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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进步对自己二十年前的举动十分后悔,要是知道今天,他宁愿让丁新昌踢一百脚。
“丁……”黄进步刚刚说出一个字,丁新昌书房里的电话响了,他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就走进书房接电话。
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脚,黄进步感觉到愧疚、有罪,简直有眼不识泰山、简直罪恶滔天,他心里慌乱不安,觉得自己这只臭脚真是应该烂掉了,恨不得把它立即砍断。
丁新昌接完电话走了出来,说:“不好意思,下面一个镇长要来谈点工作。”
这就是辞客令了。黄进步站起身,伸出双手握住丁新昌的手,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地说:“丁书记,对、对不起……”
“怎么这么说?应该是我对不起你们。”丁新昌说,“下次再来坐吧。”
“下次……”黄进步咽了口水,把后面的话也咽了下去。
回到车上,黄小琼不解地瞟了黄进步一眼,说:“你怎么了?”黄进步像发烧似的喘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什么。”他发动了汽车,这才感觉到口袋里有一只红包,忘记送了出去。尽管丁书记从不收他的红包和礼品,他还是准备了一个三千八百元的红包。
这个晚上,黄进步一直睡不着觉,心里非常后悔二十年前踢了丁新昌一脚,不知怎样才能将功赎罪。
20·庞婉青(1)
庞婉青走进办公室,感觉到一股霉味有点呛人,连忙把窗户全打开。上周五她就没来上班,接着是周末,周日上午她到了厦门,今天中午才回马铺,算起来有四天没来办公室了,门窗紧闭着,空气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心情也同样不好。
那是星期六晚上,她从“七匹马大排档”吃了晚饭回家,已经快10点了。她打开电视,看了会儿“超级女声”,心如止水,好像在看一群人耍着猴戏。电话来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响起彩铃,一看来电显示,是在厦门的老公打来的。她不想接。老公肯定是有事才会打电话的,她要让他在电话那头焦急。这个法律意义上的老公,早已有名无实。开头是她不愿意离,现在是他不想离,两个人就这样耗着熬着。她对他也恩尽义绝了。只是他们有个十一岁的儿子,被他送进厦门一家全封闭全寄宿的贵族学校,成为他们之间绝无仅有的最后纽带。那首《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唱了一遍,歇了一下,又唱了起来。这首歌是她百听不厌的,所以才会选来当作彩铃,再听一遍也无妨。她的手机号码换过了,老公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打家里的电话。那天晚上,她在听了五六遍的彩铃歌曲之后,终于有点听烦了,这才接起电话。
老公说,儿子学校来电话了,傍晚时他把脚脖子扭伤了,儿子一直哭,跟老师请假两天,老师同意了,让家长明天上午去接。老公的表述很简捷,庞婉青听了之后也没有明显的反应,儿子虽然是她生的,但她从小就很少带他,又好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了,母子间的感情变得很生份。老公说,我明天早上的航班飞深圳,你过来接他回家。她本想说,我没空。但老公把电话挂掉了。
睡觉前她怕睡过了头,调了手机闹钟。6点整,闹钟刚一响起,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准备一些行李物品,到外面店里吃了早点,就坐三轮车赶往车站,正好赶上开往厦门的早班车。
庞婉青从厦门松柏车站打的来到儿子的学校,办了手续将他接了出来。第一眼看到几个月没见面的儿子,感觉他差不多长到自己的腰带一样高了,她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但是儿子对她很冷淡,只是问,你怎么来了,我老爸呢?她说,他没空。她想把儿子揽过来一下,然而他的手把她推开了,她的心一下就凉了。
坐的士回家时,儿子不愿和她坐在后排,抢先坐到了前排。老公家在前埔小区的一套楼中楼,从法律上说,这也是她的家,但她对这个家是陌生的,甚至是排斥的,她感觉像一个意外闯入者一样唐突。回到家里,儿子走进自己的卧室,就把门关上了。看他走路的样子,扭伤的脚一点也不严重,她猜想他可能是受不了学校严格的规章制度,找个借口回家玩几天的。他根本不想理她,她也对他无话可说。儿子虽然是儿子,但是情感的隔阂,他们和陌生路人毫无二致。家里有个保姆,是老公家的什么远房亲戚,买菜、做饭、拖地板、洗衣服,全套家务都包了。庞婉青在家里也没事干,就独自出门到南普陀烧了一炷香,又到鼓浪屿走了几条老街,在中山路吃了肯德基才回家。刚离开肯德基时,她想给儿子带条鸡腿或别的什么,但只是想一下就打消了念头。回到家里,保姆在洗衣服,儿子在房间里上网,一听到她回家的声音,就把房门关上了。她也懒得理他,就走进自己的房间。这家里到底有一间属于她的房间,平时没人住,只是她偶尔来,住一两个晚上。她躺在床上,找了一本过期的《读者》看了几篇,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她想走了,回马铺上班,虽然她在马铺电信局很自由,不高兴的话几天不上班,连局长也不敢管她,但她还是想走了。她听保姆说,老公下午一点多的航班回到厦门,她不愿意和他碰面,更是应该走了。走之前,她还是希望和儿子说几句话,她没想到儿子定定地看她一眼,便扭过头去,从嘴里飘出了一句话:听老爸说,你是个坏女人。这句话石破天惊,不过庞婉青没有晕倒,她努力地挤出笑容,对儿子笑了一下。
20·庞婉青(2)
庞婉青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朱局长走了进来。这个肥头大脸的朱局长叫作朱高生,被她改作谐音的“猪哥生”。猪哥是马铺话,意谓种猪。几年前朱局长带她到外地开会,晚上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走,借着酒兴来抱她啃她,见硬的不行,还跪下来求她,她就施舍一样让他上了一回床。从此,他像被她捏住了七寸似的,不仅给她安排了个人办公室,委以重任,对她迟到早退旷工之类的事情一律不过问。
“你上午到哪里去了,不是睡懒觉吧?”朱局长笑眯眯地说。
庞婉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打你手机说是关机,中午到你家门口去敲门,又敲不开,我差点都想报110了。”朱局长走到庞婉青面前,歪着头看了一下她的表情,生怕她不高兴,努力显出和颜悦色地说。
“到厦门,刚回来。”庞婉青懒洋洋地说。
朱局长哦了一声,让庞婉青从单位小金库取二万现金出来,他要用。庞婉青把保险柜的钥匙放在桌上,让他自己取。朱局长把两叠百元钞票塞进提包里,想伸手摸一下庞婉青的脸,见她把脸扭了开来,就讪笑着走了。
庞婉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电脑上了QQ,一下就看到“坏蛋”的头像在晃动。那是他给自己留的言:“亲爱滴狐狸,你在做啥米?我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吗?上班忙,老板又要派我去温州。可能不能上网和你聊天,我有空会发短信给你。昨晚我托一只蚊子去找你,让它告诉你我很想你,并请它替我亲亲你,因为现在我无法接近你!它会告诉你我多想你!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大包代表我的心!”
线上还有几个好友,有一个网名叫作“帅得惊动国务院”的,也曾经对她穷追猛打,公开要求一夜情,她认识“坏蛋”之后就不大理他了,现在她甚至提不起聊天的兴趣,随即下了QQ,打开一个音乐网站,点了一首歌《两只蝴蝶》。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庞婉青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忧伤而又喜悦的旋律里。她想起七八岁那年,她吵着母亲要吃荔枝,母亲答应明天给她买,但是接连三天忘记买回来,第四天买回来了,她却一颗也不想吃,母亲剥了一只给她,她把它吐了出来,气得母亲打了她一巴掌。她还想起十二岁初潮那一天,吓得直哭,担心自己会流光了血,然后死去。有许多往事纷纷纭纭,像雪花一样飘落在脑子里,随即又消融了,没有了……
那天晚上,她走到民主路口,遇到了老同学陈炳星。那只是偶然的一次相遇,却使她的命运发生了必然的变化。许多年之后,她有一阵子像哲学家一样苦苦地思索,要是那天没遇到陈炳星,命运会是怎么样的走向呢?这是一个过于深奥的问题,她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其实,遇到陈炳星只是一个开端,正如一个人要走到五楼,必须先走到一楼一样。遇到陈炳星便是她命运转机的第一级台阶。
那天晚上陈炳星说,罗汉城他们叫我到那边大排档喝酒,你也去吧,都是老同学。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陈炳星一起去。她的出现,令几个老同学欣喜异常。她也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罗汉城、廖强生、胡长生、简大明……最后一个叫不出了,看着面熟,就是叫不出名字。那张长条脸并不陌生,他的眼光定定地看着庞婉青,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说,我也是同学呀,你就叫不出?庞婉青鉴定般认真地看他一眼,果断地下结论:你不是我文科班同学。那人笑了,说你眼光不错,其实我跟大家是同一届的,但我读到高中一年级就退学了。罗汉城对庞婉青说,你不知道他是谁呀?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八子”。庞婉青不由哦了一声,在她记忆中,“十八子”是马铺一中轰动一时的人物,他见义勇为从水里救过两个溺水儿童,他又爱打架,曾经把学校一个副书记的门牙打落了两根。庞婉青顿时有见到明星的感觉,激动地问他,你为什么叫作“十八子”?他说,我叫李南靖,木子李,拆字就是“十八子”,其实并没什么特别含义。
20·庞婉青(3)
那天晚上散场了,罗汉城他们都是骑自行车来的,只有十八子骑的是摩托车,他对庞婉青说,来,我送你回家。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好!庞婉青干脆地应了一声,跨起脚坐上他的摩托车,呼的一声,摩托车驮起庞婉青向前面的夜色里奔去,把她的几个同学丢在那里发呆。
那天晚上十八子把摩托车开得飞快,庞婉青有些害怕地尖叫起来,他更是加大了油门,挑战似的说,你要是怕,就抱紧我。庞婉青想,抱就抱,怕什么?她一下就用两只手揽住了十八子的腰。十八子却把车速减了下来。
那天晚上十八子把庞婉青送到了家门口,用一种深情的眼光盯着她说,我明天再来找你。庞婉青说,你别来。第二天晚上6点多,庞婉青听到一阵摩托车声,就知道他来了,她克制着自己不往外张望,又忍不住拉长耳朵谛听外面的动静。滴、滴、滴,十八子按了三声喇叭,突然扯开嗓子大喊:庞婉青!庞婉青!庞婉青!庞婉青心慌意乱地从家里走出来,对他说你别喊了,就爬上了他的摩托车。
和十八子交往了半个月之后,庞婉青觉得这个人很有个性,也有不少优点,但跟自己显然是不合适的。特别是她父母亲得知她交了个游手好闲的男朋友,更是强烈反对。母亲说,你是有正式工作的,他只是个散仙,家里那么穷,父亲还是个拐脚,这怎么能行?有一天晚上,庞婉青对十八子说,我们做普通朋友吧,别再走下去了。十八子冷笑一声,说你不怕我在全马铺宣扬庞婉青被十八子睡过了吗?庞婉青抬起手打了他一记耳光。十八子摸着挨打的脸,说打得好,打得很好。他突然抱住庞婉青,把她往床上推,他的力气太大了,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几下就把她按倒在床上。庞婉青发出几声尖叫,又是推又是打又是抓,然而十八子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下来,她最后喘了一口气,手脚松弛下来,索性放弃了反抗。她想起几年前在中专时和那个处长儿子一起过的台风之夜,部分记忆被唤醒了。潜意识里产生了比较:十八子到底比那个大学生强壮多了、有力多了,也让她刺激多了、受用多了。那天晚上十八子提起裤子,对她说嫁给我吧,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你要是真不想嫁给我,我给你好看,给你全家好看。庞婉青看着十八子,带着一种欣赏的表情,目光迷离。她心里已决定将自己嫁给十八子。
庞婉青在和父母亲吵了几架之后,收拾了自己的部分物品,偏着头走出了家门。她开始和十八子同居了,那时十八子每天用摩托车载着她,出入他那些狐朋狗友的酒宴和聚会。那时十八子认识了一个台湾人,合伙办了个地下赌场,钱哗哗哗地流进来了,庞婉青全身都是名牌了,十八子家也在溪岸新区盖起了一幢五层楼。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十八子的暴发让人刮目相看,被视为小城英才。他们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很排场也很风光。庞婉青和父母亲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在她生下儿子不久,十八子决定到厦门去发展,尽管地下赌场的利润惊人,后面也收买了一些人罩着,但这毕竟是非法生意,县里不查、市里不查,要是省里来查怎么办?那可能就无法摆平了。所以他决定金盆洗手,到厦门办一家合法公司,将这些年攒下的黑钱洗白了,再赚进更多的钱。
庞婉青是支持十八子到厦门发展的,谁知道这正是两个人情变的开始。彼此的新鲜感荡然无存,十八子早已不是当年在马铺街头厮混的散仙,而是年富力强事业有成的李总,他有了新的目光、新的口味和新的生活方式,两个人的情感裂痕在不知不觉中扩大,终于导致今天失控的局面。
到底自己在这场情变中该承担多少责任?庞婉青也曾经反思过,但这是令人伤心欲绝不堪回首的事情,她不愿多想,目前的局面能熬多久算多久,有时她也想通了,再坏的状况也终究会有一个了结,就像一个人的人生,总会走到尽头的,所以,别急,走到哪算哪。再说她也从情感的泥沼中拔出了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
20·庞婉青(4)
庞婉青6点多才离开办公室,人们早就下班了。天空有些发青,开始有点风吹过来。她经过门口传达室时,无意中看到桌上扔着一封她的信。
多少年没人给她寄过信了,她觉得好玩。拿起一看,寄信地址是一行红体字:中共马铺县委办公室。上面的邮票还没盖销,县委离电信局不到一百米,而电信和邮政还在同一幢楼办公,可能是邮政的人直接把信放在传达室桌上的。
到底是谁给寄信了?她急忙撕开信,一看却是一张打印的通知,顺口就读了起来:“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马铺一中85届文科班同学聚会邀请函……”
哦,二十年了,她心里凛然一惊,二十年了?真的是二十年了。
21·陈炳星(1)
陈炳星收到了同学聚会邀请函,刚刚躺在床上读完,就接到申红蕾打来的电话。他向申红蕾保证说,一定积极参加同学聚会,不惜停掉大排档生意,准点到会。可是放下电话,他又觉得这同学聚会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几个混得好的同学,跳出来出出风头罢了。像他这样的同学,算不上是垫底的,也只能做个看客。同学本来就是同学嘛,要是有联系、有交情而又谈得来,平时就会经常聚一聚了,要是谈不来、没交情、没联系,街头见面都不想打招呼了,就是一个月办一次同学聚会也没用。
他手一松,那张邀请函就掉在了地上。他翻了个身子,把被单揉成一团拥在胸前,像搂着一个人似的,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开了这么多年的大排档,陈炳星过着晨昏颠倒的生活。晚上一般开到两三点,有时客人到了三四点还在喝酒,也只能奉陪到底,回到家收拾一下,然后洗个澡,躺上床时,天就差不多快亮了。陈炳星通常睡到中午12点多才起床,早饭和午饭一起吃,而他老婆阿春早上六七点就要踩着小三轮到市场采购了,买回来一车斗的原料,还得清洗、分类,做午饭。吃过午饭后,阿春开始睡觉了,陈炳星不想再睡了,早几年他还时常趁这时机上床和老婆做做那男女间爱做的事,然后再睡上一小觉,这大半年来他不爱做那种事了。准确地说,是不爱跟阿春做了,看到她像轮胎似的肚皮,就好像是面对他天天晚上必炒的空心菜,一点也提不起胃口。
中午时分,绝大多数的马铺人都在睡午觉,陈炳星不想睡,又不想看电视,他只好来洗脚屋洗洗脚。
早几年流行洗头,这几年则是洗脚。马铺的洗脚有多种等级形式,规模大而且环境好的,叫做“足浴城”;一般隐藏在小街小巷里,门面很小,光线幽暗的,就是“洗脚屋”。不过按马铺黑话来说,这洗脚,既可以洗“大脚”也可以洗“小脚”。
陈炳星并不固定到哪里,有时到足浴城,有时也到洗脚屋。温热的中药水泡一泡脚,再让服务小姐按几下筋骨,有时还洗一洗“小脚”,这实在是比较舒爽的人生享受。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排档老板,他原来的国字脸趋向了圆形,变成肥头大脸,肚子也向前隆起,弯腰都有些困难了,他经常自嘲说他这肚子差不多相当于副处级。想起来,早年的陈炳星还是个忧国忧民的有志青年,可是现在他变得不关心国家大事了,甚至连书刊报纸都不看了,电视一般也只看看广告上的美女,新闻和电视剧是绝对不看的;他最上心的事就是大排档多赚点钱,想洗脚了就好好洗一次脚。
当年在乡村小学代课的经历已经变成一场梦,醒来之后就彻底遗忘了。对陈炳星来说,那就是青春期的一场梦遗。那时有首歌叫作《三十以后才明白》,曾经让他很有感慨,“三十以后才明白,大江东去浪淘尽一代一代又一代,还有新一代,谁也赢不了和时间的比赛……”他觉得,生活就像是强奸,既然你无法反抗,你就装作享受的样子吧。现在一眨眼就到四十了,他发现自己和生活开始了一种浑浑噩噩而又乐在其中的通奸。
陈炳星从家里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肩膀向两边摇晃。以前听父亲说,这样走路的人都是懒人。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懒人,但走起路来,肩膀就会不知不觉地向两边摇晃。太阳光很强劲,照得满地白花花的,他挑着阴凉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