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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心力去想那些还没发生过的事。”
“你……你这样子根本没资格说你是家长。”
一句话还没说完,关谊彦便提高声量打断了她。
“你烦不烦啊!”他转头,瞅了她一眼,道:
“所以我才会那么讨厌老师。挂着‘老师’两个字在身上,就自以为是救世主一样,别人都是错的,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璩佑贞楞住,脑海里忽然只剩一片空白。
“你觉得你在这里用嘴巴讲几句大道理,我就能从地狱里获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继续我不反对。”
怔怔的,璩佑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不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请你闭嘴,不要再对我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仿佛把这句话当成了结尾,关谊彦不再吭声,璩佑贞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直到关谊彦把车子驶进T大的附属教学医院院区里——
“你是医学系的学生?”璩佑贞大惊。
“你觉得可能吗?”他反问。
璩佑贞静默了。这几天,她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只差还没有人跟她说“其实关谊彦是女人”这种事。
“那你怎么会……”她不明白他载她到医院来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承学去哪里?”
忽然,璩佑贞想起他曾经说过他母亲住院半年的事。
“啊,是你母亲?”她转头,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
关谊彦没有回答是或否,只是沉默。他缓缓地将车子驶进停车场,然后下车,一前一后的,璩佑贞就这么让他领着走到一个中庭旁。
“那里。”
他停下脚步,伸手指着某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指尖方向,璩佑贞很快就看到了关承学的身影。他坐在一张长椅上,身旁坐着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多的女人。
而那女人是坐在轮椅上。
璩佑贞知道,那是他们两兄弟的母亲。
“承学跷课,通常都是来这里。”身边的关谊彦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像旁白一样,平平淡淡的。
看着那女人眼神呆茫,嘴上却挂着温柔的微笑,璩佑贞有些呆楞。
“我妈的眼睛因为癌细胞扩散,瞎了三、四个月了。”
“癌细胞?”她转头,看着他。
“嗯,她已经是末期了。”他扬扬眉,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
“那……意思是说……”她看看关谊彦,又看了看那女人。
“应该是活不过半年、一年……”他苦笑耸肩,“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电机系的学生。”
“……承学知道吗?”看着承学的双唇一开一合,似乎在和母亲聊着什么,璩佑贞忽然眼眶泛红。
“当然。他是十五岁,又不是五岁。”
璩佑贞不再说话,只是微楞地注视着那两个一男一女、一小一大的人。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赚钱,让承学和思雪有得吃、有得穿、有学校念。我妈能给的,我给不起。”
“所以你才会从来都不阻止他跷课来这里?”她看着他,心里泛起微微的酸痛感。
“如果你母亲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你是要花时间陪她,还是去修第九年的国民义务教育?”
她抿抿唇,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那对男女。
她不知道那个问他什么都懒得回答、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关承学,也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她不知道那个动不动就斜视他人、对什么事都只会反抗的关承学,也会紧握别人的手,挂着微笑轻声聊天。
突然,她觉得自己好无知!
一心一意以为逼他来上学就是为他好,却完全不知道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走吧。”
关谊彦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下午还有课,上完课还得去上班,没空陪你在这里耗下去。”说完,他转身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走。
璩佑贞收起情绪,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她的确是在“烦”他。
她终于懂了。
她老是拿“承学不去上课”的事来烦他,却忘了他得上课、他得煮饭给思雪和承学吃、他得上班,还得写论文。
“对不起。”她并肩走在他身旁,开口道了歉。
“什么?”关谊彦一脸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你这么忙,还一直来打扰你。”她是真的打从心底觉得愧疚。先前受了他无礼的气,顿时已全都还忘了。
关谊彦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了,就别再来烦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让璩佑贞感到一些些的失落。或许是那想当好老师的心意,被人弃于地上毫不怜惜吧。
“当然,我还是会尽量帮助承学可以顺利毕业。”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不用了,就让他去吧。”他看着矮他将近一颗头的璩佑贞,“顶多就是再念一年而已。”
他又注意到了她那飘逸的发丝……
还有那双微微泛红,却又故作坚强的眼神。
银色宾士再次停回那栋公寓的大门前。
璩佑贞先下车。
“你确定不用送你回学校?”随后下车的关谊彦按下防盗锁,随口一问。
“没关系,反正很近,走一下就到了。”她微笑着,礼貌地回道。
“好吧,省得我麻烦。”
他耸耸肩,越过璩佑贞,迳自走进公寓大门里,连一句简单的再见也没有说。不过,也罢,她早就习惯他这种我行我素的模式了。
“那,谢谢你今天愿意——”
她拉高声量想向他道谢。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关谊彦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算了……
璩佑贞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却在转身过去时,她发现了马路另一端有个小小的身影。
“思雪?”她不自觉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听见她,也没有看见她。
因为她正垂着头,忙着拭泪。
“思雪?……”
璩佑贞很快就注意到张思雪脸上的泪水,她快步走向前,在思雪面前蹲下身子,眼里尽是疑惑与不舍。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张思雪没有回答她,只是忙着抽泣。
她甚至不愿意停下脚步接受璩佑贞的关心,只绕过对方,笔直地走向公寓,然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踩着阶梯往上爬。
“思雪……”
璩佑贞不放心,跟在她后头,陪她慢慢走上五楼。
听着她细嫩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哭泣,璩佑贞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住。那不是一般小孩子吵着要玩具的那种哭闹,而是受了委屈之后不知该找谁吐诉,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委屈,最后只能低着头小小声的掉泪。
到了五楼,张思雪从衣服里掏出挂在颈上的钥匙,就像平日一样,开门,进门。
唯一不同的是,是由跟在后头的璩佑贞替她关上了门。
“怎么了?”
在客厅的关谊彦已经背着背包,一副准备要去学校的样子。
他看见思雪开门进来,站在门前,双眼哭得红红肿肿的;而她身后的璩佑贞,则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刚才要回去时,正好看到思雪哭着回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告诉我。”璩佑贞抿着唇,好像深怕关谊彦以为思雪是她弄哭的。
“是吗……”
关谊彦放下背包,走到张思雪面前蹲下,然后摸摸她的头,轻声问;
“又被欺负了?”
像是听到了关键字,张思雪紧咬下唇,用力地点着头,两滴豆大的泪水又滑落。
“同学笑我,说我爸爸不要我。”说着说着,两行泪又掉了下来。
关谊彦苦笑,伸手环抱住张思雪小小的身躯。
“你怎么没有告诉他们,是你不要爸爸,不是爸爸不要你?”说着,他亲了亲她颊边的头发。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
张思雪并没有被关谊彦转移了注意力。
“……我不知道。”他抬起头,凝视着小女孩,“我只知道妈妈不会不要你,我和承学两个也不会不要你。”
张思雪沉默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然后点点头。
“下次再有同学笑说爸爸不要你的话,你就说‘是我不要我爸爸的’。好不好?”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
“嗯。”
虽然张思雪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滑落。
“都说好了,还哭什么?”关谊彦笑了开来,似乎是想逗她一起笑。
璩佑贞在一旁,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
这是他们的家务事。
虽然她很想出一点力……
“你去上课吧,我留下来陪思雪。”她忽然脱口一句。
关谊彦抬头,眼底有一丝微小的疑惑。不过,也只有那么一丝丝。
“你才该去上课吧?”
“你刚才不是说,你下午还有课?”上完课还得上班。璩佑贞不能想象,思雪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忍受空无一人的家。
“没关系,我请假就好了。”关谊彦站了起来,替思雪将书包拿下。
“这样好吗?我真的可以留下来陪她,我可以当半个家教没问题的。”她真心希望对方能接受她的好意。
“请个假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
他嗤笑一声,总觉得她一直都在小题大做。
“可是……”璩佑贞支吾了一下。
“没什么好可是的,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说完,他脱下夹克,转身走进房里。璩佑贞已经学会了,这是他送客的一种方式。而那句送客的话,像是在宣告她永远是他家里的一个不速之客。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黄湘琪那双惊讶万分的眼神,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璩佑贞。
“你确定他不是随便唬你的?”
回神,推着购物车,两个人并肩走在超市里的罐头区。
“我怎么确定?总不能叫我去店里‘消费’吧?”璩佑贞白了她一眼,“现在我也只能相信他说的是事实了。”
“这太劲爆了……”黄湘琪摇着头,似笑非笑的。“你才教了两年书,就让你遇到当‘牛郎’的家长……”
“一开始我说要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谈学生的事时,他还说什么他的钟点费很贵,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工作竟然是那种……”
听她诉说着,黄湘琪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有那么好笑吗?”
“不……不能说是好笑,”她急急解释,“应该说是太扯了,扯到像是电视里才会有的情节。”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可后来想想。牛郎也是人,牛郎也有父母,牛郎也会有兄弟姊妹,我只是刚好教到牛郎的弟弟而已。”
“我应该说你太单纯吗?”
黄湘琪耸耸肩,随手拿来一瓶罐头,正要看它上面的字,却被走道另一端的事物吸引去了目光。
“你看那个男人。”她用手肘顶了一下璩佑贞的臂,“怎么样?”
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穿着黑色短大衣的男人,顶多三十来岁吧,
手上拿着一张字条,看看架上的瓶瓶罐罐,又低头看看手上的字条。
“什么怎么样?”璩佑贞不知道黄湘琪的意思。
“啧,当然是问你觉得帅不帅啊!”她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帅、帅什么啊,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吧?”璩佑贞惊呼出来,但随即压下声音,深怕引来“当事人”的注意。
“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三个儿子的欧巴桑,也有崇拜偶像的权利吧!”
黄湘琪对那位性格熟男的兴趣顿时大减。
收回目光,往生鲜食品区走去。
“我前阵子看了一部电影。”边走,黄湘琪边说道。
“嗯哼。”璩佑贞等着下文。
“里头有个女人提到,当你在超市发现一个男人在买快餐调理产品,那么他一定是单身。”
璩佑贞侧头想了一会儿,来不及发表感想,黄湘琪又接着说;
“相反的,如果你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手上拿着纸条,然后照着上面列的细目在买东西,那么他一定是有家室。”
“所以你刚才迷上的偶像,应该是个有家室的人。”璩佑贞立刻下了一个结论。
“想想也有道理,哪个单身的男人会拿张采购单在超市里晃来晃去的。”黄湘琪转头,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
璩佑贞很认真地在思考有没有这样的人!单身,拿着纸条,在超市里……
不过,很可惜,她记忆里残留下来的男性数量本来就少得可怜,更别说是能够分析他们的购物行为模式了。
但至少她可以确定,她爸爸的确是那种会拿着采购单上超市的已婚男性。
“如果我刚才说的理论成立的话,”
忽然,黄湘琪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么前方六十公尺处的那个男人……老实说,让我有点不想承认这个理论的正确性。”
什么六十公尺处的男人?
抬起头,璩佑贞顺着黄湘琪的目光探看了过去——
泛着淡褐色泽的发丝,高瘦但不单薄的身材,一副简单休闲的打扮。提着购物篮,手上拿着字条,低头打量着冷藏柜里的肉品。
如果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重新面对他一次,璩佑贞一定会说,这个男人是全超市里最令人垂涎的……
“你觉得他有家室吗?那副德行可能吗?”黄湘琪在征求璩佑贞的意见。
两个女人并肩站着,盯着冷藏柜前的男人评估着。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家室。”
她想起了承学,想起了思雪,想起了医院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咦?什么意思?”黄湘琪无法理解她无厘头的回答。
“因为他,”璩佑贞转过头,将目光收了回来。“就是我刚才说的……身兼‘牛郎’的家长。”
“哈!”黄湘琪冷不防大笑出来。“你开玩笑吧?”
“嘘——”她手指比在唇上,深怕黄湘琪的嗓子会惹来关谊彦的注意。“小声点,我可不想在超市里还得跟他对决。”
“真的假的?”她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他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没礼貌、自大狂的牛郎家长?”
“是啦!你干脆用广播的好了。”璩佑贞转身就想逃离那区。
黄湘琪多看了对方两眼,才转身跟上她的脚步。
“如果是他的话,我愿意付他钟点费。”
“你发什么神经!”
“我只是说出我的肺腑之言。”黄湘琪耸耸肩,再一次回头望。
这次,那个男人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还好你不是当老师的料,不然会误人子弟。”璩佑贞叹了一口气。
“喂,他在看我们这里了,我可以跟他挥手吗?”
“可以啊,别说你认识我就好。”
璩佑贞白了她一眼,迅速转身闪进清洁用品区。
而在排队结账的时候,璩佑贞依然忙着左顾右盼,深怕被关谊彦给发现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好吧,也许是不想让挚友看到自己惨败在一个“家长”脚下。
忽然,黄湘琪的背包里响起小声的卡农音乐。
“喂?”
她连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就按下通话键。
璩佑贞依然忙着留意那个想忘也忘不掉的可怕身影。
“咦?现在?”黄湘琪高声问着电话那头的人。
她的样子拉回了璩佑贞的注意力。
“……好吧,我想应该可以。”
见黄湘琪嘟着嘴,扬扬眉,璩佑贞心里有了底。
看她挂断电话,将手机收了起来,正启口要说什么,璩佑贞就打断了她:
“我知道,大爷召见是吧?”
“真不愧是好姐妹。”黄湘琪一笑,伸手捏了捏璩佑贞的脸颊。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别这么说嘛,他明天要去上海一趟,要我今晚陪陪他。”
“算了算了,反正单身就是活该。”璩佑贞故作不悦的表情。“那你租的DVD怎么办?不看了?”
“明天再去你家一趟。”
“……我明天和别人有约。”
“咦?跟谁?男的吗?”黄湘琪一惊,没想到她终于也想跟男人约会了。
“和一个男老师去看教育展。”
“啧!真无趣。”她雀跃的表情马上垮了下来。“谁没事会跟男人去看教育展!”
“再怎么样我也是个老师吧。怎么,老师不能对教育有兴趣吗?”
忙着和黄湘琪斗嘴,璩佑贞完全忘了原本想要避开的眼神。
关谊彦绕到蔬果区的时候,瞥见了璩佑贞在结账人群中的身影。
见她忙着和另一个女人谈话,好像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
她住这附近?
一个疑问浮上脑海。
不过,没一下子,他甩甩头,决定不去想那没意义的事。接着转身,往酱料那一区走了过去。
在超市门口和黄湘琪挥手道再见后,璩佑贞提着一只装满东西的塑胶袋,慢步往回家的路上走。
本来她们两个女人决定做一些家常小菜,然后租个DVD,窝在二十坪大的空间里,度过一个无趣的周六夜晚。
但,现在有男朋友的那一位先退场了,只留下一个单身的。
无趣的周六之夜将会变得更无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前进,不禁想起刚才在超市遇上关谊彦的情形,及黄湘琪说的那些话。
或许身兼父母职的他,也算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还给我。”
忽然,小女孩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那声音,璩佑贞不会认错。
“思雪?”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寻找声音的来处。
她很快就找到了张思雪的身影!是在一个设在马路旁的小公园里。
璩佑贞看见三个男孩子,像是夺走了思雪的什么东西,拿在手中高高地悬在半空中,让思雪像是一只吃不到饵的鱼,不断地追着他们,吃力地又跑又跳,只想拿回男孩手中的东西。
“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