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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被我的一句话就击中了,重新倒在旁边的吧台上,用手撑着他自己。
他忽然使劲的抓一把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怒不可遏的说:“有什么关系呢?我唐老大想要儿子还怕没有女人给我生吗?!”他声音嘶哑,说完,他自嘲似的笑笑,笑着笑着又像要哭起来,他的面目扭曲过度,使人根本琢磨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啊!我只是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是这个如此强大的信念像一个颗播出去的种子,立刻就破土壮硕起来,是它支撑着我走到他的面前,掏出刀子,插进他的胸膛。
我说:“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杀死你!”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壮举,我亲手杀了一个人,他的血喷到我的脸上。
我得意的笑了,然后逃出酒吧,他在我的身后轰然倒到地上。一切来得这样快,结束得也快。
我不知道他死了没有,那一刀子捅进他的胸口就算不能使他立即毙命,至少也会丢掉半条性命。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逃亡。他是这个城市黑社会的老大,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明白会有更多的人来追杀我,所以我必须逃。
我在那天的凌晨开始了我的逃亡生涯,在天只有微微白的时候,曙色在江对岸的山峰背后,东南方向,一丁点一丁点挤出来,我想我的手已经碰到了绝望的一条灰白色的边棱,绝望,不错,忽然发现我的力气在一个小时以前已经全部耗光了,那个勇敢无畏的我这时候是被拔光了刺的刺猬,身体里回荡的是空荡荡冷飕飕的风。我要去哪里呢?站在江边,沉睡的城市就要醒过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栗将我打翻。害怕,恐惧,绝望,它们搅动着,使我越来越看不清楚前面的路,那是一条怎么也没有尽头的路。
我沿着堤坝侧面的阶梯缓缓走下去,水声有节奏的飞扬起来,悠悠漫漫的散在船只的汽笛声中,这条闪着亮白光芒的江要绕过多少重山,卷走多少枯枝败叶,才有此时短暂的安宁?
提着刀子,我再往江水边走一点,今年夏天末江里是涨了一点水的,但还算清澈。贴着江面吹来的风带着腥甜的气味,大团大团白色的泡末像渐渐分裂的夜色一样碎成许多片,我感觉到脸干燥地如同一枚失去水份的叶子慢慢虬起来,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江心,再移近点是停泊在岸边那条运煤的大船,像一条黑黢黢的虫匍匐在江水上一晃一晃的,
我走到水边,从中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苍白地有些过分了,要不然我不会感觉它像一张薄弱的蛛丝网一样随时有被风吹破的可能,但是我看到的不是苍白的脸,而是凝结了许多血斑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上面还染着浓艳的血,我又惊又慌,赶紧蹲下身体捧了水来清洗脸,并把衣服上的血渍搓洗干净,最后我将那把粘着血的刀子濯进水里,让流动的水缓缓漫过去,我要毁灭这些证据了。曾经那个弱小的,充满正义感和慈悲心的女子,今天却做了这样匪夷所思惊天动地的事情。我终将这把瑞士军刀沉到了长江水里去。沉掉了这把刀,而今我所拥有的就只剩下包里面装着的那条余佳送给我的红色丝绒围巾,仿佛,只有它是必须跟随着我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段时光过渡到另一段时光。
等我做完了这一切,直起身来的时候,蓦然看见对面一条小船的船尾正有一个男人怔怔的望着我,他嘴里咬着的一支烟仿佛要掉下来了一样。呵!一定是发现了一个蓬头垢面潜逃的罪犯,竟是一个柔弱的小女人,他大概觉得这实在有些太不像话了。
我冲他微微一笑,大团的曙光从他背后涌出来像雀屏一般展开,然后我转身踏上那条运煤的大船。
在那条咯吱咯吱摇晃的通向大船的木板上,我接到余佳的电话。
“碧落,你在哪儿?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他们到处在找你!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不说话,深深的吸一口气,江水在脚底下拍击着船身。
“你在江边是不是?你在码头吗?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我真的等到他来,他仿佛是我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样东西了,我也必须带走他。摩托车停在江边的时候,一整个城市的雾气都向上飘去,惟独他在这雾气的缝隙里清晰起来,扔掉摩托车,他向我跑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拉起我的手向运煤的大船上跑去。仿佛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一点,这条船,就是我们唯一的出口。
我们在船的后半截的一个逼仄的船舱里找的一个藏身之地,里面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破纸箱子,还有一些铁锹之类的工具,大概是铲煤用的。我们就躲在这个小舱位里面,船已经离岸,向长江的上游驶去。
一直行驶到三峡里面,西陵峡,衢塘峡,巫峡,我们的船像一片飘落的枫叶在那些深邃的峡谷中间穿梭,巍峨的山峰树立在江两边一直耸入云层里,山里的云雾仿佛永远也散不尽,缭缭绕绕。江面上泛起粼粼的金色光芒,更多的船只随波逐流,货船,游轮,皮艇,飞鹰,应接不暇。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沐浴着这些苍翠山峦的生气,江两岸有零星的白房子分布,有的甚至延伸到高山的半山腰里,看上去那么孤傲,又冷清,但是那样的屋子里一定居住着最翛然的人,或者是隐士,呵呵,那总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我在想,或者我们溯游而上,一直经过巴东,卢州,前往西藏的驼驼河,欣赏沿途的风景,那也将是一段令人难忘的逃亡旅程。
我躺在余佳的膝盖上,看着船舱外面的景色,这个夏天真是不错,曾经来三峡游览过许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在岸边的山上拍照,有时候会很幸运的拍到太阳从两座山峰之间升起来的样子,长江就在太阳的正下方雾水蒙蒙,那是一副多么美的画,像名副其实的人间仙境。不过这一次我却是在长江上,我可以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它磅礴的生命力,它是快乐的恣意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离宜昌城已经很远了好像。”余佳说。
“是啊!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余佳把另一只手臂绕过来拨去我额头上的乱发,轻声问:“你饿吗?我们一直没有吃东西呢!”
我坐起来,将包打开,以前我总会在包里面放几粒巧克力的,可是这一次我把包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只找出几枚当当碰撞着的硬币来,一共十枚,我把它们摊在手心里揶揄似的说:“除了这些硬币,我们一无所有了!”
他看到我包里面塞着的那条红色围巾,将它拿出来,捏在手里,他有些感动的盯着我的眼睛。
“原来你一直带着它!”
“是啊!”我粲然一笑,“我能带走的东西实在不多,这条围巾对我来说却是太珍贵了。”
他将我重新揽进怀里,让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我们像一对相依为命的苦命鸳鸯,相克,却又相生。船舱的门被风吹开一小条缝,江风灌进来十分凉爽。有一些小船在这条大船后面行驶着,江面已经越来越狭窄了,两边的高大悬崖还能反弹回来汽笛的声音和鸟的叫声。悬崖上的白色花朵扬扬的飘洒下来,落到煤炭上面仿佛一场美丽的葬礼。我看到清澈的江水在这段峡谷有一些汹涌,白花花的浪一直朝后翻去。
我忽然问余佳:“你喝过长江里的生水吗?”
“没有啊!怎么呢?”
“听说长江水带有冰山雪莲的味道,是香的。”我饶富趣味的说。
“真的吗?”他欢喜的说:“那我倒想喝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带着冰山雪莲的味道呢!”
“等我们靠岸了一定舀来喝!”我说。
“不知道还要多久我们才能靠岸,这样下去就是不被他们抓到也会饿死在这里的!”余佳叹息。
“你后悔吗?”我抬起头来问他:“你后悔和我一起逃到这条船上来,也许以后我们都要过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他摇摇头说:“不会!或许我会后悔曾经过过那样一些打打杀杀的生活,我却不会后悔现在还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却后悔了!”我说:“余佳我以前总是规劝你叫你不要打架不要杀人不要走歪路,可是最终杀了人的却是我,这简直太滑稽太可笑了!”
“都过去了!”他把下巴低下来贴着我的额头,轻轻的摩挲着,他说:“都过去了,只要我们以后都谨言慎行,离那些人那些事远一些,我们就一定能再过回正常的生活的!”
“真的可以吗?”我问。
“当然可以,你忘了吗?以前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相信过你,所以你现在也要相信我!”
“那我们说定了好吗?”我坐直身体,与他面对面,脸上焕发光彩,仿佛那一天就快要到了,只要我们再迈过最后一道坎儿,我们就胜利了。我兴奋的将他的手捉起来,我说:“我们拉勾行吗?我们讲定了再也不做错事,我们永远离开那些人那些事好么?”
他点点头,笑起来,正要将大拇指抵过来与我的大拇指盖章的时候,船就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我们从船舱的门缝隙里看到大船后面的那些小船里的人纷纷跳到了我们的船上来,他们个个生龙活虎,面相凶恶。要来的还是来了,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他们向我们的船舱一步步趋近,纷乱的脚步敲击着甲板,却更像是敲在我那颗颤颤发抖的心里。余佳的左手手臂和手指都下意识的收拢来揽紧我,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伸到身旁去抓起一把铁锹。等他们已经快要过来打开这个船舱的时候,我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余佳低头说:“听着碧落,千万不要出去!”
“可是,可是你要做什么呢?”我一时间乱了分寸。
他贴在我耳边轻声问:“碧落,你知道天堂究竟有多远吗?”
“很远很远!”我几乎哭着说。
“如果还有机会,你一定记得告诉我天堂的样子!”他猛地俯下身来吻住我的嘴唇,“碧落,记得我是爱你的!”他的声音那么浑浊。说完这句话他就放开我,提着那把铁锹闯了出去。
他与他们撕打在一起,那么多人围攻他,在煤灰里翻滚,可是我亲爱的余佳,他看上去那样神勇无比,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我感觉这次殴斗进行了那么长时间,我关在船舱里面贴着门缝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像一个惊心动魄的梦魇,无休无止。
我看到余佳被他们击中头部,他滚下煤灰堆,差一点滚到江里去,他抓住船舷,支撑着站起来,他们再踹他的肚子,他跪到地上脸胀得通红,又有刀子朝他捅过去,他忽然操起地上的那把铁锹,向那个拿刀子的人铲过去,他被余佳打趴到地上,余佳单腿压住他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愤怒致极的他将铁锹举过头顶,对准那个人的脖子,就要狠狠的插下来。
“不能!”我还是冲出了船舱,我踉踉跄跄跑到他旁边,跌到甲板上,我仍抬起头来摇着头说:“余佳不能!我们说好了的,我们再也不要做错事的!不要杀人了,不要杀人了!”我哭着喊。
余佳受了蛊惑一样扭过头来恍恍惚惚的看着我,他手中的铁锹举在半空中,然后他血红的眼睛里也有和我一样的泪光在闪烁着,那种明亮的泪光使我剜心的疼,我知道他也在和自己做着痛苦的挣扎。
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们。的确,就在余佳还犹豫的那一瞬间,被他压在身体下面的那个人捡起掉在旁边的那把亮铮铮的刀子,迅疾的刺进了余佳的胸口。
这一次喷到我脸上的血竟然是余佳的。那些人给了他致命的一刀后就撤走了,整个萧冷的大船上只剩下我和他。
我将他抱到我的怀里,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余佳,余佳,余佳……”
他流了那么多血,那血一直流淌开去,沿着船舷滴到滚腾的江水中。
我打开包飞快的掏出那条红围巾,将它一圈一圈紧紧的缠在他的伤口上,我一定要帮他止住这不断涌出来的鲜血,流进我的手心里沸腾起来,热热的,烫烫的。
“余佳,你会好的,余佳,我们都会好的!”我这样鼓励他,可是我自己却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在我怀里微微笑起来,那个笑浮在他嘴角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
“碧落,有些东西其实我一直想摆脱的,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原来只有死……”
“谁说你会死的?谁说你会死的?!你说过要和我重新生活的,我们离开这里的,你不能撒谎,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必须撑下去,我们马上靠岸好不好?!”我说着说着颤抖的身体就覆到他的身体上,眼泪一直不听使唤的滚下来。
他把头扭过去,仰着,看天空,蔚蓝的天空仿佛一尾自由自在的小鱼,从一座山游过另一座山。
“天堂还有那么远吗?”他问,声音似乎跌回到身体里。
我使劲的摇头,摇头,我扑到他肩膀上。
“你别问我,我都不知道!”
“不过,碧落,天堂如果真有你说的那样好,我想我会在那里等着你的。”
心被狠狠的拧了一把,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崩塌,我害怕的看着它。
他在我耳边气若游丝的说:“碧落,我好想喝一口你说的带有——冰山雪莲香味的长江水。”
“好好好!你等一下,我马上舀来给你喝!”我放他平躺在甲板上,立即趴到船沿上,探出身体用手从江里捧了一捧水上来,这水竟然这样冷。我把水喂到他嘴里,更多的却沿着他的嘴角洒了出去,他张了张嘴唇,然后满足的笑了,他说:“碧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呢!不过,我却感觉我闻到的是菊花的香味啊!要不再给我喝一口看看?”
我于是再去舀水,可是我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合上了眼睛,脸已经白得像一层透明的窗纸。
我麻木的跪到他身边,让水从手指缝里一颗一颗的滴下去,滴到他干涸的嘴唇上一点点润湿。
我像劝说小孩子那样温柔的劝着他:“再喝一口吧余佳,喝完这一口水你就能活过来了,你听话好不好啊?”
最后我已分不清究竟是水,还是我的眼泪滚落到他的嘴唇上,那是一瓣永远也挽救不回来了的枯萎的叶脉。
可是他再也听不到我的话了,我的围巾还系在他的身体上,被血染得更红一些了,深深的红,就连上面那一簇针绣的小雏菊也成了红色。
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喃喃的:“余佳,听说去天堂的人都是曾经离开了天堂的人,那像一次归家,你信吗?”
我依然抱着他坐在船尾,船向更狭窄更深的山谷里驶去,波腾浪涌。抬头只能看见一小角的天空,有浓浓的白雾升腾上去,越聚越厚,将整个高耸的山峰笼罩起来了。那些石壁上顽强生长的花朵凋零的白色花瓣像江南的一阵淫雨,霏霏。还有山涧的泉水汇聚成一小个飞瀑,溅下来许多水花,溅在肩膀上,溅到头发里,溅满我身边零零碎碎悬浮着的时光。
土家族的姑娘趟过小溪和山涧,跨越云雾缭绕的山峰,在半山腰里仰起皎洁的脖子唱歌,唱着:小小鱼儿紫红腮,下水游到上水来,游过百张金丝网,躲过千竿钓鱼钩,阿哥钩我我上来。唱着就背了小背篓越走越远,优美的歌声却是永不止息的一脉回忆,是峡谷中一支沐水开放的雪梨花。
哗啦啦的水声从脚下一直绵延开去……
(她以为,天空的颜色是不会改变的,只有爱情,它是一只南来北往的小鸟儿,它蹦蹦跳跳到你肩膀上面,悄悄告诉你,这世界其实有两个,一个在你身边,一个在你心中,它说心中的那个世界是很难飞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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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提着纱裙的裙角,一手提着那把刀子,慌忙跑出去,跌进了槭树林的那一丛厚密的灌木丛里。
浑身都淋湿了,那从石壁上的罅隙中间飞下来的瀑布水,我想就是人们所说的圣泉之水,我已经在这里好好的清洗了一遍,从头到脚,水珠像璀璨的白色钻石嵌进我的皮肤。人人都说圣泉之水可以洁身,可以洗去身上的邪气或者晦气,可那只是对寻常人而言,对我仿佛根本毫无效用,我并不是寻常人,胸口正中央的那粒黑色的痣,它是我身上怎么也洗不去的,几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当我是不祥人,我是从那些在我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人那里得知我过去的二十三年是什么样子的,刚一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失了火,那火把天上的云都烧成了通红。父亲将我抱出来以后,再回去接母亲的时候一起葬在了熊熊烈火之中。从此我便成为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慢慢长大了,尽管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害过人,他们也会在我路过的时候用扫把将我赶得远远的,向我扔蔬菜叶子和鸡蛋,还放狗咬我,用马车撞我,这些灾难我却都能避过,谁也不能伤害到我,反倒使我越来越坚强,并且和圣女庙的孙婆婆住在一起,她是一个负责每逢初一都给庙里点灯的老婆婆,圣女每个月的初一都会来寺庙中间那棵像云朵一样宽大的菩提树下的荷花形的高坛上向上天企求福泽,并将这些恩泽施予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孙婆婆不仅给寺庙里点灯,她还有一手好本领,她的刺绣功夫棒极了,她绣许多虫鱼鸟兽,花草树木,也绣鸳鸯和凤凰鸟,然后把这些绣好的手帕或者丝巾卖给那些到寺庙里烧香和参拜圣女的年轻姑娘们。孙婆婆是个善良的老人,她是看到我无倚无靠又被别人欺凌排挤才收留我的,后来她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我碧落。
碧落?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从远方飘来的一团云彩,也仿佛夜深时候草原上来回摆荡的风声,念起来那样轻飘飘的宛若两只从舌尖飞出去的蝴蝶。
不知道是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二十三年的记忆被别人偷偷一换,就成了这样。可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不是这样子的,我记得我和余佳被人追杀,他死了,我抱着他坐在船尾,他全身都冰冷了,我看到他苍白的脸庞渐渐干瘪下去,知道他再也不能给我一个美好的微笑,我就那样难过,那难过此时还在我心中像火红的烙铁一样烙过去,它使我一直记得这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我们在船尾坐着,向峡谷里面驶去,他说的长江水仿佛是带着菊花香的,这一点我渐渐也认同了,的确越来越浓的菊花香取代了冰山雪莲的香味。
可是我为什么就到了这里?一个所有人都住小木屋的村落,并且在这里我也是叫碧落。
记得我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正躺在这条溪畔的菊花丛中,那么多种类的菊花,绣线菊,墨菊,金盏菊,还有我最最喜爱的小雏菊。那些花朵像潮汐一样覆盖过来遮挡住明晃晃的太阳,我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切都变了,余佳不在身边,船也没了,那么