻咻呼吸,再也等不及了。 
“这……”众人踌躇。 
“讲!”榻边的黄袍微微一动,散出一圈引而不发的威严。 
轻轻一字,众人皆是一哆嗦,越发噤若寒蝉。余闵瞧着烟帐内的女子,忆起她笑着与自己探讨种种养身食谱的亲和模样,不禁心酸。斟酌着上前,“启禀皇上,晋王,郡主的伤势过重,刃及经脉……”费力的咽了口唾液,才敢继续:“恕臣等,无能为力!” 
“那就,想办法,现在想!”皇上顿了顿,说的安详笃定,眼梢也未瞟过来。下面一般人却登时冒出一身冷汗,哗啦啦跪了一地:“请皇上开恩!” 
开恩?赵匡胤浅浅蹙眉。开什么恩呢?丫头不会有事,谁还需要他的开恩? 
修指拂上她玉色的面颊,很凉。一点凉意顷刻将他的血液也冻结成冰。那柄匕首的高度,只会令他身受重伤,却不够要他的性命,他为何不受了?不受,又为何不肯尽早躲开?或者,接受她的恳求,停止杀戮,一切就不会发生。他却逼她做个抉择,失神间,她便做了决定——她接住了致命的杀气,然后面无人色的倒在自己怀中。 
她伤的多重多深,他又怎会心中无数?他后悔,悔的肠断,悔的无法言喻。痛?胸中情怀,岂是痛能形容? 
丫头,一切都是大哥不好!请你,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可能!”赵光义一脚踢翻了余闵,燥郁顺手掀了桌子,目光中已经盈盈光烁。他垂首片刻,凶狠的瞪向一边的符晶,只想找个人发泄:“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多事带她入宫?要是你不带她进来,她怎会出事?” 
符晶自领了烟洛从侧门入了大殿,就被侍卫拦住。就见小丰护着烟洛,转眼已几起几纵落入殿中。她急急出手,欲冲过拦防,却突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变在眼前发生。最终,却是那个最最和善最最无争的女子,在腥风血雨中,红叶般独自颓然飘落。 
她好后悔。如果,不带她进来,有多好,多好……被光义一激,满心忧戚,眨眼化作垂落的两行莹然:“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烟洛妹妹说,如果坐等那两人自相残杀,她,她宁可一头撞死。我才……” 
赵匡胤一怔,桃花眸子幽幽情殇。两人?丫头,你心中一直还留着往日的情分,是不是?可惜烟洛紧扣了清丽的眼睑,唇色雪白,再也无从回答。 
恍神间,光义已抬步过来,他面色已是煞白,低下头,他伏在烟洛耳边低语:“苏,不许你死!你敢离开,我就把苏府的人统统杀光,任何一个你在乎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不许死!我说到做到!” 
赵匡胤忍不住抬眸,撞见弟弟悲伤至极的眼神,责怪的言语就锁进了喉腔,他抿紧了唇。他们如斯珍爱的女子啊,竟然在他们手中,枯萎如离水的白莲。轻轻握住她的腕间,将一股浑厚的内力输进她的血脉:“丫头,你,一定要撑住!” 
生命,流逝。夜,沉吟。 
“刺客,刺客,抓……” 
忽然,外面却吵嚷起来。今夜,似乎真是多事之秋。皇上没动,晋王没动,一屋的御医也就一动也不敢动。然后他们听到一把清卓的嗓音:“贫道扶摇子,乡野敝人此番为救苏姓故人而来,请皇上开恩赐见!” 
赵匡胤似惊动了,听出门外人并不简单。与弟弟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 
一会子,一个神清意隽的道长大步踱进门来,看不出年纪,飘逸的胡须倒是道骨仙风。他一进来,便被赵光义揪住衣领,冷道:“你能救她?” 
陈抟拂尘一挥,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赵光义的钳握,他恭敬的拱手,“苏小娘子命在旦夕,但还有解决方法。请皇上屏退闲杂人等,贫道自然告知!” 
镇定自若,飘飘如仙。众人都是头一遭,见到此等活神仙般的人才,嗔目,不禁都生出些期待。说不定,此人真能…… 
“你……” 
“你们,暂且退下!”赵匡胤却当机立断立起身来,出语命令。看向弟弟的时候,稍稍柔和些:“光义,你也……” 
“禀皇上,晋王殿下可以留下,原本,这也和他有关!” 
“如此……”沉吟片刻,赵匡胤颔首。一个眼神,御医们如蒙大赦,飞快地退了出去。 
“说吧!” 
“皇上莫急,是这样……” 
夜寺的钟声,点着水面一波波划来,渺然玄幽。 
屋中的人,已是震荡无已。 
一个特别的灵魂,原来,她确然与众不同。“随和”二宝,可助其重返自己的时空,不至魂飞魄散。想要留住她身不死,却必须集齐与她的星宿相连的三颗帝星的鲜血,灌注融合,修改宿命。 
“你敢担保,一定能救她?”赵光义咄咄逼问。 
陈抟洒然一笑,拂尘轻扬:“红尘万丈,何事可谈一定?如是种种,虽非妄断,但不过贫道一家之言,信与不信,成与不成,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赵匡胤看着越发苍白的人儿,疑道:“仓促之间,到哪里去聚齐“随和”二宝,又如何能同时得到三个帝星之血印?” 
血算什么,哪怕要流尽全身的鲜血,他亦甘愿献出。但是其他的东西……丫头呼吸已微弱,她等不得了。 
陈抟只是吐出一口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有事,有因必有果,自始而终,方为圆满。” 
泄露天机,他的命数也会缩短。不过所谓道法自然,天理循环,得或失,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不由得想起那个俊雅倜傥的男子,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就点点头说“我懂了”。南唐太子李从嘉,脚步有些虚浮,气度却依旧沉静。那个精细的侍卫出手拦阻,他却淡定地开口:“点石入水,是石先破了柔水,抑或是水先溶了顽石?君子行事为人,是要因,还是求果?还是,顺心,自然?” 
那个侍卫听得半懂不懂,终究还是放下了臂膀。陈抟自然懂的,在一旁立定,不禁微微感叹。苏烟洛,为了此人终于破了一直以来旁观的态度,不惜将一切所知和盘托出,终于引来大祸。说来,也不算不值得。 
收回了遐思,陈抟清瘦的指点榻上女子的发髻,“随候之珠,已在手中。皇上,晋王,皆映对紫薇星宿,为天下之主!而传国玉玺和氏璧,如果老夫未曾猜错,会由另一颗帝星携来。” 
赵氏兄弟堪堪对视,眸光流淌。惊疑未定,门外却有人回报,“启禀皇上,宫外有人,自报乃南唐使者,又要事深夜求见。” 
“传!” 
一忽儿,雕镂的红门被缓缓推开,爽润的凉风便溜了进来。 
一个风姿绝世男子,便自暗暗的子夜中悄然影现,白衣飘逸,宛如远天外的一缕闲云。他优雅的嗓音淡淡出尘:“见过宋主,晋王!李氏从嘉,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雪夜尘落   
转眼,光阴荏苒,整整十六载。 
宫闱外的柳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辗辗转转,轮回了无数的冬夏。 
大宋铁蹄先后攻克后蜀,楚,南平,南汉,南唐,一统华中,江山稳固。 
而大宋皇上,多年以来南征北战,勤政简朴,当为一代明君,尽享万民拥戴,威名远播。可是近日,大宋朝臣个个忧虑难安,源自于皇上龙体欠安。初秋而起,一向英武的皇上不知怎得染上风寒,引发了旧疾,竟然愈染愈烈,渐渐至沉疴难起。 
余闵也老了,曾经的韶华在鱼尾纹间渐渐褪去。他屏息立在浅金流苏的御榻前,低低垂下脑袋,眼中潜着一抹悲切。一旁的潘美见到,不动声色的自身后将他的朝服一扯,幅度很小,却仍是被人瞧见了。 
“潘郎住手,朕,要听实情!”带着磁性的中音,即便病体消弱,也自带一股威严。 
“是!” 
“皇上圣体,圣体……”余闵想接着说几句宽慰话,却被流苏内两道清明的视线噎住,再次垂下了头:“只要多加调养……” 
“好了!”帘内的人动了动,似欲坐起。一旁的宫女连忙搀扶着起身,将那软软的八宝玫瑰枕,塞到皇上的身下。 
帘幕开了,一张俊朗无醻的面容几无改变,只是消瘦了许多,曾经乌亮如墨的发如今染了几许岁月的痕迹,更加沉稳,更加坚毅——他的气度,宽博如山海。只不过那双桃花眸子,偶尔会漾出丝清郁,幽幽,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偶尔偷眼瞧过。 
他挥了挥手,修长的臂本惯于立马提缰,这时却略抬抬就感觉辛苦。他流露一个苦笑,“你们下去吧!” 
他还要有事未了。见见皇后,见见德昭德芳…… 
然后,他还想去一个地方。 
才十月,竟然就落雪了。玉屑琼花被揉搓着,簌簌漫扬,倒引起人许多遐想。 
等这里落了雪,我就把你堆成个大雪人,露两只眼睛逮麻雀,逮着了才许出来。 
是谁,曾这么咯咯笑着命令,将一双莹白小手递给他,月牙般弯着眼睛要求取暖? 
如果,逮不着呢?他那时宠腻的微笑着。 
逮不着就等着,等到傻麻雀上钩为止。 
如果,就是没有麻雀上钩呢,岂不是要冻死? 
大哥傻了?她嬉皮笑脸,发丝调皮的划过他的大掌。我可舍不得! 
是舍不得我挨冻,还是,舍不得我死?他曾问过么,这样的幼稚的情话。 
她却跺脚气了,都舍不得,不许挨冻不许死不许受伤不许疼,一样都不许!好好的说话呕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也许,只是想看看她为他着急得模样,想听听她甜蜜的情话。说爱,说欢喜,说一辈子在一起。仿佛回顾着一个叫人心跳的梦,深邃的眸间潺潺漾出几丝隐约的喜悦,赵匡胤兀自将锦被轻轻扯了扯,自失一笑。 
原来,他还没有忘呢,那个灵巧如水的影子。 
丫头,我依你的,用心了这么些年。该得到的,该追求的,世间的尊荣,妻儿的欢笑,万民的景仰,我该是做到头了,对不对?如今,我累了,从心底而外的倦了,开始想静静歇歇。这心境,不晓得,你会不会了解? 
安谧中,一个年轻的大眼睛宫女进来伺候,撞见皇上眉目间极淡的怅然,心里就打个突儿,开始对于私下散于宫中的那个浪漫传言几分相信——这个神一般的男人曾钟情于某个极特别的女子,最后不知怎的却分开了。他因为那个女子,从此尊重了女人的心。九五之尊,却肯给妻子绝对唯一的忠诚,而后十几年来,王皇后薨,他续娶了宋后,从未纳任何妃嫔。只不过他的心么,还在……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暗骂自己。想什么呢,这世间怎会有皇上求知不得而念念不忘的情爱?果然是总管魏姑姑教训得对,她最近是思春了,什么都肯胡乱联想!姗姗移步,敛眉低声:“皇上,该用药了!” 
“罢了!”磁性的声音低沉悦耳:“传下去,今日戌时,宣太子进宫一叙。” 
“是!” 
细雪的夜,薄凉氤氲。桌上的几道小菜倒冒着腾腾热气,有些甜丝丝的香。 
光义的喜好真正也有些改变了呢,就是性子还是冷。赵匡胤望着弟弟一身淡淡豆绿宽袖长袍,赫赫带风的行来,不禁勾了勾唇角。 
“皇上!”弟弟欲跪。 
他只是笑,忽然有些怀念:“起来吧,多久没叫我大哥了?今儿个别拘束,潜开那些杂人,就咱们哥俩喝一盅!” 
赵光义迟疑了一下,冷冽的模样融化了些。他点点头,屏退诸人,坐到榻边的雕花椅上,斟了两杯鹤觞,自己的满,大哥的,杯底:“大哥,请!” 
“嗯……”赵匡胤瞟了一眼,不满,听到弟弟的迟疑:“御医交待……” 
不可饮酒! 
“你也婆婆妈妈起来?”赵匡胤不耐的沉眉,自去取了官窑白玉壶斟了,抬手饮下一程辛辣。 
赵光义皱了眉头,漂亮至极的眸间闪过一丝痛色,却也不多劝,自己又满了一杯,扬脖饮尽。赵匡胤就看到他白皙的脖颈间有一根翠绿的棉绳,视线一点,“是什么?” 
光义轻窒,不自然了:“没什么。” 
“哦?似乎你也带了好几年了,我倒是一直好奇。给大哥见识见识!” 
赵光义堪堪回望,却不言语。黑宝石似的眼珠子漠漠然,仿佛在讲:何必? 
赵匡胤看到弟弟的模样,却忍不住淡淡笑了:“原来,你还没忘么?” 
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一种默契。对于那个人,开始,他们甚少提及,因为会疼。后来么,便是提起了,也只是几句太简单的开头便掐住了,藏私似的,许多言语不过留在心中,各自回味。 
红枣莲子羹啊。 
嗯。 
甜了些…… 
是啊。 
…… 
今年莲花谢得倒早! 
胸前温润的碧玉忽然有些烫心了,不知道为什么,赵光义蓦然酸了眼睛,“大哥忘了么?” 
那个不守信用的女人!他当年就不该答应她随陈抟离开,找什么疗伤的雪山温泉,给什么自由随意,相信她说的有缘可能重逢。她一去,就失去了踪影。他觅了整整十年,直到第十一年的时候,符晶问他,如果,她其实已经死了呢?原本她的确伤重,或许那只是为了叫他们放她出宫而说的安慰之词——她总不愿死在皇上面前,叫皇上当场就绝了望。他终于失了一直的自控,对相敬如宾的妻子大发了雷霆。也就在那一天,他独自狠狠摔碎了无名指上的玉环。摔碎了,又趴在地上千辛万苦的寻回来,可惜怎么也无法再复原。剩下的一只小的,便被他拿绳子穿起来挂着了——那个女子曾经有许多许多花样,她说,越是心爱的东西,越应该挂在贴近心房的位置。那代表——我属于你。 
赵匡胤一怔,笑容缓缓沉淀:“忘不了。” 
一生一次,怎么忘得了?不提,不代表就遗忘了。 
酒气涌上来,头脑有丝晕眩。好久不曾这样了,放任自己追逐着回忆。赵光义掩饰的睨向窗纸,一道树影盈盈。好像,是棵桂树吧,莫名其妙想起某只曾在树上折得七零八落的纸鹰,便觉得堵心,埋头道:“热了,我出去一下!” 
“开开窗,我也想散散气。” 
“嗯。” 
赵光义将窗户推开小半,撩袍出去,半刻工夫不到,倒不晓得哪里寻来一把玉斧。飘扬的身姿迎着飞雪,却是高高举起了斧柄。冷不防大哥却自窗边递来一句:“就是那个院子里头的!” 
急坠的斧身便赶紧转了个弯,砸到地上,雪地里两个深窝。他狼狈的回头瞪大哥,却发觉大哥抿嘴,笑得随和:“开玩笑!” 
“好啊!好……”语气似嗔非嗔,似怒非怒:“大哥你放下了,竟能拿她来取笑了!” 
赵匡胤猛收了笑,按住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赶回的光义递过茶水,他咽了两口,方才匀了匀气,静静看过来:“光义,大哥只是不想见你一辈子死拧到底。” 
“我……我没有!” 
“有没有都好。如果你还能见到她,别再为难她!” 
“大哥,你以为,她还……”赵光义咽下了“活着”两字,忽然觉得心被蜂刺蜇了一下,痛了。偏过头去,暗自嘲笑自己,赵光义,这么多年了,你还醒不了么? 
“还什么?” 
“没什么?” 
他继续灌酒,也不去挟菜,面无表情地把整整一壶倒了大半。赵匡胤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将酒一饮而尽,虚弱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如此的烈酒,却是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欲吐。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他忍耐着,直到苍白的面颊上爬上一带薰红。他却慢慢道:“待你登基,人心定,北汉,宜攻之!” 
“大哥……”赵光义不禁失声,望向榻上尊贵的金色,看到大哥宁决的神色,心就猛地揪紧了,倏然垂首,眼眶子红了一圈。 
“稳固根基,徐图北伐!” 
…… 
“任人唯贤,举重若轻。” 
…… 
“千秋之志,赵氏兴荣,就交给……” 
“别说了!”骤然打断了大哥的交代,赵光义咬牙:“别说了……” 
“光义……”赵匡胤想了想,也不再讲了,只是温和的叮嘱一句,“日后,宽容些!”再去取那酒壶,却被弟弟劈手夺去,忍无可忍的愤愤语气,却令人悲伤:“不要再喝了!” 
“拿来!”森森的命令,那份执拗,和弟弟如出一辙。 
赵光义只是瞪着冰冷的眸子,眸里璀璨的冰晶,几欲化为海浪喷薄欲出。 
“英雄男儿,该当马革裹尸。难道如今,我竟已不配慷慨一醉?”词锋划破了安详的冬夜,令人无法闪躲。 
他不畏死!她曾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追求那豪意慷慨,潇洒笑傲,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一醉,胜过无力的偷生。 
空气似被凝固住,光义僵直了身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立了好半晌,忽然转身风一般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中拎了一只青釉的陶坛,重重搁在桌上。一泓清亮的液体便溅洒出来,散开一阵扑鼻酒香。赵光义猛地抬袖一抹赤红的眼睛,“你我兄弟,不醉无归!” 
赵匡胤终于展颜一笑:“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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