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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就这样聊了下去。
当这个热情的小伙子把拖拉机停在一个村庄的路口时,我还以为他已经到了,就抓起背包从车上跳了下来,对他说了声谢谢。他指着一座桥告诉我,走过去就是了,然后挥挥手对我说了声再见,把拖拉机掉了个头,又从来的方向开了回去。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把我一直送到了凤凰。
在朦胧的夜色中,我看见一轮月亮正缓缓地发出光来。桥下是一条闪光的河流,河两岸,都是高高低低的吊脚楼,有的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这张像水墨画一样的风景,我以前曾不止一次在桃叶的影集里看到过,我感觉我正慢慢走入这本影集中。
我走上大桥,穿过一道样式古老的城门,一条窄窄的街道在月光下静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就是凤凰。我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句,我到了。
我发现,这个时间是合适的。我的到来没有打扰任何人。我只是悄悄地进入了他们的梦乡。
甚至,很有可能,也进入了桃叶的梦乡。
16
早上,我从临街的县政府招待所醒来,我看了看头顶白灰剥落的天花板,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宽大的房间,潮湿的被褥,以及简朴的陈设,都说明这一切并非梦寐。窗户是开着的,我静静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似乎除了一两声自行车铃铛的响声和远远的一阵拖拉机的咚咚声外,没有更多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保罗·西蒙的那首名为《寂静之声》的歌,也许,我现在听到的,就是这种寂静的声音。
时间还很早,我原以为我会因昨夜的长途跋涉而昏睡到中午才起来。可没想到竟会醒得这么早。我推开窗户,看到远处黑色的屋脊像波浪一样起伏,细碎的鱼鳞瓦片犹如一片片激起的浪花,而中间一条条狭窄弯曲的小巷却如浪花之间相互撞击后所产生的裂纹。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那条雾气蒸腾的河流,河对岸朦朦胧胧的房屋。还有高耸的城门楼和隐隐约约的一段低矮的带有城垛的城墙。
隔壁传来了几个人的说笑声。从他们的普通话里,我猜测,很有可能就是来这里写生的那些建筑系的大学生。昨天晚上,当我找到这家惟一还亮着灯的招待所时,里面的服务人员就是把我当成他们中的一个人才开的门,要不然,昨天晚上我很可能会露宿街头。等他们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周重新静下来,我才从窗边转过身来。
我穿好衣服,洗漱了一下,还特地取出剃须刀刮掉了这几天长出的胡子。擦了擦已经被水汽模糊的镜子,看了看镜中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觉得自己似乎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却不是很清楚。只是总感到眼前的这面镜子没有把自己的某种东西照出来,而这某种东西正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有的,或者是想拥有的东西。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次来凤凰的真正目的,我所要寻找的,也许并不是桃叶,而就是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吃惊,我偷偷看了一下镜子,门外似乎并没有人偷听或偷看,实际上这也不可能,但我还是有些惊慌,好像自己的内心被别人一下窥破了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耳朵在发烫,我不敢再看面前的镜子,转身走了出去。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过了一会我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填饱肚子再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除了几块饼干外,我几乎什么东西也没吃。我把背包整理了一下,拿出了记有桃叶通讯地址的笔记本,可想了想,我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在纷乱的思绪中,我关上门下了楼。经过服务台的时候,我问值班的女服务员,那些写生的大学生到哪里去了。和昨天夜里值班的那个男服务员一样,她可能也以为我和他们是一批的,就告诉我到老城去了。这个女服务员的年龄估计和我差不多,留着一头整齐的长发,穿一件黑色的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衫,一副很职业化的装扮,但她戴的那副圆圆的黑框近视眼镜,和她一开口就露出的两个酒窝,又显示出她的学生气来。
寻无所爱之旅(4)
“今天是你值班吗?”
“是。”她很客气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想找个地方吃点本地的东西,小吃那种,你看哪里好?”
“这个,你出门顺着大路往一直往前走,看到一座角楼走下去就是。小吃店老街上有很多。”
我说了声谢谢。把屋门的钥匙放到了柜台上。
“有什么贵重东西要存吗?”她又看了看我。
“哦,没有,我现在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我自己,丢不了。”
她被我这句话逗笑了。
“那就好,你回来叫我开门就是了。”
“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我姓陈,叫陈丽,美丽的丽,你喊我小陈好了。”她大方地说。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骑自行车和走路的本地人。我按小陈的指引找到了那座角楼,从旁边的路口拐进了一条房檐低矮,麻石板路面的老街。这里的人明显多了些。街两边有很多小店,都是老式的门面,临街摆着柜台或灶台,有不少都是卖当地的特产姜糖和米酒的,还有的是一些普通的杂货店,剩下的就是各种小饭店了。我钻进一家挂着老海记米粉馆招牌的小吃店,走到窗口的一张小桌子前坐了下来。这间房屋有一半是架空的,外面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条河流,有人打着伞,正从竖在河面的一长溜碇上走过。清澈的河水下,是一缕缕绿色的水草。我坐在一个小竹椅上,望着对岸的吊脚楼,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坐在对面的一家小饭店里在看这边的自己。这种感觉很怪。一个小姑娘拿着一张硬纸板做成的菜谱来问我吃什么,我看了看,问她早上吃什么,她顺口说了一句牛肉粉。我说那就给我来一碗。小姑娘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就指着菜单上的“牛肉粉”三个字给她又看了一下。她这才放心地向门口的灶台走去。
不一会,一碗漂着尖尖的红辣椒的牛肉米粉就端了上来,我虽然有些怕辣,可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吃了下去。然后,我又叫了一碗。
我被辣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但我要的是就是这种感觉。我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长吁了一口气。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感到,我是真的到了凤凰,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触,我知道,此时不仅我的精神,还有我的身体,也抵达了凤凰这座偏远的小城。
离开这家名为老海记的米粉馆,我在一个摊头买了一袋土黄色的姜糖,往嘴里扔了一块后,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巷。
细雨中的空气显得清新而湿润,由一块块青石板或红石板砌成的道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像迷宫一样的小巷幽静而漫长,紧挨在一起的屋檐下,雨珠像透明的珍珠似的不停地滴下来。我在想,桃叶就住在这其中的一户人家里,推开院门,也许就能看见她的那张忧郁然而却是沉静的面孔。
我能想像出她的惊讶的神情,甚至她的局促,不安……
然而这一切,更多的只是一种可能,甚至是梦幻。因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
也许,这样做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晚上,我重又找到了那家老海记米粉馆。饭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我还是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边坐了下来。那个站在门口的小姑娘也认出了我,笑嘻嘻地拿着菜谱走了过来。
“是不是还要吃牛肉粉?”她问。
“不了,我想吃点饭。”我接过菜谱,扫了一眼,让她给我炒两个本地的好吃的菜。
“那就炒个腊肉,再炒个小鱼好了。喝酒吗?”
“什么酒?”
“米酒,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好的,就喝这个。”
在这座小城里晃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挥挥手,让这个机灵的小姑娘赶紧去忙。
此前,在时断时续的小雨中,我先去看了民国首任总理熊希龄简陋的故居,又去看了一家紧靠江边的正在整修的祠堂,在里面,我碰见了一群正坐在房檐下写生的学生,看样子,他们就是和我住在一起的那批建筑系的大学生。看他们画了一会后,我边走边问,又到沈从文的故居去看了一下。出来后,我买了包饼干,坐着一辆拖拉机颠簸着出了城,到当年为镇压苗民叛乱而修建的一段人迹罕至的城墙前去转了转。因为年深月久,城墙有很多地方都已经残破不堪,有几次,我踩在松动的城砖上,差点就摔了下去,但我还是在上面一直走了很远才折回来。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钩陈稽古的人,我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去看了这几个地方,只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桃叶过去和我聊天时偶尔说起过的。我很想知道,桃叶在看这些东西时,她看到了什么,又能想到什么。而当她提起这些地方时,她又想起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寻无所爱之旅(5)
小姑娘推荐的两个菜都很好吃。腊肉我以前吃过,可这种把两寸左右的小鱼晒干后炒成的菜也这么好吃,我倒是没想到。从窗口射出来的灯光在河面上静静地闪耀着,似乎有无数的小鱼正在下面游动,徘徊。对面的吊脚楼也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灯光,里面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人在坐着饮酒。
从清晨就开始下个不停的绵绵细雨如今已经无声无息地停止。一轮几乎是透明的月亮正清晰地从一朵朵棉花一样的云层中钻出。它像一面弧形的镜子一样把这条流淌的河水,还有河岸两边高高低低的吊脚楼,坐在里面的人和盛满酒的酒杯,都一一照亮,洒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我很快就喝完了用一个锡壶装上来的清凉的米酒,然后又要了一壶,不,应该是两壶才对,因为我喝了第二壶后并没有停下来。
而事实上,我也不想停下来。
17
“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满脸是血,都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闹鬼了呢。过了好一会,才敢把门开开。”
小陈坐在我的床边,正帮我削着一个让我感到陌生的苹果。
我摸了摸自己有些沉重的额头,上面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对昨天夜里的事,我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了一些连不起来的碎片。我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动作稍微猛了一点,后脑勺里马上就像有个人拿着螺丝刀拧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哎哟了一声。我知道,这是昨天晚上喝酒太多的缘故。米酒醉起来如此难受,我倒没想到。
小陈忙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一边的茶几上,问我是不是还很难受。我摇了摇头。
“我昨天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是呀,你还挺清醒的,直到我把你送到房间,才不行。”
“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这里?”
“还好,到早晨看你没事了才走。这不,我已经回家睡了一上午,顺便来看看你。”
“谢谢了。”我看了看窗外昏黄的阳光,觉得时间好像在某一点上凝固了一样,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多。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可以让厨房去给你做。”
“不是很想吃东西,喝点水就行了。”趁小陈起身给我倒水,我下了床,在地板上走了几步后,感觉似乎好了点。
小陈把水递给我,然后继续削那只苹果。可能是昨天晚上我们一起相处了一夜的缘故,她和我之间的关系好像也不再像刚见面时那么程式化和客气,而是非常自然,随意,似乎我们早已相识。可能不是正式上班,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在这里还显得比较少见的蓝色的牛仔服,显得很时髦。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我们分着吃好了。”我示意把它切成两半。“要不我会受之有愧。”
“这有什么,你太客气了。”她说归说,但并没有反对我的意见。“你是来旅游的吗?”
“就算是吧。”我咬了一口苹果,对旅游这个词感到有些不适应。
“我看你和那些画画的大学生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笑着问她。
“很简单,我看见你是空手出去的,又空手回来。”她调皮地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还喝醉了。”
“那倒是,”我爽快地承认了,“我自己也觉得不像,不过,我也不是专门来旅游的,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这才感到自己有些过于随意了。我喝了一口水,掩饰了一下。
“找谁?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找我自己吧。”
本来,我说这句话意思是想让小陈不再对我找人这件事感到奇怪,不料真的说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做作得可笑。但她似乎并不介意。
“哦,你讲的这个意思我懂。有时,我也觉得找不到自己。早上起来,去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觉得怎么也不像自己,穿什么也不像那么回事。”
我想起昨天我照镜子的时候产生的想法,不禁有些惊惶,可她的神色并无什么异样,她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我只顾自己说了。”她突然看了看手表,想起了什么,“这样,我还有点事,等一下就会有个医生来给你换药,你如果今天不走,明天还可以见到我。”
“好的,我想我今天还走不了。”
小陈显然很高兴,她轻巧地拉开门,回头笑着向我摆了摆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走到盥洗间,看了看额头上的伤,尽管我没有什么感觉,但看样子伤得不轻,厚厚的白纱布上居然也有渗出的血迹。我回忆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好像昨天晚上额头碰了什么东西一样,但在哪里碰的,具体又是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拿起毛巾,蘸了点水,把脸上没有被小陈擦干净的血迹重新擦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洗漱一下。同时,也把染上了几点血迹的白衬衫换掉,找了一件灰色的圆领衫穿上。
寻无所爱之旅(6)
等我把这一切忙完,一个穿着一件肥大的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背着印有红十字标志的药箱走了进来。她让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后,又给我换了点药。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要碰到水,也不要剧烈活动,以免出汗,小心伤口感染。过两天我来给你拆线。”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我说。
“什么,我缝了针?”我有些惊讶。
“怎么,小陈没对你说?你的额头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足有这么长,”她把手张开,让我看了看。“昨天晚上,我缝了五六针才把伤口缝好。不过,没关系,小伙子,你的伤口比较靠近发梢,破不了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新包好的纱布,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小点不疼不痒的伤,居然会引发出这么一大堆麻烦来,倒是我之前没想到的。看她背着药箱要走,我忽然想起医疗费的问题。
“算了,都是小陈的朋友,就不要嗦了。”
她暧昧地向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知道她误会了,可想想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就把她送到楼梯口,说了声再见。
晚饭的时候,我以为小陈还会来,就等着,可直到过了吃饭时间,她还没有来。我只得到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饭后,我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就到大街上去转了转,可正规的商店全关门了。还好,马路上也有一些像是政府机关工作的人带着妻子或小孩在散步,我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会。可不久就觉得浑身发热,头也疼了起来,我想起那个胖医生说的话,不敢掉以轻心,只好百无聊赖地返回了招待所。
隔壁的房间里,那些画画的学生正开着门围在一起在打牌,把扑克摔得啪啪作响。在他们的身后的床上,放着绿色的大画夹。墙上还贴了几幅他们的作品,看样子,他们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宿舍。因为白天已经见过他们中的人一面,我就走了进去,问他们是哪里来的,一个学生告诉我是长沙的一个大学的,我问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他说他们刚来,大约还要好几个星期,到5月底才离开。
我点了点头,脑子里有了个主意。
第二天早上,我睡了个懒觉。然后不慌不忙地起了床。正在刷牙的时候,我听到一阵敲门声,我来不及漱完,只好含着牙膏沫拉开了门。小陈一闪身走了进来。
“本想一上班就来看你的,可今天我们领导一大早就把我们抓住训了一通话。”小陈说。
“是吗?”我随口问了一句,继续去漱口。
因为领导刚检查过工作,小陈在值班时不敢马虎,和我聊了几句后,很快就跑了下去。我也跟着离开了招待所。按昨天的计划,我先找了一家文具店,买了一个最大的文件夹,本来我是想像模像样买个画夹的,但售货员却听也没听说过这种玩意儿,只得买了这个凑数,炭条也是一样找了铅笔替代。然后,我又转了几家商店,给自己买了顶软塌塌的黑色遮阳帽。把自己装扮好后,我就像那些学建筑的大学生一样,一个人走到了那条把凤凰分成两半的小河边,装模作样地画起了周围的风景。
尽管有很多年都没有摸过这套家伙,可从小练过几笔素描的我,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一点感觉。我画了附近的小山,鳞次栉比的屋顶,线条柔和的石板路,还有那条在阳光下波澜不惊地流动的小河。我一张一张地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回忆中渐渐复苏,又渐渐成型。
这天晚上,我在灯下给小陈画了一幅素描。在画的时候,我总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牵引着我,我只是觉得我画得出奇的快,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几乎能听见我的心在怦怦地跳动,甚至,我觉得,它的响声就连坐在灯下的小陈也能听到。我感到非常紧张,偷偷地瞥了她一眼,见她凝神不动,才放了心。但也许是这种急迫的心情,使我居然遗忘了画小陈脸上的那副眼镜。而这张除去眼镜的素描,眉目之间所流露出的正是桃叶平日常见的那种恍惚的神情。
更让人惊讶的是,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我的心情的原因,眼前的小陈也正变得和这幅画所画的模样越来越像。
我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起身到盥洗间就着自来水管喝了一大口凉水,然后又洗了一把脸。等心跳变慢后,才重新走了出来。
小陈正在出神地看我的画,过了一会,才回头对我说,这幅画很像她自己。我赶紧说还没画完。要她重新坐到灯下,画了起来。很快,我就给她加上了那副眼镜。我几笔就完成了。做完这件修补工作,我才感觉到自己不再那么紧张,也不再那么急切了。
“像我还是挺像的,可一戴上这副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