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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 作者:黄蓓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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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一说,我稍稍地放了心。我把一块崭新的湿毛巾塞到她手里,让她接着再擦一擦,别让衣料干结之后收缩起皱。
    这期间,李艳华一直披着棉袄光着脚丫子站在房间窗口,从花布帘子后面观察我们两个人在院子里的动静。我回到她房间后发现了这件事,因为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而且我服侍她躺下去的时候,摸到她的手脚冰凉。
    “小晚……”李艳华隔了被子抓住我的手,“你们两个在外面说了干什么? ”
    我神情坦然:“没说什么。她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不会把名字改回去叫艾晚的吧? 不会吧? ”
    “不会的。”我承诺她。
    她放开我,一声不响地翻个身,转到床里面。我看见她后脑勺上有一撮白头发,大概几十根吧,硬硬地翘着,跟周边的黑发泾渭分明,很鬼魅。
    晚上,县革委会政工组来了一个人,敲开院门之后,一声不响地闪进了艾家酱园。我认出来他是张根本的拜把子弟兄之一,之前他们有几次喝得醉醺醺的,而后带着枪支开车去荒草甸子里打野味。张根本让我收拾过那些血淋淋的野鸭,还有脖子长长的大雁。
    李艳华起床,梳头洗脸,穿上一件出客的衣服,接待了这个客人。她的依然浮肿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萎黄,鼻尖上有几个红红的颗粒,头发因为睡得太多而胡乱穸开,尽管她梳头发的时候抿了水,还是未能把它们弄得服帖。这样一来,李艳华跟她从前的外表就差得太多,我发现客人乍一见她时愣怔了好一会儿。
    李艳华打发我到厨房里用小瓦罐煨中药,意思不希望我旁听他们的谈话。其实我一点儿都没有那种好奇心。在我成长的那个年代,政权更迭、风云突变的事情实在太多,几乎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经常是早晨还见着某个人坐在早点摊子上喝豆浆吃烧饼油条。
    晚上就见他家人夹着铺盖卷儿低头穿过巷子——喝豆浆的那个人已经进牛棚了。更严重一些的,已经被打死了,或者是自己死了,自杀。我站在厨房里,眼睛盯着炉火上噗噗冒汽;的药罐,唯一的念头是:这个人会不会是来报丧的? 应该不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听到李艳华的尖叫或者长嚎。
    他们总共说了不到半个小时,那个人就匆匆走了。我把药汁倒在碗里端进李艳华的房间,看见她靠坐在床上,一心一意地想着什么,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我什么也没有问。
    李艳华什么也没有说。她喝完药,让我打一盆热水给她洗了洗脚,重新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时,李艳华已经起来了,站在我床前,手里还抱了一个挺大的包袱。“小晚,帮我做件事吧,你去把这几件衣服送给他。他托了人回家要的。”
    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地址。不是张根本的笔迹。
    “他们能放我进去吗? ”我问她。
    “给了地址,就是能去。你是个孩子,不过是送几件换洗衣服……”
    我没有说什么,爬起来洗了脸,拿了李艳华给我路上买烧饼吃的一毛钱,拎了那个包袱出门。我本来还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张根本,后来一想,要是有话,她自己会主动说的。我就没有开口。
    路过小偏院时,我叫上了艾早。我希望有个人陪伴一下,壮一壮胆气,毕竟我没有去过那种地方。艾早很仗义,二话不说就勾了我的胳膊出门。她还把我手里的包袱抢过去,抱在她自己怀中。“这种事,你得理直气壮,大摇大摆进门,没人敢拦着你。”
    我想笑,嘴角的肌肉却有点僵,没有笑出来。艾早大概是电影看多了,电影里的地下党员要闯“虎穴”时,就是这样仰头抬眼,摆出目中无人的架势。可我们不是正义在身的地下党员,我们是灰溜溜的“审查人员家属”。
    地址上标明的地方,是城北偏僻巷子里的一个类似于单位招待所的院子。进门处有警察把守,显见得戒备森严。我嗫嚅着报出了张根本的名字,还主动呈上了那个装衣服的包袱,垂着手等待检查。没想到手续非常稀松,站岗的警察马马虎虎地隔着包袱捏了一下,就摆手让我们进去。艾早不失时机地龇牙对他送上一个媚笑。她小声对我解释:“多少得感谢一下呀! 万一张根本有东西从里面带出去,不还得经过他吗? ”
    我一直都把关押张根本的地方想像成监狱,有电网,有脚镣手铐,还有老虎凳,绞刑架,阴森恐怖。其实这就是个盖有两排平房的院落,两边有厨房,开水房,厕所,还有个接待室,现在改做了警察的值班室。我们跟张根本的见面也不是像电影里那样,隔着栅栏说话,我们一直被带到张根本独住的房间里,没有人在旁边监视。
    “你们天天闷在房间里,都干什么呢? ”艾早像个深入基层检查工作的领导一样,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到处都看,兴致极高。
    张根本也就一本正经地汇报:“看报纸,学文件,写材料。”
    “写什么材料啊? 是检查吗? ”
    “也揭发,也检查。”
    “哦! ”艾早拖长声音,严肃地点一点头。
    房间很小,只摆了一床,一桌,一凳,还有个刷了草绿色油漆的三脚洗脸架,艾早不费工夫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检视了一遍。然后她转过身来,开始打量张根本,挑剔他的衣着和形象。
    “你怎么不刮刮胡子? 没有剃刀吗? ”
    “剃刀有,需要的时候警察会送过来,刮完了再拿回去。”
    艾早笑起来:“我懂了,怕你们用剃刀割脖子。”她把大拇指按在鼻孔上,夸张地:“艾晚你闻见没有? 他身上多脏啊,有股老鼠屎的味儿! ”转身对张根本指指床上的包袱:“哎,我小姨给你带了衣服,你换换吧,脏衣服我们帮你带回去洗。”
    “不用,我自己能洗。”
    艾早撇撇嘴:“你自己? 我没见过你洗衣服。”
    张根本一脸轻松:“我在部队当兵洗衣服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
    “哦,你是当过兵的,我差点儿忘了。”艾早的神情不以为然。
    不久之后,张根本从那个小院里被放出来回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很有内容的话,他说,是艾早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救了他。一个小姑娘置身于那样的环境里都能够神闲气定安之若素,他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和沉重呢? 他说,幸亏是两个小姑娘去了,如果是李艳华,她会哭得他心烦;如果是朋友呢,少不了劝诫和安慰,他也会心烦。
    “人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往哪儿走,其实很盲目,就是心念一闪的事儿。”他说。
    跟他一块儿关进小院里的公安局长,就是心念闪歪了,选择了自绝生命。也许局长觉得自己作为第一把手责任太大,不死不足以谢罪;也许他手上真的是沾了血债,越审查越心虚,自认为逃不过关,干脆一死了之。总之,局长在刮胡子的时候,趁警察不备,转过身用刀片往脖子上狠劲一拉,鲜血像高压水枪一样喷洒到对面墙壁,几分钟的工夫就双腿抽搐气绝身亡。
    局长的死阴差阳错地成全了张根本。从人际关系来说,张根本其实比局长更受拥戴,因为他长着一副乐乐和和的模样,他待下属仗义,对朋友热心,谁要是有事相求到他,他呼风唤雨总能帮得上忙。他喜欢女人,但是从来不玩弄女人,青阳城里跟他有过关系而后又分了手的女孩子们,多少年之后再见,还是会亲亲热热喊他一声“大哥”。人人知道他拈花惹草,人人又都知道他怜香惜玉。风流习性带上一种草根的质朴,就使得群众能够接受。不仅仅是接受,心底深处或许还有一点点喜欢,一点点欣赏和服气。
    这样的张根本,如果有人傻乎乎地用自杀揽去了责任,领导们是很容易顺水推舟地把他解放出来,让他接手工作的。
    寒假之后开学,我惊讶地发现学校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先学校上课,学生们爱来不来,当老师的敢怒不敢言,现在不一样,上课铃一打,教室里齐刷刷地坐满学生,一个个身姿笔挺,目光如炬,瞪眼看黑板,埋头记笔记,拉肚子都憋着不敢上厕所,只怕一不留神错过了重要公式和例题。原来的老师走在校园里是孙子,腰弓着,眼虚着,见人忙不迭点头,唯恐得罪喜欢造反的学生,现在他们夹着教具和讲义在校园里大步流星,被学生拦住回答问题的时候,目光是自上而下的,带着一点点的矜持和尊贵,说话喜欢拖长腔,用一种略带不屑的声调,让从前不用功的学生们自惭形秽。
    作业很多。单元测验和月考很多。老师们拖堂甚至课间不休息的情况也很多。校长和教导主任们从早到晚地背着手在走廊里巡逻,监督着各个班级的教学进度。历年历届高考题目被刻印出来,雪片一般在校园里飞扬。
    我妈妈李素清对我说:“艾晚,你要抓紧点,明年跟艾早一起考大学。我们家的孩子都得读大学,这是你们最好的出路。没有什么比知识更能够安身立命。”
    李艳华也叮嘱我:“张小晚,如果艾早考大学的话,你可不能让她比下去。从你爸爸出那事之后,我算是看清了,这年头什么都不保险,只有学问吃到肚子里最保险。前些年一直批判的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哪里有错嘛?小晚你要好好读书,我将来靠你爸爸是靠不住的,我要靠你,你得朝好前程上奔。”
    我十七岁,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出来,腰腿和脖子都是细溜溜的,可是我肩上已经压上了沉甸甸的责任。我每天脚步踉跄,呼吸不畅,一心想着能找一个地方停下来,把压住我令我惆怅的东西统统掀翻。
    李素清大概发现了我的郁闷,特地在学校里找我谈话,分析我的情况:“艾晚你看啊,你现在的成绩在年级排名大概是一百名左右,年级总共二百人出头,你居中。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你可以努力,我也可以请人帮你开开小灶,这样,最终你的排名也许会上升到前五十名的样子。我们学校是青阳最好的中学,青阳又是全省甚至全国教育最好的县份,如果真到了前五十名的排位,考上本科是没有问题的。艾晚你无论如何要有信心。”
    我有信心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应该有信心,艾家的人都是聪明的。艾早在年级已经排到了前三十名。艾好更厉害,小学初中连连跳级,现在读高一,只比我低一个年级。我应该有信心。难道我不是艾家出来的孩子? 艾早还是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的老师说她完全有能力冲一冲北大清华,可是艾早对我说,那个目标太虚渺了,听起来不错,真要做起来,一点都没有准头。她说,干吗要为了一件虚渺透顶的事情让自己不快乐? 我只能遗憾自己没有长出艾早那样聪明的脑袋。我们是一母同胎,可是艾早先出生,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把艾早的聪明换给我,我一定会努力考到北京,远走高飞,跟我现在庸常的无趣的生活一刀两断。
    有一天艾早很神秘地问我:“想知道你的婚姻,前程,将来会不会有钱,能够活到多久吗? ”
    我瞪大眼睛,觉得这个问题匪夷所思。“行了艾早,你知道那是唯心主义。”
    “只算算你能不能考上大学,会考上什么样的学校。”艾早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耳语。
    这家伙实在太聪明,她总能够知道我需要什么。
    使我大为吃惊的是,艾早抓住我的手,一路牵着,居然把我带到了广播站。
    “是找陈清风? ”我问她。
    “你以为我会找谁? 真有个算命先生? ”艾早笑得很开心,“他那儿有本看掌纹的书,可他不肯借。你帮我掩护,我去偷出来。”
    这么说,艾早不止一次地去过陈清风的宿舍,她连他藏着什么书都摸清楚了。可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上一次她跟那个实习医生好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
    门卫: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进大门。我很佩服艾早,只要她下了决心直奔一个目标,总是能轻轻松松扫清一路障碍。她在这方面的能力与生俱来。
    陈清风在家,因为屋门关着,屋子里人声鼎沸.好像有不少的人聚在一起,在起劲地谈论什么问题。艾早把我拉过去,朝我眨一眨眼,我们就侧了身体,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个绵软得像是女人的声音在说话:“文化人革命肯定足不能全盘否定的,中央已经有过结论了。中央还说,这种性质的政治大革命,今后还要进行多次。你们就想想,一场革命进行了整整十年,人的生命中有多少个十年? 如果说一切都是虚妄的滑稽的,是大反动大倒退,那么八亿中国人民会怎么想? 共产党在人民心目中……”
    另一个带点儿尖锐的声音毫不客气打断了前一个的话:“骗局! 整个就是一场骗局! 已经骗了我们十年,还想再骗多久? ”
    接下来的声音结结巴巴:“人人人类文明就是这样螺螺螺旋式上升,符合社会发展史……我我我觉得……“陈清风的声音最为果断:“其实争这些没有意义,关键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干。邓小平既然已经恢复职务,他下面一定会有大动作。你们别忘_ 『他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说过的一句话,他强调‘要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各项工作’。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之前有人割裂和歪曲了毛泽东思想。这是一一个信号啊! 如何评价过去的运动,中国这条巨轮接下来该往哪儿开,这是信号啊同志们! 我感觉接下来的日子太值得期待了。可我们又不能纯粹期待,伟大的变革有时候是自上而下,也有时候是自下而上。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应该多想一想,在时代变革的转折点上,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
    艾早在门外很兴奋,小声告诉我,这些都是陈清风大学里的同学,有的还是从几十里外坐汽车赶来的,他们会在广播站里定期聚会,总是这样谈时局,谈形势,这个思想那个路线的。“他们很厉害,是不是? ”艾早得意地看着我,好像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已经被那群滔滔清谈的大学生接纳,能够分享他们思想的愉快。
    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我同样小声地问她:“艾早,他们会让你进去旁听吗?”
    “不会。我偷听。”这一点她很坦率。
    “一直都是? ”
    “一直都是。”她舔了舔嘴唇。“陈清风说我太小,又是女孩子,不需要过问政治。可我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有意思。”
    “你一共来过几次? ”
    “你嫉妒了? ”她扬起眉毛。
    “不,我才不在乎。”我说。
    实际上,我心里是有一点难过。艾早说过我们永远都亲如一体,可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有了自己的秘密。这算不算背叛? 陈清风终于发现门外有人,他把门打开,一手一个地拉着我们,把我们带到走廊拐角处。“听着,你们不能这样,这会引起别人注意。”
    “你们又不是在说反动话。”艾早笑嘻嘻的。
    陈清风摇头:“你们不懂。”
    艾早趁机提出来,她要借那本看手相的书。
    “也不行。那书不能外借,传出去不好。”
    “那你自己为什么看? 你信奉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 ”
    “当然是唯物主义。走吧走吧,反正不能借。”他连推带拉地把我们送出大门。
    看门老头儿伸出头,幸灾乐祸地说:“碰钉子了? ”
    艾早回头,狠狠地剜他一眼。她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对我说:“不看就不看,不就是掌纹吗? 谁会真相信那玩意儿? ”
    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然后又抓起我的一只手,举起来。“瞧,我们两个人的掌纹多相像! 我们会考上一样的大学,也会找到一样的丈夫,在同一天生孩子,活到一样大的岁数死去。
    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
    阳光下我们并排的手掌像两片展开的蝴蝶翅膀,粉红色,薄薄的,半透明的,清晰的掌纹犹如蝶翅上的经络,一道,又一道,弯曲成漂亮的弧形,撑开一个神秘的空间。
    艾好从十岁就开始收集连环画。那时候我们不叫“连环画”,叫“小人书”,顾名思义,画给小孩子看的书。其实很多大人也喜欢看,他们对文字、画面、线条的挑剔和研究,比我们要厉害得多。青阳城里有不少人,就是从临摹优秀的连环画开始,临成了半瓶子醋的画家,拎着油漆桶到各个单位去画领袖像,画大批判专栏里“工农兵横扫一切”的像,好歹混一口饭吃。
    艾好的收集很杂,文革前出版的《七侠五义》、《封神榜》,翻译成白话文的通俗版《春秋左传》和《史记》,苏联文学《卓娅和苏拉的故事》、《夏伯阳》、《青年近卫军》,还有《牛虻》,还有《简爱》,文革中出版的《艳阳天》、《金光大道》、《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欧阳海之歌》……古今中外一概收纳。这些新旧不等的书,有些是他用省下的烧饼油条钱买的,也有些是以物易物换回来的。有一回他偷拿了我爸爸艾忠义抄家后仅存下来的一本苏联邮票集,换了人家一套半新不旧的《水浒传》,艾忠义心疼得一口痰把脸憋成青紫,拎着艾好的耳朵立逼他去换回来,不擅言词的艾好急了,一头就撞上门框,额头上刹那间血流如注,把艾忠义和李素清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从此再不提邮票的事。艾忠义并且安慰自己说,那本集邮簿里的苏联邮票都是盖过戳的,不值钱。
    跟许多小人书的收藏者一样,艾好没事也喜欢临摹。他的超常的记忆力总是让他的临摹成为一场脑细胞的冲刺:他端正地坐着,把小人书的某一面摊开在桌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从画面线条到布局,强记。持续大约两分钟之后,他合上书,推开,从桌子下面拎上一本用白纸裁订出来的、三十二开大小的图画簿,翻到空白的一页,直接用钢笔画。除了线条稚拙和生硬而外,从他笔下出来的画面简直就是小人书的翻拍和放大,一根头发丝飘起来的角度都不差,一根草一块石头都不少。然而,当县城里很多临摹小人书的人都成了半瓶子醋的画家之后,艾好的绘画技术却毫无提高,他离开了被临摹的画页之后就一事无成,简单的一棵树一座房子都画不出来。那种时候他的头脑大概是一片空白,万事万物如果不变成纸上的东西,就无法在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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